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守红一怔,唾了他一日,“那是什么鬼名字?换一个。”

“公孙阿狗。”公孙朝夕又懒洋洋地说。

萧守红大怒,“这孩子的名气我起,跟我姓,姓公孙一听就知道庸俗不堪!”抱起孩子她离公孙朝夕远远地哄着孩子,“我们不理你爹,你爹欺负你,娘疼你,你想叫什么名字啊?”她抱着他转了两圈,“叫萧沉烟,好不好?”

“萧‘沉淹’?”公孙朝夕懒懒地应着,“反正他会飞,就算‘沉’了‘淹’了也死不了,随便。”

萧守红给他说得一张俏脸黑了三分,“萧云渚。”

“小云猪?”公孙朝夕又懒懒地反问。

“萧浩歌?”

“浩歌是什么意思?”公孙朝夕问。

萧守红恨恨地解释,“没有什么意思,名字就是名字。

“听不懂”

“萧青泫”’

“像妓女”

“萧梦华?”

“像老鸨。

萧守红终于恼羞成怒,“到底你想怎么样?好不容易生个儿子,你就打算叫他‘儿子儿子’?”

公孙朝夕有气无力地说:“你起的名字都像女人……”

萧守红恶狠狠地瞪着他,“那么你认真点儿给我起一个!”

“他会飞,又会喷火,还会咬人,萧飞飞,萧火火,萧咬咬……”

萧守红“乓”的一碗参茶摔了过去,“你以为自己在养狗啊?”

公孙朝夕把头蒙进被窝,“我很认真啊,萧咬咬很好听……”

“你去死!”萧守红的怒吼震天动地,刚从荷塘里爬出来的马无度差点儿又溜进水池里去,还以为整个“金钱坊”要塌了呢。

××××××××

经过爹娘三天三夜的大吵,吵得“金钱坊”几度起火之后,终于决定孩子叫做“萧公孙”,谁也不要起什么名字,马无皮倒是大吃一惊,这两个人居然真的能起出一个正常的名字出来,让他惊诧了半个月。

再过半个月。

“萧公孙”满月酒。

公孙朝夕只请了几个人来喝酒,但君霜桐缺席、刀狻猊不在、西门杀卖菜去了,只有桃如丑笑吟吟地坐在他对面,看着公孙朝夕的“儿子”。

萧公孙的襁褓在萧守红怀里,他却在公孙朝夕的头顶上,翅膀慢慢地扇着,笑得纯真无邪又无限可爱的样子。吃了一个月的米汤,他长得又白又胖,穿着个肚兜粉妆玉琢,一双眼睛又圆又大,眼神纯真极了。

桃如丑指指在公孙朝夕头顶上飞的小东西,“这就是你儿子?”

公孙朝夕托腮看着他,“嗯……”

“看来自己生个儿子这主意不错。”

公孙朝夕同情地看着他,“官水水说你武功练得太好,要生个儿子至少得等十年八年,”他故意叹了口气,“到时候你已经七老八十了,会很危险的。”

桃如丑对公孙朝夕头顶上的小东西抛了个媚眼。勾勾手指,“过来,叫伯伯。”

萧守红忍不住说:“小心……”她一句话还没说完,桃如丑猛地一弹倒退出去两丈,他原来坐的地方呼地一下起了火,刹那间又自动熄灭。

“哇——”桃如丑吓出一身冷汗,摸了摸自己俊朗的脸皮,余悸犹存。

“他不喜欢你。”萧守红接住从空中飞回来的委委屈屈躲在她怀里打算大哭的萧公孙,嫣然道,“你欺负他他会懂的。”

“儿子就是用来欺负的。”桃如丑一把揪住萧公孙的翅膀,捏着他的小脸,“伯伯教你,小时候你就是给别人欺负的,长大了你就是欺负别人的,懂了吗?”

萧公孙这次居然没有喷他一身火,反而眨眨眼,笑得“叽布叽咕”地看着他,挥舞着手要他抱,仿佛听得很开心一样。萧守红匪夷所思地放开手,萧公孙扑到桃如丑怀里,两个翅膀一扇一扇的,开心得手舞足蹈呀呀直叫。

桃如丑怀疑地抱着这个对自己笑得很高兴的小胖东西,“你确定你儿子以后会说话?还有这双东西你打算怎么办?以后就让他这样到处乱飞?”他捏着萧公孙的翅膀,肉肉的翅膀,里面似乎还有纤细的骨头。

“好儿子,过来过来。”公孙朝夕对着萧公孙勾勾手指,萧公孙笑得无比灿烂幸福地向他扑过去。公孙朝夕指指桌上的一壶酒,萧公孙看了那酒一眼,突然酒壶起火,公孙朝夕满意地点点头,摸摸萧公孙的头,“乖乖。”倒过温好的桂花酿,他享受地喝着

桃如丑看得一肚子不是滋味,看着萧公孙的头在公孙朝夕身上蹭蹭,十分爱娇讨好的模样,他却对着自己喷火,悻悻地说:“果然亲生的就是亲生的。”

萧守红却抿嘴笑着解释说:“那是因为他难得对儿子这么好,这屋子里最无视儿子存在的就是他的亲生爹。”接着她叹了日气,“这屋子里最紧张他爹的就是他儿子。”

马无皮乐颠颠地在旁边喝萧公孙热好的酒,边喝边半醉半醒神神秘秘地说:“我告诉你……呃……”他打了个酒嗝,正色地对桃如丑说,“告诉你一个笑话……自从这祖宗生下来以后,谁都别想碰到他老子一下,有谁往那个奸脸公孙身边一靠,这祖宗就发威……好几次差点儿烧了‘金钱坊’。所以……他们两个到现在也找不到机会成亲……洞房……会起火……”

桃如五饶有兴致地看着萧公孙在公孙朝夕身上幸福甜蜜地蹭啊蹭,公孙朝夕嫌恶地把他拎到一边,萧公孙又飞回去幸福地蹭啊蹭……如此不断重复的画面,“这不像儿子和老子,像奸脸公孙养的一条口水狗……”他话还没说完,“呼”的一声他刚才站的地 方就起了火,桃如丑却闲暇地站在三尺远的地方,居然还有空从桌上捞了一块排骨去吃 。

“小守红儿,我们关门、落闸、放儿子!”公孙朝夕笑吟吟地指挥萧守红关上大厅 的大门窗户,“儿子上!不烧到他绝对不放他走!”

“呼” 的一声大厅一阵火起,笑容纯真可爱的萧公孙对着桃如丑扑来,桃如丑转 身就逃,大厅里处处起火,马无皮、萧守红叫苦连天,公孙朝夕却得意洋洋。

“停!”桃如丑被身后的小祖宗追得心惊胆战,一个不慎他的英俊潇洒就完蛋,突 然想到一个主意,“死公孙!你叫你儿子停下我告诉你成亲的办法……”

“停!”公孙朝夕喊口号,萧公孙急刹车,差点儿因为飞得太快一头撞上柱子,停 下来以后委委屈屈地慢慢飞回来在公孙朝夕面前转了一小圈,然后委委屈屈地飞回萧守 红怀里去,把头埋进萧守红的臂弯。

桃如丑对公孙朝夕勾勾手指,马无皮举起一个白本子,公孙朝夕提笔往上写道:“ 过来写,他不认识字。”说着笑嘻嘻地看着桃如丑,对他勾勾手指。

桃如丑回抛公孙朝夕一个媚眼,过去和他在本子上写写画画叽叽咕咕不知商量些什么。萧守红抱着委屈生气的萧公孙闪得远远的,笑眯眯地一边等待桃如丑的结婚大计,一边抱起萧公孙亲亲,其实说不定和这儿子在一起,比和老子在一起开心。看他多可爱啊……正当她想的时候,只听公孙朝夕在那边叹气,“其实我儿子比小守红儿听话多……”

萧守红一怔,屋里顿时轰隆一声吵架之声再起——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觉得儿子比我好?”

“我哪有这么说?”

“如果你觉得儿子比我好我没话说,但是我们分手儿子要归我!

“喂!儿子是我生的,野乌鸦你怎么能看中我儿子借口拐走?”

“儿子你……”萧守红差点儿就脱口而出“儿子你一个人生得出来?”幸好及时转念儿子的确是他一个人生的,临时改口:“儿子是你生的但是是我养的!”这一个月萧公孙的米汤可全都是萧守红耐心喂的,公孙朝夕连理也不理。

“哇——”屋里萧公孙哇哇大哭,“轰” 的一声大厅里四壁起火,桃如丑和马无皮叫苦连天,“你们别吵了,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萧公孙的满月酒,就在公孙朝夕和萧守红大喊大叫要分手和满天的烈火中,轰轰烈 烈地过去了。

十 世事荒唐总下棋

一个月后,《冷芳第四谱》照常开谱。

开谱之日,“金钱坊”前排队的人数骤然比三个月前多了十倍。

人多的原因,一则因为这《冷芳第四谱》居然是冰清玉洁的江湖第一冷淡美人萧守 红亲笔所写;二则是因为萧守红今日正式下嫁公孙朝夕。 _等一下,公孙朝夕早已死 于西门杀的剑下,何来新郎?

但见“金钱坊”号称喜事,却是白纱白绫白绸缎装饰得像个灵堂——萧守红下嫁公孙朝夕灵牌,今日是冥婚。

马无皮横咬一支毛笔坐在“金钱坊”

门前打算盘,要进去看萧大美人冥婚的,务必手持《冷芳第四谱》一本。如今三千册《冷芳谱》销售一空,旁边刻板墨汁成堆正在加印,他左手算盘右手收钱,忙得满头大汗。

外面的武男美女们心思各异,有的大为诧异,有的十分惋惜,浑然不解这等千古难遇的绝代佳人为什么要下嫁公孙朝夕这种奸商——连死了都要赚钱的奸商?有的幸灾乐祸——这位姑婆终于要嫁出去了,一嫁以后奴家终于有出头之日了吧?

不管是什么心思,为何萧守红要下嫁公孙朝夕,《冷芳第四谱》里萧大美人写得清清楚楚,因此想知道因由的——去买书;不想知道因由只想进去看戏的——去买书。如此“金钱坊”的生意怎么会不好?马无度收钱收得手都麻了连笑都不会了。

“金钱坊”里头。

丝竹声声好生凄凉,灵堂萧瑟白烛成双。萧大美人一身白衣——还是白衣——粉黛不施,乌发素素,一步一凄然地看着公孙朝夕的灵牌,走过去一拜,再怀抱灵牌共拜两人在天之灵的父母,再拜天地……

那冰雕玉琢的清雅佳人,水佩风裳月神玉骨,满面伤心眉目凄凉,那无言的气氛已经让无数心痛佳人的武男痛定思痛:不管萧守红嫁不嫁,依然支持她!如果有一天她想要改嫁,那就嫁给我吧!

萧守红就在这万众蠢蠢欲动、都写着“你改嫁给我吧,我一定不会嫌弃你的”的目光中,与公孙朝夕礼成,默然回灵堂后去了。

灵堂外的众人意犹未尽,仍在下面纷纷议论,翻开《冷芳第四谱》查看为何萧守红要嫁给公孙朝夕。

只见第四谱里娟秀清雅的笔迹细细地写道:

第一回 妾本多愁多病身。

捧书的武男美女们精神一振,细细看来,只见萧守红斯斯文文秀秀气气地在里面写道:她和君霜桐青梅竹马,自小私定终身后花园,原本约定君霜桐闯荡江湖五年之后就将她花轿抬过门,谁知平地沧海起风云……大家顿时醒悟:原来冰美人和佳公子早有一腿,怎么从前没看出来?的确萧守红和君霜桐气质容貌都相当,好一对如花美眷——果然是公孙朝夕这恶徒棒打鸳鸯!定睛再看,萧守红说平地沧海起风云,君霜桐和家里表妹师妹两朵花日久生情,闯荡江湖三年之后有个云朗风清的夜晚,君霜桐对她弃之如屣。看到这时,武男们捶胸顿足,对君霜桐无比切齿痛恨:如此美人,你怎生忍心?如何舍得?女人们却是大喜:果然君大公子就是情深似海,宁要家里两个恶婆丑妇都不要没有感情的绝代佳人,如此说来我这等容貌气质和君大公子家里那两朵花差不多,岂不是也有机会?于是再看。萧守红又写道:自被君霜桐遗弃之后,她多少寂寞多少凄凉无人知,幸亏刀二公子对她照顾有加,她十分感激。但是刀二公子家世显赫,她一个弱女无门无派,只怕耽误刀二公子人才,因此不得不忍痛谢绝月二公子的痴情……看到此处,武男们潸然泪下:果然萧大姑娘就是淡泊名利体贴入微,果然和我想象的完全相同,连刀二公子这样的人才都能忍心拒绝只为他好,如此看来我也无门无派无家无势,不知萧大姑娘是否会同情理解我,改嫁给我呢?美女们也跟着频频点头,果然识趣,神悟刀家这种江湖名门也是你进得去的?我都进不去,你当然更进不去了。话说回来我也进不去,你也进不,那岂不是证明我的层次其实和你一样?哇哈哈哈……

正当美女们狂笑之际,武男们已经聚精会神地继续看下去,萧守红用凄凉哀婉的笔调写着错过刀二公子以后,她遇上了传说中的“满楼明月梨花白”……看到这一句,“轰隆”一声武男们目闪金星五雷轰顶——没希望了没希望了,连这种传说中的人物都看上了萧大姑娘;美女们疯狂嫉妒之余也有窃喜:原来“满楼明月梨花白”的确存在,那岂不是也许有一天我也可能在哪里遇上?急迫再看,萧守红写道:遇上“满楼明月梨花白”,那是她十六岁那年的梦,可惜那位传说中的公子性格怪癖行踪不定、虽然没有红颜相伴,但已膝下有子,她少年梦碎,凄凉与之分手……武男们顿时大喜,美女们看到此处扑通倒下不少:传说中的公子居然已经膝下有子……还是君大公子和刀二公子好,至今孤身一人。萧守红凄凄凉凉地从“妾本多愁多病身”写到第四章“君终寡恩寡义人”,终于写到她遇到公孙朝夕,公孙朝夕对她惊为天人……正当看到精彩之时,正要揭晓为何萧守红会青睐公孙朝夕?《冷芳第四谱》却完了,萧守红娟秀清雅的小字写到:“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

……

一阵风吹来,满院萧瑟,拿着书看到最后一页却没看到结果的众人目泛异光手指发抖地抬起头来,马无皮却笑得奸诈愉快——简直有三分像公孙朝夕的笑——“欲知后事如何,三个月后请早。”

“乒乓”“哐啷”之声不绝,马无皮以最快的速度逃入院中大厅之内,及时关起大门,无数《冷芳第四谱》砸在门上,门外众人纷纷咆哮怒吼:“我们要看第五谱!要下文!下文!下文!”

“三个月后请早!现在没有,坚决没有,死也没有……” 马无皮对着外面喊。

“奸商骗钱啊——我们冲进去看洞房——” 门外起了轩然大波,马无皮笑眯眯地扛过两根碗口粗细的精钢铁棍,横在精钢所造的门板上,享受地听门外踢馆砸门的声音。 

 ××××××××

后房。

公孙朝夕托腮看着被套了一个项圈拴在摇篮旁边的萧公孙——萧守红要去和他的灵牌成亲,他却要在这里看着这只祖宗。这只祖宗还鼓着翅膀飞啊飞地企图从摇篮里逃走,幸好给三尺长的绳索拉住,只能徒劳无功地在摇篮三尺范围内转来转去,哀怨地看着公孙朝夕。

哀怨无效。

公孙朝夕对这只从他肚子里出来的小东西最没感觉,这是让他痛了好多次差点儿剖腹自杀的罪魁祸首,到现在他左看右看就是大惑不解这一团肉嘟嘟的东西在他肚子里,怎么会那么痛?他到底是身上哪里有角了?

听着前院传来凄凉哀婉的丝竹声,他嘴角噙着一丝微笑,不知道那只野乌鸦要怎么做戏,手里翻着看了一半的《冷芳第四谱》,他委实觉得那只野乌鸦坑蒙拐骗杀人放火样样精通,骂起人来只比他中气十足的声音洪亮,外边那群人不知道她的真面目真是太可惜了。再翻翻那本冷芳谱,打个哈欠,如果不是君大公子在天山等死,刀二公子不知所踪,那朵桃花又天生惟恐天下不乱,小守红儿怎么敢这么制造八卦骗钱?这本《冷芳谱》一出去,最噱头的不是萧守红下嫁公孙朝夕。只怕是萧君配、萧刀配、萧梨花配三配对之间的大战,他打赌萧君配的拥护者最多,大家毕竟千百年还是喜欢才子佳人的故事……

“咿晤……叽布……”萧公孙在公孙朝夕头上好奇地看着他歪着头打着哈欠想事情,缓缓地拍着翅膀钻进公孙朝夕的怀里,找个舒服的姿势,甜甜地睡去。

公孙朝夕无奈地捏捏他的小翅膀,叹了口气,继续想这祖宗长大后不知道怎么办?首先这种“婴儿”究竟是会不会说话?要是养到三五岁他都只会“咿晤咿晤”怎么办?其次是要怎么教他用“脚”走路?或者可以试着把他的翅膀绑起来。他用腰带把萧公孙的翅膀绑起来,萧公孙在公孙朝夕面前很温顺,被他绑起翅膀,眼泪汪汪地躺在摇篮里要哭不哭地看着公孙朝夕,柔嫩的四肢在空中踢啊踢的。

“叫爹,叫爹就放开。”他威胁地用手指戳着萧公孙身上肉嘟嘟的地方。

萧公孙嘴巴一扁就要哭,公孙朝夕戳戳他肥嘟嘟的肚子,“哭我就捏你的脸。”

萧公孙忍住不哭,嘴巴嘟嘟的,眼睛转啊转的乌黑明亮,无辜地看着他爹。

“叫爹,否则我休了你娘!”他继续威胁,“剪掉你的翅膀”

萧公孙委屈得眼泪直在眼眶里转,突然“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萧守红刚刚在前面扮演完凄然心碎的女人,三步赶作两步直冲进来,破口就骂:“你在这里干什么?又在欺负孩子?儿子再怎么样也是你自己生的,每次我一不在你就要把他弄哭,万一哭坏了嗓子怎么办?”她边骂边抱起萧公孙闪得远远的,摸摸他的头,安慰道:“你爹欺负你,你娘疼你,乖,不要紧……”

“你到底是嫁给我还是只想给我儿子当娘?”公孙朝夕苦笑着,“自从他生出来以后我好像在你心里一点儿也不重要了。”

萧守红白了他一眼,“你不重要?”她跺了跺脚,“你就是不重要,我只要儿子好了,儿子不像你,儿子没了我就不能活!”说着她抱着萧公孙就走,刚才拖着灵牌心碎片片的女人不知道是谁。

“喂……”公孙朝夕膛目结舌地站起身来,她真走了,径直走回她和他的“洞房”,看也不看他。

自从儿子出生以后,似乎两个人总在吵架。他望着她离开的方向,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她总怪他对儿子不够好,对她不够好,他怪她只重视儿子不重视他,三天一吵,五天一吵,开始还只是开玩笑,渐渐地便成了认真,像这一次,她就真的在生气。

是感情太久了淡了,还是模糊了变了?

没了当初相恋的激情了了!

他揉了揉鼻子,有时候他不知道她在生气什么,觉得没有什么的小事她也能当做天大的事来生气,像他刚才不过是想听儿子叫声爹嘛,何必这么生气?何况今天是……他和她成婚啊……他叹了口气,虽然是灵牌代位,可是从刚才开始,她也是公孙朝夕明媒正娶的妻了,今日成婚,难道只有吵闹而已?

望着“金钱坊”里头其实喜气洋洋红绸高悬的洞房,他慢慢地走进去,倚门看着萧守红。

她解开了萧公孙翅膀上的腰带,整理整齐放在床上,想了想又拿起来轻轻吻了吻,这让他心头一颤。呆呆地看了萧公孙半晌,她把他抱上床,猛地回头看见公孙朝夕倚门站着,怔了怔,突然之间,他看见她眼里掠过一丝依稀朦胧的光亮。

“娘子。”他笑着唤她。

萧守红微微一颤,没回头。她乌黑的长发方才在外面拜堂显得有点儿乱,几缕乌发掠过雪白的颈项落在身前,他慢慢走进房来,从后面揽住她,捋着她微乱的长发,轻轻地蹭她的面颊,轻声说,“今天辛苦你了。”

她默然,低下头来,额头抵着他的手背,过了一会儿她低声说:“我又乱发脾气。

“没事。” 他搂着她不动,轻轻吻了吻她的脸颊,“最近在生气什么?不太开心?”

她摇了摇头,“我只是觉得,你有点儿凉薄。”说完她把头转到一边。

凉薄?他微笑了,轻声说:“你不知道公孙朝夕天生凉薄吗?”

她怔了一怔,说:“儿子是你生的,我觉得你却……不太重视他。”她看了眼萧公孙,“那是你的血,我最近常常觉得很心谈,如果你连你自己的血都不能爱,这样的男人……我不知道我该不该喜欢,可是我又已经很喜欢了……”她慢慢地说、轻轻地说,“我在想我该不该嫁……可是我又已经嫁了……我很矛盾……”

“红。”公孙朝夕轻轻厮磨着她的面颊,低声说,“你不知道有时候男人对爱与不爱,不太愿意说吗!”他从背后慢慢握住萧守红的手,“哪不是说说就能做到的事,爱个爱儿子,爱不爱你……你说呢?”

她默然了,爱不爱儿子,爱不爱她?过了会儿她深深地叹了日气,突然咬了公孙朝夕的耳朵一口,“有时候女人太在乎,难免胡思乱想,你既然娶了她,就要忍受她不安。”

公孙朝夕微微一笑,“可是他觉得她对儿子比对他好,正在吃醋。”

萧守红眨了眨眼,嫣然一笑,“人家为你写了几万字的《冷芳谱》。如果对你不好

,谁耐烦拿自己的清白给你赚钱?”

公孙朝夕喃喃地说:“这个女人写的《冷芳谱》分明是自吹自擂,把自己吹得天上少有地下无双,所有的好男人一看见你就被你迷上……而你孤苦凄凉到最后谁也不要。你写这东西是为我?”他叹了口气,“我怎么觉得你像在召唤有哪里的英雄侠土路见不平觉得你嫁得委屈,来这里英雄救美?”

萧守红咬着嘴唇窃笑,“如果有这种人,我也不介意改嫁。”

公孙朝夕奸滑地一笑,“如果三个月后还有人要你,我也不介意你嫁。”

萧守红没看见他在背后狡猾地奸笑,轻轻动了一下,“现在还是白天,你进来洞房干什么?儿子要睡觉了,别吵”

“我进来看娘子。”公孙朝夕笑吟吟地说,“顺便想什么时候轮到她做娘。

萧守红骤然脸红,“儿子!烧他!

萧公孙只躺在床上咿唔咿唔,四肢踢动,突然那张小小嫣红润泽的嘴里含含糊糊地喊出一个字:“钱……钱……”

公孙朝夕和萧守红目瞪口呆地看着萧公孙——他们刚才只说了一句话里面有钱的,萧守红说了句“谁耐烦拿自己的清白给你赚钱?”这小祖宗什么都不会,不会喊爹不会喊娘,平生喊出来的第一个字却是“钱”。

呆了半晌,萧守红戳了公孙朝夕一下,“不愧是你生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