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愣愣的等着灵萱给她送早饭。

可是在床上磨蹭了许久,都没听见熟悉的推门声。

倒是远远的,隐约从前院传来敲门声,一下重过一下…

清鸢没辙,爬起来匆匆换了衣裳,略带收拾了下自己,就出去开了门。

站在眼前的,是个手执拂尘、穿着宫装的太监。

他的身后,停着辆宝马雕车,穿着红白相间花色罗裙的宫女站在车的四周,后面紧跟着威严肃穆的御林军。

这…是要做什么?

清鸢呆了呆,面前的太监就仰着下巴,清嗓开口道,“杂家奉太后之命,接你家小姐入宫,试制嫁衣,你赶紧进去通传。”

“进宫做嫁衣?”

太监见她那呆头呆脑的模样,不禁蹙眉,权当她是传言里落魄的将军府内唯一的丫鬟了。

“还愣着做什么?宫里头的主子们等不得,赶紧的!”

得这一句催促,清鸢也顾不上找寻灵萱了,道了句‘走吧’,抬脚欲进马车。

那好似太监总管的人物愣了一瞬,还未及开口问,已经走到车前的人儿就道,“我就是枫清鸢。”

淡淡的口气,惊动了周遭。

上下将她打量了个遍,那太监总管常年侍奉着皇帝后妃,亦是见过世面。

虽眼前人平凡无奇,可估摸着,人胆子再大也不敢贸然顶替。

想罢,忙赔着笑脸责怪自己眼拙该死,为清鸢掀开了车帘,将人请了进去。

知道自己横竖看都不像皇城里的千金小姐,那女子也不和人计较多余。

坐进马车,心里一直想的是灵萱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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压根没留意,从她打开将军府大门时,对街另一队人马中的那道翩红身影,已然将她紧紧盯住。

知娴一身红色装束,骑在黑色骏马之上。

风华正茂,英姿飒爽,引得不少贵族公子哥驻足观望。

她却一直看着那其貌不扬的人进了马车,而后跟随着宫廷的队伍,往皇宫行去。

越看越是不服气,勒着缰绳的手收得死紧。

枫清鸢…她凭什么?!

“郡主,走吧,太后娘娘还在等着呢。”身旁的侍从提醒道。

“慌什么?”瞪了侍从一眼,知娴的脸上满是怒气。

“皇宫里谁不知太后疼爱本郡主,才将从祁阙山归来就要见我,这次入宫…”

她冷哼了一声,先教训了那捷足先登的人再说!

………

皇宫的织造坊,建在碧水池的中间。

四面由白玉石桥连接,在这里做织染的工人取碧池溪水为源,染出来的布匹色泽一流。

清鸢才将登上这方露台,就被各色还在晾晒的缤纷布匹晃得眼花缭乱。

泛着光泽的丝绸,炫染得均匀的布料,飘摇柔软的轻纱…

穿着整齐宫装的绣娘们,就着自然的天光,埋首于跟前绣架上的半成品。

繁复的花样,鸟兽鱼虫,锦绣河山,应有尽有,栩栩如生。

清鸢目瞪口呆,再低头看自己那一身随意的打扮…

回想之前接自己进宫的人看她的目光,终于是看不过眼了…

“枫姑娘。”随她一道而来的太监总管狗腿的弯身在她后面。

指着其中一排放置在打磨得光滑的花岗岩上的大红料子道,“这些是宫中最好的红丝缎,您只管在里面挑选便是。”

“这里的我都可以选?”清鸢感到不可思议。

眼前那一排质地不同的大红布料,少说也有上百匹。

做她一件嫁衣,竟然准备了那么多!

诧异之余,更多的是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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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女人不爱这些?

远处,清乐殿的楼廓之上,云漠远眺着织造坊宽阔露台上的一切。

他神情一贯淡漠,漆黑的瞳孔紧锁在那道不起眼的女子身上。

看到她兴高采烈的挑着那些红得妖娆的布匹,不知怎的,嘴角也溢出浅笑。

笑容虽如风般难以捕捉,却是带着丝丝不着痕迹的温柔。

原来她不是不会介意自己的穿着打扮的。

他身后的老太监,见了这匆匆一撇的笑意,便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碧水池的中央,织造坊上那穿着简单的女子正雀跃着。

她长得极尽平凡,人却就是有一种吸引人的特质,让你移不开眼。

可…

怎么会露出那样的神情呢?

云漠的喜好,不是举国皆知么?

再说前日酒宴上点妃,也不过是一时兴起的想法。

当年先帝还在时,老太监就在云漠身边侍奉着。

三皇子的性子一直很淡,阴晴不定。

望着绣台,老太监小心翼翼的揣摩着问道,“王爷,是枫姑娘在选嫁衣,要奴才去通报一声吗?”

云漠似乎思绪了些什么,罢了轻抬了下长指,神采里,一丝念头忽闪而过…

………

好容易在百种红色中选了一匹亲和肌肤,颜色偏橙红的鲜艳的布料。

清鸢已经在脑海里想象自己出嫁那天会是什么样子。

从来,她都没穿过那么艳的颜色。

这桩婚事起始荒唐,她接受得坦然。

新生的一辈子,不求荡气回肠,只愿能够平平安安,随心所欲的生活,已是满足。

选完了绸缎,心思里琢磨着,应该去选出嫁那天佩戴的首饰了吧?

入宫时为她领路的太监都说过了。

今天的皇宫之行,一点也不会留多余的空闲时间。

就在此时,方才跟在云漠身后的老太监却从清乐殿走了下来,从从容容的行过白玉拱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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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直接走到清鸢面前,只是对站在桥头迎上去的小太监耳语了几句,末了又站定向她行了一礼,这才离开。

老太监看她的眼神很怪异。

有打量,有审度,还有些意味不明的…欣赏?

他是来做什么呢?

疑惑着,传了话的太监小碎步跑过来。

道,“姑娘还需再多挑几个花式和一些布匹,稍后织造坊会按照姑娘的尺寸,赶制春、夏、秋、冬,四季的衣裳,各二十套。”

“二十套?!”清鸢彻底震惊了,“现在吗?”

不是只选嫁衣就可以了?

始终弓着腰的太监笑得眼睛眯成了缝,干净利落的把头点了又点。

吐字清晰道,“是四季,每一季各二十套。”

风吹云动,心情忽然好好…

逛商场还要刷卡付钱呢!

这里有一大群人专为她服务,简直比上帝还要幸福!

清乐殿那方的男子,见到她满足的神情,想到她昨夜连放十几只许愿船许下的愿望。

迎着阵阵吹来的清风,他的心里也越发舒坦。

无疑,他喜欢看她露出那种简单的满足的神情。

不多时,老太监又默默回到他身后端立着。

见云漠懒懒的倚在护栏上,出神的看着织造坊玉台上的女子。

浑身不自觉的散发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淡淡的温和。

………

在织造坊呆了整个上午,挑花了眼才选完那四季的衣裳。

在丫鬟们的怂恿下,最后还换了身鹅黄的裙衣。

清鸢的皮肤很好,细腻光滑,如丝胜雪。

宫婢将她的长发挽了流云发髻,配上一支某位亲王最先送来的新婚贺礼——精致的玉簪。

不用施太多脂粉,看上去就容光焕发,清新淡雅。

没有十成十的美丽,却多出来七八分另类澄澈的气质。

正是午时,轩安殿便来了女官,请她过去与太后一起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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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上新衣的人没做多想便跟着离开了织造坊。

人方远去,伺候她换了衣装的宫女悄悄没入织造坊背面。

谨慎的留心了四下,确定无人看见,才向那隐秘的转角处的暗影回报道,“奴婢已经按照将那支玉簪给枫姑娘戴上了。”

阴影里的人诡笑了两声,“你做得很好,记住,今日之事不可对别人说起。”

婢女俯首,又听那人吩咐,“交代你的第二件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枫姑娘已前往轩安殿,待用完午膳,再到玲珑阁时,奴婢自有法子骗她上钩。”

“如此便好。”

一身惹眼红衣的知娴郡主从阴影处走了出来,脸上,笑得极尽得意。

………

轩安殿是太后的居所。

三个月前,在祁阙雪山,清鸢是见过这位云鎏地位最高的女人的。

那时她刚醒来,得知自己重生在陌生的世界,躯壳还很脆弱。

话说不到三两句就气喘连连,真怕一个不小心,再次归西。

老人家待她极好,见她醒来后,亲自喂她汤药,照顾无微不至。

对于从未被人过呵护的女子来说,无疑不是一份温暖。

在她看来,云鎏的太后,就是一位慈眉善目,雍容华贵的老妇人。

所以知道要和太后一起吃午饭,她反而很期待。

只是,清鸢没想到,到了轩安殿,除了一位不认识的贵族男子坐在其中,云漠竟然也在。

那名男子和云漠分别坐在太后身边两侧单独的长桌前。

二人年纪相仿,眉眼之间也有几分相似,紫色的华袍,尽显贵气。

单独看的话,倒不失为成熟稳重的美男子。

只是一旦某处有云漠在,相比起来,在场的其他人就逊色了,这是男女不论的。

想到这点,清鸢倒是颇为得意。

怎么着这养眼的男人就要做她名义上的丈夫了,没有那份真实的关系,朝夕看着,心里也舒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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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漠坐在男子对面的软塌上,还是那副慵懒撩人的坐姿。

今日他穿得也清淡。

月白长袍,掩了几分张狂的邪气,束起的墨发几缕不羁的散垂在面颊两边。

俊美的下巴微微扬起,嘴角仍旧是挂着那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半眯的眼眸,仿若桃花三千尺的深潭。

从清鸢走进来那刻,便始终注视着她,未曾移开过视线。

那直白的目光,就像是猎豹在看自己的猎物,还夹杂了几分得意。

不知道他在得意什么呢?

清鸢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不知怎的又想起昨天在船亭内他坏笑着胁迫自己的那一幕了…

被帅哥戏弄,总是件纠结又略带小甜蜜的事。

殿里的三人均是望着她举步盈盈走来。

女子在织造坊重新装扮过,与后宫里那些浓妆艳抹的妃嫔比起来,清新自然。

好比艳丽的牡丹花丛中,温婉盛开的纯白木槿。

太后颇喜欢清鸢今天的装扮,人还未走近,就夸了起来。

“瞧瞧咱们未来的三王妃,真是清丽脱俗,尤其那流云发髻,简单别致,后面的玉簪…那不是鸳鸯玉簪?”

赞美的话说到一半,太后忽的变了音调。

怔怔的盯着清鸢头上的簪子,半响说不出话。

清鸢被她那突然骇然的脸色弄得有些无措。

走到殿中便顿住不再向前,尴尬的站着,进退不是。

“似乎本王夺人所爱了?”云漠忽然开口,声音里明显不快。

他仍然看着清鸢,方才神采里的玩味已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厉色。

最糟糕的是,殿中的女子根本不知道怎么惹恼了她。

紫袍男子的脸色似乎也略显迷茫。

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