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是为了楚清即将大婚的事,还有九溟的下一步发展。

九溟银号,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只待最后一步。

成立九溟银号,很大程度上,是加大九溟商号的影响力,同时,也能有效的调配社会剩余资源,来进行有效的投资,解决九溟商号资金流动的问题。

只是,要建立银号,那么这个银号的老板,必定要是一个品德和诚信,都让人信服之人。

否则,谁会冒险,将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银,放在银号中,存储?

在楚清的设想中,九溟银号,要开遍南楚,蔓延到北韩,形成票号之势。只要有着九溟银号的银票,单据,在任何一家分号,都能提取现款,甚至借贷等服务。

如此大的规划,就更需要一面诚信的牌子。

所以,在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楚清让九溟商号,广发邀请函,邀请安宁商户出席。九溟银号的第一家分号,将坐落安宁。

选择这里,最大的原因是因为,楚清本人,包括楚正阳在此地的名声都是很旺的。

不仅是因为那次灾难后,楚家的名声崛起,更是因为楚正阳长久以来的诚信经营,还有楚家商号的强大实力。

接到邀请的商户,在惊讶之余,都纷纷放下手中之事,准时赴会。

一时间,安宁茶肆酒楼里,最热闹的讨论,莫过于九溟商号,要在安宁开设银号之事。这种热议,甚至超过了正在建宁都城,热火朝天准备着的三国盛会。

安宁城,最热闹繁华的路口,这里原本是属于扈家的茶楼。

如今,却变成了九溟商号的酒楼。

而今天,这里来往的都是安宁有名的商户,他们相互交谈、寒暄着向里走去,来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接到了九溟商号的邀请。

楚清此刻,在一间雅室中,垂眸喝茶,神色中看不出任何波动。

幼荷和醒蓉守在她身后,酒酒和名柳被她留在了母亲身边。郦氏几次遇险,让楚清不敢再有丝毫大意,哪怕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她都要以防万一。

“小姐,待安宁事了,是不是就要前往建宁都城了?”幼荷小声的问道。

眼下,只待过了年,开春之时,便是楚清的大婚之日。逍遥王的迎亲队伍,不可能在成亲当日,从建宁来到安宁接人。所以,只能先进京,暂住在馆驿之中,等待成亲之日。

不过,楚家在建宁有着房子,九溟商号也有着私人的宅院,所以,楚清都不用去住馆驿,直接住在家中便好。

楚清放下茶杯,眼神中浮现出丝丝怀念。离上次从建宁离开,已经过了月余,虽然她和赵晟颢之间书信不断,却也难解相思之苦。

这种蚀骨的滋味,倒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莞尔一笑,楚清轻点颌首,回答了幼荷的问题。

“小姐,外面的人,都到齐了。”一身白衣,风度翩翩的扶苏,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外,恭敬的对房内的楚清道。

他是九溟商号的形象,如此大事,又怎能不出席?不过,他也是在五天前,才从北韩赶了回来。

楚清站起身,幼荷和醒蓉忙上前,给她整理了一下衣衫。

确定没有一丝错漏之后,两人才散开,待楚清提步迈出之后,跟在她身后。

“各位——”

扶苏先站出去,一声清喝,便让全场安静了下来。

风流儒雅的一笑,顿时好似春风拂过,让整个酒楼里,都清爽不少。

“想必诸位来此,已经猜到是何原因。不过,在下还是要啰嗦一次,今日请大家前来,目的只有一个。”扶苏说着,抬手遥指了街对面的一处密封的建筑:“那里便是我们九溟商号所开的银号,明日即将开业,到时还请诸位多多捧场。”

话音落下,议论之声此起彼伏。

其中,不乏犹豫者。只是碍于九溟商号的势力,不敢开口罢了。

见此,扶苏也不恼怒,只是依旧笑道:“各位的心情,在下都能理解。毕竟,谁的钱都不是天上掉下来的,若是不清楚底细,谁又敢将钱,存入我们九溟商号中?”

“是啊是啊。”

“白马公子说的是,这正是我们心中的顾虑。”

“白马公子,我们不是不相信九溟商号,只不过,九溟向来神秘,咱们心中始终没有底啊!”

扶苏面带微笑,沉默倾听,待大家都发表得差不多后,他才道:“诸位的顾虑,都是人之常情。所以,为了打消诸位的猜疑,今日,我们九溟商号的大东家也亲自来了。”

“什么!九溟商号的大东家来了?”

“是不是那所谓的金银楼主?”

“天!没想到今日居然能目睹九溟商号东家,金银楼主的风采,真真是来对了。”

人群中,开始激动起来。

扶苏很满意这个效果,在他看来,这些本就属于小姐的荣耀,早就应该出现。如今,九溟再不是那个要钱没钱,要人没人的商号,为了迅速发展,而需要故作神秘。

如今的九溟,能够支撑得起,让小姐,站在台前,享受无数人的赞美和敬仰。

扶苏深深吸了口气,用最大的声音喊出:“下面,有请大东家,楚清,楚小姐!”

“楚清!楚家的女儿?”

“百姓心中的药神娘娘?”

“是那个因为草包之名,曾经被休的,之后又与扈家颤抖,斗败扈家,还救了全城百姓的那个楚家女子?”

“就是她,她就叫楚清,就是不知这两个楚清,是否是同一个人。”

“据说,她身上还有着朝廷的诰命,如今也要与逍遥王大婚。难道,她真的是九溟商号的大东家?”

人群里,有惊疑,有震撼,有惊诧,还有恍惚…众生百态,各有不同。

但是,当那一道清雅出尘,恍若谪仙的婀娜身影,从幕后款款走出时,全场都变得安静下来。

只见,那清丽绝伦,风华难掩绝代的女子,站在会场中间,神色淡然,嘴角噙着清浅笑容的看向众人:“我就是九溟商号的东家,楚清。也是你们所知的那位,楚家商号的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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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就要进入建宁了,卷入皇家纷争之中,楚清又会揭开什么样的秘密?

三国盛会,真的能平静结束么?她和阿颢的爱情,到底是能顺利大婚,修得正果,还是另生枝节?

再新的一卷里,楚清和阿颢联手,又能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铸造怎样的万事辉煌?

001 三国之会,各种心思

南楚,天元二十三年,冬末

是年,民间传闻,在南楚遍地开花,日进斗金的九溟商号,幕后东家,是位女子。

听闻,她绝色无双,聪慧绝顶,且生得一副菩萨心肠,被百姓尊称为药神娘娘。

传言,她是神灵转世,天生就有聚财能力,是人间女财神,吸金纳银。

后有人恍然间,再传,此女是即将大婚的逍遥王妃,安宁楚家的小姐,单名一个清字。

是年,九溟商号进行了再度整合,实力更强,九溟银号,正式起航。

是年,百姓们津津乐道之事,除了这民间的女财神外,还有便是,开春后的逍遥王大婚,以及大婚前的三国盛会。

在楚地,人人都知,北有大韩,南有大楚。却鲜少有人知晓,在这两个国度的西方,还有一个特殊的国家。

此国,名曰,西梁。多戈壁沙漠,偶有绿洲,远离中土。

他们的王,称为神圣女,依赖宗教统治,女王,便是宗教的至高圣女,在圣女之上,便是总祭司。

神圣女负责国民,民生,而总祭司则负责了所有的宗教仪式,是西梁国最为神秘的人。

所谓三国盛会,实际上,是南楚皇帝,赵琮的五十五岁大寿,三国使者借此机会,一来为楚皇贺寿,二来,便是商讨边境协议。

其实,这本与西梁国关系不大,毕竟西梁离楚韩二国太远,且就算中原战争,也蔓延不到西梁。

但是,恰好这一代的神圣女,西梁女王,刚刚登基,所以,便算是出使他国,昭告天下。

民间,朝堂,都有大事,注定来年,不再平静,风云四起。

楚地,安宁。

大年三十,陪着父母在家中过了一个安稳年后,初三一过,楚清便开始收拾行装,进京待嫁。同行的,除了她的四个女婢之外,还有的便是浮屠卫,以及从建宁来的王府迎亲卫队。

安宁的刺盟,为了以防万一,会一路在暗中护送。

原本,楚清大婚,楚正阳和郦氏都应该一起同去,只不过,郦氏临盆在即,不宜远行,所以,楚清便打算自己先行一步,待婚期之前,父亲再到建宁会和。

反正,该准备的事,也都准备得差不多了。

楚宅

夜已深,寒风徐徐,南方这种冬日里,带着湿气的冷,是最让人难受的。

一般这种情况,到了掌灯时分,都会上床休息,此刻,楚家大宅里,却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明日一早,楚清就要启程,仆人们还在做最后的收拾。

郦氏顶着大肚子,也是难以入眠,留在楚清的梨园中,拉着她的手,黯然垂泪。

“母亲,别哭了,哭多了伤身。女儿又不是不回来了,待大婚之后,我便回来看你,还有弟弟。”床榻边,楚清一手被郦氏拉着,一手抬起,用指腹,轻轻拭掉她脸上落下的泪珠。

郦氏轻叹一声,抓住楚清的手,满是不舍的看着她:“女儿出嫁,本是一件喜乐的事,可是我总是忍不住心中难过。”

楚清淡笑不语,她还未成人母,有些心情,始终无法体会。

情感上的事,可不是靠智商,靠分析,就能得出结果的。

将女儿的两只手,都握紧,郦氏呢喃着:“成亲之后,你便是大人了,可不能再任性胡闹。要持家有道,知道么?”

楚清温顺的听着,不时点头,她知道,这种出嫁前,母亲都会对女儿教诲。

这种感觉,很好…

唇角微弯,楚清心中勾起一抹淡淡的,却真心的笑容。

郦氏拉着楚清说了半宿,眉宇间尽染倦色,也不愿去休息。直到天明时分,到了出发的时辰,才依依不舍的送楚清上了马车,目送庞大的队伍,慢慢离开安宁。

坐在马车上,楚清撩开窗帘,探出头,看向逐渐变得模糊的楚宅,门前,还站着两道依偎在一起的人影,对着她所在的方向,挥手遥望。

突然间,一种离愁袭上楚清心头,双眼也变得湿润起来。

她不是第一次离开家,可是,却从未有过一次,如这一次的这般感觉。再过月余,就到了大婚之日,那时候她就不再是楚家的千金,而是逍遥王的王妃了。

或许,是因为这身份的转变么?

放下窗帘,楚清在车厢中,闭目养神,将心中对父母的不舍,暂时抛开。此刻,她脑子里,浮现出这段时间来自建宁的情报。

三国盛会将至,几乎与大婚赶在了一起。

到时,建宁都城之中,又将是一番明争暗涌。不仅国内各方势力倾轧,恐怕还会牵涉到外来的势力。

突然间,楚清脑海中闪过一张刚毅却带着冷酷的脸,他的五官很是英挺,可是,让楚清难以忘记的是他双眼中,时刻折射出来的侵略性和危险性。

“韩佑,你到底是什么人?”楚清深如幽潭的双眸,隐晦难明,呢喃细语。

她早就派人去打探过韩佑的底细,可是,在北韩朝堂中,却没有一个叫韩佑的人。这个结果,令人诧异,也推翻了之前,楚清对他的猜测。

如果他不是北韩皇帝身边的重臣,那么又会是什么人?

楚清思索着,眉心隐隐发胀,让她不得不抬起手,以指腹按压舒缓。

对政治敏感度的稚嫩,让楚清没有往最不可能的方向去猜想。实际上,也不能怪她,毕竟,她身在南楚,又与南楚皇室中,不少人都打过交道,唯独没有见过南楚的统治者。

所以,在她心中,便已经觉得一国之君,并不是谁都能够见到的。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运气如此只好,居然前后两次,遇到另一个国家的统治者。不是不敢猜想,而是她压根就没有朝那个方向想过。

以至于,现在纠结在韩佑的身份里,不得而知。

虽不知韩佑身份,可是她却有一种感觉,这个男人的野心很大,或许,会变成难缠的敌人。

南楚,建宁

皇宫内,御书房中,赵琮正在批阅奏折。

最后一本御批结束后,他身边的内侍总管,才恭敬的进来,告诉他,逍遥王已经在御花园等候许久。

听闻此讯,赵琮平和中带着皇者威严的双眸,竟难得的出现一丝喜色,匆匆向御花园而去。

对此,内侍总管,见怪不怪。毕竟楚皇对逍遥王的喜爱,是全国上下,众所周知的。

何况,这位内侍总管,从楚皇还是太子时,就一直伺候,几十年来,从未更换过,与楚皇之间的情谊,可以说已经超越了主仆,有些隐秘,他更是知情人之一。

“陛下,您可慢点。”内侍总管快步跟在赵琮身后,小声提醒。

赵琮虽然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可是身体一直健朗,所以脚下的步子稳健飞快,让他追得有些略微气喘。

“哈哈哈,天禧,你的身体可是不如朕啊!”赵琮心情不错,难得的与内侍总管开起了玩笑。

天禧躬着身,老脸上也是带着喜色:“瞧您说的,奴才这身体,哪能跟您比。”作为一个奴才,主子开心,他们便开心。主子不开心,奴才便要想尽办法,为主子排忧解难。

这是天禧这些年,服侍赵琮的心得。

也因此,他获得了赵琮为数不多的真情。

天家,不是没有真情,只不过藏得太过隐秘,而很多时候,在大局上,情感,也只能让步,服从于国家利益。

所以,也可以说是,天家无情。

一路从御书房走到御花园,赵琮面色已经染上了健康的红晕,而紧跟在后的天禧,则是有些气喘。

此时,虽然初春未到,还有积雪未化,可是在御花园中,依旧呈现出繁花似锦的模样,甚至,在这里不见一丝雪迹,温度还稍稍高一些。

仔细分辨之下,才能在花丛中各处,发现一些炭火,四周的风口,也被拦住,阻止了寒风的入侵。

而那些盛开的花朵,都是在寒冬中依然能够傲雪的植物,两者相加,这才出现了这番美景。

御花园中,赏雪亭内,一袭深紫蟒袍的赵晟颢,正大咧咧的侧躺在其中。

提着酒壶的手,骨节分明,手指修长,正靠着弯起的膝盖,晃悠着手中的酒壶。另一只手,虚握成拳,撑着头,躺着,俊美得难以想象的五官,带着一分陶醉,和三分狂肆。那双魅惑天下的双眸,轻合着,长长的睫毛,微微轻颤。

赏雪亭中有着地龙,温度暖和,面积也很大。

此时,在赵晟颢的前面,还有着几个宫廷舞姬,正在穿着薄纱,翩翩起舞。另一边,宫廷乐师,琴箫和鸣,仙曲袅袅,绕梁不去。

能在皇宫中,如此享受,却无人敢管的人,除了皇上,整个南楚,也就只有眼前这个逍遥王了。

即便是赵琮自己,都很少这样享乐。

他在位二十三年,大部分的时间,都用在了处理国家大事之上,偶有空隙,也只是陪着皇后等人,在御花园坐坐,赏花闲聊。

明黄色的龙袍刚刚进入赏雪亭中,乐师和舞姬们,都纷纷停下,避开道路,跪了一地,齐呼万岁。

而厅中榻上之人,却好似大梦初醒般,在这山呼万岁的声音中,伸了一个懒腰,从榻上坐起,睁开那双眼,笑盈盈的看着来人:“皇帝伯父,我可是等了好久,都睡着了。”

话音中,不似常人的恭敬,反而有着亲人间的亲昵。

同样,敢以这样的口气,与赵琮说话的人,普天下,也只有赵晟颢一人。

赵琮爽朗的大笑几声,拂袖让奴仆退下,自己则走到榻前坐在了赵晟颢的身边。天禧则守在赏雪亭入口,不让旁人打扰。

“你呀,都是快成亲的人了。还是这般由着性子,该长大了。”赵琮拍了拍赵晟颢盘在一起的膝盖,眼中的威严尽失,有的只是满满的宠溺。

“嘿嘿,侄儿不长大,如何娶媳妇?”赵晟颢笑得暧昧之极,怎么看,都是一个只懂风月,贪图享乐的纨绔。

“你这孩子!”赵琮佯怒,突然笑骂道:“就听你嘴上如此说,却不见你府中有任何侍妾,也不知道你这风流好色之名,从哪里传出来的。”

赵晟颢邪肆的勾唇笑道:“我的红颜知己,遍布天下,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鸟儿,我可不喜欢。”

“那你可是真心喜欢你的王妃?”赵琮突然有意无意的问道。

赵晟颢眸光深处,闪过一道晦暗的眸光,不假思索的回答:“这是自然,不然侄儿也不会娶她。”说罢,还回味似的,砸了咂嘴:“这天仙般的美人,可是再也找不出来了,若是错过,侄儿可是要后悔一辈子的。”

赵琮看着赵晟颢,神色晦暗难明,眸色复杂难辨:“颢儿,伯父如此宠着你,也不知道是害了你,还是让你快活了。”

“自然是快活了,如此无拘无束的生活,侄儿甚是喜欢。”赵晟颢的身体,几不可查的微微一怔,立即又恢复了玩世不恭的表象。

赵琮轻叹一声,语气轻柔中带着商量的道:“颢儿,大婚之后,伯父让你入朝做些事可好?”

赵晟颢一愣,立马摇头摆手:“我不要,伯父你可别难为我。我可不懂那些乱七八糟的国家大事,而且这些事,实在是太枯燥了,我宁愿您贬了我的王位,成为庶民,也不要去入朝堂。”

“你当真如此讨厌?”赵琮眸光一暗,难分喜怒,唯一能确定的情绪,便是淡淡的失望。显然,这样类似的问题,不是第一次出现在两人身上。

而赵晟颢,也不是第一次拒绝。

赵晟颢姿态随意的靠坐在榻上,不甚在意的道:“我生性喜欢自由,不喜欢约束,若是入朝理事,恐怕只会越弄越糟。再说了,伯父难道不知道颢儿就是一个纨绔么?一个纨绔,如何能治理国家?”

说完,见赵琮沉默,他又凑过去,小声的补了一句:“伯父,宗室王爷不可掌权,可是祖宗的规定,颢儿可不敢对祖宗不敬。”

“这些到不需要你操心,只要你愿意入朝,其余的伯父会处理。”赵琮再次沉声的道,语气中难掩希望赵晟颢入朝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