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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我说得真是冠冕堂皇啊,可,越是这样,我越知道,这背后的言不由衷!

“朕即位至今,庭训的雨露均泽,真的做得够了,朕只想奢侈地能拥有一个女子,可以分享朕的完全。”

这于我,何尝不是奢侈呢?

我的手继续覆在他的手上,将螓首埋在他的怀中:“忆,能伴在你的身边,对瞳儿而言,已经是种奢侈……”

是啊,以亡国弃妃的身份再入宫,遇到这一生所深深喜欢的人,又能成为他的嫔妃,本身就是种奢侈。

所以身份揭开之时,不论他容不容得我,前朝那些认为我惑主的臣子,第一个会逼着他.将我或赦或废罢。

“万岁爷,澹台小主仍不肯走,小主说,若今日不见万岁爷,宁愿长跪在宫门。”

我能隐约觉到他的-腽意渐起,在他拒绝之前,忙轻声:“-“乙,或许真有什么急事呢?雪下得愈大,宝林身子娇弱,万一被冻到,倒是不好的。”

“一个青阳慎远不让朕省心,那清远候,亦不是什么善茬。”

他冷哼出这句话,我顺着话意道:

“瞳儿妄言,清远候难道与顺命候灭门之案有什么关联吗?”

这句话,带着万分的小心,可我知道,容智如他,定是听得出我小心试探。

“瞳儿似乎对清远候的事,颇为关心?”他看似漫不经心地问出这句话,我心下一惊,他却仿若无事地复拥住我,在我耳边,柔声,却带着警告的味道, “嫔妃不得妄议前朝,这规矩,瞳儿,还是要记着的。”

第一次,他提醒我这一条,以他帝王之威。

是的,不论怎样,我始终是后宫中他的妾,前朝,是男人的乾坤,我哪怕有心要为澹台谨做些什么,恐怕不过是徒劳。

“瞳儿错了。”我深吸一口气,再不敢多提,我并不怕他罚我什么,我只是怕,在他心中沦为和那些女子一样,别有所求。

他喜欢我的是哪一点,我清楚,就是我的无欲无求。

除了对他之外,其余都无欲去求。

所以,当我流露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时,敏锐如他,或许不会一容再容。

轩窗外,雪愈大,心底,还是不禁担心起澹台婳,纵然,她再阴狠,毕竟也是弱质女子,这么冷的天,她为了澹台谨,能不顾自身,这该让我有所感触罢。

因为,我知道,我是不会为澹台谨跪在雪地中求情的。

“万岁爷!”顺公公的声音再次在殿外响起,今晚,他为了澹台妲,倒是屡次地通传了。但,能让顺公公这般尽力,必不是银两所能达到的效果,该是今晚这事,连顺公公都在意,才会劳动他如此吧。

“澹台小主,让奴才转述万岁爷一句话。”

“说。

“澹台小主愿以性命担保,清远候与顺命候灭门一案绝无任何关联,请万岁爷念在清远候一心为我周朝的份上,容三寺会审,以还清远候清白!”

这句话,让我的心猛地被砸了一下,我一惊,身子骤然离开他的怀里,望向那殿外,澹台谨若牵涉灭门一案,又不容三寺会审,难道是说,直接就定罪不成?

当我回过神来,意识到失态后,身子却仍僵硬着,再回不过去。此时,我的眼底,再无法掩饰外露的感情,所以,我不能让他看到。

“皇上,既然您不愿见宝林,她这么跪着也不是办法,嫔妾深知倘若是嫔妾的父亲蒙,嫔妻也会这样不顾圣意,一意妄为的,但,嫔妾和宝林皆是女子,总有些心意或许能相通,不如,由嫔妾试看劝小主回宫吧。”

我觉到颈后有酥麻气息传来时,知道他也起了身,他贴近我的颈部,带着一种我不熟悉的语音道:

“每次,你心里有计较时,总会恢复称谓。”

我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果然,一切的一切,都尽在他的掌握,他不点穿,只是看着我,或许在等我主动说出的所有隐瞒的事实。

是,我会说,我知道,我躲不过的。

“是,嫔妾心里有计较,因为嫔妾本就是——”

“你代朕劝她回宫吧。”

他骤然阻住我继续要说的话。

他,其实都知道。

只是,连他恐怕都不知道该怎样面对我的真实身份心里,骤然间,好痛,真的好痛。

可,我还要强撑起身子,还要撑看让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殿外行去“披上朕的氅,外面,太冷。”他在身后说出这句话。

我低低应了一声,才要从架上取下自己的披风,顿觉身上一暖,原来,他也下了榻,把那厚厚的氅子裹住我的身子:

“换靴出去,丝履沾了雪水,又得受寒。”

“瞳儿知道。”

仍是把自己的披风取下,顺在手腕上,复换上靴,咻地开启殿门,澹台婳显然未料到殿门会开启,更未料到我竟会站在那开启处。

而且只有我一人。

顺公公也是一愣,我缓缓步下台阶,云纱才要替我撑伞,我伸手自己执起独自一人,走向澹台妲。

她的脸冻得发紫,身上纵然披着大毡,可早被雪水濡湿,那些冰晶的雪珠挂在她的额发上,一闪一闪地,份外令人无法忽略。

嗯,这出苦肉计,其实演得蛮完美的,只可惜,玄忆的心,不会被任何的假戏所打动。

澹台婳,你始终还是不了解一个帝王。

纵然,你的演技,此刻,连我,都有些动容。

我走到她跟前,把伞撑到她的头顶,替她遮去飘舞的雪花,也遮去这场戏最不可缺的道具,随后,俯下身子,把手腕上的披风,拥住她冻到发抖的身子,凑近的瞬间,我的语音很轻,但字字必然清u沂落进她的耳中:“澹台谨到底怎样了?”

她望向我的眸子是有看失落,还有嫉恨。

她该认为是我阻住玄忆出来的步子吧,所以这样望着我,并不奇怪,我当然也不要她的任何好感,伪装出来的好感,让我想想,都会恶心不过,即便她再怎么仇视于我,该说的话还是会说:“父亲今日被北归候告于伯,前,说顺命候闺府被灭的当晚,恰好北归候与顺命候不醉不归,晚出府时,曾见有一队不明来路着夜行衣的人因见北归候的亲兵出府,递避让消失在巷口,所以北归候心下有些起疑,行出数丈远后,终于还是不放心,回转顺命候府,却不料,早是一场绝杀,纵然北归候率亲兵拼尽全力,为时却晚,四十多条性命皆早被结束,顺命候和其母亲也被夜行衣的首领带走。

唯一的收获是生擒一名着夜行衣之人,审讯之际,只来得及吐出一个清字,就被暗器所杀。因北归候翌日仍要负责祭天的一些事宜,又恐怕此事影响祭天的行程,故一直压着未报,到祭天后,才禀明了皇上。”

“一个清字,又怎能断定是澹台谨所为?”

北归候?那个男子此番进京真的只为了献上祭天圣女吗?

“顺命候府是无亲兵的,父亲府中自然也不允许擅养亲兵,可,事有凑巧丞相又参一本,说怀疑父亲私自密养死士,如此,父亲便被押进大理寺的天牢至今不容任何人的探望。”

“既不容人探望,你又从何而知?”

“是之前顺公公差了人来说的,并告诫于我,皇上并不希望我为这件事做出有悖宫规之事。”

既如此,玄忆为何要将此事让她知道呢?明明知道她定是会来求的。

难道说

一个念头冲进脑海时,我不觉反咬了唇,点点的血丝渗入齿尖时,我才回过神,澹台妲看着我,道:

“你也会担心吗?”

“你先回去,跪在这,总不是法子。”

“你可知道,被押进大理寺天牢,意味着什幺?很可能直接就处置了,只有三寺会审,父亲才会有一线的生机!”

“你该听从嘱咐,遵着宫规,这些,不是你能求的,这般执拗下去,失了圣心,往后,你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你也会关心我?现在你的父亲被押在天牢,你却还有心情陪着皇上在暖和的殿内寻欢?倘若父亲死了,你就是不孝之女!是,我澹台妲从小到大,都喜欢在你面前炫耀,那是因为我有这个资本。可你呢,妾室所生,果然心胸都是狭隘的,就因着父亲从小不待见你,今日果然是忘情的!”

“你在这说这些话有意思吗?”我语音愈发转冷,只站起身子, “你跪在这,即便跪死了,皇上都是不会见的,你且回去,澹台谨的事,我会还他养育我十三栽的恩情。”

“如此,最好!两清后,我们澹台家,也只当没你这个女儿。”

“呵呵,那也是我所愿的。”我轻轻地笑,把伞塞到她的手中,“回宫去吧这戏该收场了。”

说完,我走回殿内,不再去看她。

殿内,烛火通明,我看到,玄忆站在轩窗前,见我进殿,凝着我的脸上,在烛火晖映下,是说不出的晦暗不清。

“皇上,澹台宝林回去了。只是宝林心里仍忧挂着她的父亲,既然您命顺公公告诉她,却又不准她为父亲求情,这——”我顿了一顿,还是鼓足勇气,道,“恐怕会伤了她的心罢,毕竟,她的心里,皇上就是她的夫君,看着她的夫君把自己的父亲送进天牢,任谁右fj情难以堪啊。”

他凝着我,听我说完,却并不说一句话,这时候的他,始终是我看不明白的哪怕方才我的话里有着太多不该说的,我仍没有办法让自己保持沉默。

“朕还有事要处理,今晚就不陪你了,早些歇息。”许久,他说出这句话神色恢复平静,绕过我,就要往殿外走去。

经过我身边的刹那,我还是牵住他的手,这一牵,他的脚步不再往前,这一牵,我知道,哪怕他把我看作和其他女子一样,我还是要求。

“皇上……”

“韵:要说的,朕右I;明白。安-心歇息吧。”

他说出这句话,将手从我的手中抽回,复往殿外行去,我解下身上属于他的大氅,亲手替他系好,这一系,心底,还是有些莫名的伤怀,我低下眸子,不想让他看到我此时的神情,他的手却在我系上带子时,轻轻覆在我的手背上:“朕会好好处理这件事的。”说出这句话,他的声音里,不再淡漠。

我点了点螓首。

当他离开殿中,我还是站在原地,并不愿移动,仿佛这样,他就还站在我的面前,只是,殿内此时仅剩的,是清冷。

“小主,您是要现在歇息,还是继续站着呢?”

云纱的声音幽幽传来,我不知道她站在我的身后有多久,但我心底已然有了计较:

“替我安排,我要见景王。”

是的,我要见他,今日发生的一些事,使我必须要见他,或许从他那才有我要的答案,也或许,从他那,我能找到救治奕鸣的方子。

我能体味到玄忆因这件事的心痛,所以,我要见景王。

“奴婢知道,小主只有想要得到王爷帮助时,才会要见他。”

她说得没有错,我就这样实际的女子。

“我不管他在哪,今晚,让我见到他!”

“奴婢早替小主安排妥当。王爷今晚不在京郊沙场,但,奴婢会让小主去见王爷,请小主先换上适合的衣裳。”

“呃?”

她微微一笑,轻解衣裳,我顿时明白过来,她是要我穿她的衣裳,这样,我就能用她的身份畅行于夜里的禁宫。

她仅着了中衣,把衣裳递给我,我接过,还是走到屏风后换下,并二l午自己的衣裳给她:

“天冷,你穿着我的衣裳,若有人来,也好替我遮掩。”

她接过,并不应声,我从屏风内换上她的衣裳出来时,她仍穿着中衣,并不换我的衣裳。

“奴婢不穿小主的衣裳,小主放心去罢,穿着奴婢的衣裳,即便被人碰到单身一人行走在宫中,也不会有事。王爷在寿安宫等小主。”

是,入夜宫中,单身一人若穿着小主的衣裳行走,确是不妥的,不比上次主仆二人同行,还可互为托辞。

她考虑的倒是周详。

不过,为何又是那里?

“王爷料到今晚小主必会想见他,只可惜,他为小主处处着想,小主找王爷为的却是别人。今晚奴婢不能陪小主去,王爷吩咐,那里不允许奴婢再去。”

“嗯。”我应了一声,她才要拿宫灯给我,我摇了下手,提着宫灯,不仅照亮路,还会把自己的脸给照映出。

不慎.反会让人看到。

不如,就象上次,不提宫灯,唯一的不同的是,这次,是我一个人去那座森冷阴暗的宫殿。

木木

“小主可还记得路?”

“应该不会忘。”毕竟来回了一次,我不是善忘的人。

无论别人对我的好或者坏,我也都会记得。

撑着云纱准备的玄色伞,前院的宫女内侍也早被云纱差遣得空无一人,我沿着之前她带我走过的路,拐进那条偏僻的小道,一个人独自走在这人迹罕至的道上,说不怕是假的,尤其靴子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地,宛如噬咬这心房一样的难而十。

宫灯因着飘雪,有些晃闪地照亮肚f,底的路,走了几步,总觉得仿佛后面有人跟着一样,心底不安愈浓,我骤然停住脚步,复回身,向后看去,只见来时的路上,除了我留下的那排脚印外,并无异处。

是我自己疑神疑鬼吧。

我深吸一口气,对自己道:

墨瞳,不怕,这里毕竟是禁宫啊,守卫森严,你不被禁军当歹人抓住就算万幸了,哪还有歹人敢尾随你呢。

这么说时,心底稍稍放宽了些,我深一步浅一步地继续往前走着,撑伞的手有些冷,我把手放到唇边,才要呵口热气暖暖身子,却在低头的刹那,赫染看到,雪地上的影子,并非只有我一个。

确切地说,有一个更高的黑影出现在我的身后,没有待我下一个反映过来,后颈一疼,伞,脱离我的手,打着旋儿,滚落在雪地,眼前陷入黑暗前,我只觉得天旋地转间,漫天飘舞的竟不是雪,而是那渗人的鲜血……

第十五章 欲

一盆冰冷彻骨的水从头顶泼下,我身子猛一激灵,从昏迷的黑暗中骤然酲来后颈的疼痛犹如蚂蚁噬啃一般,一点一点,沿着脊椎一径往下,连移动一下不知何时变得僵硬的身子都那么艰难。

在这种疼痛中,我慢慢H争开眸子,目可及处,是一个方正的小屋子,仅靠昏暗的烛火才能照见不过丈余的地方,仿佛这里本就是属于黑暗的一隅,或者,现在仍是夜里呢?

再细看,这个屋子周围都是墙壁,没有窗,也没有门, 好象是与世隔绝的地方一样,唯一的摆设也仅是一旁的一盏小烛台。

虽然我不知道此时究竟是什么时辰,但能确定被击打导致昏迷的时间应该不长。因为这次的昏迷连梦境都没有一个,似乎被击晕也就是刚刚发生在眼前一样随着‘哐当’一声此刻的寂静打破,我不禁侧了一下螓首,顺着响声,移转的视线却触到一人,那人伫立在我右手的位置,暗色的衣裳,整个人,被这层暗色蕴染着,似乎笼在一层肃杀的气氛之中。

我缓缓上移的视线,借着烛光,辨清那人的脸时,所有的呼吸顷刻间仿同被适才的冰水冻结一般,在冻结的窒息里,心底蓦然升起的震惊,让我竟忘记了这一刻身处的险境!

只定定地望看那人,那人也睨注在我的脸上,眼神里,满是一种刻骨的仇恨我曾想到他可能没有死,但却没有料到他竟会以这种方式出现在我的面前“清醒了吗?丽妃再见到胱努竟然还这般地害怕。”青阳慎远阴鹭的眸光凝定我,缓缓俯下身子,他的脚边,宛然掷扔看一个空空如也的水盆。

我下意识地向后躲去,身后却是一堵厚重的墙壁,甫一靠近,一些墙粉簌簌地掉落,我呛得不禁咳了一下,身上方才被他泼的水冰冷冷地沁进肌肤,但,这些都比不上,眼前这个人,带给我的寒冷。

是的,寒冷,这些寒冷,随着那年的梅宫,其实一直烙印在我的心上,纵然能暂时麻痹自己,不去想,可,终究还是无法彻底地泯灭。

他看着我的害怕,眼底的恨中又夹了几许的意色。随着这抹意色的加深,他的手骤然钳住我的肩膀,不容我丝毫的躲闪,危险的气息随着他逼近的脸瞬间将我席笼:

“哪怕周朝的皇帝仍要你又如何,最后还不是落在朕的手中?”

他的这句话,让我的思绪回到云纱说景王在寿安宫等我,我未到寿安宫时就被人从身后击晕。

那么现在,让我落在青阳慎远的手。中,究竟是景王的谋算,还是云纱呢?

我不知道,也没有办法根据眼前的情形分析出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因为,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远不是表面那样的简单,抑或,是另外有人在暗中的谋算,譬如,景王口中,下毒的幕后黑手!

或许,我再怎么费力去分析、去猜测,这张越来越大的网正以我想象不到的复杂和错综将我笼住,我不过是网上吸引更大猎物的诱饵,真正的狩猎者永远躲在暗处,看着在猎物口中濒临死亡的诱饵做无谓的挣扎,却依旧不动声色。

而此时的我,应该离死亡又很近了。

青阳慎远为什么要劫我,我不知道,但他一定想我死,正如同他设下局,金蝉脱壳时,又将澹台谨推进不复之地。

我,是澹台谨的女儿,更是昔日,澹台谨妄图在后宫控制他的女儿他冷腻的手从我的肩膀移到我的脸上,我用力地一挣:“别碰我!”

“曾经被朕遗弃的两年中,难道你不希望朕碰你吗?”

“亡国之君,难道还能自称‘朕’吗?”冷冷说出这句话,我的眼底满是不屑。

是,我不屑这样的男人!倘若当年,他真的,临幸了我,将是我一辈子最大的耻辱!

这样的男人,根本不懂爱,也不会去爱一个人,他所要的,只是任何一切可以满足他虚荣心的东西,那些东西,又不过是他懦弱性格的一种最肤浅的粉饰。

他的手用力的捏住我的颈部:

“朕会让你亲眼看着朕怎样一步一步不仅复国,更将所谓的周朝歼灭!”

“痴人——说——梦!”费力的说出这四个字,我朐中的空气好象要被他挤出一样的难受,求生的本能让我不禁用力地呼吸,但,这用力地呼吸,却让我被水淋透的身子更加玲珑凸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