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试着挣扎了一下,不过样子实在是滑稽可笑,活像被冲上岸的鱼,做什么都是徒劳,只换来了萧丞一句不痛不痒的“别动”。

“……”锦一真的很想要试着听一次他的话,可谁知他的手又不安分了起来,搭在了她的腰间,她立马反手拽住他,一时情急,也顾不上那些规矩了,“萧丞,大白天的,你……你别乱来啊……”

虽说是在警告他,可她的声音听上去却带着一点点的颤抖,不知是恐惧还是紧张,锦一也没有心思去深究了,此刻只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抖抖抖,有什么好抖的!

萧丞倒觉得“乱来”这个词颇为有趣,却并没有把她的话当回事,低头盯着两人相握的手,琥珀色的眼眸清澈而透亮,声音和煦平静,像春日里的微风在绿树间低语,问道:“你觉得咱家会怎么乱来?”

他这话问得是一脸认真,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空着的另一只手还有一搭没一搭地敲在她的手背上,极有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当然是……”锦一说了一半便突然住了口,话锋一转,换回了原先的态度,“是奴才说错话了,奴才不该随意揣测厂公的心思。”

好险,差点又着了他的道了,万一最后都赖在她的身上,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闻言,萧丞的手指骤然停下,眼眸微垂,思忖了片刻,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嗯”,然后拉开了她碍事的手,顺带重新撩开了她的衣服。

一阵寒风扫过,裸|露在外的肌肤立马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应该早就料到他才不会把她的话听进去。

锦一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心想这可真是一个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啊,但静下心来一想,又觉得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再怎么说,这可是在坤宁宫,又不是什么荒无人烟的地,况且外面还人来人往的,指不定谁一会儿又闯了进来。就算萧丞有只手遮天的本事,也不会在这儿造次,给自己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吧。

一思及此,虽然锦一还是摸不准他会做什么,但也没之前那么手足无措了,索性老老实实地趴着,看他这次又要整出什么幺蛾子事来。

正想着,突然间一股子药味儿又窜了出来。她皱了皱鼻子,这不是刚才她正敷着的药膏味么。

然而还没等她将心中的疑虑问出口,就感觉到了他的手覆在了自己的腰上。

尽管衣服上还残留着些许暖意,但好像也无济于事,被冷风吹得失了温度的肌肤依然一片冰凉,可萧丞的手却是暖的。

还好他并没有胡来,而是一下又一下地替她揉捏着痛处,力道恰到好处,锦一只觉得郁结在腰间的酸痛感都被一一揉散了,原本还紧绷着的身子也放松了些。

不过这是铁树要开花公鸡会下蛋么,萧丞竟然在亲自替她上药?

锦一不相信他会这么好心,但他又的确没有再做其他过分的事,于是她只得承认这一次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唯一不太好的一点是,他手串上的佛头穗若有似无地在她的身上来回拂过,有些凉,又有些痒,弄得锦一直想用手去挠。但又转念一想,他难得菩萨心肠一回,若自己还嫌东嫌西的,未免也太不识好歹了点,遂只好作罢,暂且忍着。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屋子里又静了下来,只听得见外面的说话声和脚步声,忽大忽小,被风撕碎,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

正当锦一沉浸于此时,突然察觉腰上的力度好像渐渐变小了,直至消失,她还以为就此结束了,谁料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濡湿的温热感。

“……”这种熟悉的陌生感又是怎么一回事儿,说好的只是上药呢。

锦一的心底生出了一丝不好的预感,于是费力地扭头往后一看,却连个大概都还没瞧清,就被萧丞捏住了后颈,稍稍一用力,她的脑袋就又被迫转了回去,动弹不得。

可凭着这些日子的相处,纵然只是匆匆一瞥,她也能猜到身后的人必定又在做什么羞人的事。

至于到底是什么事,其实锦一并不愿意去细想的,但因为眼睛一旦看不见,其他的感官便会分外敏感,感觉就像树叶脉络那般清晰,清晰到他的唇舌是如何一寸寸地在她的背上亲吻都知道。

同方才那能够忍住的痒意不一样,这回起先只是像被小虫子叮了一下,本以为不会有什么大碍,却不料远不止于此。

这感觉如涟漪般逐渐扩散开来,蔓延至四肢百骸,深入骨髓里,血水中,好似就算剥了皮削了骨都止不了这噬人的痒。

锦一觉得自己这下算是真正的羊入虎口了,又不能放声大喊,更阻止不了他,只好张口便朝他的腿咬下去,没有一丁点的口下留情,只管怎么疼怎么用力,恨不得能咬下一块肉来。

她不奢求萧丞能良心发现,但至少能让她发泄发泄。没想到他还真的丝毫不受影响,甚至还学她咬起人来了。

其实并不疼,但锦一心底委屈,埋怨着他的不守信用,“萧丞,你怎么能又耍无赖……”

光天化日之下,门还敞着呢,他竟然也做得出这种事来,生怕别人不知道么,可她还要脸呢。

听见她的声音带着哭腔,萧丞的身子一顿,抬起了头来,静坐了半晌,放在她颈间的手开始轻轻地抚着,只是向来澄寂的双眸中有暗潮涌动。

锦一原本洁净无瑕的背上被烙下了几粒小红点,而微微凸出来的脊骨像是一座座隆起的绵延相连的小山丘,又像是埋在雪地里的龙骨,比柳色深绿花光红艳的**还要引人入胜。

他敛起眼中的情绪,正想将她的衣服拉下来,却见怀里的人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但锦一哪知道他的打算啊,还以为他又要使什么坏,于是一心一意地寻找着逃走的契机,好不容易等到他松手,可身子刚一动,就又被他一把给捞了回来。

“……”真是应了那句话,有些事还未开始就已结束。

被重新抓住的锦一默默地把脑袋别到一边,欲哭无泪。这下好了,偷鸡不成蚀把米,姿势从趴着变成了坐在他的腿上,彻底没希望了。

下一刻便听见他不怒反笑道:“原来薛公公是在诓咱家。”

正文 第27章 君不知

萧丞知道她爱使小聪明的毛病又犯了,半敛着眸子觑了她一眼,见她的眼底果然一片清明,哪里还有一点眼泪的痕迹。

但一反既往的是,他最先生出的竟不是恼意,反而是乐见其成。

不过这话落进锦一的耳里,只会让她以为他这是在贼喊捉贼,气得半晌没有搭理他,刚压下去的火气又有窜出来的迹象。

因为她觉得这实在是太不公平了。

既然大家都已经是同一条船上的人了,那关系是不是也应该有所改变,为什么还要总是这样被他吃豆腐?

可萧丞倒好,依然随心所欲,见她不理他,又开始把玩起她的手来了。

“……”锦一只觉得一口气堵在了喉咙间。

看来和他作对,从来都只有她吃瘪的份儿。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僵持了一会子,锦一认栽,先败下阵来,不过仍旧板着一张脸,不愿回头看他,声音也平得像是一条直线,回道:“奴才岂敢诓厂公。您不是说过么,这是叫兵不厌诈。”

这回换作萧丞不说话了。

锦一还以为他终于被堵得说不出话来了,觉得自己扬眉吐气了一小下,稍微转过头,拿眼偷瞄他。

谁料他却毫不愧疚地端坐着,一副清贵内敛的派头,好似压根没有听见她的话,正低头仔细瞧着她的手,流光四溢的眼眸被藏在了睫毛后。

见他看得这么认真,惹得锦一也好奇地低下头来一探究竟。

都说女子的手如柔荑,可她好像一样都沾不上边。虽然小小的一只,却糙得像个男人的手。

然而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事儿。毕竟她在这宫中不男不女地活了这么长时间,而大多时候又都是在干些粗活,手上自然生了不少的老茧。

只不过最难捱的便是眼下这个季节,手随时都会被冻得发红发青,僵硬得失去知觉。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至少她不长冻疮,不然光是这一双手都会把她折磨得够呛。

可是……这到底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一双再普通不过的手么,比她这更惨的恐怕不计其数吧,萧丞有必要像看什么稀奇玩意儿一样专注么。

锦一心里直纳闷,不知道他是不是又在酝酿什么,于是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又被他抢先了一步,握在了手中。明明力气不大,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锦一斜瞪着他。

还当自己是三岁孩子么,连个手都能玩这么久。

过了片刻,大约是终于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萧丞缓缓抬起了头来,直直地望向她。

这个高度,正好能让锦一对上他的眼睛。乌沉沉的一片,幽深似海,但风平浪静之下却仿佛蕴藏了无限危险,看得她的心直往下坠,心想完了,自己好像又把他惹生气了。

可……可不能够啊,她只不过是想要抽回自己的手罢了,好像也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吧,犯得着这么生气么……

但碍于眼前这情形过于紧张,饶是锦一觉得自己占理,也不敢硬碰硬,只能小声地替自己的所作所为解释道:“谁让你先动手动脚的……”

听了她这话,萧丞的眼底终于漾着一点光了,不再像是无底深渊那般骇人了。他“哦”了一声,眉梢轻扬,好似听了一个笑话,“难道薛公公还没习惯么?”

“……”习惯……习惯什么,习惯被吃豆腐么?这又是什么歪理!

一时间各种情绪从锦一的脸上闪过,最后定格在了故作镇定上。她清了清嗓子,正准备说话,可是刚一开口就被另一道急冲冲的声音打断了。

门外有人在叫她的名字,而且听脚步声,好像离他们也越来越近了。

锦一本就如惊弓之鸟,这突如其来的动静更是吓得她差点丢了魂,赶紧朝外面看。

只见纸窗上透过一个模模糊糊的轮廓,正匆匆忙忙地往屋子里跑来,眼见着就要进来了,可萧丞丝毫没有要撒手的打算,急得锦一真的快要挤出几滴眼泪来了,赶忙推了推他,催促道:“松松松手啊!”

他们两个人凑在一块儿都凑不成一个完整的男人,要是这副**不清的模样教人瞧了去,他倒是无所谓,反正也不缺这一两句诋毁的话,可她日后还怎么在这宫里过活啊,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她尚在紧张兮兮地想对策,谁知道这回萧丞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突然就放开了她。锦一一个重心不稳,“扑通”一声落了下去,再在地上多滚了几圈后才停下来。

“……”摔在这硬邦邦的地上,可比方才在雪地里的时候疼多了,好不容易消褪的酸痛感又席卷重来,看来刚才又是白忙活一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