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瞬间功夫,便有四五骑直追而来。

谢月仪感觉到风擦着耳朵呼呼直响,心里很是害怕,她是没有骑过马的,整个人这么猛烈的颠簸,很快就摇摇欲坠,就在这时候,她听到杜凌的声音:“月仪,你再撑一会儿…”

是他来了,谢月仪本是万分害怕,立时就松了口气,可这不代表她不会掉下来,事实上,已经是处于要坠落的状态。

身后一阵迅疾的马蹄声,她的腰忽地被人搂住,轻轻一提就从谢咏的马背上脱离开来,落在了那人的身前。

“表哥…”她连忙要道谢,与杜凌说话,谁料一转头却看到一张陌生的面孔,剑眉星目极其的英俊,可却不是杜凌,她一下怔住了,脸庞不知不觉变得通红,她以为是杜凌本是满心欢喜,那声表哥也叫得格外动听,却是落入另外一个男儿的耳朵。

她说不出话来,连忙转过了头。

第127章 127

这日杜家正在搬家。

院外靠墙停着十二辆牛车,下人们鱼贯而出,三三两两或提着桌椅,或抬着屏风纱橱,一一装载到牛车上,那声响极大,来回的响动,几个时辰都没有消停。

可杜若却没受什么影响,明明听见管事们到处高声催喊,依旧慢条斯理的捣鼓她那一件件小玩意儿。

玉竹看得着急,轻声道:"姑娘,你这样得弄到什么时候,不如让奴婢代劳?"

杜若摇摇头:"都是我的宝贝,放在一起磕坏了你赔呢?"

小姑娘拿起一只玉蝴蝶用细绫包了,交给鹤兰,又拿起一卷孤本,这回包得更细心,裹了三层不止。玉竹是个急性子,瞧着她纤细般的胳膊晃来晃去,就想扑上去替她,忍不住提醒道:"老夫人说今日酉时定要搬进去的。"

杜老夫人是个做什么事儿都要翻黄历的,今次他们杜家跟随赵坚攻入长安,赵坚在自立为王之后,论功行赏,封了杜家大爷为宋国公,前几日甚至还赐下国公府。老夫人高兴坏了,急着就要搬入大宅,选了最近的吉日,连那门匾都是连夜赶制,此时恐怕还在散发着油漆味呢。

杜若对这祖母也是没辙了,瞧一眼靠墙的水漏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哪一件东西弄坏了,世上都难寻。"

自家姑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今大老爷又被封为国公爷,在府里那是横着走,别说这些小玩意儿,就是她要把独院搬走,恐怕大老爷也得想个主意!

玉竹不敢再多嘴。

杜若还是慢腾腾的。

晓得女儿这脾气,谢氏那头收拾好了,就来催杜若,果见她什么都没弄,瞧瞧这一地的边角料,光知道包这个包那个,她一甩帕子吩咐道:"玉竹,你赶紧收拾起来,姑娘手里的别管,把那些大件儿让人开始往外抬了!"

"娘,"杜若抬起头,欲言又止,半响道,"别让他们碰坏了。"

"小祖宗,他们哪个敢碰坏你的东西,你啊…"她低头瞧瞧她的小脸,觉得她今日做事比往常还要慢,伸手轻抚在她发髻上,柔声问,"可是不愿搬走?"

没有攻下长安之前,她们这些家眷都住在晋县,已经住得大半年,晋县山清水秀民风淳朴,虽然被赵坚大军侵占,但没有伤百姓一丝一毫,仍维持着安宁,好似隔绝世事的桃花源。可即便如此,也不至于让杜若舍不得离开,她只是知道,他们注定要搬入长安的,因为她曾梦见过。

也是从这一天起,大周真正分裂成了两个国,周国与赵坚建立的新王朝,大燕。

而她也变成了大燕的子民。

这一切都印证了她的梦,杜若既害怕又觉得新奇,她抬头朝谢氏笑笑:"这里住着很舒服,不过只要跟爹爹娘,哥哥在一起,住哪里都一样,我没什么不愿的。"

谢氏道:"那你别折腾了,万一晚了惹得你祖母生气。"

"祖母才不生气呢,这里好些都是祖母送的,"她握住一只金铃摇着给谢氏听,"这是我三岁时祖母叫人打的,您瞧瞧,我保管的好吧?一点儿没有坏呢。"

谢氏莞尔:"是了,是了,别个儿都是败家子,就你能干,看你这一屋子的…"她伸手捏捏眉心,他们杜家跟着赵坚造反前,原也是富贵人家,什么都不缺,可这孩子自小就节俭,或者也不能说节俭,样样都用好的,可样样都不舍得丢,兵荒马乱的还随身带着三岁时的金铃呢。

她有些哭笑不得,叮嘱道,"不管如何,你快些准备好,不能让全家等你一个。"

杜若答应一声,问道:"娘,哥哥呢,哥哥在哪里?"

"也在收拾。"

"哦。"杜若见谢氏走了,忙让玉竹把杜凌叫来。

妹妹召唤,杜凌一刻不敢停,瞬时就到了屋檐下。

杜若站在门口,一指大梁:"你给我做得秋千,快些拿下来,带去长安。"

杜凌没料到是为这个,皱眉道:"又不是什么值钱的,这也带?你就不嫌麻烦!等搬去了,我给你做个更好的。"

"不行,不行,我就要这个。"那时杜凌见宅院狭窄,没个园子赏花,没有楼台亭榭,怕妹妹闲的无聊,专门去山里砍了木头做得,她记得他做完手上都出了水泡呢,怎么好扔了?

任别人怎么说,可那些承载了记忆,充满了感情的东西,她就是不舍得丢掉。

见她水盈盈的眼睛盯着自己,杜凌心软了,叹口气叫小厮拿来梯子,这东西是他挂上去的,他最熟悉,妹妹是怕别人弄坏了。

秋千取下来,她笑嘻嘻道:"谢谢哥哥。"又催他,"好了,没事儿了,你也回去收拾吧。"

"用完人就赶着走,真没良心。"杜凌捏捏她又软又滑的小脸蛋,就跟她生下来时那样,他总是无时不刻的想捏她。不过比起以前,妹妹的脸没有那么圆了,肉也好像紧了一些,他们都说妹妹越来越漂亮,可他却很失望,老气横秋的道,"若若,你该多吃点了!"

杜若斜睨他:"我才不做大胖子!"

"已经做了十来年,继续做下去多好?"杜凌道,"不用担心,肉钱哥哥有的是。"

杜若不想理他,哼一声让鹤兰把秋千装起来。

杜凌这时从袖中取出一个巴掌般大的描金檀木刻花匣子,递过来小声道:"本来想搬过去再给你的,现在正好,这是大皇子送你的乔迁礼。"

赵柯自立为王,他的儿子自然便是皇子了,杜若心头一跳,垂眸盯着那匣子。

睫毛轻轻颤着,手却不来接,杜凌把匣子打开来:"知道你喜欢蝴蝶,他亲自去挑的,你快些收好了。"

深蓝色细绫上,躺着一对赤金蝴蝶,翅膀极薄,甚至能看清上面的纹路,像真的一样,随时都能飞起来。杜若在这一刻有些恍惚,她与赵豫虽算不得青梅竹马,却因父亲是赵柯属下,很早就认识了,他像哥哥似的疼爱她。

可一场梦改变了他们的关系。

假使她没有看见将来,她会欢欢喜喜的嫁给赵豫,做他的太子妃,再做母仪天下的皇后。

可现在,她再也不愿与他有任何交往了,推开匣子道:"你帮我还给他,就说我不喜欢蝴蝶。"

杜凌瞧瞧她头上的蝴蝶步摇,皱眉道:"不喜欢你还戴着呢?到底为何?"

"没有为何,就是不喜欢。"杜若尚没有准备好说出秘密,搪塞道,"你还给他,哥哥,好不好?"

她拉着他袖子,动人的眼眸透着恳求。

杜凌很是奇怪,因为印象里,妹妹与赵豫感情不错,送个乔迁礼也是人之常情,可妹妹竟然推辞,难道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他想问,但杜若嘴巴闭得紧紧的,并不想为难妹妹,只得答应。

见他离开了,杜若站在窗前看着庭院内老树新发出来的嫩芽,想到若干年后她登上凤位,赵豫连一年都没有耐得住,假惺惺拒绝官员广纳后宫的建议,可私底下却以醉酒的借口碰了别的女人…虽然是在梦里,她仍记得那瞬间的愤怒。

她不明白,既然赵豫不喜欢她,又为何非得要娶她呢?

为何非得要表现的对她情深义重,那么宠她。

鹤兰见她伫立不动,轻声道:"姑娘,秋千收好了。"

杜若回过神,不再想这件事,赵豫辜负她,可后来他也没能保住皇位,当真是一报还一报,她又有什么好想的?反正事情也还没有发生呢,往后赵豫又要装出大哥哥的样子哄她,她才不理他。

她吩咐鹤兰:"把茶具也装起来吧。"

外面这时却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好像谁打坏了大件的东西。

有人立刻骂起来:"我这屏风多少银子,你们晓得吗?一个个不要命了,我告诉老爷,老爷得打死你们!到底哪个摔得,给我站出来!老实交代了,兴许还能留你们一个全尸!"

声音抑扬顿挫,又夸张,像是唱戏。

其实吴姨娘也确实是戏子出身,是杜家二老爷花五十两银子买回来的,因二夫人性子懦弱,吴姨娘就很嚣张,杜若被吵得头疼,剪下两块细布塞在耳朵里。

玉竹向来是个忍不住的,恼道:"要不奴婢让吴姨娘走远些罢,没个规矩了,站在我们门口也能吵吵嚷嚷的。"

杜若道:"也行,你去罢。"

谁料玉竹还没踏出门口,就听见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来。

玉竹探头一看,原是二房的大姑娘杜蓉,只见她正指着吴姨娘的鼻子,劈头盖脸的训斥:"你自个儿也不过是个奴婢,五十两银子买进来,现在十两银子都卖不出去,还狗仗人势骂人呢!什么破烂屏风都能叫你瞎嚷嚷,让你收拾东西搬家不是让你逞威风,也不照照你的脸,你配拿出主子的派头?"

吴姨娘满脸通红,却不敢还嘴,咬着牙走了。

杜若塞着耳朵都听得清清楚楚,忍不住抿嘴一笑,自家堂姐果真非池中物,也只有她这样的泼辣,才能镇得住人。

杜蓉骂完了,一甩衣袖走到她门口,挑眉道:"三妹我警告你,你给我快些,不然我把你的东西都扔出去!"

杜若朝她甜甜笑道:"大姐你定然收拾好了,来帮帮我嘛。"

那是她的招牌,冲谁一笑,谁都挡不住,杜蓉哼一声,走过来:"就晓得你是大乌龟,你该改名叫杜龟。"

杜若丝毫不生气,眨眼道:"那你叫杜兔子,好不好?"

杜蓉噗嗤笑起来。

有她搭手,杜若很快就把小件儿都包好了,杜蓉拍拍手:"我还得去看看二妹,她跟你差不多,慢得要命,光她的笔墨纸砚都够整理的。"

说得是二姑娘杜莺,杜若合上手中的黑檀木妆奁,笑道:"我跟你一起去罢。"

杜蓉叫她快些,急匆匆便走,她跟在后面,谁料将将走到庭中,就看见不远处的院门那里,站着一个人。

浓绿的树荫遮挡住了阳光,将他笼在阴影之下,好似团黑雾,看不清楚容颜。

可杜若知道他是谁,他是她人生里不近不远的一个人,也是在将来,主宰无数人命运的一国之君。

贺玄。

她默念他名字,似看见他手中那把剑,在那天黑夜,浸透了血。他缓缓向她走来,墨靴踩于丹墀的血泊中,每走一步,都在石阶上开出鲜红的花。

第128章 128

杜凌追上来,拉住了谢咏的骏马。

比起谢咏,他更怕他闯祸,毕竟是他教的骑术,万一有什么事情,自己也一并要被连累,故而边是抱谢咏下来,边就斥道:“带峥儿还不够,你还要带月仪,你小子就是找死!那么一点本事,就急不可耐要来炫耀了吗?”

说得火起,朝谢咏屁股上用力拍了一巴掌。

谢咏痛得差点哭起来,捂着臀部,求饶道:“表哥,我也不是故意的,我本来都要放姐姐下来了,奈何他们非得敲锣打鼓,姐姐…”他担心谢月仪,叫道,“姐姐,你可有事儿?”

谢月仪还在那人的马上,不曾下来,听到弟弟的呼喊,她轻声道:“公子,不知您尊姓大名,今日多谢您相救,小女子感激在心,不过…”

竟然说不知尊姓大名,葛玉城心想,虽然他们葛家去年才入长安,可与杜家,谢家算是走得近一些的,没料到谢月仪竟都没有认出他,这姑娘的记性真是差得可以。

他可是见到谁,都能一眼记住的。

“我姓葛。”他笑一笑,“谢姑娘稍等,我这就下马。”

原来是他!

谢月仪的脸更红了,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葛家可是请过他们做客的,她怎么会没有认出来呢?要说葛玉城的容貌算不得平庸,甚至可以说俊美非常,一定是她太过惊慌以至于记忆出了错。

“葛公子,”她声音好似蚊蝇,“对不住。”

总算记起来了,葛玉城垂眸看向她,只见小姑娘头垂得很低,露出的脖颈都微微泛出了红色,如同桃花一般的粉嫩,他想到刚才她叫表哥时的欢喜,好像蕴含着蜜糖一般甜,奈何见到他,一下就露出失望之色,还有着很深的尴尬。

是有些尴尬,早知如此,他应该慢一些,让杜凌去救她下来,也许还可以成人之美,只是当初听到谢咏的声音,人命关天,不曾细想就追过来,现在后悔也晚了。

他翻身下马,将马儿牵到谢咏身边。

谢咏看到姐姐安然无恙,大呼了口气,杜凌瞪他一眼,朝葛玉城笑道:“你的骑术还真不错,竟然比我先一步,这回可欠了你的人情了。”

“这算什么人情,假使我不来,你也能救下谢姑娘,不过是举手之劳。”葛玉城抬头看着谢月仪,“谢姑娘好似受到惊吓,云志,你扶她下来罢。”

杜凌大咧咧道:“月仪,我就说叫你学骑马么,你看看,总有一日还是派得上用场的,要是学会了,刚才你大可以来一招倒挂金钟。”他说着笑起来,将手伸到谢月仪的面前,“等有空我还是可以教教你。”

手掌很是宽大,手指却极为的修长,谢月仪看得一眼,心就是一阵跳,她不敢把手伸过去碰到杜凌的手,怕自己忍不住的失态,转头叫桂芳:“你快些来扶我。”

桂芳连忙走过来,挡在了杜凌的面前。

马下两个男人都很惊讶,杜凌是惊讶谢月仪居然不要自己扶,葛玉城是怀疑自己看走了眼,明明那么好的机会,谢姑娘怎么不抓住呢?她刚才不是期盼来救她的人是杜凌吗?

他眉头拧了拧,但这到底不关他的事情,等到谢月仪下马之后,同杜凌道:“我原先是要同母亲,妹妹汇合的,现追到这里,只怕她们找不到我会着急,便先告辞了。”

杜凌道:“你们是要去水亭罢,我们也是,一块走。”

都是皇帝皇后的亲戚,本就走的一条道,只是路途却遇到谢彰,见到谢咏,疾步过来就要训斥,早前提醒过这儿子,没想到最后还是闹出了事情,弄得杜若都知晓了,贺玄差点派人过来,他怎么能不生气?

谢咏吓得躲在杜凌的身后,叫道:“表哥,快点救我,表哥,求求你了!”

杜凌没好气:“你也知道怕了?”但还是帮他,劝谢彰,“舅父,实在是因为龙舟的锣鼓才惊到马儿,怪不得表弟,他与表妹那么好,怎么会害她呢,他自己都吓的魂飞魄散的。”

“是啊,是啊,爹爹,我本来骑得好好的,便是带姐姐走一圈都不会有事!”

见父亲还是满面怒容,谢月仪柔声道:“爹爹,是我不对,弟弟年纪小不懂事,我也跟着胡闹,觉得骑马好玩才会去试一试,弟弟总不能强迫我。”她指一指前面,“爹爹,龙舟赛就要开始了呢,我们快些过去,我还要陪娘娘一起看的。”

“娘娘是不是在等着我呢?”她摇着谢彰的袖子,“是不是问起我了?”

这些年,但凡谢咏顽皮,女儿虽是训斥,在自己面前却总是护着儿子,谢彰知道她是心疼儿子没有娘疼,毕因妻子是生下谢咏没多久就去世了的,谢咏甚至于对自己的母亲都没有多少印象,不像谢月仪,到底是被亲娘疼过的。

谢彰实在对这样的女儿发不出脾气来,冷着脸道:“看在月仪的份上,我饶你一回,再有下次,往后便别想出门了!”

谢咏连连点头:“我再不敢了,爹爹。”

还是等姐姐以后会骑马,再一起骑罢,他悄悄拉了拉谢月仪的手。

谢彰训完儿子才发现葛玉城,收敛了怒容道:“小儿顽劣,叫葛公子见笑了,刚才听小厮说,也是你救得他们姐弟,这份恩情谢某铭记在心。”

葛玉城忙道:“不敢,谢大人言重了,其实还是云志制住了惊马,我反倒是没做什么,谢大人要谢便谢他罢。”

“你怎得那么谦逊,要说这事儿也是一人一半。”杜凌笑起来,“姑父,您要有心,下回请他上门吃顿饭得了,我就算了,反正也没少蹭你们家的饭。”

两家离得近,他想看姑父跟表弟,去了便是要被留饭的,自然是极为熟稔。

几人说着便到了水亭。

刚才谢咏嚷嚷救命的事情早就传到杜若耳朵里,她十分的担心,便是听说救下来了,也恨不得要亲自过去看看,奈何身为皇后娘娘,仪态要端庄,断不能一惊一乍,故而仍是正襟危坐,偶有夫人大胆的说上几句话,她笑着回应。

老夫人在旁看着,与谢氏轻声道:“倒是有点样子了。”只是不太习惯,因看惯了她小女儿态,总挨在身边撒娇的。

谢氏笑道:“说来我刚嫁给相公,在家里也是诚惶诚恐的呢,过得好一阵子才慢慢适应。”

初为人妇,还是嫡长媳,又是高攀了的,谢氏初时生怕自己出错,每日躺在床上都要回想一遍,有没有遗漏的地方,别说她这个女儿,而今想想,总是不可能一步登天的。

老夫人点点头:“是这个理儿。”

谢彰等人此时才到,走到水亭间朝帝后行礼,杜若忙关切的问谢月仪可有受伤,谢彰道:“全是泳儿闯的祸,幸好没有连累到月仪,也是托葛公子与凌儿的福。”

这种事情自然是要全部推到儿子身上的,免得叫旁人误以为谢月仪莽撞,可见谢彰对女儿的关爱,谢咏自是一句话不敢反驳。

哥哥帮了忙不是英雄救美呢,倒不知可对他们之间有些助益?只她这立场,不好贸然说推波助澜的话,上回哥哥就是说不清楚,这回也不知道是不是仍是糊里糊涂的,她正当要叫谢月仪过来坐在身边,不料贾氏却是先拉了谢月仪的手。

“刚才听到这消息可是惊到我们了,你一个姑娘家那么娇弱,有点事可怎么是好,你做姐姐的可真不容易,不过谢公子年纪再大一些定是就稳重了。”

谢月仪忙道:“是啊,当时也真亏得葛公子。”

葛玉城突然不见人影,葛玉真是寻得了他一会儿的,此番挑眉道:“谢公子不懂事,你怎么不劝一劝,非得也去骑马?要不是我哥哥骑术好,你可就要遭殃了。”她看看母亲,“我便是会骑马,也不曾骑着来呢,更何况你都不会,更是危险。”

贾氏总说长安城内姑娘都是大家闺秀,端淑温良,她便是反面一个例子,总被父亲母亲轮流的训斥,可今日谢月仪可是比她还要不妥当的,这话便是故意说给贾氏听。

怎么说,谢月仪确实是疏忽了,要是不答应弟弟,立场更坚定点儿,就不会叫人担心,她面色通红,微垂下头。

杜若眉头拧了起来,当着她的面,葛玉真竟然还能这样说谢月仪,真是没有眼色,可怜她这表妹性子太好,一点不愿意与人起冲突,她怎么看得惯,当下便朗声道:“月仪,你坐到我身边来。”

贾氏闻言,狠狠瞪了女儿一眼,瞧瞧可不是得罪皇后了!

“要说骑马也不是难事儿,早知道我在家中便把你教会了。”杜若盈盈一笑,“不过而今也算不得晚,穆将军,不如请你教一教月仪罢。”她拉住谢月仪的小手,“等过几日,你来宫里挑一匹骏马,马厩里养着好些,什么样儿的都有,随你喜欢了。”

这等亲密,惹得夫人姑娘们都极为羡慕谢月仪。

定是做给她看的了,葛玉真心想她不过只说谢月仪一句,杜若竟然就那么针对,真是要把她气死了,奈何母亲死死盯着她,甚至父亲的目光都掠了过来,她是不敢轻举妄动的,只得吞下这口气。林慧按住她手腕:“表妹,你莫要生气,谢姑娘是娘娘表妹,也怪不得如此。”

表妹?

她还是贺玄的表妹呢,可贺玄身为皇帝,废立皇后不过因他一句话,可却对刚才的事情置若罔闻,显然是不想干涉杜若的行为。

她咬一咬嘴唇,撇过头去,这皇亲国戚也真当得太过窝囊了,真不知道父亲怎么会忍得住!

身侧穆南风笑着领命:“臣一定会教会谢姑娘。”

杜凌有点不太服气了,挑眉道:“倒不知穆将军的骑术如何,若是比不得臣,娘娘还不如让臣教表妹呢,表弟的骑术可也是臣教的。”

十足挑衅的语气,可杜若向来觉得穆南风英武非常,凭什么杜凌看不起她呢?她一笑:“不如杜大人与穆将军比一比骑术?清明有射柳之乐,我们今日端午便也来一场骑射之赛?”她看向贺玄,“皇上,好不好?”

第129章 129

贺玄还能说不好吗?

百官俱在,总不能不给她面子,虽然他原想看完龙舟赛便同杜若回宫,享受下难得的空闲,结果杜若好像没有生出这种念头。

比起他,她牵挂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一会儿是谢月仪,一会儿又是杜凌,明明刚才还一腔心思吃醋,转眼就忘记了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