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见面都是愣了一下,都有想走开的冲动,可都没走开,这不是大方女人该做的。于是还是明玉先一步打了一个招呼:“你也周日加班?”

“是啊,吃完中饭过来逛逛当散步。你准备买这套衣服?”朱丽的笑容有点勉强。

明玉的笑容虽然也是勉强,不过职业得多,看不出勉强。“我不知道什么衣服算是休闲,他们推荐这是,我试试看能不能穿。现在的衣服不试不行,上衣短,裤腰低,简直没法穿出去。”

朱丽听了明玉的话有点想笑,居然不知道什么叫休闲。不过好像印象中只看到过明玉穿的衣服随时可以坐办公室,却真没见过她穿什么休闲衣服出现,包括春节。咦,难道是谈恋爱了开窍了?换作以前朱丽还会好奇,但她现在心情不好,只客气而客观地指出:“你手中上衣的颜色适合农村暴发户坐家里搓麻将的太太,裤子面料也比较过时。其实你完全不必挑非常休闲的衣服,我觉得你的气质比较适合随时可以进办公室的休闲装。再说你身材好,挑选余地很大。”

明玉听了脑子梗阻,老老实实地道:“这个话题太艰涩。”招手让专柜售货员过来,指着朱丽手中的衣服道:“你帮我拿她手里这种样子的,要我的尺寸。”

朱丽看看自己手中的衣服,再看看明玉,比划一下,道:“你不适合,我刚看了一套倒是挺适合你。”她说着就去拿衣架上的衣服,是一件黑白横条的背心,外配白色略现宽松的带帽中袖,售货员眼明手快给配上一条面料特殊的宽腿小裤脚黑裤,发现羊牯一般一叠声将明玉送进试衣室。

明玉狐疑地看着海军海魂衫似的背心心说这玩意儿穿着能好看?不过想想朱丽一向怎么穿怎么好看,她将信将疑地试了,又穿上萝卜裤似的黑裤。出来,见到朱丽还在外面等着,心中蛮感激,很是不置信地问朱丽:“还行吗?”反而不急着照镜子,知道照了恐怕也不如朱丽有眼光。

朱丽一看反而是真的笑了,伸手推明玉到镜子前,“还真不错哦,裤子也配。不过配白裤子更好。”

“白裤子会映出里面内裤的颜色。”不过明玉是真佩服朱丽的眼光,镜子中的自己被这么一穿,显得优雅清爽。没想到海魂衫似的背心不会穿出膀大腰圆。

“你可以买肉色无痕裤。唉,看来你不懂,等下我带你去买吧。这套衣服你穿着挺好,建议你买下。”

明玉忙道:“朱丽你迟点回去要不要紧?能不能这个楼层带我走一圈?”

朱丽并不是最愿意与明玉结伴,不过还是看在明玉购置衣服水平太差的份上准备帮她一把。“你进去换衣服吧,我再替你看看有没有适合你的,这几天还能穿的夏装行吗?裙装行吗?”

“都行,都行,只要你觉得好。”买衣服的时候有人可以依靠,明玉简直是言听计从。

于是,等明玉跟在朱丽后面在试衣室进进出出试了又试,头昏脑张地下电梯时候,手中有了一大堆购物袋。三件背心,五件夏装上衣,因为朱丽说季末折扣大现在买极合算,四件中袖或长袖的上衣,三条连衣裙,六条长短不一的裤子,半打各色内衣裤,三套真丝睡衣。

但朱丽到一楼鞋柜又给明玉挑了风姿绰越的一双高根凉拖,倒也没忘记买中规中矩的平跟中根凉鞋春秋鞋等。朱丽还没累,朱丽虽然花的是明玉的钱买的是明玉的衣服,她却买上了兴致,哪儿找不用自己花钱的血拼机会?可明玉却累得坐在试鞋凳上不肯起来,两只眼睛好一阵子才能再次聚焦。朱丽望着这样子的明玉笑了,原来这个工作狂泼辣女也有没用的时候。她这回是由衷地关切:“我记得你从来没戴什么首饰。”

“我还没化妆品呢,我积亏极其严重。不过我有很多香水,都是别人送的,哪天我拿给你挑。”

朱丽拿下巴指指一地的购物袋,笑道:“今天已经买很多了,哪天中午你有空,再找我吧。电话提前一天预约。”

明玉转转眼珠子一算,“我明天后天都在总部,你去过的,大后天出差,得好几天后才能再约你了。我很想今天如果你有时间,我一网打尽,但我已经连站立的力气都快没了。今天很谢谢你,朱丽。要不你在这儿等我一下,我开车过来接你。”

“好,我也困了,周末不加班了。你能不能送我回家?”

明玉答应,扔一堆购物袋给朱丽,自己空手取车去。朱丽看着明玉的背影,心中啼笑皆非,没想到离婚后反而与明玉好说话起来。今天这一看,觉得明玉也可怜,也老大不小了,竟然不知道买衣服,看她挑衣服的眼光,纯粹是四项基本原则:贵的,保守的,专柜主打配套好挂出来的,黑灰深蓝三色的。今天她后来有点放下成见,一边挑衣服一边教育明玉,但见明玉目光散乱,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再见明玉回来,两眼已经恢复神智,朱丽忍不住就冲着明玉笑出来。明玉被笑得莫名其妙,奇道:“干吗?我衣服不对还是头发不对?”不过明玉此刻脑袋恢复正常,心中隐隐觉得朱丽在笑她买衣服时候的白痴。索性再打击一下自己的形象,“我准备回家后记录内衣型号,回头再来买一打,行李箱放一点,办公室放一点,行李箱放一点。要不衣服也照着一式两份。”

朱丽听了简直口吐白沫:“我以后买衣服时候电招你吧,一式两份的衣服,亏你想得岀。走,我帮你拎衣服上车。”

朱丽还是第一次看到明玉的新车,她嘴里没说,心里立刻想到明玉在那次搞得她下不了台的审计预备会议上威风凛凛的样子,心说一个人的时间用在哪里是看得见的。更令她吃惊的是,她才坐稳,明玉就象塞柴禾似的塞给她一包东西,她打开一看,竟是各色各样的香水,二三十瓶。“那么多,都可以开店了。”

“好几年存起来的,都别人送我的,我不知道怎么用,常被人取笑。”比如柳青。“口红什么的都是左手进右手出,就这香水,我好像有情意结。你今天好事做到底帮我挑一两种合适的吧,其他都给你,你用不了给吴非给你妈。”

朱丽明知人家这是报答她要送她东西,她当然不好意思帮人一点忙就要报酬。于是替明玉挑岀两种口碑说是比较淡也比较中性的,试试觉得满意,放在一边,“我给你挑了两瓶,一瓶是CK one,扁瓶子,比较中性的香水,你上班时候可以用。一瓶是瓶子霓虹色的,EL的beyond paradise,挺清爽,洗澡后的清爽感觉,我觉得比较适合你的短发清爽形象,适合私人约见时候用。其他等你用完这些再说吧,你最好自己偶尔在家喷着试试,即使不喜欢,就当它是空气清新剂得了。”

“好,等下我回家就去洗衣服烘衣服,回头就把这些香水用上。”明玉发现自己已经心急等不到天黑,买衣服原来是件刺激快乐的事,虽然过程中她好像并不是太享受。“这些香水你喜欢也挑,别客气,还有给你的妈妈。那次我躺医院她去看我,我还没好好道谢呢。朱丽,你一定得挑,否则我以后买衣服不敢麻烦你。要不你一捆全拿去,喜欢的你留下,不喜欢的你送人。”

被明玉这么一说,朱丽也不便扭捏,自己挑了“瞬间”,将整包还给明玉,“这些你还是留着,等你用完手头香水,基本也应该会自己挑了。我妈不用香水。谢谢你。”

明玉想想朱丽给她的地址,道:“你最近住你妈妈家?”

“嗯。”就此事,朱丽不想多答。

明玉想了想,道:“我为我以前总是有意与你作对,向你道歉。那时候我怎么看你怎么不顺眼,对不起。”

朱丽叹气:“更应该道歉的是我,我占了你的生存空间。明玉,过去的都别提啦,你不是说不想做苏家人吗?我也是,你别提醒我啦。”

明玉笑笑,立刻转了话题:“我现在迫不及待地想穿新衣服。可惜今天害得你没买。”

朱丽笑道:“我最近没钱,我得紧着还我爸妈的债。你要买衣服时候叫我一声,让我过过血拼的瘾。”

明玉微笑地扭头看了朱丽一眼,道:“朱丽,其实我挺服你,你工作料理得不错,又很会生活,整个人很有味道,这些都需要智慧。不像我,我整个人是工作机器,哪天不用上班,我得自杀。今天真开心,我还是第一次买了衣服后这么开心,晚上就穿,可是穿了上哪儿呢?看电影去?”

好话人人爱听,再说朱丽看明玉一脸犯难的样子,觉得好玩,心里一软,又接受了一份。她笑嘻嘻地道:“你穿戴好了,去那天请我吃饭的饭店吃饭啊。”

明玉嘿嘿一笑,却是好一会儿,才道:“我倒是想尝试着接受他,可是,他没法引起我的绮念,即使做哥们,我也只能在心理上拿他当小弟弟。这是我的悲哀,同龄人我一看就透,没法吸引我,比我大太多的我不甘心。而大多数人也不愿接近我,怕挨我欺压。你见过的那位,是……可我总得结婚。”

明玉没说出来的,朱丽却知道,没说出来的那个词,离“鸡肋”虽不中亦不远矣。心里很明白,这是明玉的大实话,难得她会说出来。所以她也实心实意地道:“两个人,最好经济条件社会地位都旗鼓相当,否则他累你也累,你背不完的经济包袱,他承受不完的心理压力。过日子很现实,不过我想你已经有考虑。”这是她对自己失败婚姻的感受。

明玉点头:“我已经感觉到,虽然我是打工,经济实力也是有限,不过我已经有时得非常收敛自己的言行。不能否认,经济基础很要紧,决定人对人的心理状态。这从我一阶一阶的上升,一个一个地失去密友中可以推知。你到了。”明玉去后车厢取出一箱子马奶子葡萄,一袋月饼,交给朱丽带上去。朱丽笑说,她真不能适应这样的明玉。明玉自嘲,魔鬼翻一张脸就成天使。

上车后,明玉也才打开自己的手机。走远一点翻看一条条短信,要紧的回一条,不要紧的等人打电话来再说。有一条老蒙的未接来电,她立刻电话过去,而柳青的,她下意识地不回。老蒙接起电话就问:“你睡午觉?”

明玉简直是羞愧难当地回答一句:“逛街买衣服。”

老蒙大笑:“难得,难得。晚饭一起吃,乘柳青在,早商量早让他回去。你到你那个朋友那里订一下吧。”

“那边把大圆桌拆了,都做小生意,笨。还是老据点吃饭。”

“行,我已经与老毛柳青五六个人在一起,你也快点过来。”

明玉知道他们在谈什么,但是忽然想到车后的一堆美丽衣服,她竟然鬼差神使地道:“我在车上,走不开,吃饭时候一定赶到。”

明玉赶回家里,三个小时的时间里,拆商标,洗衣服,烘干,熨烫,忙并快乐着。出门,穿上的正是海魂衫似的背心那一套。香水是CK one。美丽的衣服,与合适的香水,让她最近一直低落的情绪终于稍微好起来。明玉瘦高,本来就是现成的衣架子,穿上这套衣服,紧赶慢赶走进蒙总等开会的包厢,所有人都面露惊讶。

蒙总一见就笑,心说逛街买来的衣服这就穿上了,很不错,只除了手中拎的电脑包不够时髦。但随即转念一想,不好,不会是为了柳青回来专门逛街打扮的吧。若是明玉这实诚妞被柳青骗去武汉,他不是弄巧成拙了吗?蒙总心中顿时警钟长鸣,看向柳青时候,果然见他似笑非笑,带着诡异。

明玉与大家寒暄一下,坐到柳青身边。柳青立刻假惺惺殷勤给明玉斟酒,“苏总现在不给兄弟面子,我打电话请苏总吃饭,不接,发短信,不回,若不是搬出蒙总,这事儿没法成。您来真给我面子,我得敬您酒。”

明玉也不是个好相与的,笑道:“柳总去了武汉派头就是不一样了,以前都说苏明玉我来接你,请你吃饭,现在大模厮样短信一条,说你几点几分携女孩一名到,我立刻马乖乖地派车给你。吃饭更是自己不肯说,还要蒙总来说。啧啧,蒙总你看他小人得志。”

柳青笑道:“能当面说我小人得志的世上能有几人?你难道不应该给我相应的面子?凭我们的交情,我这么做有什么不对?”

明玉扮岀一脸歉疚:“我年轻,我天真,我无知。”

早有人在一边一针见血:“小柳与小苏见面总有说不完的话。”众人哄笑。

柳青也笑,却忍不住还是低声道:“今天大变样啊。”

“那当然,我又不是机械化生产出来的工作机器。不过,你也变样,看上去正经许多,居然今天这日子不是穿T恤而是穿衬衫。”

“环境不一样了,穿太随意不行。倒是你随意不少。”

明玉一笑,“那是表象。”

两人不再私聊,汇入大家的讨论。蒙总这人是工作狂,吃饭时间想让他不说工作,除非拿酒灌醉他。如今柳青过去武汉上位,集团的战略意图昭然若揭,已经不用再掩盖,而且这半月多来,蒙总大刀猛轧,离心离德的一一清除,基本上可保现在的管理团队暂时不会有贰心。所以蒙总将工作提到大范围高层会议上来讨论。正好,满满当当一大圆桌人。

但明玉心不在焉,她自己身上的香水味,和身边柳青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她觉得刺鼻。

但明玉心不在焉,她自己身上的香水味,和身边柳青的香水味混杂在一起,她觉得刺鼻。并不是气味刺激,而是她觉得香水就像是人藏在心底的一只看不见的小手,远远见了,隐隐闻到香水了,就像是两下里都伸出小手轻轻地勾手指,叫对方靠近,再靠近。靠近了,就像现在,对方的香味侵略性地突破周身防线,侵入人的大脑,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暗昧地轻捻细挑,百般挑逗。她要到今天才能明白香水的功用,但是她也想到柳青早就深谙此道,今天飞机来时,与同行小妞一路不知怎样的暧昧。她开始后悔用上香水,感觉这简直是开门揖盗。

柳青也是心不在焉,总觉得明玉今天太可疑。谁说她不是工作机器?但她今天穿一身花花褂子也罢了,居然还用上香水,居然关机逛街,居然托词到吃饭时候才到,那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以前除非是出现合同中类似不可抗力时候,她才会迟到。更出奇的是,明玉眼睛下垂,明显不在状态。他思前想后,越想越不对,凑近明玉耳朵,很轻问了一句:“石还是温?还是另有其人?”

明玉正想回答,两人的私下交流却被提心吊胆的蒙总收入眼底,蒙总不满地道:“江南江北不要总开小差,有话大声说出来嘛。”

“OK。”明玉对着蒙总说完,便转脸对柳青清楚响亮一声,“石!”只觉得说出来后分外爽快,心理非常平衡。“好了,不再开小差。”

柳青却是脸一僵,但也不再开小差。蒙总不知道两人说了些什么,但总觉得两人的心思都不在餐桌会议上。两人公然表达情绪,这种情况有些糟。

但餐桌会议继续进行,吃饱喝足才散。散会时候,蒙总板着脸对两小徒儿道:“跟我来。去喝茶。”

明玉与柳青在蒙总身后对视一下,跟了出去。到外面停车场,柳青先道:“苏明玉你的新车我还没坐过,蒙总你前面,我们后面跟着。”

“不是叫司机送车到机场了吗?”明玉不愿再有限的车厢空间内让两股香水缠绵。她第一次用香水,她没想到自己会如此敏感。

“没开来。”柳青没什么好气。

蒙总看得出两人有话要讲,但没办法,只好让他们讲去。

柳青没要求开明玉的车,他被那个“石”给打晕了,一时有点恢复不过来。上了车就急不可待地问:“为什么是他?他有什么好?”

“起码,我打电话给他的时候,他不会猜完我是玛丽又猜我是莎丽。”明玉跟上蒙总的车子,“柳青,别一脸气急败坏的样子,你这不是助长我的得意情绪吗?我总算有人要了,而且一下俩。”

“他有什么好?”柳青不屈不挠地继续问。

明玉认真地想了想,她中午还在冲朱丽嫌石天冬这嫌石天冬那呢,可是对着柳青,她前面已经把“石”吐出口,不得不继续编:“不知道,只觉得跟他在一起安心。”

“你们又不是夕阳红,要什么安心。”柳青自己也觉得自己多嘴,但还是口没遮拦了。

明玉听着心烦,忽然方向盘一转,冲到路边一家公司门口停下。“石天冬哪儿不好?我心烦找他,他不会冲我乱喊玛丽莎丽,我住院他会买高价机票从香港飞回来陪我,我生气拿他出气不会有事,最主要的是他运动他阳光,他心态健康,他不计较。我这个心理不大正常的人,找到他,是我的福气。”明玉说完,才觉得自己说得有道理,忍不住又补充一句:“对,就是这意思,我今天才总结出来。”

“你说那么多他的好。”柳青拍拍胸口,“你自己心里呢?”

明玉被问的一愣,她的心,她说了,朱丽补充了,她很对不起石天冬。她心烦地打开天窗,点燃一枝烟,深深吸了一口,才违心地道:“有待培养,但可以培养。”

柳青看着明玉道:“你心态老得象丈母娘。苏,我很不高兴,但你不用管我,我咎由自取。虽然我不能给你你想要的,我去武汉后又想过,我们的性格没法最后走在一起,走到一起双方受罪,但我还是反对你在没有感情的前提下找石。你还年轻,享受一下感情的美好,伤一下又如何?别急吼吼地只想找老公,你应该先找男朋友。”

“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明玉呆呆看着前面,心说她大学时候又不是没想过这些,但当时打工挣钱都来不及,还谈什么恋爱,现在又看得那么明白,更对恋爱心灰意冷。“柳青,你不懂。我想找个人给我家,我要有个说胡话使性子的地方,我已经压抑了很多年,再压抑下去我会爆裂。丈夫于我是雪中炭,男友于我是锦上花。所以我必须找一个能让我放心安心宽心的人。其他,什么都可以培养,我不是没良心的人,再说石天冬其他条件都不差,他而且不会出门回来同机下来一个美丽女伴。”

“对不起。” 柳青也心烦意乱地点上一枝烟。他明白,明玉明着赞美石天冬,其实是句句针对他指责他。但他心里犯难,那同机来的女孩美丽温柔可爱,气质一流,第一次遇见时候只知道她是某世界500强公司驻华中小头目,他心里掂量,这个女孩是结婚的很好人选,于是接近了那女孩。没想到女孩很喜欢他,女孩家父母突袭见了他,他才知道女孩父母来头极大。他犯难的是,那个女孩他喜欢而且不那么容易甩凭理智那女孩是最佳人选,眼下知道明玉摆明了指责他带女孩来,他没话说,他不想欺骗,只有选择不说。明玉他也喜欢,但好搭档未必是好太太而且早就知道明玉这强人他不能要。但他看到明玉倾向石天冬,他又难免吃醋,石天冬算什么?“可你太委屈。”

明玉闻言一震,搁在窗外的手指一松,香烟掉落。眼角,两行清泪缓缓滑落。委屈?太委屈?明玉就像个摔了跤的孩子,坚强的忍着痛板着脸一间一间房地找到妈妈,被妈妈抱进怀里疼惜那一刻,孩子才放声大哭。明玉一肚子的委屈被柳青一句话催化,终于当着人面哭。她何尝不是早知道自己不喜欢石天冬,甚至有点轻视石天冬?可谁能象石天冬那样对她全心全意?她还不是因为看重石天冬对她的好,她才一直要求自己放弃成见让石天冬接近自己?柳青应也知道吧,以她的身份以她的能力,又有多少男人敢爱她?柳青也不敢,共事多年知根知底的柳青都有顾虑,只有石天冬这个傻大胆毫无顾忌地象爱一个寻常女人一样地爱她,所以石天冬才可贵。可是柳青理解她,却不能支持她,说了何益?明玉反手便去擦掉眼泪,虽然擦之不尽。“柳青,你不应该点破。”

“对不起。”柳青将纸盒交给明玉,迟疑了一下,道:“要不,你给我时间,我改……”

明玉一听,反而嗤地笑了,“我宁可听老虎发誓不吃肉,也不要听你说改。看死你,不过心领了。”

柳青无奈地笑,两个人熟悉得对方肠子绕几道弯都知道,又都是最精明的,相互连发个誓都不行了。可是想到明玉与石天冬,他又克制不住地心烦。但他这人肯定不会是明玉敢要的,他理智之下也不敢要明玉,只怕两人有共同未来的话,他得被明玉管死,明玉会被他气死。两个山头的老虎不能住在一起。或者,石天冬还真是个最合适的。

所以,柳青两条充满感情的手臂蠢蠢欲动,却终于没敢伸出去给一个抚慰的拥抱。多年老友,看她流泪,他心疼,可柳青自己可以不要男女有别,他却知道明玉坚持男女有别。

直到老蒙到达地点却不见俩徒儿跟上,左等右等不来,一个电话打到明玉手机。明玉一看是老蒙的,便将手机抛给柳青,自己下车去车后面拿一瓶矿泉水,用大口喝水压下委屈的情绪。等回到车子,却见柳青已经占了她的位置,她只好转到副驾。

在车上,明玉缓缓地道:“我即使嫁不出去……也不敢要你。哼。”柳青也“哼”了一声,但不敢将“我即使娶不到老婆也不敢要你”说出口,因为显然他的终身大事容易解决得多。但显然两人之间雨过天青,生活恢复正常。

一路无话。蒙总看到明玉红着眼睛进来,终于决定捅破窗户纸,手指指着两个人,道:“你们两个,今天到底搞什么鬼。小柳你对不起小苏是不是?”

明玉看看柳青,柳青看看明玉,终于还是柳青说话:“我惹毛小苏了。不过肯定是我对不起小苏。“

蒙总看着这两个人,直截了当地道:“你们两个,做朋友很好,做夫妻不行,没一个肯退让的,迟早闹翻。不如趁早收心。”

闻言,明玉与柳青对视,无奈地笑,这是实话。看来,谁都看得出来。

蒙总见此,不再多说,双手抱拳,搁在桌上,继续两只眼睛在两人之间打滚。“好,这些不谈。我儿子,你们两个谁接手帮我管?”

柳青心说,老蒙那个花钱买大学读的儿子谁敢接手啊,老蒙自己都管不好,别人接手还不是得罪人。明玉看柳青一眼,便知道他想什么,道:“给柳青肯定不行,别好的没学成,学出一个花花公子来。跟我吧,除了我,没人敢得罪他。”

蒙总心里想的是,除了这两个人,别人都不敢得罪他儿子。他本意是把儿子跟他老婆拆开,远远地发配到柳青那里,省得总被挑唆。但被明玉一说,又觉得有理。“但小苏,我儿子已经被我老婆带得无法无天,我都拿他没办法,或者还是小柳能对他强硬一些。”

柳青道:“交给我,确实存在小苏说的问题,但交给小苏……小苏已经够忙,别要她命了。蒙总还是另外物色人吧,或者,只要你不怕他堕落,交给我。”

蒙总摇头:“没人敢管,只有你们两个,他知道你们狠。”

明玉笑了笑,道:“柳青还不如我狠。放心,蒙总,只要你断他的粮,只要你掖着心疼,我天天搞得他疲于奔命。”

“断不了粮,他娘会供他。所以我要把他送到武汉去。”

“武汉又不是天涯海角。一个电话,卡里面立刻可以打入钱。而且还天高皇帝远,没人看着他。”只有明玉敢在蒙总面前直说,柳青还不敢说得那么直。

蒙总看看眼皮红肿,又是精瘦的得意门生,终是不忍心再折腾她,但被明玉一说,交给柳青的心也死了,只得道:“行,我自己收拾他。”

柳青笑道:“蒙总,我有个主意,让你儿子的妈移民到加拿大或者澳洲去,调开她一年半载的,这段时间够你调教你儿子。”

蒙总想了会儿,摇头,他家母老虎肯定不肯,那不是调虎离山吗?但他不再说这件事,以后再说。“小苏,你怎么还没养胖?你不是天天上那家饭店吃饭吗?”

明玉不好意思地咧嘴笑笑:“这是长相,没办法的。不过验过血,血色素已经高了。本来还说退还保姆的,看来还得借用蒙总的保姆几天,饭店吃饭营养没保障。”

蒙总道:“保姆不是问题,但也不是办法,跟你说多少次,抓大放小,有些事给别人做。你总没法改。”

“我怎么没在改?否则柳青的事都压给我,我再添两只手都做不完。但总得让我一点一点地放手,放太快别人没法消化。看我今天下午就在逛街。”

“你太仔细了。老妈子一样。”蒙总不以为然。

“哪有老板怪手下太仔细的。再一个月吧,十月份就可以恢复正常。”

“行,只要别瘦得跟竹竿子一样就行。等你恢复正常,我再把儿子交给你收拾。”

明玉听了笑,其实,她的时间自己可以弹性处理,但是,她习惯了,否则闲着没事做也难受,闲着,她无家可归,干什么去,就像跟朱丽说得,她没事做的时候会自杀,她是工作机器,为工作而生。不过老蒙既然如此体恤,那就随便他。只有柳青旁边听着很有感觉,他心里想,明玉对老蒙忠心耿耿一心一意他早知道,现在看来老蒙对明玉也是一心一意。这两人的对话,爷儿俩似的贴心。柳青倒是生出一点嫉妒来。但他没插嘴,他对老蒙也没明玉对老蒙那么一心一意。

闲话过后,三个人的会议才是真正的高层中的高层会议。以明玉电脑式的人脑数据库为依托,柳青凭印象在纸上画下地图,三个人脑袋凑一起,真正的指点江山。头顶上面,是缭绕的青烟。茶馆打烊,三人才出来,又在蒙总的车子边站着说了好一会儿,直到被蚊子围攻,才分头离开。

明玉送柳青回去,两人脸上都写满疲态。但上了车,柳青还是话痨不断。“苏,你不应该接老蒙儿子这个茬。他儿子什么人?小太保!交给我只有我被他带坏,没有我带坏他的道理。你一女孩子,万一他跟你耍赖怎么办?当众羞辱你你怎么办?你迟早得罪他得罪母老虎得罪老蒙。”

明玉笑道:“所以我不是替你挡着了吗?蒙太子是个大麻烦。但是只要在本市,一岀问题就可以交给老蒙自己处理,老蒙没有不管的道理。”

柳青一听,也有道理,太子放在武汉,他总不能有事就把老蒙叫过去,那他的担子就重了。明玉还真为他考虑周详,就像他也为明玉周到考虑一样。“哎,我看老蒙现在很……怎么说呢,信任,倚重,这些词用在我身上还行,但老蒙对你,现在好像是对自己女儿一样。你对他也少了很多以前的拘束,说大事跟拉家常一般。你自己有没有觉得?”

明玉冲口而出:“我自家老爹都不要理……老蒙,会吗?我,会吗?”

“俺的眼光你还是可以相信的。”柳青笑嘻嘻地道。

柳青自以为普普通通的一句话,在明玉听来却非同小可。一辈子爹不亲娘不爱的,搞得她很没信心,以为不是她身世有问题,就是她这人别扭不招人疼,没想到,她相信柳青,老蒙居然会真拿她当女儿疼,她自己还不觉得呢,看来,老蒙那次说的想收她当干女儿是真话,是她没自信,疑神疑鬼,所以才没当真。不过话说回来,她对老蒙可是无比敬重的,但是却不是当爸来敬爱。她对爸……

但柳青的话还是震惊了明玉,害得她一路“嘿,嘿,嘿”的,都有点反应不过来。都忘了问柳青回去是不是会他同机来的小妞,也忘了自己的什么委屈。

三十八

明玉出差回来已是国庆长假。长假里不方便叫司机接机,而替石天冬买的两箱食材太庞大,不得不叫石天冬自己开车来接。所以,推着车子出来,虽然接机大厅有人山人海的嫌疑,她还是能一眼看见石天冬,石天冬手中还抱着一捆雪白的姜兰,老大的黑脸汉子抱着花一脸的不自在。

自从被柳青点破,被柳青说了太委屈,明玉想到石天冬就有了歉疚。既不肯接受他,又拖着他,算是怎么回事?若不是因为国庆长假,她本来是不愿意让石天冬接机的,她肯定是叫司机来拉了两大箱子走,到时有空放到石天冬饭店里去就行,程序就像寻常朋友一般。

但眼下她只能被满面笑容的石天冬接了,而她接了石天冬手中的花。她穿着休闲的衣服,周身散发着beyond paradise的香味,抱着一束花芬芳扑鼻的花坐她自己的行李箱上,等石天冬开车过来。

石天冬可能是为了采购食品的方便,还是开的一辆皮卡。看到石天冬双臂微一用力,就把大箱甩上车子,明玉不自在地撇开脸去。而明玉的行李箱,则是被石天冬放到车后座。干完体力活,石天冬看看明玉问:“怎么了?心情不大好?”

明玉忙微笑一下,道:“快上车,保安快来赶了。”一手打开车门就坐了进去。等石天冬上来,她还是保持微笑:“送我去公司取车,我很累,想回家就睡。谢谢。”说完闭上眼睛,准备以此姿态对石天冬持以不搭理的态度。不想再委屈自己,又误导石天冬。

石天冬却是好久不见明玉,以前每天晚饭见一面还不觉得,这回面对隔天来一次的毕小姐和毕小姐若有若无的眼神,他无端地心慌,也无端地特别想见明玉。他将车才开岀一小段路,忍不住就将车停到露天停车场边,不管明玉累得正抱着花闭目养神,也不管刚刚明玉接花时候有多泰然自若没一点羞涩,将见面就想说的话大胆说出口,“我很想你。”

明玉大惊失色,没料到石天冬憋了那么多天,却在今天她已经准备退出的时候说出来。她瞥了石天冬一眼,将眼睛转到前面,故作镇定地道:“我没有。”

“你有也会说没有。”石天冬感觉自己简直是在控诉,“可我连篮球比赛时都常看向看台,希望你忽然出现在看台上。你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明玉抓住时机打断石天冬,一双眼睛像是什么都不知道地看向石天冬。

石天冬被明玉冷漠的眼神刺痛,火气上来,捶一拳方向盘,猛踩油门呼地窜出去。

明玉若有所思看向石天冬,知道她伤他的心了,心说也罢,今天解决问题。没想到石天冬不知怎么感觉到她在看他,没好气地问一句:“看我干吗?”这一句大男孩般任性的话却把明玉逗笑了,虽然没笑出声,却将脸扭向右车窗,抿嘴而乐。石天冬瞄过来看见明玉的笑,忽然明白自己犯傻,女孩子总得刁难一下男朋友,据说不会轻易答应,何况明玉这样的人,他怎么就当真了呢?看明玉现在嗤笑他,他又恼又开心,“咬牙切齿”一声“你笑我”,猛一个大拐弯将车冲上人行道,颠得明玉差点尖叫出声。明玉回头又惊见石天冬一个兴高采烈的大脑袋凑过来,她想都没想,大力拉开车门跳了下去。本能,这是她多年与男人尤其是酒后男人打交道积蓄下来的本能,总之是看见不对劲的就跑,别问别讨论也别抗议,先走了再说,好汉不吃眼前亏。

倒是把石天冬惊住,对车门外明玉大声问:“你怎么了?”

明玉下车深呼吸,也不回答石天冬的话,“啪”一声将车门关上,又拉开后车门,拖岀她的行李箱。石天冬大惊,忙跳下车转到明玉身边,“你……好好的你……你干什么?为什么?”

明玉不敢再微笑,坐行李箱上,抬头看着又惊又急的石天冬,好一番斟酌,才道:“我还是跟你实说,你是个好人,而且对我很好,你之前没人像你这样对待过我……”

“这话我不要听,你要否决我你就直接说,我担得起。不用安慰我,不用提前给我打预防针。”石天冬已经预感到不测。

“好吧。”明玉依然抬眼看着石天冬,但还是又考虑了一下语气,才道:“我尝试了,我努力了,可是没有成功。”

果然!石天冬一直隐隐感觉得出明玉不怎么喜欢他,对他没有足够的热情,他总是需要自己的猜测想象来渲染明玉对他的热度。他心里一直担心有那么一天,明玉到他面前,告诉他,他配不上她。今天,终于恶梦成真。好在明玉告诉他,她尝试她努力过,他也相信她尝试她努力过,否则市面上饭店那么多,她不用单独钻在他的饭店里解决吃饭问题。他想大方说一声没关系,但他说不出话,他坐在车头发呆。

明玉原以为说出跟石天冬断绝的话会减少负疚,从此不用再拖泥带水,可看着眼前石天冬踞坐在车头的庞大背影,她又不忍。石天冬纵有千般不足,可他爽朗的笑,无私的好,是她生活中难得的阳光,她珍惜异常。她都怀疑,如果石天冬今天不提,她会不会冷处理几天两人的关系后,又哪天找借口没皮没脸地混到“食不厌精”去感受一把石天冬的关怀。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阴气十足的女鬼,明知此事不地道,可还是攀附着石天冬汲取阳气。现在把话说明了,她并不觉得轻松,反而若有所失起来,因为以后她再无机会。她也看着石天冬发呆。

机场道上飞快开过的车子都可以看到这两个人,一个穿格子短袖牛仔长裤,坐车头抱膝发呆,一个穿雪白淑女裙装,坐行李箱上垂首发呆。背后是刚长成的小树和绿油油的草坪,背景倒是唯美。可是淑女很快就掏出一枝香烟,毫不客气地点上了。两口烟下来,淑女又变回苏明玉,明玉起身,递香烟给石天冬,石天冬摇头,不要。但石天冬却开口说话:“我的理智……其实我早告诉自己你不会接受我。我这回赶着从香港回来,朋友们知道理由后也劝我不要不理智。不过你一向比我理智,你说出来,也好,也好……”

也好个鬼。明玉心想,连她这个主动理智地说出来的人都不觉得也好,何况石天冬。但石天冬的话,和他冷静的对待,却令明玉不敢再拿石天冬当大男孩看待,她觉得石天冬心胸很不错。她又坐回行李箱,一边吸烟,一边对石天冬讲述理由,这一刻,她不愿给这样一个对她好的人心理上留下阴影。

“我跟你说,我从小在家是个边缘人,因为种种原因,被仇恨地养到上大学的年纪,就基本与家庭脱离实质关系了,破碎的家庭,裂口千奇百怪,我与你的经历又有不同。所以我很向往一个完美的家,我所能做的,就是努力赚钱,培育物质基础,同时用我的眼睛寻找一个最合适的人,合适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他能给我正常的家庭,我们能过上一辈子。我想,我再也不能承受来自家庭的折磨了,上天分配给我的承受度配额我已经在此前用完,如果我自己千挑万选组织起来的家庭还来折磨我,我还不如直接下地狱。所以,如果没有找到最合适的,我宁缺勿滥。你是对我最好的人,可是我们之间歧见很大,共同语言不多,我担心这样相处不是长久之计。对不起,我没法不理智。”

石天冬不由想到明玉请他送粥给她父亲,可她父亲与二哥都猜不到粥是她送来。想到明玉挨她二哥的打,打得那么狠,可他伺候明玉的那么长时间里,都没见有人探望明玉。想到她曾提起小时候勤工俭学在饭店帮杂杀活鳗。想到她前不久从她父亲家出来,整个人深受打击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她那时两手微微颤抖。他才跟她接触多少次多少时间,他都已经知道这么多她在家受的苦,他相信明玉跟他说的是真话,理解她瘦弱的身子承受的已经是极限,他也终于明白明玉说的她尝试了她努力了是什么意思。他虽然不认同明玉寻找合适丈夫组织完美家庭的尺度,但他能理解这种心情。受伤的狼总是对周围的环境倍加警惕。不仅是他,只怕世上没有一个男人会符合明玉心中合适的人的标准。她得一直缺下去。

石天冬也终于明白以前在“食荤者”汤煲店看明玉形单影只的时候为什么总觉得她楚楚可怜,刚差点以为她是披着羊皮的狼了,现在才知,她在陌生环境里形单影只时候才是她本真流露的时候吧,她是真的可怜。反而那些毕小姐之类的人,内心还比明玉坚强一点。难怪她吸烟。他能理解家庭不幸带给明玉的痛苦,他当年也算是痛苦过,那简直是无家可归的彷徨感觉,做人似乎少了底气。

石天冬再也无法怨明玉拒绝他,能怨的只有自己。人家给过他机会。

石天冬跳下车头,走过去,但自觉地离明玉一米远处站住,强自镇定道:“我没怨你。走吧,我送你回家。”顺手替明玉拉开车门。

明玉见石天冬这么容易被她说服,心里不知道什么味道,说声谢谢准备去提行李箱,但被石天冬劝阻,她上车,自己关门,石天冬把她的行李又放回后车厢。一切看上去与岀机场的时候完全相同,只有两个人的心境完全变了。

车上气氛很沉闷,明玉拿出香烟,可看看石天冬簇新的车子,不好意思吸,又将烟盒放回。石天冬斜睨一眼,没说。明玉看车子拐上回她家的路,才道:“嗳,还是去我公司吧,我车子在公司。”

“你把钥匙给我,等会儿我给你开来。”

“不,不用,停车场保安都认识我,不会放你把车子开走。”

石天冬无奈,只得把车子转了方向。眼见明玉公司的大楼已经在望,他忍不住道:“你还是把烟戒了吧。吸烟一点好处都没有,影响健康。”

石天冬这话在明玉意料之外,她“唔?”了一声,又接着“嗯”了一声,但没答应。戒烟太容易,戒掉太难。

“还有,常见你心事重重,工作很忙。有空还是得锻炼锻炼,女孩子什么跳操啊瑜伽啊,锻炼下来人心情会好。”

“女孩子有没有拳击柔道跆拳道?”

“我帮你去问问,不过你这样子……不是那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