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衍看着凤阑夜又接着往下说:“后来我们把清雅葬了,本想立刻返回谯城,谁知道在路上遇到了你们两个,我们便又救了你们,带你们回来找神医治病,但现在离开谯城已有一个多月了,不能再耽搁了,所以我们要回去了。”

凤阑夜一听他们要走,心里立刻不舍起来,淡淡的开口:“这里离定州多远。”

“有二百多里。”

苏衍不知道这小丫头问这句话什么意思,忙告诉她。

房间里安静下来,那一直靠在凤阑夜身边的沈慧如,忽然跪了下来,哭着哀求:“我没有了清雅。救了你们,老天一定是看我失去了女儿,把你们送到我身边了,你们跟我去谯城吧。”

沈慧如话音一落,苏衍便喝止住她,先前他都和夫人说好了,不为难两个孩子,没想到她一开口竟然就让人为难。

凤阑夜望向司马雾翦,再望望跪在地上的沈夫人,思绪飞快的转了两圈,现在她和雾翦都伤得很重,她脸上毁容了,短时间内只怕不得好,雾翦身上的伤,也要恢复一段时间,不如先去瞧谌休养一阵子,以慰沈夫人的救命之恩,凤阑夜想好了,回首望向床上的司马雾翦。

“姐姐,我们跟夫人一起去谯城吧。”

雾翦点头,经历了生死,她已经看得很开了,倒宁愿到另外一个地方去过日子,她和南宫昀的爱似乎不那么重要了,或者说皇室令她的心生畏怯了,一想到那个诡计多端的昊云帝,她便感到恐慌,接下来他会做什么,还有谁会成为他的棋子,想到这些,她只想离这些人远远的,南宫昀,也许她们是有缘无份的一种。

司马雾翦想通了,立刻点头同意了。

沈慧如一看凤阑夜和司马雾翦同意了,早高兴的叫了起来。

“老爷,你看她们同意了,老爷,太好了。”

沈慧如回身握着凤阑夜的手,身后的苏衍笑望着眼前的一切,然后退出去找神医百里颢,请他陪他们一起去谯城,等孩子们的病好了,在回来行不行?

本来害怕百里颢不同意,谁知道最后他竟然同意了。

一行人收拾一番下了泰义山,苏衍和百里颢领着几个手下骑马而行,凤阑夜和雾翦二人和沈夫人一起坐在马车里,一路往西南而行,前往谯城而去。

马车里,凤阑夜想到南宫烨,不由得心如刀绞,不知道他会怎么样,也许很痛苦吧,可是她却不能立刻回去陪他,凤阑夜忍不住伸手触摸脸颊上的白布,除了一双眼睛,其他的看不见任何的神容,女人最害怕的就是让心爱的人看到自己的丑样,如果到时候在南宫烨的眼里看到一点的不堪,那她倒宁愿死在悬崖之下,所以她不想带着这个鬼样子去见他,还是好了再回去见他吧。

雾翦伸出手来拉着她,柔声的安慰:“不会有事的。”

沈夫人望着凤阑夜触摸着自己的脸颊,心里有些不安,最后终于一咬牙开口。

“孩子,我做了一件事,你别怨我。”

凤阑夜摇头,无论她做了什么,她都不会怪她,是他们救了她,又给予了她从来没享受过的母亲的爱,她怎么会怪她呢。

“您请说。”

沈夫人并不出声,掉头望向身侧的小丫鬟:“小环,把画像拿给我。”

小环立刻点头,从马车一边翻找出画像,递到夫人的手中。

沈夫人望着凤阑夜缓缓的开口:“当时百里神医说,如果再不动手,你的容貌就毁了,可是我没有你的画像,所以把我女儿清雅的画像给了他,所以这是你必须要接受的事实。”

她说完不敢看凤阑夜的眼睛,掉头望向别处,只是手一抖叭的一声响,画轴打开,露出了沈夫人的女儿清雅。

凤阑夜和司马雾翦望着画像上的女子,目瞪口呆,这就是清雅吗?

虽然司马雾翦和凤阑夜都长得很漂亮,但从来没见过一个人有清雅这么美的,她不但美,还有那份神容,眼睛清明好似珍珠,澜洁璀璨,眉毛纤纤好似黛描,傲挺的鼻子,小巧细嫩的嘴巴,真是多一分嫌肥,少一分嫌瘦,巧笑嫣然,清灵柔美,一袭雪白的衣衫,衬得她就像九天之外的雪莲,更似高天之上的晓月。

她和凤阑夜比起来,除了眼睛有些像外,不论是神韵还是柔软的气质,还是她的美丽,都不一样,凤阑夜呆住了,司马雾翦呆住了,那沈夫人见她们不说话,以为她们在怪她,不由得自责起来。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所以便拿了清雅的画像,你要怪就怪我,千万别气坏了身子。”

凤阑夜淡淡的叹息,一切都是冥冥中注定的吧,老天要她代替清雅来照顾沈夫人吧。

“没事,以后我就是清雅,你就是我娘亲。”

凤阑夜轻声的说,自从坠崖之后,再上岸的她和以前的她完全不一样,更多一些柔融。

一旁的雾翦柔柔的笑了起来,望着沈夫人:“以后你也是我的娘亲。”

沈夫人喜出望外,没想到一下得到两个女儿,早伸出手握着凤阑夜和司马雾翦的手,眼里溢着泪水:“谢谢你们,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

马车里充溢着沈夫人的笑声,她就像得道了全天下的宝贝一样快乐无比。

马车外面的人感染到了她们的气息,每个人的脸上都露着笑意,一路催马扬鞭往谯城而去。

凤阑夜虽然认了沈夫人为娘亲,心里很温暖,可是一想到自己从此以后是另一个人的面容,弱国再见到烨,他会怎么样?竟然生生多了一抹的无奈,沈夫人救她原是好心,难道她该怪她不成,事情已经这样了,她还能怎么样?等她休养好了,回京城去,烨一定会心疼她的,他不会在乎她是什么样子的。

这样想着,闭上眼睛竟然睡着了。

一路上神医百里颢不停的给她们换药,施针,照顾着她们两个。

……。

天运皇朝的安绛城内,齐王府内外,白色的灯笼高挂,整座府邸弥漫着一股凄凉的气息。

偌大的皇城内,谁人不知道齐王妃逝世了,齐王伤心欲绝,整整一个月不下床。

齐王府的大门正中,挂着一盏灯笼,此灯笼和别处的不一样,底座是九瓣莲花,三层的宝塔状,垂挂在大门前,上书凤阑夜三个大字。

齐王闭门谢客,什么人也不见,足有一个月才出现,整个人瘦弱了一大圈,面容依旧美好,却带着一种嗜血的冷寒,靠近他的人只觉得周身的冷意,抖索不停,最后谁也不敢靠近他。

这一日,皇上召齐王进宫,南宫烨领着月瑾前往上书房,门外是大太监元梵,一看到南宫烨,生生吓了一大跳,这才多久的日子没见,齐王竟然变了一个人,整个人瘦了一圈,虽然面容依旧绝美,不过眼神太过阴骜,好似隐藏着一柄嗜血的利剑,随时准备出鞘伤人。

“见过齐王殿下。”

南宫烨冷冷的点了一下头,恢复了很久以前的神态,或许比以前还冷。

元梵打了一个寒颤,赶紧推开上书房的门:“皇上在书房内候着你呢。”

南宫烨也不理会脸色惨白的元梵,径直走了进去,月瑾守在外面。

上书房内,皇上从龙案后面抬首望着南宫烨,倒着实吓了一跳,没想到这小子竟然如此痴情,因为一个小丫头搞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前阵子西门云禀报了,他还不相信呢,现在看有过之而无不及,这究竟是何人的种啊,如此痴情,倒与自己有几分相似,昊云帝想着,心里便有些隐晦,一言不发的望着南宫烨。

这时候南宫烨缓缓的施礼:“儿臣见过父皇。”

“起来吧,赐座。”

昊云帝沉稳的声音响起,他的隐晦也是一刹那的事情,现在又恢复如常了,一双火炬似的眼瞳直射向南宫烨,沉声开口:“烨儿,火炮被毁是那丫头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昊云帝话音一落,南宫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凄凉无比,缓缓的开口:“如若说是我指使的,父皇是否要除掉我。”

“你,你胡说什么?”

虽然南宫烨一向怪僻嚣张,但像今天这样犯上的,还是头一次,所以昊云帝脸色难看,指着他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南宫烨又接着开口:“父皇,儿臣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他想起了阑儿的话,他应该给皇上讲一个故事,一个父与子的故事,他母妃的清白该是皇上去求证,是的,该是他去求证。

昊云帝眯起眼睛,眼里是高深莫测的寒芒,看着这样子不驯的南宫烨,她直觉上想让他滚出去,不过最后忍住了,缓缓的开口:“好。”

他倒要看看他能编篡出什么样的典故来,昊云帝微后靠一些,睑上双眸等候着,这时候南宫烨冰冷的声音响起。

“从前,有一个皇帝,他有一个喜欢的妃子,但是两个人总是吵嘴,又一次又吵嘴了,皇上出宫私巡,遇到了另外一个美丽的女子,便把她带进了皇宫。”

南宫烨讲到这里的时候,昊云帝睁开可眼睛,有些错愕,双瞳一眨不眨的望着南宫烨,相当的吃惊,不过南宫烨没理会他,继续往下讲。

“其实皇上并不喜欢这个带回来的女子,只是为了刺激喜欢的妃子,可是那个美丽的女子喜欢皇上,自愿留下来,她说,我既然喜欢他,为什么要占有他,只要他快乐就好。”

南宫烨讲到这里便停住了,双瞳望向上首的皇帝,只见他的脸色有些白,双手紧握在椅柄上,似乎想起了什么似的,南宫烨冷冷的一笑,又往下讲了。

“有一日,皇帝和他心爱的女子又吵架了,因为气闷,他到御花园喝酒,那个美丽的女子经过的时候便进去陪皇上,谁知道皇帝错把她当成那个爱着的女子而宠幸了,后来皇帝喜欢的女子生病死了,皇帝却宠幸了那个美丽的女子,只是女子在生下自己的孩子后却自杀了,从此后,那女子生下的孩子受尽了皇帝的宠爱,可是那宠爱真像一柄有利刃的剑啊。”

说道这里,南宫烨再也忍不住沧然的笑了起来,那张俊美的五官上,很多美丽的东西都破碎了,只剩下萧然寥寒,冷情狂性,他抬首望过去,只见高座上的皇帝脸色惨白,他的大手紧握着,青筋一根根的突起了,他一向是那么的沉稳内敛,可是此刻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打破了,南宫烨感到了一刹那的快意,站起了身:“父皇,儿臣的故事是不是很可笑,怎么就会有这么笨的父亲呢,连自己的亲生孩儿都怀疑,是不是太可笑了。”

昊云帝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身上在冒冷汗,其实他知道南宫烨说的是谁?只是,只是?

南宫烨已不理会上首的皇上,起身开口:“父皇,儿臣累了,儿臣要回府了。”

说完径直转身走了出去,而身后的昊云帝早已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那一夜的事?

我在这里等你第093章如玉容颜

上书房里,昊云帝陷入了沉思,满脸的震惊,脑海中的思绪回到了那一夜。

那一次襄情生病了,又和他提起要出宫的事,他不由得大怒,对于这个自己喜欢的女人,他有时候根本无法去理解她,可是却那么的喜欢她,她的人就像一个谜一般存在着,她聪慧阳光灿烂,足智多谋,不但对医术精通,就是对行军打仗也很有一套,还造出厉害的武器,她叫那武器为火炮。

那一晚,两个人吵架过后,他心情非常的苦闷,到御花园喝酒,把所有的太监和宫女都撵出去了,最后竟醉了。不想这时候有一个女子走了进来,他抬眸望过去,只觉眼前的女子便是襄情,正用少见的温柔笑容望着他,使得他很高兴,那一夜他们两个人缠绵恩爱了很久,后来他睡着了。

等到人醒过来的时候是被一道声音惊醒的,是襄情的叫声,生病了的她因为担心皇上,所以趁夜出来,可是等到她过来的时候,竟然看到他身边躺在一个女子,那女子裸露着身体,一地的衣衫,白玉的身子竟有斑斑的青痕,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发生了什么事。昨儿个的恩爱是多么的激烈缠绵,而在一侧的白玉台子上还滴着点点的血迹,那是女子清白的落红。

这歪睡在他身边的女子正是宁葭,现在的九嫔之首宁昭仪,在那之前她只是后宫的一个小才人,被他不知道忘在什么角落里了。可是自从自己宠幸了她,总不好视若无睹,便封她为四品的容华,后来她生了文蓓又被封为昭仪。

因为襄情亲眼目睹了他的薄情,从那一次开始,她的病越来越重,直到后来的逝世。

那时候他心里很痛苦,竟然得到消息说玉贵人有喜了,没想到自己的后宫竟然出了这等事,那么一个外表冰清玉洁的女子,竟然胆敢在内宫惹出乱子来,他失去襄情的痛得不到宣泄,便把所有的怨气都撒在了玉莲的身上。他假意地宠爱她,然后在她生下孩子的时候,让她选择,玉莲直到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他一直怀疑孩子不是他的,而所谓的宠爱只不过是一场局。

孩子和她只能活一个,而她狠绝地选择了让孩子生下来,而她临死的时候还笑着说。

孩子是你的,我只想已死证明清白,我的烨儿他是皇室的血脉。说完她便用利刃刺穿自己的心脏。

昊云帝的眼睛陡地睁大,喘起粗气来,手指忍不住地颤抖。一直以来他都以为烨儿不是他的孩子,所以才会对她如此残忍,而他所说的故事正是他母妃的事情。难道说是他冤枉了玉莲,而烨儿正是他的孩子?

那么就是宁葭那个女人做出了假象?不!

昊云帝摇首,几乎叫出声来,这重创使得他一下子老了几岁,他不相信,一直以来他对付的人其实就是他的儿子。先前虽然明知道他不是他的儿子,他的心有时候也会被他吸引,想忘掉他不是他孩子的事,可是他是皇帝,有他的骄傲。

对于烨儿的宠爱,其实有一半是真心的,不由自主的爱,可是他终究是毁了他。

昊云帝站起身,在上书房内来回地踱步,多少次的浴血奋战,多少次的戎马边疆,他都是面不改色,可是这次的事还是使得他恐慌。他宁愿南宫烨说的是假话,这故事是他编纂出来的,对,一定是这样!

可是他在害怕,他深深地恐惧着,害怕他编纂的是真实的事。

那么他该怎么办?

昊云帝陡地朝门外一声大喝:“元梵。”

元梵从来没听过皇上这般失控的声音,一溜小跑地奔进来,惶恐地开口:“皇上。”

“摆驾九琅殿。”

九琅殿仍是宁昭仪住的地方,元梵不知道皇上大白天的去九琅殿干什么,不过此刻的皇上与往常的威仪不一样,嗜血而残忍,周身充满了杀气。

“皇上摆驾九琅殿。”

元梵立刻朝外面喊叫,有小太监飞快地先行去九琅殿传递消息,这是宫中的规矩,先由小太监传送消息,而后让各宫的娘娘们迎接皇上。

昊云帝不再多说一句话,大踏步地往外走,他威仪的面容上,此刻布着浓浓的恸伤,如果真的是宁葭那个女人动了心思,那么他就是欠了玉莲了,也毁了烨儿。

若说这后宫中他对不起的人,就是玉莲。因为别人都是带着目的性地接近他,得到他的宠爱而使得家族有无尚的荣耀,可是她没有。从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那个丫头就痴心一片。他对她很愧疚,所以在最后一刻的时候,他让她带着南宫烨离开皇宫,永远不再踏入安绛城一步。可是玉莲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宁愿选择死。

他到最后才明白,那个柔软如水的女子也有坚韧固执的一面,心浮起一点柔软,可惜只是那一刹那的时间,如果再多一点,再多一点,所有的事情都会不一样了。

九琅殿,宁昭仪正和女儿文蓓在说话儿,听到太监禀报,立刻整理了一番仪容,领着文蓓跪在大殿正中恭候皇上驾临。

昊云帝一走进去,便听到宁昭仪柔媚的声音响起:“妾身见过皇上。”

“儿臣见过父皇。”

文蓓细小的声音响起,文蓓公主一向害怕这位父皇。她和文嫱不一样,文嫱的个性大胆泼辣,而她却很内向又有点胆小,所以很少单独和父皇说过话。

母女二人跪在大殿正中,却听不到昊云帝让她们起来的声音。

宁葭的脸色闪过一丝不安,调转一个面朝里跪着,什么话也没说,依旧柔柔顺顺的。

昊云帝坐定,便朝文蓓开口:“文蓓,父皇有话和你母妃商议,你出去一下。”

文蓓愣一下,父皇的声音好冷,令人打颤。她吓得哆嗦了一下,哪里敢多留下,偷偷地瞄了一眼母妃,宁葭朝女儿点首,文蓓应声退了出去:“是,父皇。”

大殿安静了下来,昊云帝阴沉的声音响起:“所有人都退下去。”

“是,皇上。”

九琅殿内候着的所有人,包括皇上的贴身太监元梵都退到了殿门外,元梵守着门,没有皇上的旨意,任何人不得进入九琅殿。

跪在大殿上的宁葭周身的寒冷,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感觉要出事了,难道?她不敢往下想,委婉地开口:“皇上,是妾身做错了什么事,惹皇上生气了吗?”

昊云帝看着宁葭的神色,如果当日不是宁葭,那么宁葭就不是处子之身,这女人才是整个后宫最不洁的女子。而他却反鱼目当珍珠,这是老天对他的惩罚吗?昊云帝的一张脸阴鸷嗜血,双瞳好似利刃一般寒光四射。

“宁葭,朕问你,朕喝醉酒的那一晚,宠幸的真的是你吗?”

宁葭垂着的脸一暗,眼瞳罩起恐慌,不过却很快镇定下来,抬首已是一片错愕:“皇上这话是什么意思?当日皇上错把妾身当成了贵妃姐姐,叫的全是贵妃姐姐的名字,难道皇上还想让妾身忆起当时的情况?”

昊云帝眼瞳微沉,如果说不是宁葭,为何宁葭却知道他把她当成了襄情而宠幸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如果说当日是宁葭,那么七皇子又怎么会讲那么一个典故。他虽然为人冷漠,个性孤僻,不过却是个言行一致的人。那么还有一种情况,宁葭事后假意问过玉莲这件事,玉莲的个性本就单纯,被人用话一套,定然会漏出话来。

“宁葭,朕给你一次机会,如若你自行交待出当晚事情的真相,朕就饶过你宁府一门的人。但若是朕查出来事实与你所讲的不符,那么你们宁府九族,一个都别想逃过。”

昊云帝说完站起了身,不待宁葭开口,又接着说:“朕只给你一天时间。”

昊云帝看也不看瘫在地上的宁葭,大踏步地走出去,大殿内,宁葭一脸的死灰,想着皇上所说的话。

如若被他查出来,他们九族全灭,而她就是宁府的千古罪人。

“不。”

宁葭哭了起来,殿外,太监的声音响起:“皇上起驾回宫。”

殿门外,一道纤细如彩蝶的身影奔了进来,直扑地上的宁葭,惊慌失措地叫了起来:“母妃,发生什么事了?母妃,究竟怎么了?为何父皇会那么生气?母妃。”

宁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哭倒在文蓓的怀里,她能说什么?一直以来小心翼翼地隐藏着那一晚上的事,害怕有一天会被发现,所以在宫中一直很低调,即便成为九嫔之首的昭仪,也不敢耀武扬威,对任何人都很温和。

可是到底还是被发现了,究竟是何人泄露出去了?

文蓓还在追问:“母妃,母妃,我去问父皇,为何要欺负母妃!”

宁葭一听女儿的话,赶紧拉着她的手,摇头。她真的好害怕被发现,也许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受到牵连,越来越多的真相被揭露,那么到时候还有多少人会受到伤害啊。

这一切都该她一个人承担。

宁葭想起那一夜的事,皇帝喝醉了,在拜月亭中把玉莲当成了贵妃娘娘给宠幸了。玉莲仍是清白的处子之身,可是她一向含羞,发生这种事自觉没脸见人,竟然抱着衣服从僻静的小道溜走了,而她正好苦于心情烦闷,在御花园里闲逛,看到玉莲的神情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因为她在没进宫之前,已和她的心上人表哥苟且过此事,自然知道这男女之情。那一日她以秀女的身份进宫,正逢她来月事,送了银子给验身的嬷嬷,那嬷嬷哪里想到有人胆敢以次充好,竟然让她混了过去。但是进宫后,她一直苦恼,若是被皇上发现进宫的她竟然不是清白之身,这阖府上下可就是杀头的罪,没想到竟有这么一个机会,真是天赐良机。

所以她大摇大摆地从正道上走过,当时太监宫女可都是见证人,走进拜月亭后,皇上因为欢爱之后累得睡着了,而她便脱掉自己的衣服。为了逼真,还在自己的身上掐了很多的青痕,造成了一番假象。而皇贵妃后来的出现,更是铁证一般,她宁葭便成了那一晚被皇上宠幸过的女人。

本来她还觉得对不起玉莲,可是后来皇上又宠幸了她,她还松了一口气呢。对于那一晚发生的事,她曾试探过玉莲,她含羞地提过一两句,而她便记住了。有时候便很委屈地在皇上面前提这事,皇上因为愧疚便册封她为容华,后来生了文蓓又封她为人上人的昭仪。

可是现在事情败露了,不单是当晚的事,若她交待了,后面皇上又会查另外的事。她不是清白之身,这一连串的事,只怕会要了宁府上下的命啊!

宁昭仪哭得死去活来,紧拉着女儿的手,不想让她去找皇上,不是皇上的错,是她自己的错。宁葭哭累了,她知道有些事总是要交待清楚的,既然如此所有的事都让她一个人担待着吧。

“文蓓,来,母妃没事了,父皇是和母妃生气了,过两天便会没事了。”

“真的吗?”

文蓓有些难以置信,睁大眼睛望着宁昭仪,见她总算平复了伤心,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恢复了冷静,露出一个慈善的笑容。虽然脸色很苍白,但却不激动了,很平静,摸着文蓓的头:“回去吧,母妃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文蓓陪母妃吧。”

宁昭仪摇头:“回去吧,母妃想睡会儿。”

文蓓见母妃坚持,便扶着宁昭仪起身,然后放开她的身子往外走去,因为不放心,一步三回头的,直到她整个人都走出大殿,宁昭仪的眼泪滴落下来,轻轻地呢喃。

“文蓓,母妃都是为了你啊,但愿你能活得开心一点。”

当夜宁昭仪自杀于九琅殿,并留下遗书一封,遗书很快送到昊云帝的手中,把那一夜的情况禀明了,竟真的如南宫烨编纂的典故一般。当夜他宠幸的根本就是玉莲,后来被宁葭给调换了,而七皇子南宫烨根本就是他南宫穹的孩子,而他一直以来把他推出去当挡箭牌,让他被暗杀,被算计,却好像不知道似的。

他真是该死啊,昊云帝在宵元宫大殿内,放声大笑,那笑凄寒凉薄,听得殿内的太监心惊胆颤。

而宁葭的尸体还摆放在九琅殿内,后宫内笼罩着一层窒息的暴风雨,大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宁昭仪好端端的为什么自杀?听说下午皇上去见她了,晚上她便自杀了,这其中究竟有什么事发生了?

一直以来胆小懦弱的文蓓公主,直闯宵元宫,责问皇上。

“父皇,为何母妃会自杀?究竟父皇对母妃做了什么?”

文蓓恨声责问,昊云帝看着眼前的女儿,想到她母妃所做的事,还有她不洁的身份,她的死只不过是她无法面对他的表现罢了。昊云帝沉着脸色道:“大胆,立刻回九琅殿去。”

文蓓一直和母妃宁葭住在一起,所以感情极深厚,母妃的死使得她心中浮起憎恨,竟然一反常态,不知道害怕昊云帝了,此刻和昊云帝对视着,紧咬着唇,动也不动一下。

昊云帝一声令下:“来人,把文蓓公主带回去。”

“是,皇上。”

元梵领着一些太监过来,直扑文蓓公主,把她押了下去,文蓓还扯着嗓子叫:“父皇,我恨你,我恨你,是你逼死了母妃的,是你逼死了她。”

昊云帝疲倦地靠在龙椅上,揉着脑门,吩咐下首的元梵:“派人看住文蓓,不准她出九琅殿一步。”

他不想看到这个女儿,一看到她,便会想起她的母妃所做的事。她不但不洁,还害得他对一个痴心爱着他的女人动了手,后悔深深地笼罩在昊云帝的心中,可是他只觉得自己被层层无力包裹着,让他动弹不得。

九嫔宁昭仪自杀,不但在朝廷引起了震动,连安绛城内都是议论纷纷的,宁家更是愤慨之余,惊慌起来,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使得昭仪娘娘自杀了。

消息传到齐王府,南宫烨坐在书房内逗弄着银哥儿。

银哥儿正在学舌:“爷,我想你了,爷,我想你了。”

可惜南宫烨俊容上再没有一丝的笑意,那么冷,只有眼光还有余温,慢慢地看着银哥儿,似乎想从它的身上看到阑儿的影子。想到她逗银哥儿的娇俏,心便沉到了谷底。

“王爷。”

月瑾敲了门走进来,恭敬地禀报:“宫中传来的消息,九嫔宁昭仪昨儿个自杀了。”

南宫烨挑了一下眉,眼神陡地犀利阴鸷,沉沉好似乌云罩顶,放开银哥儿,伸手端起茶盅。

昨个儿他刚进宫见了父皇,讲了那典故,一夜过去,宁昭仪便自杀了,那么当日真的有人冒充了母妃,是宁葭那个女人吗?因为皇上去责问她,她害怕所以自杀了吗?南宫烨唇角挑起冷嗜的笑。若是她还活着,他一定不会放过她,把她一刀刀地凌迟了,让她去害人!当日母妃所遭受的罪现在终于沦落到她的头上了,活该,就是万死也难敌当日的罪。

宁府,他是不会放过的,宁葭,你就是做鬼也要不得安宁。

南宫烨唇角是血腥的冷笑,面容残狠好似魔鬼临世。

书房内一片寂静,南宫烨沉寂无声,一侧的月瑾看到王爷如此冷漠,越发的心疼。现在齐王府就像一座冰窟,走路说话小心翼翼,一点声响都没有,大家生怕遭到王爷的责罚,所以全都不敢有大动作。

门外有叩门声,月瑾过去拉开门,望了一眼来人,不由得诧异,挑眉让到一边。

“十皇子。”

来的人是十皇子,十皇子一向待在深宫之中,因为身体从小有内症,所以不宜过多行动,没想到此次他竟然出来了。一走进来,看到南宫烨周身的冷寒沉默,十皇子不由得哽咽地叫了一声:“七皇兄。”

南宫烨抬眸瞄了一眼十皇子,淡淡地开口:“你怎么出宫来了?”

“父皇让我来陪陪你。”十皇子说完发现南宫烨的神色愈发的清冷,眼瞳更是一闪而逝的厉光,不由得奇怪,父皇和七皇兄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南宫烨不再想别的事,招呼起十皇子。

他和十皇子一向交好,十皇子和他一样从小到大没有母妃,又得了内症,因为体弱多病,所以生得瘦弱,看上去倒没有本来的年龄大,只是个性和南宫烨相似,很冷漠。

“来,坐下吧。”

兄弟二人坐在书房内,月瑾退了出去,心里祈祷,但愿十皇子能让王爷放松一些心情。不过只怕很难,除非小王妃回来,可是从那样高的悬崖掉下去了,小王妃还会活得好好的吗?如果说她死了,他们一连找了多少日,也没看到她的影子。

月瑾站在廊下望着天空,老天保佑小王妃不要有事啊,这样王爷就会开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