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固另一只手里拿着钟乐岑的眼镜,警惕地听着周围的动静,一面轻声问:“为什么非要掺血呢?”

钟乐岑也轻声回答:“如果不能封楼,明天清洁工看见这个肯定要想办法抹掉。里面掺了血,就算再用涂料盖上也有血气,符还会有作用。如果单用朱砂,被盖住了就没用了。不过现在符还没画成的时候,血腥气很可能引来那些东西,你一定要好好听着。”

沈固嘴上说话,耳朵却竖得直直的。不只是耳朵,他现在全身的感觉器官都处于极度的警惕中,周围哪怕是有片叶子落到地上他也能知道。但现在周围一片寂静,并没有任何动静。

“为什么用阳燧呢?”

“阳燧是取火用的,是中正阳和之气。4号梯里的东西是玄武所化,就算是转化成了别的东西,也还带着北方玄水之气,水火不和,所以才用阳燧。”

“不是说水克火么?”

“相克也是相对的。水克火不假,可是一滴水落在火中,也只有蒸发的份。阳燧是日中取火之用,可算是火之精。4号梯里那东西终究不是玄武,凭身上带着的那点水气必然抵挡不住阳燧之火,反而会克其水气。而且阳燧是中正之气,一切邪物见了都要忌惮三分的。我画的符灵力不够,不如阳燧好用。”

“你今天给谁打了电话?我听你让他寄什么符过来?”

“是我弟弟乐洋。他是钟家这代的继承人,灵力比我高得多。我让他给我画些符赶紧寄过来,明天晚上不知能不能收得到。”

两人这样窃窃私语着,已经从一楼一直画到了8楼。楼道里弥漫着朱砂混和血腥的古怪味道。钟乐岑画完最后一笔,稍稍松了口气:“好,你点火吧。然后我们赶紧去电梯井看看。”

8层一片漆黑,已经没有人了。沈固摸出打火机,点着了一根纸绳,凑到烟雾感应器上,片刻之后,全楼都响彻了刺耳的警报声,楼道里立刻出现了杂乱的脚步声和呼叫声。沈固纵身一跃,把纸绳用双面胶粘在感应器上,轻轻落下地来,拍拍手:“走,去底层!”

他话还没说完呢,忽然看见4号电梯门口的显示器上出现了5的字样,然后就是4、3…沈固气得大骂一声:“哪个笨蛋火警还坐电梯!好死不死还偏坐4号梯!”

钟乐岑也气得想骂人:“来不及了,我们先坐电梯也到3楼。”

离得最近的就是1号梯,沈固猛拍按键,好在1号梯就停在7楼,很快就升了上来。两人跳进电梯,电梯下行倒还平稳,很快到了3楼。沈固一冲出电梯就叫了一声糟糕,因为4号梯刚才就已经显示到了3楼,现在他们乘电梯下来又过了至少一两分钟,4号梯却仍然停在3楼。电梯门没有开,只有显示器上那个红红的3在闪动。

沈固拔腿就跑,才跑了一步,楼道里的灯突然灭了,整条楼道变得一片漆黑。沈固猛地刹住脚步,一手拿阳燧,一手打开手电,将钟乐岑护在身后:“小心!”

手电的光本来很明亮,现在却有点发暗。金玉大厦的结构复杂,一条楼道曲里拐弯,还摆着盆景鱼缸什么的,很妨碍视线。沈固护着钟乐岑慢慢往前走,走了几步,4号梯的显示器突然闪动,3极快地变成2又变成了1。钟乐岑失声叫道:“糟了!”他话音未落,沈固突然闻到一股海腥气扑面而来。他们正走到一个鱼缸旁边,突然之间鱼缸里哗啦一声,沈固眼角余光瞥见一条宽带似的东西横着抽了过来,他一转身,抱住钟乐岑斜滚了出去,只听啪地一声响,接着就是墙上贴的瓷砖碎裂下落的声音。沈固还没站起来,已经把钟乐岑的眼镜放到了手电前方,手电那有些发绿的暗光透过阳燧,顿时化为一道明亮微红的光柱,对着前方的鱼缸照了过去。只听嗤拉一声,像是水珠落在火上被灼烧的声音,接着一声低频的咆哮震动了整个楼道。阳燧透射出的光柱是笔直的,光芒很少向四周散射,因此沈固只是在那一瞬间瞥见一个足有牛头大的东西,头顶长着两只分叉的角,鼻子两边有两根鲤鱼似的肉须,头颅后面拖着长长的身体,青光闪闪。他还没想明白自己究竟看见了什么,钟乐岑已经骇然叫出了声:“睚眦!”

沈固心里一紧。不是因为他知道这个“牙龇”是什么东西,而是因为钟乐岑声音里的惊恐。钟乐岑灵力不足,可是沈固认识他这么久了,从来没见他害怕过什么。就连上次差点被虎伥附身的那男人咬断喉咙,他脸色也没变一变,可是现在,他连声音都有点哆嗦了。

也就是一霎的事,前方那牛头大的东西已经一腾身,一只蒲扇般大的爪子对着沈固迎面抓来。钟乐岑直着嗓子大叫一声:“用金属!”

他喊完了,爪子也到了沈固眼前。沈固一手拿阳燧一手拿手电,再快也不可能长第三只手再掏出点东西来。他当然大可以躲闪,但钟乐岑就在他身后,他能躲开,钟乐岑可没那么好身手。眼看爪子上那尖锐如刀的指甲已经到了眼前,沈固忽然把阳燧一晃,光柱直射到了那一对小孩拳头般大的眼珠子上。这一下实在刺眼,那怪物怒吼一声,震得整个楼道都微微颤动,硕大的头颅却不由自主地扭开去,沈固在这一瞬间扔掉手电掏出伸缩棍,甩手一棍打在巨爪上。这一棍他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震得自己虎口也是阵阵发麻。巨爪被打得一偏,尖刀般的爪尖划开了沈固胸前的衣裳,噗一声按在地上,深深陷入水磨大理石地面,就像按进一块豆腐那么容易。

钟乐岑大喊:“进3号电梯!”他嘴里喊着,手上已经提起剩下的最后一点朱砂血水,兜头向怪物泼了过去。趁着怪物转头闪避的时候,拔腿向3号梯飞奔。

3号梯是离1号梯最远的。两人跑了没几步,身后的腥风就扑了过来。沈固一回头,伸缩棍猛然甩长,对着那闪着凶光的眼睛就戳了过去。怪物倒没料到这东西还会突然伸长,虽然将头一扭,但这么狭窄的楼道里,大如牛头的东西要扭开去也不十分灵活,眼珠子还是被碰到了。眼珠子这种东西,就是再强悍的怪物也是弱点,怪物猛地向后一退,血盆大口中负痛怒吼,尾巴已经以千钧之力扫了过来。沈固猛地向前一扑,腿上却还是被扫到,整个人都撞到墙上。这还是因为楼道狭窄,怪物的尾巴扫过来时先擦过了墙,减弱了力道,但沈固还是觉得腿上像被灌铅的橡胶棒砸过一样,后背撞在墙上,嘴里也一阵甜腥。钟乐岑已经按开了3号电梯门,这时候返身扑了回来。3号电梯在每个楼层的电梯门口都摆着一座金属雕像,这一层摆的是一只铜鹤。说是铜鹤,其实就是个空心的,钟乐岑直接抱起来,对着怪物的大口就冲了过来,冲到怪物面前,突然一口血水吐在铜鹤头上,嘴里念了几句什么,举起铜鹤对着怪物的血盆大口塞了进去。只听喀嚓一声,铜鹤被咬瘪了。怪物仿佛被什么烫到一般,猛地一声狂吼,向后退去。沈固趁机翻身爬起来,拉着钟乐岑进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怪物似乎有所忌惮,并没有立刻冲过来。钟乐岑捂着嘴,含糊不清地说:“糟了,这下糟了!不知道楼里的人是不是都出去了,要是还有人在,就完了。”

沈固按了按胸口,虽然有些闷疼,但还不要紧:“这是什么东西?我们怎么办?”

“马上清空大厦,把所有金属的东西都拦在门口,否则这东西冲出来就——”

“怎么了?”沈固听他说到一半突然没了声,不禁诧异。转头看去,却见钟乐岑两眼直直地出神,不禁吓了一跳,“怎么了!”

钟乐岑如梦初醒:“我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快,马上清空大厦,那东西暂时还出不来。”

沈固被他一惊乍的弄糊涂了。此时电梯已经在一楼停下,人大多已经被疏散,但发现似乎并没有什么火灾,都在门口惊疑不定,有保安正要往里走去查看火情。沈固和钟乐岑一起冲出去,沈固掏出证件一亮,大声喊道:“执行任务!有杀人逃犯进入大厦意图纵火,所有人都不要再进去,马上封闭大厦!”

第51章 原因

小黑子跟挣命似地赶了过来,一见沈固就傻了:“你这是怎么了?”

沈固的衣服从胸前裂开,胸膛上长长一道伤口渗着血,右腿上的裤子被怪物尾巴上的硬鳞撕去了一大块,露出的皮肤上一点点的紫色出血点;钟乐岑也是衣冠不整,嘴角边上还有血迹,倒是吓住了所有的人,没人再去质疑那杀人逃犯的存在。

沈固来不及跟他解释:“封闭大厦。”

小黑子抱住头:“你这是谎报军情!萧氏投诉的话,局里一追查我就吃不了兜着走!”

沈固扬扬手机:“我已经给萧氏总裁打电话了。”

沈固其实是给周文打的电话,因为他并没有办法联系到萧士奇。不过二十分钟,周文就赶过来了,一见沈固的模样就吓了一跳:“沈先生,这是——”

沈固一摆手:“先别说这个,我需要封闭金玉大厦,你能做主吗?”

周文瞠目结舌:“这个,这个我怎么能做主?”

“那就联系能做主的人!”

周文愣了一会,掏出手机要打电话。这时一辆黑色奔驰吱一声在两人身边停下,一男一女从车里出来,女的正是萧萍萍,一见沈固就变了脸:“怎么又是你?捣什么乱!小心我投诉你!保安呢?赶快去检查一下,究竟是怎么回事!”

“站住!”沈固突然一声大喝,吓得萧萍萍一哆嗦,“谁不想活了就只管进!”

保安们都站住了脚。人人都看见沈固和钟乐岑这副模样,就算大厦里没有杀人犯,肯定也有点古怪。萧氏只是发工资给他们,可没把他们的命也买下来,谁肯去冒这个险呢?

沈固回头盯着萧萍萍,压低了声音:“你知道里边不对劲,还叫人进去送死?我告诉你,里边没起火,不过你要是想让人进去的话,我现在就拽着你第一个进去,敢不敢?”

萧萍萍向后退了一步,转头看那男人:“二哥,你看,你看这像什么样子!”

沈固看一眼那男人。刚才他就看清了,此人跟萧一帆有五六分相像,萧萍萍叫他二哥,那就是萧正帆了。他倒是镇定得多,示意妹妹不要激动,然后向沈固走近了一步,也压低声音:“你闹什么?”

沈固冷笑一声:“你不知道吗?现在封闭大厦,还可以说是有杀人逃犯,如果你们还固执己见,我就要把事情捅出来了。”

萧正帆脸色微微变了变:“你到底知道什么?”

沈固冷冷地说:“我现在知道的还不太多。不过,如果金玉大厦再死人的话,我相信那些记者比我更有挖掘秘密的本事。”

萧正帆脸色阴沉,终于回头对萧萍萍说:“另外给客人安排住处吧。”

客人被疏散,还有些人是留下来加班的,现在也就各自回家了。金玉大厦很快安静下来,只剩楼上零星的灯光还亮着。小黑子研究地看着沈固:“你跟那人说什么了?那是萧氏的总经理,你认识他吧?”

沈固看他一眼:“认识。不过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了。”

小黑子一脸要抓狂的表情:“没时间解释?你就这么把金玉大厦封了,明天记者都知道里面有逃犯,公安局怎么解释?”

沈固泰然自若:“放心,萧氏自己会搞定。”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大厦里绝不只是钟乐岑说的四灵阵那么简单。如果只是这样,萧正帆是绝对不会让步的,那么让他们为了自己企业的形象去搞定媒体,想必也不会反对,“你跟周文商量一下这话怎么说吧。”

小黑子无奈地去找周文,临走时伸出食指和拇指作枪状对沈固恐吓地比划了一下。沈固浑不在意,转身去找钟乐岑:“你有把握那东西不会冲出来?”

钟乐岑正对着金玉大厦对面的展览中心沉思,闻言回过头来,给沈固把破烂的衬衣拉了一下:“你的伤怎么样?”

沈固低头看看,伤口其实很浅,现在已经不出血了:“没事。”

钟乐岑不太放心:“应该赶紧消毒。那边有药店,我们去买药。”

沈固跟着他走:“这边怎么办?”

钟乐岑很肯定地说:“只要人不进去,暂时没事。”

沈固猛然想起4号电梯:“4号梯里的人——”

钟乐岑摇了摇头:“救不了。现在可能——尸骨无存了。”

“这么说,还不止一个怪物?”

“那是睚眦。龙生九子不成龙,其一为睚眦,似龙而小,性好杀。睚眦虽然不是龙,却是龙子,它的威力根本不是我的符咒能对付的。今天能逃出来已经算我们命大了。当然,还多亏了你身手好,要是我,肯定被它开膛了。”

沈固想起那蒲扇般的爪子:“萧——就是死在这个东西爪下吧?”

钟乐岑沉重地点了点头:“我想,雕刻着青龙的玉一定是剥蚀了,龙形变小,化为睚眦。你父——萧先生应该就是撞上了这个东西。至于周兰,大概是被4号梯里的东西吃了。”

“既然这么厉害,你确定那东西不会出来?”

钟乐岑抬手向对面一指:“看。”

沈固抬头看去,对面就是展览中心,这个时候已经关灯关门,一片漆黑。

“展览中心?”

“对。”钟乐岑遥望着对面,“你还记得那八柄古剑?”

“剑尖向外?”沈固觉得心里似乎有点明白了,只是说不清楚。

钟乐岑点头:“八柄剑尖一起向外,金气外冲。整个展览中心全是金属兵器,这一股金气非同小可。白虎位于西方,西方庚辛金,两金相冲相应,白虎才会破土而出。只是我真没想到,这种仿制的古剑居然也有这么大的煞气,竟然能令白虎转化为穷奇。夏天捡走了白虎玉,四灵阵也就破了。金克木,金去则木活,青龙位于东,东方甲乙木,因此白虎去,青龙出——当然,已经是睚眦了。木克土,土克水,四灵阵里本没有土,所以才将四物埋于地下,补满五行。木去则土动,土动则水随之动。玄武属北,北方壬癸水,4号梯里出现的就是玄武了。不过因为青龙未离此地,玄武虽现,却不像睚眦能随意显形,所以一直隐身在电梯井里。我想萧先生和周兰当时一定是遇上了睚眦,萧先生当场就——周兰逃进4号梯,电梯由金属制成,睚眦不敢入内,可是玄武所化的凶兽却在,把她也…”

沈固望了对面一会:“就是说,只要这八柄剑还这么放着,青龙——不,睚眦?睚眦就不敢出来?”

钟乐岑点点头:“嗯。不过睚眦已经现形,它是龙子,不是普通的鬼物可比,纵然是白天也照样可以出现。我得等乐洋的符过来才敢进去,还得做点准备才行。得进去把埋在地下的玉取出来毁了,才能削弱它们的力量。否则,我们对付不了。”

沈固点点头:“那符明天能到?”

“最早晚上才能到吧,乐洋说发EMS,不知道明天能不能到。不过,我怕这也不够用。睚眦不是一般的东西,最好乐洋也能过来…不过好在只要有这八柄剑对着,睚眦就不敢出来,暂时不要紧。”

两人说着走进了药店,售货员一看沈固这模样吓了一跳,差点以为是打劫的。沈固亮了一下证件才安抚下来。钟乐岑要了碘氟和棉棒,就着药店里的灯给沈固上药。灯光很明亮,钟乐岑一掀沈固的衣服,就看见他胸口上从锁骨到脐上一条长长的划伤,好在只是伤到表皮,血已经止了,但凝成褐色,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钟乐岑用棉棒蘸着碘氟轻轻擦拭。其实沈固身上到处都是深深浅浅的伤痕,有些结了疤,有些年深日久,已经淡了。心口处有一道红色伤痕,像是被什么利器刺入过。钟乐岑的手在那里顿了一下:“什么时候的伤?”伤口看起来并不久远,红色还很鲜明。

沈固低头一看,笑了:“什么眼神。那是块胎记。”

钟乐岑惊讶地用指尖去触摸。果然是块胎记,表面平滑,没有伤疤的凹凸感,就像是用颜色画在皮肤上,灯光下看起来活像一道新鲜愈合的伤口。沈固笑着说:“真要是伤,扎在那里早没命了。亏你还是医生,连这也不知道。”

钟乐岑撅撅嘴,恶狠狠地拿棉棒戳了他一下:“我是兽医!”

沈固哈哈大笑。钟乐岑瞪他一眼,习惯地伸手去推眼镜,一推一个空,“我眼镜呢?”

“哦——”沈固伸手去摸衣兜,却也摸了个空,“糟了,掉在楼道里了!”

“哦,那个摔不坏,回头去捡回来就行。”钟乐岑说着,继续给沈固涂药,“幸好你闪得快,要不然——”刚才太紧张也忘记了害怕,这会再想起来,他倒不受控制地抖起手来。

沈固不在乎地抹抹他乱七八糟的头发:“没事。倒是你,最后把那雕塑搬起来那一下真管用,要不然我脑袋也咬掉半边了。对了,照你的说法睚眦应该怕金属的东西,怎么会去咬那铜雕?”

钟乐岑笑了:“我吐了点舌尖血在上面,用了个障眼法,睚眦把那个当成我了,一口咬下去反而崩了牙。”

沈固摇头:“我说你说话都含含糊糊的,要紧么?我看看。”

钟乐岑张了张嘴,舌尖在齿间一露:“没事,口腔的愈合能力最强,明天就好。”

沈固一把捏住他下巴:“我看看。”钟乐岑这一下咬得不轻,舌尖都淤紫了。灯光那么明亮,他的牙又白而整齐,粉红的舌头很无辜地伸着,沈固心里也像被条小舌头舔过一样,轻轻痒了一下。他收回手,咳了一声:“你咬太狠了。”

钟乐岑笑笑:“急了嘛。怕咬得不狠,咱们的命就报销了。好了,前头抹完了,我看看你腿。”

沈固想把药接过来:“腿上我自己来就行。”

钟乐岑不让,在他脚边蹲下去:“算了吧你,一会我还得看看你后背的伤,撞那一下也不轻,现在有没有觉得胸闷什么的?”

沈固失笑:“我又不是豆腐做的。撞是撞得实在了点,骨头没事。也幸亏楼道窄,那东西施展不开。倒是腿上这一下不轻,比橡胶棒砸上还疼。”

钟乐岑仰脸看看他,满眼的心疼模样。沈固心里紧了一下,掩饰地又干咳了一声,把目光转向对面展览中心:“真没想到,这么一场展览会闹出这样的事来。”

钟乐岑把他的腿处理完,又掀起衣服来看他后背:“嗯,真想不到仿制的古剑也有这样的威力。估计也是高手仿的,而且可能跟真品放在一起过,沾上了煞气。”

沈固突然灵机一动:“如果借这里的剑,能不能斗过睚眦?”

钟乐岑眼睛一亮:“真的!这是个好主意啊!不过,不知道人家肯不肯借,这样的高仿剑虽然不是真品,价格也不低呢。”

沈固沉吟:“这事找小黑子来办,警方出面,展览方应该也会给点面子。”

小黑子还在外面跟周文说话,一听沈固的想法,又像是吃了苦瓜:“如果弄坏了,赔都赔不起。”

沈固直接转向周文:“这事就得周律师费心了。萧氏这点钱还是拿得出来的吧?”

周文闻言也是一脸苦瓜相。这位爷要么就拒人千里之外,现在好歹是搭上话了,一件事一件事的来,净找麻烦。

“沈先生,我刚才已经跟萧老先生联系过了,他说封闭大厦没问题,其他的,等在国外的轻帆先生回来再说。”

沈固眉头一皱:“为什么?”

“是萧老先生说的。”

钟乐岑轻轻拉了一下沈固,走到一边悄声说:“他说的是不是设计大厦的人?”

沈固点点头。钟乐岑低声说:“设计这大厦的人是个高手,估计他有办法对付里面的东西,要不然,就等他回来。”

沈固思忖一下,回头问周文:“他什么时候回来?”

周文想想:“已经跟轻帆先生联系了,估计也就是三四天的事。”

沈固回头看看钟乐岑:“三四天,有问题么?”

钟乐岑看看对面的展览中心:“应该——没问题吧。”

沈固点点头,拉起他:“那我们回家。”

“哎哎——”小黑子赶紧跟上,“我说大哥,这到底怎么回事,你总得告诉我一声吧?”

钟乐岑抱歉地看看他:“不是我们不告诉你,是怕你听了也不相信。”

小黑子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更起劲了:“你们不说怎么知道我不相信?”

钟乐岑看看沈固。沈固微微点了点头:“说吧,总这么掖着也真不是回事,说不定后面还有麻烦他的地方。不过,你要是听了不信,就当我们没说,别往外传。”

这件事说起来话就真长了。小黑子跟着他们到了康佳花园,关于上次虎伥和这次金玉大厦的事才堪堪说完。小黑子听得一个劲倒吸凉气,末了来了一句:“那左队长他——他也信这个?”

钟乐岑微微一笑:“他就是五大世家中左家的人,当然也是同道中人。”

小黑子张大了嘴巴,半天才嘟囔着说:“这,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不过,不过好像现在信这个的人真挺多,而且…你说的好像也挺有道理的。哎,要这么说,那个金光洙手里的白虎玉不是也很危险?”

钟乐岑笑笑,把桃木底座的事说了一下。小黑子擦擦汗:“那还好那还好。说实在的,要不是你们说,打死我也不相信这世上还真有鬼怪什么的。不过,萧氏为什么养这么可怕的东西?现在还不让人解决问题,难道不怕再死人?”

钟乐岑叹口气:“四灵阵本是吉阵,求的是子孙平安财源广进,谁也想不到会转成凶阵的。其实现在这种情况,不懂行的人进去就是羊入虎口。萧氏那位设计人既然能用四灵阵,必然是个高手,由他来破阵,可能比随便弄些人进去要管用得多。好在有展览中心的剑镇着,睚眦冲不出来,只要人不进去,不会有事的。”

小黑子摇摇头:“得了,我也不懂。可惜左队长还没回来,要不然他倒可以跟你们去。既然用不着我,那我得去忙我的事了,好容易夏天这案子有了点线索,我得抓紧。最近队里忙得不可开交,最近不是还有一批文物的事么?也刚刚有了点眉目,大家都是加班加点地干。要是再加上金玉大厦这档子事,还真不知能不能应付得过来。得,我走了,你们俩也好好休息吧,看这样——够吓死一个半个的了。有什么事打我电话。”

第52章 突变

沈固和钟乐岑想得很好,但世界上的事如果都能照着人想的来,就没有这么一个词叫做“出人意料”了。

沈固照样还是六点半准时起床,钟乐岑听见动静,也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晃进厨房。沈固看他一眼:“起这么早干吗?再睡会吧。”

钟乐岑的眼皮直往下沉,眼睛周围有两个黑圈:“睡不着了。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事似的。你腿还疼吗?”

沈固踢踢腿:“没事了。你呢?舌头好了?”

钟乐岑昏昏欲睡地巴唧一下嘴:“好了。”

沈固失笑:“我看你还是再去睡会吧,看你这样我都痛苦。”

钟乐岑摇晃着往门外走:“不睡了,一整夜都睡不踏实。我去拿报纸。”

沈固摇摇头,开始往平底锅里倒油煎鸡蛋。昨天两人回来,把冰箱里所有的熟食一扫而空,倒头就睡,今天早上就半点饭也没有了,只好现做。

门砰地一声大响,沈固一步蹿出去:“怎么了!”

钟乐岑从门外一头扎进来,把椅子撞得歪歪斜斜:“糟了!”

“什么糟了?”

“你看这个!我说怎么总觉得有点事——展览中心今天就闭展了!军事展览就到今天为止,接下来要到外地展出了!”

沈固和钟乐岑面面相觑。还是沈固先反应过来,把锅铲一扔:“走,马上去金玉大厦!”

展览中心还没开门,但是侧门已经打开,有工作人员正出出进进地搬东西,看样子,确实是准备撤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