吴黑铁被女人们挟持到一间热闹的酒吧,在一间包厢里等待着刘地到来,他虽然采用了不抵抗战略,但是还经不住那些女人老把他当作出气筒,这个踢一脚那个捣一拳的,弄得他身上无处不疼,来到包厢后,他就缩在一角,心里无比盼望那个叫刘地的男人赶快出现,好让这出荒唐的闹剧赶快结束。他倒是曾诚心诚意的提出把手机交出来的意愿,可惜这些女人的目的不在手机,只好跟她们一起耐心等待。

那些女人喝酒唱歌闹的正欢,吴黑铁却心情一团糟,正在恨自己为什么不早点把那个手机还掉算了时,一个女人轻轻拉拉他的衣角。吴黑铁抬头一看,坐在他身边的一名女子正在全神贯注地唱着歌,吴黑铁却听见她的声音同时在自己耳边说:“白痴别看我!让她们看到就糟了,低下头,如果想离开,就动动手指头。”

吴黑铁立刻低下头,用力摇手指头。

“我可以帮你,但是你要把那个手机交给我。同意的话,就再摇摇手指头。”

吴黑铁当然再次用力摇手指头。

接着,那个女人唱完一首歌,站起来表示要去洗手间,不知怎么的,吴黑铁发现自己也跟着她出现在包厢门外。女人抓着他的手臂说:“手机呢?”

吴黑铁被她抓得疼,忙说:“在我住的地方。”

“带我去。”

看到吴黑铁带着这么漂亮的女人回来,同伙们都冲着短发女子吹起口哨说下流话,女子拿到手机后很是高兴,居然没有立刻大打出手。吴黑铁不禁怀疑这个手机是不是什么其他东西伪装的——比如说重要的军事情报什么的。

女子把手机翻来覆去看了一阵之后,沉下脸问:“晶片卡呢?”

吴黑铁每次偷到手机后干的第一件事便是关机,扔掉晶片卡,所以虽然现在手机拿得出来,但那张被扔进下水道的卡他怎么找得回来呢?那女子见他拿不出晶片卡,刚刚平和下来的脸色又变得阴沉,十分不悦地说:“刘地要找的是晶片卡,我拿个手机干什么?”又摆弄了几下手机后,叹了口气:“算了,反正这里面也有储存电话号码,拿回去应该还能用,我就拿它去给刘地吧。”说到这里,一直冷若冰霜的脸上居然露出了一抹红晕。

吴黑铁偷偷的松了口气,终于可以把这个瘟神打发走了。

谁知这时,他一个被女子容貌吸引的同伙,居然不长眼地凑了上来,故作潇洒地一只手搭在女子的肩上说:“美眉,你喜欢手机的话,我这里还有比那个好一百倍的,陪哥哥玩一盘就归你了,怎么样?”吴黑铁绝望地闭上眼。

果然,下一秒便传来一声巨响,等他鼓起勇气睁眼去看时,那个同伙已经被摔倒在地,抱着腿痛苦的翻滚着;看他腿部扭曲的样子,骨头多半已经断了。短发女子歪着头喃喃自语:“要不要把这些人类全部杀人灭口呢?这件事万一被她们知道就不好了。”

她说杀人灭口什么意思?吴黑铁心怦怦跳着,慢慢向后退去,她该不会想…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个女人抓住一个向她扑过去、企图为同伙报仇的家伙,夺过了他的匕首当胸就是一下。然后推开那具到死都不知道为什么的尸体,向全部吓住的男人们抱歉地说:“只能怪你们自己倒楣吧,谁叫你们不长眼去偷那个鹿九呢?其实想想,如果他不是找了刘地,而是去求了火儿和林睿帮他找手机的话,你们应该很高兴才对。”说着,便向吴黑铁逼去。

其中几个同伙已发觉这个力大无比的女人很是诡异,他们可没有什么同伴互助的精神,趁着吴黑铁吸引了那短发女子的注意力,纷纷向门口逃去。那扇门却自动在他们眼前合上,把所有人都关在了屋里。

“只是偷窃,就算被抓住也判不了死刑,关个几天出来后照旧可以接着干,你有什么好怕的。”——吴黑铁忽然想起当初带自己入行的那位同乡的话。“我真的没想过会因为一只手机死掉。”吴黑铁看着女子手中的匕首越来越近,心中闪过的是故乡父母的容颜,“我宁愿在山里种田也不再到城里来了,我再也不到城里来了…”就当他怀着这样的念头拼命大叫时,那把索命的匕首却迟迟没落到胸口。

最初看见时曾令吴黑铁产生过种种幻想的那名火辣辣女子,不知怎地,已经站在吴黑铁面前,抓着那个短发女子的手,娇滴滴地说:“看来大家伙加起来也没你一个聪明呀,居然能想到自己先拿到晶片卡去向刘地邀功。”

短发女子一笑:“我这也是临时想到的,只是还没来得及跟大家伙说嘛。”

“放心,我没打算揭发你,把赃物上缴就行了。”火辣女子向对方伸出白皙的手掌。

短发女子一笑:“我辛苦了一场,你却来坐享其成。”

火辣女子娇笑说:“不然我就告诉众家姐妹你的诡计,看你还能不能在立新市混下去。”

短发女子接着又说:“如果我给了你呢?你就会自己拿着去找刘地,自然也就不用去告诉那些笨女人了,对吧?”

“哎呀,我们还真是知心知意的好姐妹呢,什么事都瞒不过你。”

短发女子取出手机往她的手掌中放去,可是瞬间却手掌一翻,呈爪形向火辣女子的喉咙扣下去,火辣女子早有准备,向后一仰身,飞起一脚向对方踢去。短发女子及时收手后才闪避开。吴黑铁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两名绝色美女在他们的窝点里脚来拳往展开搏斗,那种原本只会出现在武侠小说中出现的招势,一一呈现在眼前,带起的风声劲道更是让人不禁往“内功”这个词上想。这时,吴黑铁眼见短发女子的一爪被火辣女子躲过,但那一抓带起的风劲打中火辣女子后方一名来不及闪避的同伙之后,居然使他发出一声惨叫,粉碎破裂的衣服下,五道“爪痕”出现在皮开肉绽的躯体上。

两个女人在这样窄小的空间里打斗,窃盗集团的人受尽了池鱼之殃,不多会儿便个个挂彩,呼痛呻吟声不绝于耳。其中几个为了保命,居然不顾自己的“职业”,抓起电话报起警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电话里出现的只是“嘟嘟”的忙碌声。

两个女人打得不分上下,火辣女子在不小心挨了短发女子一拳之后沉不住气,尖厉地呼啸化作一只鹰隼,翅扑爪蹬地扑向短发女子。短发女子怒斥:“居然用这下流卑鄙的手段!在人类面前也敢现出原形!”

火辣女子变的鹰隼咯咯笑着说:“反正你待会儿也要把他们吃了,在他们面前现不现原形又有什么关系。”

又打了片刻,短发女子也变成了一只猿猴。看着眼前这场妖怪大战,吴黑铁和其他几名同伙终于承受不住,纷纷呼叫奔逃,实在找不到出路的他们最后一咬牙,竟然先后从窗户跳了下去。

十几分钟后,警车赶到了现场,员警们没有发现报警电话里说的那两个打疯的女人,却看见七、八个从四楼窗户跳下来后受伤,正在地上翻滚的男子。然后又在这些人租住的房子搜出了大批赃物。经过查证,这确实是一个在立新市作案多起的窃盗集团。

至于这些人为什么会从楼上跳下来,警方难以采信他们的供述——关于两个妖怪女人为了一只手机在他们屋子里大打出手,直到把他们逼到跳楼的证词——而以内哄为理由结案。

而那个因为一只手机让整个集团送进监狱的吴黑铁,因为跳楼时骨折送进医院,之后又因为在医院中出现了精神分裂现象、看到手机就会狂喊:“我再也不偷手机了,我再也不丢晶片卡了。”还没尝到牢狱之灾,就被亲人保外就医,倒成了集团中最“幸运”的一人。

鹿九被火辣女子和短发女子夹在中间,已经在这间包厢坐了十几个小时。鹿九求她们放他离开,都被她们断然拒绝。理由是刘地还没来拿那只手机,怎么可以这么容易就还给他。鹿九心里大呼倒楣,果然只要与刘地沾上边的准没好事,对于自己“请”刘地为自己讨手机的事后悔不已。

昨天,为了手机的事挨了几次打的鹿九,无奈之下只好拜托师弟黑冰去帮他要,想到自己因为懦弱,居然还不如一只猫有用,颇为沮丧的他因为心神恍惚,一时反应慢了些,又落入刘地的“魔爪”。被刘地拖进酒吧灌了几瓶酒之后,刘地对他痛加训斥,声讨他故意不开手机,拒绝与刘地这个“朋友”联络的行为。虽然鹿九心里无比清楚,这个家伙若想找到自己,压根儿就不必靠什么手机,但是对他的逼问还是不敢反抗,交代了自己手机被偷的事。

接下来,他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刘地拍着他的肩膀笑着说:“别担心,不就是只手机吗?回头我偷二十支给你用,来,来,再喝一瓶。”

“不用了,不用了。”鹿九可不敢收偷来的东西,连忙婉拒他的好意。

“怎么,你看不起我?认为我弄不来那么多手机!”刘地眯着眼,恶狠狠地问。

鹿九连忙否认:“当然不是,不是,我怎么敢瞧不起你,只不过我的客户号码全存在那只手机里…”他的这个藉口再次让自己后悔,因为刘地马上说:“哈哈哈,你还想用原来那只手机啊?简单啦,来,再喝了这两瓶,它被偷到北冰洋去我都帮你弄回来。”

“不,不,我只要卡就行了。”

“简单啦,不就是个晶片卡嘛…来,再喝一瓶…”

结果是鹿九没等到信誓旦旦要帮他找晶片卡的刘地,却等来了两个拿着他的手机准备向刘地邀功的女妖怪。他和他的手机一起成了诱饵,等着刘地这只地狼上勾,只是向来行动迅速的刘地也不知怎么了,迟迟不肯露面。鹿九看着那两个等得越来越烦躁,随时可能爆发的女妖怪,缩在包厢一角,心里不住祷告刘地能在自己和手机被当作发泄对象砸烂之前赶到。

另一边,刘地伸着懒腰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周影家的浴缸里,依稀记得自己和鹿九喝酒喝到把鹿九灌倒在桌子底下之后,又意犹未尽地想找周影继续喝。来到周影家之后,才想到周影这个时间正在外面工作,于是把目标转向了瑰儿,再以后…

“死火儿,你居然敢偷袭我!”刘地怒吼着冲出浴室。把他打晕丢进浴室的火儿和林睿,正在享用瑰儿做的宵夜。刘地刚凑过去,对于不久前他的“调戏”行为依旧怀恨在心的瑰儿,便怒气冲冲地说:“没你的份!”

“别这么无情嘛,唔,这鸡爪真好吃。”刘地厚着脸皮用手抓东西吃着,脑子里隐约记起好像答应过鹿九什么事。是什么事来着?不管了,想不起来就不是重要的事,吃饱了洗个澡、约个会之后,有空再去问他好了…

【三、挟持犯】

苟老师虽然站在讲台上讲课,其实心里比谁都盼望着下课铃声早点响起。在他看来,对下面这些学生讲课根本是一件浪费口舌和时间的事。这个高一九班中什么样的学生都有,就是没有一个认真读书的。苟老师脑子里在胡思乱想,讲课的内容也就难免缺斤短两,不过下面的学生也没有几个在听课,睡觉的、聊天的、看闲书的、吵架的,甚至还有搬着笔记型电脑在上网玩游戏的。谁都没有把讲台上的老师当成一回事。

就在时间一点点接近苟老师期盼的下课时间时,教室里的广播器忽然响了起来:“各班注意,各班注意,请全体师生在十分钟之内到操场集合,请全体师生在十分钟之内到操场集合,即将召开重要会议。”广播突然这么一响,倒是把讲课时讲到自己昏昏欲睡的苟老师吓了一跳,但是他仍马上如获大赦般地收拾教材走出教室,把一班学生扔在身后不管了。班上只有七、八个学生跟着他走了出去,大多数学生动都不动,对那还在一遍一遍响着的广播置若罔闻。陈扛山开始听话地走到了教室门口,看看只有自己一个人,又回过头来问:“子云、桃儿、杏儿,你们不去吗?”

他那两个未婚妻不屑地撇着嘴,薛子云扬扬手中的扑克:“先打完这把再说,你别走啊,咱们眼看就要赢她们了。”

陈扛山和他一向同进共退,听他这么说,又走了回来,进行他们那场十七胜十八负的牌局。更多学生连他这种犹豫都没有,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对学校的广播通知无动于衷。

二十分钟后,一个又气又急地老师推开了教室的门,指着教室里剩下的不良学生们怒斥:“你们、你们这些混蛋,学校的广播没听见吗?为什么不下去!王童童!赶快叫他们集合,你这个班长怎么当的!”

身为班长的王童童扬起头说:“我是很想去的,可是我答应过许主任(训导主任)尽量不出现在那种大场合,听老师的话可不是我的错。”过分美貌的她,对异性有着过分的吸引力,有她参加的场合,周围总是骚动个不停,有几次竟有几个男生在校长训话时为了她打起来,所以训导主任才对王童童说出那么过分的话。现在王童童提出来,老师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反驳她。

那位老师再扫几眼其他那些连个解释都懒的给的学生,压压心头的怒火——现在不是跟他们生气的时候:“你们这些混蛋听着,刚才广播要全体师生集合,根本不是要开会,是因为二十分钟前有个疯子挟持了高一三班的学生,现在他正拿着炸弹跟校方、警方谈条件!叫你们集合是为了保护你们,不想死的话就快点跟我走!”听他说出实情,教室里面那些顽劣的学生们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大部分人都匆匆夺门而出,跑的比领路的老师都快,只剩下寥寥几个顽固份子依旧无动于衷。

王童童还在看着她的书,何欣然仍在织毛衣,而那边的牌局依旧继续着。

“扛山,你这牌出的不对啊,你这不是给她们搭桥吗?”

“那,我换这张。”

“出了的牌怎么能换!你没听过起手无回吗?”

“那是下棋,我们这是打牌!”

“那也一样!”

“…”

“你们几个走不走!”老师咬牙切齿地问。

“走,走,等我们打完这一把就来。放心,那挟持犯是为了要钱,不至于这么快引爆的。”

在老师三番五次的催促中,最后几个学生好不容易慢悠悠地走出了教室,边走还边在讨论。

“三班的家伙们太倒楣了,这种事都能被他们遇到,不过我们学校不是号称多么、多么安全的吗?怎么会让那种人溜进来?”没事总溜出校园逛街的两姐妹之一,对于自己缴纳了巨额学费后,仍得不到足够的安全而感到忿忿不平。

王童童耸耸肩:“这里的学生非富即贵,哪一个不是大肥肉,那些歹徒不知眼红多久了呢,这下那些学生的家长和学校要失血罗。”她好像并不认为自己也是富商的女儿,也有可能成为目标。

“不过也挺有趣的,这样下节课就不用上了。”何欣然逃过了最讨厌的英文课,语气中尽是“欣然”之意,“下次上英文课时,他们也来劫劫我们班就好了。”

“你简直唯恐天下不乱!”薛子云义正词严地指责她,“汪老师(英文老师)那么老实,怎么可以受那样的惊吓!要劫也应该是上政治课的时候来才对嘛!”

听着他们那种若无其事的对白,都快气炸的老师加快脚步,心想着离他们越远自己犯心脏病的可能性就越低。若不是学校有义务保护每一个学生的安全,他真想扔下这几个“不良”学生不管了,像这种人就该让他们吃吃苦头才有可能学乖。

好不容易磨磨蹭蹭下了楼,眼看大门就在前方,任务即将完成之际,最老实的陈扛山突然尖叫起来:“等一下,今天三班有生物课!林老师…林老师!老师,你刚才说有老师也被挟持了,是不是我们林老师?”

“是啊,是林青萍老师,绑匪的目标只是那班学生,他们本是要林老师去向校方转达他们的要求,但是林青萍老师拒绝离开,选择留下来和学生们在一起。劫持犯向学校提出每个学生一百万的价格,如果学校在四个小时内不给他们满意的答覆,他们就要开始杀人质,恐怕他们第一个就会对没有利用价值的林青萍老师下手。林老师是个好老师啊…”这个老师叹息着,为林青萍老师的命运担忧不已,一回头却发现身后那几个学生停下了脚步。

王童童脸色发白,着急地问:“怎么办?林老师怎么让他们抓去了?不行,我要去救她!”

“胡说!”那位老师怒斥,“你说什么疯话,你去让他们再多一个人质吗!还不快到安全地带集合,这里的事交给警察就行了!”

王童童头一扬,正要反驳,却感觉身后有人在扯她的衣角;回头看,何欣然正随着MP3的音乐晃着身子,若无其事地看着前方,薛子云也一拍她肩:“走,咱们快离开这里。”同时向她挤挤眼。于是这一行人便用跑百米的速度向校外的集合地点跑去。

那位被扔在后面的老师叹口气。这几个“特别班”的“特别学生”虽然顽劣无比,可是平时对他们的班导师林青萍却十分敬重,谁知道现在听林老师出了事,除了那个王童童,其他人居然个个面不改色,实在是无可救药,无可救药啊…林老师枉为他们费尽了心思。

那几个乖乖凑到集合地点的顽劣学生,在老师面前露脸晃了晃之后,一眨眼就集体溜回了教学大楼,钻进了一间无人的教室中。薛子云回头看见跟在身后的陈扛山,挥着手吩咐:“你跟来干嘛?快找个安全地方躲起来,这里交给我们了,放心,保证那些混蛋不得好死!”

陈扛山看着眼前这几个因为林老师的安危而联想到他们自己下场,因而个个青面獠牙、擦爪霍霍的同学们,对拍着胸脯下保证的薛子云苦笑:“我就是担心会这样才来的。”

“你少在那里假慈悲了。”朱黑黄不客气地说,“如果那老太婆有什么事,你也一样得倒楣。”遇到这事,他是一肚子的不耐烦。对于林青萍,他当然一点好感也没有,不过林青萍出意外的结果他很清楚,所以比谁都急着去解决问题。

“你刚才叫林老师什么?”何欣然和朱黑黄是死对头,这时也不放过机会跳出来,“你这么叫林老师,你是嫌冷想‘烤’烤火了吧?”

“好了,你们别吵了,林老师要是在学校出事,我们谁都逃不过这一烤!”薛子云加重语气。

“所以我说别磨蹭了,马上去救人!”王童童大声宣布。她性子急躁,虽然身为班长,却没有什么领导能力,向来是凭着暴力迫使别人听话,但是这一次她一动身,大家都跟了上去。薛子云边走边在她身边说:“我本来想大家分好工再动手,别把事情搞弄太大了,让人起疑心。”

“行了,你就别唠叨了,咱们班没有‘团结’这回事儿。”杏儿嚷嚷着,先冲出了门。而桃儿在走之前总算还记得陈扛山这个没有自卫能力的人类,没忘了叮嘱一下:“你自己找个安全地方,我们回头再来找你啊…”

“别下手太狠,得饶人处且饶人,至少别杀人…”陈扛山虽然明知他这些同学满腹杀机,还是不死心地在后面跟着唠叨,直到送他们出门。

林青萍脸色苍白,双手各搂着一个吓得嘤嘤哭泣的女生,低声安慰着她们,眼角的余光却一直盯着那三个绑匪,这三个人都是西装革履、一身名牌,相貌堂堂的成功人士模样。大概这样才能混进这所管理严格的贵族学校吧。领头的那个男人正在与校方通话,那边的校方却不知道用什么答案回答。匪首那眉清目秀的面孔扭曲起来,吼叫几句:“不然我就杀人质!你们最好照做!”然后重重的关上手机。

林青萍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这几个匪徒的精神会越来越紧张,自己和学生们的处境也越来越危险。她的心中涌现难以抑制的悲伤,不禁想到自己的儿子,他现在应该坐在教室中安静地上课吧?今天遇见这样的灾祸,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出什么事?如果有个好歹,小睿怎么办?他已经失去了父亲,万一自己再…不行,现在不能想这些!林青萍努力把这种念头从自己脑海中赶出去,这里有三十个学生,他们每个家里都有像自己这样的父母在牵挂着、担心着他们。自己身为教师,就算没有什么力量,也得竭力保护他们的安全。

“哭什么,别哭了!再哭老子毙了你!”匪徒们已经开始焦躁,其中一个向哭泣着的女学生们吼叫,被他一吓,几个女孩子哭的更大声了。林青萍连忙安抚她们,免得再刺激匪徒。

匪首李文有扫视着蜷缩在教室各处的学生,个个身上不是名表就是各种贵重首饰;他狠狠在地上吐了口唾沫:这些学生什么都不是,却凭着自己的老子有钱,就可以上这么好的学校,吃好的、喝好的,穿名牌、玩手机,而自己勤勤奋奋半辈子,却什么也没得到,这算什么世道!反正欠了一屁股债,自己也没什么前途可言了,干上一票,成就一辈子吃喝不愁,不成也要拉上十个八个人垫背。他重新坚定了决心,向一个竟敢稍稍直起腰的男生踹了几脚,向一个手下吩咐:“把那个女老师拖出来,如果到了五点他们还不拿钱来,就先把她的头剁下来扔下楼去!”

林青萍心中一颤,还不等她做什么反应,那个匪徒已经向她下了手。当林青萍被扯着头发拖出去时,学生们一起发出惊叫,几个男生伸手想拉住她,却被匪徒连踢带打地赶到一边。林青萍尖叫:“你们想干什么?不许伤害孩子!”

李文友哼哼冷笑:“我们想要钱!钱!如果你们学校和他们的老子不给我们一大笔钱,我们就把你们一个个割下脑袋,丢出去给他们!而且就从你开始!”

林青萍挣扎着说:“你们只不过是要钱而已,只要不伤害孩子,他们的父母会答应条件的,如果你们杀了人,罪名就不是绑架那么简单了。那么一来,警方无论如何都不会放过你们,你们即使拿到了钱,又能逃到哪里…”

“你他妈别给我讲这些大道理!”李文友一脚把林青萍踹倒在地,他挥着手大吼:“我们反正都是穷疯了的人,不干这一票也没活路了,左右都是死,我怕什么!倒是你们这些千金小姐、大少爷们,你们不是一生下来就高人一等吗?现在我要死的话,你们全得给我陪葬,怎么样,是不是很有趣啊!”他面目狰狞地嘶吼着,吓的学生们都不敢看他。

“嘻嘻嘻嘻。”教室的一个角落里传出一阵嬉笑声,在一片静寂中格外刺耳,李文友怒吼:“谁,不想活了!”学生们也以为是哪个女生吓得精神失常了,纷纷偷眼向那个角落看去,但是那个地方空荡荡的,没有半个人影。

李文友和另外两个匪徒面面相觑,他使个眼色,其中一个匪徒往那个角落走去。他把桌椅板凳全翻了一遍,连只苍蝇蚊子都没看见。李文友把目标放回学生们身上,面目狰狞地咆哮:“老子是穷疯了的人,什么事都干的出来!你们最好祈祷你们的老子会乖乖出钱,不然就陪老子一起死…哈哈哈哈…”

“明明买得起几万块一枝的手枪,还说自己是穷人,那些没饭吃的乞丐成了什么?上次我想买还舍不得花钱呢。”这次声音来自另一个角落,不过换成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显然对李文友那支枪充满羡慕。

先前那个声音马上反驳:“你买个模型车玩具都几千块,人家买枪也算是生产工具,几万块不算贵啊。你上次不是因为把钱全买了彩券才买不起枪的吗?现在有什么好眼红的。”

“唉,五万块的彩券啊…”这个人发出一声心疼的长叹。

先前那个声音不肯放过地在他的伤口撒下一把盐:“结果就中了两百块钱…”

“唉…”

李文友跟着声音乱找,可是传来语音的角落还是不见半个人影:“去看看是谁在胡说八道!”他吩咐一个手下。

“文哥,没人说话啊。”那个匪徒不明白李文友所指何事,愣愣地说。

“刚刚是谁在说话!”李文友向学生们怒问。那些学生都被他吓的缩成一团,看起来谁都不能说出刚才那么嚣张的话。这时那个声音又响起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会叫的狗不咬人是不是?这个家伙就会大呼小叫,没什么真本事吧?”这次说话的是个女孩子俏皮的声音,接着她又说:“他本来就不可能咬人啊,你没看见他拿着枪吗?”

“拿着枪又怎么样?关键时刻枪有什么用,我觉得还是咬人厉害啊。”

“以为他是你啊,连牛骨头都能咬碎。我看他这样子,核桃都咬不开。”

“…”

那个女孩子叽叽喳喳、自言自语的说着。这中间,李文友一直跟着那声音在教室里寻找,几乎把每一个女学生都拉起来检查了一遍,可是那个声音依旧忽远忽近的在耳边说个不停。“谁,给我出来,不然老子毙了你!”他忍无可忍地挥舞着枪喊。

“嘻嘻,都不知道人家在哪里就要毙了人家,这个人脑子有问题吧?”

“他当然脑子有问题。脑子没问题谁会去掳人勒赎啊。”教室里又出现了另一个女孩的声音,加重了语气宣称,“会去抢劫的家伙都是脑子有毛病的!”

另一个男声冷冷的插进来:“姓何的,你这话什么意思啊?”

“我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吗?这么简单的现代汉语都听不懂,呵呵呵呵,会去抢劫的人脑子果然都是…”

“姓何的你找死!”

“干嘛?想打我啊?我怕你不成!”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找个什么时候再吵吧,正事都还没办呢。”最早出现的那个男声不耐烦地说,“看看那个贼头子,快被你们烦得发疯了。”

“所以我说干绑匪的人本来就都…”

“好了,好了,你就少说一句话吧。”最初出现的那个女声也加入劝说。

听这些声音,说话的最少有五个人:三个女的,两个男的。而且年纪都很轻,也就跟这些当人质的孩子差不多。李文友跟着声音在教室里乱转,一低头,却看到自己的同伙和那些人质都用异样的眼光看着自己:“你们听啊,那些小兔崽子在胡说什么?你们听不到吗?听不到吗?”他边说边注视着眼前人的神情,而那些人脸上清清楚楚写着她们什么声音都没听见,用一种怪异的眼光看着李文友。

“嘻嘻,咱们再说下去,他就要神经病了。”

“挺可怜的,别欺负他了吧。”

“反正就要进监狱了,说不定去精神病院待遇还能好一点,我们这是为他好。”

“你们罗罗嗦嗦地说什么呢,拖过来吃了算了,我还有事没空磨蹭。”

“你可以走啊,到时候我们就说这件事你一点力都没出,看看你会有什么下场。”

“就是啊,又没有人求你来,你想走就走,也没人阻止你啊,走吧走吧,走好喔,呵呵呵呵…”

“你们到底是谁!”李文友大吼着,举起手中的枪,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连开了数枪。所有的声音一下子都消失了,只剩下教室里的同伙和人质用惊讶的表情看着他。李文友挥舞着手枪,向同伙们叫:“再去打电话!他们要是还不肯出钱,就开始杀人!把他们通通杀光!”看着他口沫横飞的样子,包括他的同伙,心里都生出“他疯了吗?”的念头来。

“你惨了…”那个男声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响起来的,把李文友吓得跳起来老高。那少年带着幸灾乐祸的口吻说:“你要开枪也不瞄准点,这下好了,啧啧,等着看女孩子的愤怒吧!”李文友挥拳打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那个声音还在耳边嗤嗤地笑,他的手臂却只是在空气中划过,没有触碰到任何实质的物体。接着“啊…”的一声惨叫响起,这是那个叽叽喳喳的少女的声音:“我刚买的手镯啊!你竟然打坏我刚买的手镯!”

“冷静点啊,在这里用法术,会把无辜的人卷进去的…”

接着一阵扭动声,那个女孩在高叫着:“放开我,我要撕碎他,为我的手镯报仇!”而其他人则连忙安慰她:“反正他死定了,撕不撕碎差别不大,你别吓着林老师啊。”

林老师?李文友在听到这个词后,突然冲向前,一把揪起林青萍,用力摇晃着:“是不是你在捣鬼!是不是你这个女人在捣鬼!”

自从他开始胡乱开枪之后,林青萍的心便提到了喉头。这个匪首看起来好像开始疯狂了,他手里的枪是多么危险的武器啊,要怎么样才能不让他伤害到学生们?眼看着李文友把枪抵到了自己的额头上,林青萍惊恐地睁大了眼睛,脑海中闪过的全是儿子的身影。

“说着说着你胆子还不小!”怒气冲冲的声音在李文友耳边响起,接着一只手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腕,五指收紧间,李文友甚至能听见自己的骨头在发出“咯咯”声。李文友奋力往回抽手,却无法缩回分毫。接着那只手拉着他那握枪的手,缓缓转动方向,枪口从林青萍额头抬高、转向。

李文友看着枪口慢慢移动,最后定位在自己那个正拿着电话跟警方交涉的同伙身上,忽然明白了握着自己的“那只手”的用意。在他惊惧地大叫“不要!”的同时,手机被扣下了板机。子弹正中那个同伙的太阳穴,他连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都没反应过来,就命丧黄泉,尸体靠着墙慢慢滑倒在地。

“文哥?”另一个同伙颤声问,“你、你这是干什么?”虽然选择干这一票时就有不能活着出去的打算,但是同伴血淋淋的尸体摆在眼前,还是令他胆颤心惊。他看到李文友一言不发,拿枪的手臂正转向自己,更是大惊失色:“文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我们哪里得罪你了?”

李文友现在是有苦说不出,不但他的手臂不听指挥,就连想要同伙小心都难以开口,仿佛身体不属于自己一样,只听见自己发出一阵疯狂的笑声:“反正是逃不掉了,不如大家一起死吧!哈哈哈哈…”说着便对这个同伙开了一枪。

那个匪徒早就觉得不妙,及时向一张桌子后面一滚,子弹在地上擦出一串火花,那个匪徒捡了条命。“李文友,你他妈疯了不成!”那个匪徒破口大骂,接连在桌子后面闪躲,居然又逃过了李文友一连串的攻击。

“你的准头太差了,让开给我打!”

“你干什么?别抢啊,我玩得正高兴呢!”

“给我打吧你!”

李文友耳边再次传来那些少男少女的声音,一番争执之后,李文友听到那个男声“哎呀”一声,接着换上了一只“纤纤玉手”握着自己的手腕。这个女孩子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向着那个同伙的方向就是一连串射击。只是她的准头更差,子弹不是打飞就是打偏,差最远的一枪居然打到了离那个女老师不远的地方,引起了她的同伴们一片尖叫:“你差点打着林老师!”“不想活了,林老师你也敢打!”

事情果然和这个女老师有关,李文友再次从他们的交谈中听到了林老师这个名字,他看着那个依旧护在学生前面的女人,目光中透出杀机。就在这时,在那些少男少女的争执声中,那个抓着他手的力气渐渐放松。李文友看准机会,猛的从对方那里抽回了自己的手,紧接着抬手对林青萍连开三枪。

自从李文友开抢打死自己的同伙后,林青萍就更加害怕,看着眼前那具血淋淋的尸体,她一直在小声告诉学生们不要慌乱,不要乱动,尽量把自己掩藏在桌椅后面等等。孩子们也都吓傻了,就连那些胆小的女生也都停止了哭声,尽力蜷缩起身体,生怕那个魔鬼注意到自己。林青萍则挡在几个学生前面,心中祈祷着警方的救护早点到。看到李文友开始追杀另一个同伙,林青萍本来稍稍松了口气:匪徒们自相残杀总是好事。谁知道李文友忽然放弃了追杀那个同伙,猛的掉头回来,冲着自己就是一枪,林青萍双手抱头,绝望地闭上了眼。

枪连响了三声,认为自己在劫难逃的林青萍却没有任何被击中的感觉。等了很久,她试探着睁开眼,却看见一个奇怪的现象:那个匪首竟然把枪抵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一副想要自杀的模样。但是他的双眼圆睁,嘴大张着,脸上青筋暴现,却是极度惊恐的表情。他手中的枪也是时而抵上脑袋,时而移开一些,就好像在死与不死之间犹豫不决一样。虽然林青萍是个善良的人,这个时候也在心里暗暗期盼他赶快开枪自杀算了。

李文友奋力挣扎着。那股控制他的力量是那么强大,以至于他每次挣扎着把手挪移太阳穴,那股力量就立刻把他的手推回去。每这样反覆一次,李文友都好像要用全身的力气一般,但是他知道,自己放弃或者顶不住的话,等待自己的下场就会和那个躺在鲜血与脑浆中的同伙一样,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挣扎求生,坚决不肯放弃。

“这个家伙挺倔啊,就是不肯乖乖自杀。”

“少废话,把他交给我,看我怎么收拾他!”

“你就别闹了,刚才若不是你,他怎么会有机会开枪打林老师!”

“我不是挡下那些子弹了吗?你怎么没完没了的!”

“就算你挡下来了,可是…”

“行了行了,一人少说一句吧,我听到警察上来了。”

“这么快就来了?猪,去让他们等等,我这边还没干完呢。”

“你说谁是猪!”

“就是你!别人忙着,就你在旁边看热闹!”

“姓何的你找打!”

“来呀来呀!打啊!”

“你们两个!”一声怒吼打断了这场争执。针对李文友的压力本来放松了些,现在又一下子重重向他施加过来。他的手再一次不听使唤地指向自己的要害。“赶快动手啊,就是现在,我看见对面楼上的狙击手准备好了,正好让他亲眼看着这个匪首自杀,帮忙做个证!也省了他一发子弹,一举两得。”

李文友不知道那个所谓的狙击手埋伏在哪里,但是他知道,如果自己不能摆脱这股控制自己的力量,不用警方的狙击手出手,自己很快也会变成一具尸体。他竭力和那股力量对抗,忽然听到对方轻轻“咦”了一声,似乎在为什么事吃惊,那股力量也放松了不少。李文友趁机奋力摆脱对方的控制,正想夺路而逃时,背后传来一阵剧痛。他艰难地回过头,以为可以看见那个要自己命的神秘人物,但看见的却是那个本来躲在角落的同伙,对方拿着一把匕首正高高举起,对着自己又是一下,嘴里还狠狠咒骂着:“想杀老子,看看谁先死!”

李文友在对方的匕首捅进自己胸膛的一瞬间举起枪,射出了枪里最后一颗子弹。李文友最后的意识中,除了看见同伙额头迸出的血花外,还听到那些声音在说:“赚到了,自相残杀死光光,省了我动手了。”

警察在枪声后不久冲进了教室,然而那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窗户、通风管道、走廊杀入的全副武装的警察们,看到的对手只是三具死不瞑目的尸体。

林青萍看着涌进来的警察,再看看地上的尸体,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已经淌满了眼泪:“小睿,妈妈很快就可以回家抱你了…”

【四、炸弹客】

“你好,这是一一0为您服务,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接线生公式化的声音刚落,电话的那一端便传来一阵被处理过的语音:“我在一辆计程车上放了炸弹。”那个声音阴森森的,重复着:“一颗定时炸弹。”

接线生一愣,脑海中飞快分析这又是一个恶作剧电话还是真实事件。对方接着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