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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日的晚膳,玄忆为乐王设宴于如意洲。

源于乐王在此次耗时三年围灭南越之际,统率左路军,后防有功。

抵达南苑后,这并非他第一次设宴,却是第一次,他让顺公公来传我去宴席。

“姑娘,万岁爷命咱家接姑娘去如意洲。”顺公公躬身站在殿外,眼里是我一直都看不懂的神色。

我的手轻轻颤了一下,语音仍是一如常态:

“劳烦顺公公替墨瞳回皇上,墨瞳的腿伤有碍,实是不能出席。”

“姑娘,佟儿昨日就回了万岁爷,姑娘的腿伤已无大碍,可下榻行走。”顺公公顿了一顿,继续加重语气:“姑娘,这是口谕,还请姑娘速速准备,万岁爷特赐肩辇。”

原来,玄忆是知道我的腿伤恢复,才会带我去猎场。

而,青阳慎远亦在随行之列,必定会出席这次的晚宴。

这晚宴于他,莫过是种耻辱。

于我呢?和鸿门宴又有几多相似呢?

惟有白纱才能让我暂时避过这次吧。

思忖间,殿外已进来几名宫女,搀扶我下榻、更装。

铜镜中的自己,容颜殊丽,宫女的托盘内,除了白色的罗裙,还有最鲜艳的花朵。

纤手轻点那些红色的花朵,宫女依着吩咐替我妆扮,纵然,我不喜那白色。

青丝梳起高髻,那些绯色的花儿以自然绽放的形式完美地衬托在髻中。

用上好的胭脂轻抿樱唇,在一袭素白罗裙下,那一点红,是比花更为娇美的存在。

纤手执起白色面纱,缚遮粉脸。

那点红,在白纱覆盖下,仍是若隐若现。

起身,上辇,辇停处,巍峨的临水殿宇前,‘如意洲’三字的匾额赫然在目。

随着顺公公进入殿内,两侧的矮朱几上,早分坐着约摸六位随行的臣子。

我莲步姗姗进得殿内。

正中那张朱漆几案后,玄忆身着一袭月白绣金龙便袍,已站起身,踱步下台阶,向我伸出手。

这个动作,他不是第一次对我这样,但,却是,在朝臣前,第一次这样。

布履怔滞间,眸畔的余光,瞥到一抹深褐的身影,恰是青阳慎远,他的视线并不落在我身上,只是兀自低垂着头。

我怕什么?有这层遮掩,我不该怕。

我已走到玄忆的面前,所有害怕,都是无用的。

“今日,都是朕的近臣,无须用纱遮着。”他的手牵住我的手时,他语音轻起,让我的心惊间,纤手被他执住,而他另一只手,蓦地掀起我的面纱。

我的容颜,没有丝毫的遮掩,尽现在这殿内,尽现这诸位‘近臣’前。

我不顾礼仪,低下螓首间,顿觉,边上,有一道犀利的目光向我射来,那目光中,甚至是夹杂着些许的惊诧。

那道目光,并不是属于青阳慎远的,是我从未见过的人。

而,玄忆已牵起我的手,径直往上座走去。

他,牵着我,坐于他的身侧,对着下面,一干‘近臣’,我,终于,避无可避!

作者题外话:二更哦。。。嘿嘿。

第六章 识真颜(3)

“今日不过是寻常的宴席,各位爱卿不必拘礼,朕,先敬各位爱卿一杯。”

玄忆举樽,相酹间,一饮而尽。

君王相敬,为臣子的焉有不从之礼?

底下诸臣亦纷纷举樽,一饮而尽。

青阳慎远亦如是,但,他始终不敢抬头望向上席,兀自低首,神色莫辨。

而,那抹冷冽的目光又在此时向我射来,我稍振了胆,向那目光的主人望去,却见,是一绛紫锦袍男子,看装束模样,非权则贵,年纪倒是尚轻,只他一人,连酒樽都不举,仅将目光胶着在我的脸上。

可,我并不认识他。

难道——

“乐王,难道,樽中之酒不合心意?”玄忆朗声道。

那绛紫锦袍男子的目光这才从我的脸上移开,转向君王:

“皇上恕罪,是微臣不胜酒力。”

“即如此,不妨换梅花酿一试,此乃宫中御酒,多饮亦不会醉。”玄忆丝毫未在意乐王对我的肆意端详,语音里也辨不出更多的意味,“你代朕,把这酒,赐于乐王。”

玄忆吩咐我时,终是映证我心中的想法。

乐王,必也认识‘蓁儿’。

乐王,所坐离慎远并不远,我,无法避,避不得!

但,君王之命,又在众臣之前,我莫敢不从!

“是。”轻应声,缓起身,手执樽。

徐徐走下那三层金阶,乐王的目光,随着我步步走近,愈见深邃。

身后,玄忆的眸华是否依旧灿若桃夭,我无法知道。

仅知道,我每一步,都走得战战兢兢。

可,这份战兢并不能让我不去面对,该面对的人,或者事。

而,战兢的源头,青阳慎远始终是低着头,似乎并不关心周遭发生的一切。

“王爷,请。”我奉上酒樽,低眉敛眸。

乐王的手分明颤抖着接过酒樽,他的指尖有一丝的冰冷,触到我的指尖,指尖相触间,我稍稍避了一下,他接过酒樽的手竟将这杯酒悉数倾翻在几案上。

这一举动,终于,引起在座所有人的侧目,包括,近在咫尺的青阳慎远。

青阳慎远甫抬头,脸上的神情,先是一怔,既而转为震惊,接着,不过一瞬,又恢复平静,缓缓低下头,并不再看我一眼。

我的脸上,依然容色不惊,在这一瞬间,任谁都无法看清我到底在想些什么。

因为,我的头脑里,从下台阶开始,就一片空白。

直到,我听到乐王,低不可闻的一声:

“蓁——儿。”

又是她,又是那个女子!

我想拂袖离开,玄忆的声音却生生的阻住我的步子:

“乐王,你失仪了!”

“请皇上恕罪!”乐王怅然跪下,周围骤然,寂静无声,无人抬箸,亦无人饮酒。

在这寂静一片中,玄忆的声音再次响起:

“不过是一杯酒,你两次让朕恕你之罪,朕不知,这罪,该怎么去恕。”

语音平和,柔缓如常,但,恁谁,都听得出,这静止无澜语音之下的波澜汹涌。

“再赐梅花酿。”玄忆吩咐道。

小卓子捧着玉壶盏至我身侧,微躬身,我纤手执起那盏,冰冷的琼液悉数倾进酒樽中。

满满一杯酒,我再次奉到乐王跟前时,他的眼底,蓦地掠过一丝悲怆的意味,虽不过是刹那,我依然看得真切。

“王爷,请。”我轻声。

但,再轻,青阳慎远,都不会听不到。

如若他有心,必知道,我就是那昔日的丽妃。

乐王没有丝毫犹豫,从我手中接过那樽,一饮而尽,掩袖的刹那,有晶莹咻然闪过……

作者题外话:三更完成,偶去吃饭。

第六章 识真颜(4)

乐王饮完樽中之酒,他将空落的酒樽旋倒下,滴酒不剩,转对玄忆拜谢:

“微臣拜谢皇上赐如此佳酿,果真,萦齿难忘!”

“乐王,素品尽天下美酒,想不到,对梅花酿,也颇是青睐有加。”

“梅花酿乃御用之酒,微臣能有幸得品,自是难忘。”

“好一个有幸得品。瞳儿,你就把这杯中之酿,一并代朕赐于在座诸位大臣。”玄忆吩咐道。

我僵持的身子,这才微俯身,往一众大臣的几案走去,小卓子跟在我的身后,把着玉壶盏。

莲步轻移间,殿内歌舞声已起,舞姬的罗裙飘扬间,香鬓雾影愈辨不得真切。

一如,殿内所有人的心。

无论奉酒再慢,也终会到青阳慎远跟前。

这一刻,或者说,从玄忆命我奉酒于乐王开始,我就对他是有怨的。

我不明白,他和乐王之间,因着那‘蓁儿’有何过往的不为人道处。

我也不明白,用今晚的庆功夜宴,之于青阳慎远,是怎样的耻辱。

我只明白,今晚,注定,是我的身份,被昭然若揭在青阳慎远面前之时。

一步步,那舞姬舞的,是看不尽的繁华姿美。

一步步,我一人走的,是道不尽的过往辛酸。

终于,越过神色转变得肃穆的乐王,我还是走到青阳慎远的跟前。

从小卓子手中结果玉壶盏时,我的手颤了一下,虽然籍着水袖的遮掩,并不明显,但我知道,直到今日,面对他,我曾经的夫君,我还是不能做到坦然,还是不能做到遗忘。

“顺命候,请。”我奉上酒樽。

他的目光微微眯起,目光里,是什么,我看不懂。

这是我,第一次这么近的看着他,哪怕他初次翻我牌的那晚,距离都隔得那么远。

这么近,近到,我可以清楚地看到他苍白孱弱的脸上,有着和年纪不相符合的两道纹路,顺着鼻翼两端,渐渐延到唇际,这使得他的脸,看上去,总是那么严肃。

他缓缓接过酒樽,我收手,继续往后走去时,他的唇边,勾出一道,淡极,却阴冷至极的笑意。

这样的阴冷,让我的布履稍滞了一滞,仍,继续往后面的案几行去。

他,知道我是谁。

但,在这场合,他不会揭穿。

因为,对于他,没有任何的益处。

可,他却有了我的软肋,有了我的把柄。

事到如今,担忧成了现实,惧怕亦无用处。

索性,去面对,大不了,只是一个,玉碎,瓦不全。

奉完所有的酒,我转身,在轻歌曼舞间转身,这一转,正对上玄忆凝着我的眸华。

纵然,那里,再多的关注,再多的柔意。

但,我望向他,却仅有若冰如霜,再无一丝的波澜。

我于景王,是棋子。

于他,何尝不是呢?

我想欠身,往殿外行去,小卓子适时凑到我耳边道:

“姑娘,皇上在等姑娘入座呢。”

我深深吸进一口气,手微微紧握,慢慢地,走回金阶之上,君王身边。

他已举樽,于台下诸臣同饮而尽。

算来,他至少已喝了两杯。

难道,这酒真不醉人?

甫坐定,他极自然的牵住我的手,别人只看到他笑意盈盈,情深隽隽,然听不到他薄唇轻启说出的话。

是的,那句话,他是仅对我一人所说,带着一样的暖意,却温暖不了我的冰冷指尖。

作者题外话:小忆忆说了啥话呢?

第六章 识真颜(5)

“瞳儿,可累着了?”

“谨遵圣命,奴婢不敢说累。”我恢复自称奴婢,他并不恼。

他只恼过我那一次,因我触及他的底限,贬了我去那暴室,而其余时候,即便我再忤逆,他总是温文尔雅,不恼不嗔。

“又使性子。”这句话,他说得极淡,带着些许的莫奈何。

“皇上有君王之策,奴婢照做就是。”

说罢,我执起几案前的酒樽,这一路奉下酒来,此时坐定才略觉口干,掩袖间,我一气饮尽,丝毫未顾及边上玄忆的阻止。

但,事实证明,我做错了,他阻止我,是为我好。

那酒下喉,我未觉到酒醉人的妙处,只觉一团火辣辣直烫灼到心底,鼻中也有麻辣感呼之欲出,我执起丝帕捂唇时,呛咳得粉脸窘红。

“原是未饮过酒之人,竟还学豪爽,这一杯下去,滋味如何?”他收了欲待阻住我的手,使了眼色给身后的小卓子。

小卓子应声下去,不多时,手奉一杯浓茶上得前来。

他接过,也不顾台下那诸多眼睛瞧着,只把茶递于我:

“赶紧喝了,这酒后劲颇大。”

按着本意,我实不想接,但,众目睽睽下,我不接,是失仪,更是失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