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大唬了一跳,也顾不得替自己的年龄分辨,惨白着脸问:“老爷,老爷在哪儿?”

想到程卿染歪倒在长椅上的模样,舒兰眼泪哗啦啦流了出来,也不回答魏大的话,撒开小腿就往丁香树那边跑。魏大拉着咬牙切齿地萧琅追了上去,两个壮实的护院提着灯笼跟在后面。

远远瞧见程卿染的身影,魏大心中咯噔一下,双腿发软,差点站立不住,老爷不会真被打死了吧?

舒兰更是抱着程卿染的胳膊抽泣起来,“大哥哥,呜呜呜……”

萧琅看着几乎扑在男人身上的舒兰,一时后悔当年怎么没把她淹死!

后脑疼得厉害,程卿染本来就有些知觉了,再听到近在耳前的哭声,慢慢就恢复了神智。甫一起身,先对上一双冰冷渗人的眸子,短暂的愣神后,程卿染桃花眼微眯,伸手把舒兰抱到腿上,摸着她的脑袋安抚,这才挑眉打量萧琅。

嗯,看上去十三四岁,皮肤是微黑的小麦色,五官虽然还带着少年的稚嫩,却隐隐有了硬朗的线条,特别是那紧抿的唇和冷视自己的眼睛,竟然让他心底发寒。

程卿染仔细回想了片刻,确定自己没有这样一个小仇家,不由纳闷起来:“你是谁?为何打我?”

萧琅没有说话,紧紧盯着坐在程卿染怀里,正满脸惊喜地仰望程卿染的舒兰,愤怒的同时,又有一种被勒住脖子的感觉,胸口闷的难受。

自家老爷没事,魏大深深地松了口气,沉声道:“老爷,这小子似乎认识舒小姑娘,刚才我听见他让她随他走呢。”

“哦?”程卿染疑惑地皱眉,低头问舒兰:“你认识他吗?”

舒兰撇撇嘴,小手拽着程卿染腰间的玉佩,清脆地道:“不认识。”看都没看萧琅一眼。

“舒兰你个没良心的,我辛辛苦苦来救你,你竟然睁眼说瞎话?你不认识我,小时候谁给你嗑瓜子吃?谁给你洗衣服?谁给你抓麻雀玩?好啊,现在你认识别人了,就装作不认识我了,你别以为他对你多好,等着吧,照你这么蠢下去,有你哭的时候,到时候看谁会来救你!”萧琅气得眼睛都红了,扯着脖子朝舒兰吼道。

舒兰猛地扭头看他,想要回嘴,对上萧琅凶狠的眼神,脖子一缩,哼了一声,从程卿染身上跳到地上,拉着程卿染的手就要走:“大哥哥,别理他,咱们睡觉去!”

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你用了浑身的力气,对方却不疼不痒。

萧琅死死地盯着舒兰的手,一时又万分恐惧起来,他是知道懒丫头的倔强了,可生气归生气,一想到懒丫头与那男不男女不女的人睡在一个被窝,想到他会对懒丫头做那种事情,萧琅就急的想要仰头嚎上一嗓子。

不行,他不能让舒兰跟那人走!

硬的不行,只好来软的,萧琅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里一片水似的柔光:“阿兰,别生气了,哥哥不该跟你吼,可你不知道,伯父伯母发现你不见了,都急的不行,伯母一直哭呢,你姐姐也哭个不停,嗓子都喊哑了。他们平时对你那么好,你忍心让他们担心吗?”他并没有瞧见舒家人的情景,但想来应该差不多的。

舒兰听了,眼前就浮现出娘亲与姐姐抱在一起抹眼泪的样子,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却有些不敢相信,眼巴巴地瞅着萧琅:“你胡说,我娘都不要我了,又怎会找我?”

“瞎说什么,你是伯母的女儿,她那么疼你,怎么会不要你?”萧琅有点无法理解舒兰的意思,瞧见程卿染意味不明地打量自己,便认定舒兰被他骗了,想到自己人小力微,不由后悔起来,早知道就不该贸然动手的。

程卿染与魏大面面相觑,敢情两人真认识啊?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再加上知道自己误会了舒兰的娘亲,程卿染伸手示意魏大松开萧琅,低声吩咐他几句。魏大点点头,迅速地退了下去。

萧琅一获得自由,就冷着脸把舒兰扯到了自己身边,警惕地瞪着程卿染。

舒兰还想着家里的亲人,难得没有挣扎。

程卿染颇有兴趣地瞧着将舒兰护在身后的萧琅,笑了笑,重新坐回到长椅上,“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又是怎么进来的?”

镇子距离遇见舒兰的那个村子足有七八里地,自家又有十来个护院,这小子竟能不声不响地摸进来,也是有真本事的,不知他跟小丫头是什么关系。

萧琅冷冷地看着程卿染,反问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要偷偷带走阿兰?”这人太有心机了,装作一副温柔的样子哄骗懒丫头,最后还不是想一逞兽=欲!

程卿染苦笑一声,这件事情,虽然他问心无愧,却也解释不清,左右稍后舒家人就过来了,到时候再解释吧,至于他们信不信,程卿染不是很在意。毕竟,双方怕是没有再见面的机会了。

“我已经派人去请她爹娘了,你们随我去客厅等吧。”程卿染揉了揉肿了个包的脑袋,暗道这就是他莽撞行事的教训吧。

听到爹娘要来,舒兰有些忐忑,怕娘亲打她,又怕娘亲不认她,满腹的心事想说,一抬头,却发现程卿染已经走远了,身边只有一头眼神晦涩不明的恶狼。

“大哥哥,你等等我,我要……”

话未说完,就被萧琅堵住了嘴巴,“你给我老实点,下次再敢一声不吭的溜走,看我怎么收拾你!”

萧琅使劲点了舒兰的额头一下,拉着她跟在程卿染身后,人在屋檐下,不管对方说的是真是假,自己都没有办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舒兰不情不愿地甩了甩胳膊,被萧琅一瞪,就老实了。

……

舒兰不见的事情,舒茂亭夫妇并没敢张扬出去,虽然他们一直把舒兰当孩子宠着,可女儿毕竟十岁了,若是传出去,就算没事,也能被人说出事来。在没有确定女儿是否被人贩子掳走前,他们只找了萧守望帮忙寻找,直到天黑后依然没有寻到舒兰,几人才彻底慌乱起来。

秦氏和舒宛早把眼睛哭肿了,就连舒茂亭的眼睛也有些发红。

萧守望见这一家人愁云惨雾的,想到自己那寻人未归的儿子,不由叹道:“你们别太担心,阿琅从小就跟阿兰一起玩,说不定已经找到人了,正在哪里劝着哪!”

“不会的,阿琅那么懂事,要是真找到了,早就把阿兰领回家了。都怪我,不该拿话哄她……”秦氏靠在炕头,手里捂面的帕子早就沾满泪水,湿了个透彻。

舒茂亭也没有精力劝解妻子了,将女儿平时去过的地方翻来覆去的想了一遍,忽的心中一动,“孩子他娘,你说阿兰会不会跑去她姥姥家了?”

秦氏猛地抬起头,眼里充满了希望,可转瞬又黯淡下去:“她那么小,就算想去,也不认得路啊!”

舒茂亭却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朝秦氏道:“不行,我得去镇子看看,要是阿兰不在那里,咱们也不能这样一直白白担心,赶紧报官才是正理。”就算孩子的名声坏了,那也好过被人贩子拐走永不能相见的好。

“你说得对,我也跟你去,让我一直在家里等着,我受不了。”秦氏擦了擦眼睛,起身道。

紧挨着她的舒宛立即紧紧拉住秦氏的手,“娘,我也去。”

舒茂亭想了想,留舒宛一人在家也不放心,便看向萧守望。

“行了,你们都去吧,我在这替你们看着,省着阿兰回来找不到人。”萧守望开口道。

舒茂亭朝他拱手,领着妻子女儿走了,里正家里有牛车,还得想个由头借才行。

哪想他们的牛车刚在秦家门口停稳,就见秦氏的父亲秦如海领着两个儿子走了出来,身边跟着一个陌生的小厮。

瞧见女儿女婿,秦如海的粗黑眉毛瞬间拧成倒八字,低声呵斥秦氏:“你是怎么当娘的,竟然逼得阿兰离家出走!幸好遇到程老爷,好心把她带了回去,又派人来告,否则要是遇到那黑心的拍花子,一声不响地掳走阿兰,你就等着悔死吧!”

听到女儿的消息,秦氏惊喜交加,哪里还在意老父的训斥,若不是舒茂亭眼疾手快地拦着,她都要抓住魏大的手了:“真的吗?阿兰在你们家?”

魏大见秦氏双眼红肿,心下很是同情,忙道:“在的,我家老爷遇见小小姐的时候,她正在路旁哭着说娘亲不要她了,我家老爷不忍心让她一人流落在外,恐她出事,便先把人带回了府。想要询问小小姐的双亲,奈何她坚持不说,后来还是一位小哥找了进来,才知道了贵府的底细。”

“一定是阿琅啊,你快带我去!”秦氏喃喃自语了一声,随即激动地催促道。

魏大应了声,请几人上了程家宽敞的马车。

作者有话要说:原来昨天是儿童节啊,我已经忙得昏天暗地了,%>_<%对了,听说读者评论可以提高积分的,喜欢阿兰的亲们请多多留言吧,最好打个2分,嘿嘿

☆、春_梦有痕

秦氏等人随魏大走进客厅的时候,目光不约而同落在那个脑袋搭在桌子上酣睡的小身影上。

舒茂亭尚能控制住自己,秦氏却哭着跑了上去,抱着舒兰将她浑身上下都看了个遍,想知道女儿有没有受伤。

舒兰真的没想睡觉,可她今天爬上爬下的,心情也大起大伏,刚刚坐在椅子上,就忍不住打起盹来。朦朦胧胧中,有熟悉的声音在耳旁响起,她揉了揉眼睛,待看清近在眼前的人,小嘴张了张,最后伴着眼泪喊出一声“娘”。

酥酥软软的娇声入耳,秦氏又是心疼又是恨,边哭边骂:“你个死丫头,天生就是来折磨我的,打不得骂不得,稍不如意就离家出走,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娘,也没有你爹,我们都是白疼你了啊!你个死丫头……”

嘴上骂着,手却把人牢牢抱在怀里,生怕稍松一些女儿就会被谁抢去似的。

舒兰听了,一时竟忘了哭,娘的怀抱很暖,可她为什么还要骂自己呀?想要撑开身子看看娘亲的脸,却被抱得一动不能动,恰好舒宛走了过来,舒兰一看见整天未见的姐姐,心里的委屈就止不住地涌了上来,“姐,娘不要我了,她说我是捡来的野孩子……”

“傻丫头,娘那是说气话呢,你当然是娘辛辛苦苦生下来的,娘生你那天,咱爹、阿展还有姐就在屋檐下守着,不信你问问咱爹!”舒宛强自压抑着眼泪,红着眼圈,摸着妹妹的脑袋道。

舒兰心中欢喜,忙扭头寻找舒茂亭的身影,然后就看见俊朗温和的爹爹立在皱着眉头的姥爷身旁,刚刚要脱口而出的“爹爹”一下子卡在了喉头,忐忑不安地偷瞄秦如海,在她的印象里,姥爷就没有笑着的时候。

见外孙女噙着泪水可怜巴巴的瞧着自己,秦如海不自然地扯住一个笑容。

没人知道,他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外孙女,否则就凭舒兰在秦家住的那些日子,他就能狠心逼她改掉那些懒毛病,正因为心疼,才没舍得真正拉下脸来。不过,让他在大庭广众下有所表示,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秦如海咳了咳,朝坐在主位上饮茶的程卿染走了过去,心中却有些困惑。程卿染算是镇子有名的大户了,他们这些本地人摸不出他的背景,只知道他特立独行,性子倨傲,偏偏连镇长都要敬他三分。秦如海没有与程卿染打过交道,听传闻说他是个冷血心肠的人,曾经有卖身葬父的姑娘跪在他马车前,磕头磕地头破血流,他都没有舍半个铜板……

程卿染正望着秦氏母女的方向,目光里有错愕,有迷茫,以致于连秦如海走近了,他都没有察觉。

“程老爷,多谢您照顾秦某的外孙女,此份恩情,秦某铭记在心,将来若是有什么秦某可以帮忙的,请您尽管开口。”秦如海朝程卿染揖了一揖,良久没有得到回应,不由抬头看去,却见程卿染愣愣地望着一处。

秦如海顺着程卿染的目光回头,恰好对上大外孙女温柔的笑靥,朦胧的灯光照在她身上,好像梦里走出来的人物似的。心头咯噔一下,秦如海对程卿染的印象急转直下,好啊,瞧你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竟然是个色胚子!

索性站起身,秦如海挡在程卿染身前,提高声音道:“程老爷,多谢您照顾秦某的外孙女……”

程卿染回过神来,忙起身回礼:“秦老爷客气了,晚辈不过是举手之劳。”一时有些懊恼,那姑娘不就是与小丫头长得有七分相像吗,何至于看得愣了神?

秦如海面色稍霁,讲了几句客套话,就唤女儿女婿过来道谢。

舒茂亭夫妻是真心地感激程卿染,都快把他夸成菩萨转世了。舒宛拉着舒兰默默站在旁边,抬头看了一眼程卿染,微微错愕后,很快就低下头,因此错过了程卿染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明日秦某预备在望鹤楼置办一桌酒席,还请程老爷务必赏脸。”秦如海表情平静地道,虽然心中不喜,该做的礼数却不能废。

程卿染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摸了摸舒兰的脑袋,轻声道:“秦老爷您客气了,遇见舒兰小姑娘,也算是我们俩有缘。明日晚辈还要外出一趟,您就不用破费了。”

舒兰有些不舍地望着程卿染,“大哥哥,我以后可以来找你玩吗?”

没等程卿染说话,一直默不作声的萧琅忽的道:“人家是大忙人,哪有功夫理你?”

“不用你管!”舒兰恼怒地瞪了过去,刚要继续问,就见姐姐朝她摇了摇头,想了想,舒兰乖乖地低下了头。

程卿染将三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没有说话,有别人在场,他不方便与舒兰太过亲近。

魏大打着灯笼,随着程卿染将众人送出门。

“魏大,你把秦老爷他们送回去吧,路上小心些。”程卿染负手立在门口的大红灯笼下,面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秦家也有马车,偏偏那车夫不住在秦家,刚刚事情又急,秦如海就没有派人去寻,直接上了魏大的马车。此时又劳烦人家相送,秦如海只得又朝程卿染行了一礼,这才率先登了马车。

因为人多,舒兰的两个舅舅主动提出坐在外面。

秦氏也没有跟自家哥哥客气,现有丈夫扶着上了马车,转身接过舒兰,口上唤萧琅上去。

萧琅回头,看了一眼程卿染,这才利索地跳了上去。

人少了,程卿染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舒宛身上。十四五岁的年纪,明艳的面容在夜色中染了淡淡的柔光,行动举止自然好看,没有半分寻常女子的矫揉造作,车帘落下的前一瞬间,程卿染看到舒宛对舒兰柔柔一笑,伸出纤细的手指点了点舒兰的鼻子。

马车辘辘远去,芳竹提着灯笼,细声提醒:“老爷,夜深了,回去歇了吧?”

程卿染默默收回视线,心情莫名地很愉悦,脑海里全身舒宛抬眸看向自己,却又很快低下头去的那一幕,在这寂静的夜里,那景象不停地在眼前重现,他甚至后知后觉地注意到,舒宛右侧勃颈上有颗小小的黑痣……

奇怪了,不就是一眼吗,怎么记得那么清楚?

*

舒兰不见的事情,秦如海只通知了两个儿子,其他人早就睡下了。

秦如海让女儿一家人在家里住一晚。

舒茂亭的意思却是,一家人直接赶着牛车回村子,免得让萧守望担心。

犹豫不定的时候,舒兰突然从秦氏怀里冒出头,撒娇似的搂着秦氏的胳膊:“娘,我要住在姥爷家!”她才不要回家,回家,就意味着被恶狼欺负,舒兰算是看透了,只有离萧琅远远的才有好日子,哪怕在姥爷家没法睡懒觉,她也豁出去了。

萧琅默默地站在灯笼找不到的黑暗里,没人能看清他眼底的情绪。

秦氏只当女儿困得厉害了,想了想,朝舒茂亭道:“要不你带着阿琅回去吧,我们娘仨在这儿住一晚。”

听到娘亲这么说,舒兰喜得笑出声来。

舒茂亭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好吧,那你们赶紧进去吧,我跟阿琅先回去了。”转身看向萧琅,却发现他已经朝牛车走去了,清瘦的背影,让人不禁心中一疼。这孩子,听说舒兰不见后就跑了出来,舒茂亭根本无法想象,他是怎么找到程家去的。

漆黑的夜里,一辆牛车稳稳地走着,车前挂着两盏昏黄的油灯,在夜色中摇摇晃晃。好在回家的路笔直平坦,这点灯光已经足够了。

“阿琅,今天多亏了你啦!”

“嗯。”

“对了,你怎么知道阿兰在他家的?”

“……”

试探几次后,舒茂亭彻底无语了,阿琅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不爱说话。不过,今日他的举动实在是太过震撼了,已为人父多年的舒茂亭情不自禁地多想了想,阿琅对小女儿绝对不一般,可到底是兄妹情,还是男女之情?若是后者,这孩子倒也不错……

萧琅闷闷地坐在车尾,漆黑的眸子望着镇子的方向,罢了,不管怎么说,她都没事了,其他的事情,等她回来以后再说吧。

那一晚,萧琅做了个很让他意外的梦。

梦里,他抱着舒兰坐在树上,树下是纠缠在一起的赵大郎和翠荷,可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渐渐地,树下那个不停摆臀挺动的人就变成了自己,而更让他想起来就脸红心跳的是,身下的人,换成了舒兰。

懒丫头脸红红的,杏眼里弥漫了一层氤氲的泪水,她红红嫩嫩的小嘴撒娇似的喊着“狼哥哥”,一声一声,唤的他恨不得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揉不进,就只好一下又一下地深深入到她身子里,然后换来更多的酥软娇吟。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_欢。

次日早上,萧琅醒来的时候,发现亵裤上多了某样东西。

尽管他小心翼翼地收了起来,打算趁萧守望不在家的时候洗掉,还是被密切观察儿子的萧守望发现了。

看着难得扭捏一次的儿子,想到他昨日的奔波,萧守望欣慰地拍了拍萧琅的肩膀:“阿琅长大了啊。”

还有一句,萧守望没敢问出口:阿琅,你是不是喜欢阿兰?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男孩子都懂得,相信强大的女亲们也懂得……困死,睡觉去,=_=

☆、三个表哥

舒展和秦涵一前一后跑进来时,舒宛正在替舒兰梳头。

舒兰换了一身崭新的粉红衫子,懒懒地坐在镜子前,整个后背几乎都靠在舒宛身上,已经梳了一个丫髻的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好几次都让舒宛乱了阵脚,只得重新来梳。

“姐,阿兰身子好了吗?”舒展快步来到梳妆镜前,低头打量妹妹,一身素色青衫的少年已经比舒宛高出半头了。

舒兰偷偷溜走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所以秦如海等人商量好了说法,就说昨夜舒兰突然肚子疼,赶来镇子看郎中,然后就在秦家歇了一晚。

舒宛侧头瞧了弟弟一眼,“好多了,昨晚发了汗,你别担心。”

舒展松了口气,见妹妹还像以前似的就爱睡觉,坏坏一笑,伸出食指,在小丫头白白嫩嫩的脖子上来回蹭了起来。他知道,妹妹全身都是痒痒肉,随便什么地方,只要这样轻轻的抚弄,她绝对受不了。

果然,几乎就在舒展的手碰上舒兰的脖子时,舒兰就往左边缩了缩脖子,可惜舒展偷笑着穷追不舍,舒兰躲无可躲,倏地睁开眼睛,根本不用看,就嘟着嘴嚷了出来:“哥哥,你说过再也不挠我痒痒的!”

“哈哈哈,那你还说再也不睡懒觉呢!”舒展毫无形象地大笑起来,身上早没了在学堂时的温和稳重。

舒兰不依,伸手就要抓哥哥。

舒宛一把扶正她不老实的脑袋,轻声训道:“老实点,仔细待会儿娘进来!”透过镜子,见秦涵傻傻地立在屋门口,不由笑道:“表弟怎么不进来?”

十二岁的秦涵这才走了进来,在舒展身前站定,只看了舒兰一眼,白净的面庞就浮上了淡淡的红晕,“阿兰,你来了啊?”

这不是废话吗?舒展扭过头去偷笑。

“嗯,三表哥。”舒兰兴趣寥寥地应了一声,乖乖坐着一动不动,上下眼皮又开始互相勾搭了。

秦涵已经习惯了小表妹睡眼朦胧的样子,并不觉得她是懒得搭理自己,反而满脸幸福地瞧着舒兰。

在他心里,除了大表姐,就没有比表妹更好看的女孩子了,秀秀气气的弯眉,水灵灵的黑眼睛,细细白白的脸蛋,红红嫩嫩的小嘴,只消漫不经心地看自己一眼,就能让他的心跳不受控制的变了,恨不得一整天都围在她身边,看她睡觉的可爱样子,看她撒娇的娇憨模样。

“好啦,咱们去前院吃饭吧。”舒宛在妹妹的发髻上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满意地道。

舒兰扭了扭脑袋,任由姐姐牵着走出了屋门。

秦家富裕,宅子共有三进,第一进是厅堂,接待客人的地方。第二进秦如海老两口住在正房里,两个舅舅分别占了东西厢房,平时大家一起吃饭。后院则是秦氏未出嫁前的闺房,到现在也每日打扫,一旦秦氏夫妻来了,随时都能住下,现在舒展就住在这里。

舒兰几个跨进前院,就见两个小丫鬟正从厨房往膳房端菜呢。

舒兰歪头想着她们的名字,冷不丁一双大手从旁边伸了过来,下一刻,她就被人抱着在空中转了一圈。舒兰慌张地抱住那人的脖子,眯着眼睛大叫:“二表兄,快放我下来!”

姥爷家就是讨厌,一个个都喜欢捉弄她!

秦明的笑声依然那么张扬爽朗,直到舒兰像只八爪鱼一样紧紧扒着自己,他才满意的停止了原地打转,朝舒宛唤了声表妹,大步流星地迈进了膳房。

他一母同胞的亲哥哥秦风见了,皱眉训斥道:“你又捉弄阿兰了,瞧把她吓的,还不快放下来!”

秦明置若罔闻,直到母亲朱氏也投来不悦的目光,才扫兴地撇撇嘴,“好啦,不吓唬你啦,一个个都给你撑腰!”

双脚重新触地,舒兰恨恨地瞪了秦明一眼,脑袋转了一圈,朝坐在一侧主位上的老太太扑了过去,“姥姥,二表兄又欺负我!”

老太太正月里刚过了五十五岁的寿辰,头发隐隐发白,身子骨却很硬朗,双手一用力,就把舒兰抱起放在腿上,先“吧唧”亲了一口,才假装生气地瞪着秦明:“姥姥看见了,回头就给他一拐杖,看他还敢不敢欺负我们阿兰!”

秦明在男桌那边坐下,还不忘笑嘻嘻地打趣老太太:“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偏我的奶奶最喜欢闺女,一看到她外孙女,就把我这个玉树临风的孙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快闭嘴吧,咱们家就属你最会说话!”老太太笑的眉眼弯弯,低头又亲了舒兰一口,两个儿媳妇生的都是孙子,她一直都盼着秦家多个姑娘呢,偏偏盼了十来年都没有盼到,好在女儿生的俩外孙女一个比一个水灵,她能不稀罕吗?

秦如海端坐在主位上,默默看了一会儿,突地咳了咳:“行了,既然人都齐了,就开饭吧。”

屋子顿时安静下来,众人举止有礼的吃饭,虽不如官家那样严谨,却也优雅好看,毕竟,秦家也是镇子上有名的大户。秦如海老当益壮,两个儿子堪称他的左膀右臂,将布坊和笔墨铺子打理的蒸蒸日上,就连孙辈的三个孩子都是人中龙凤,秦风和秦明一个温和沉稳,一个聪颖机灵,明显就是被当成接班人培养的,最小的秦涵喜欢读书,已经是童生了,今年七月就参加院试考秀才。大房经商,二房攻科举,一家人和和乐乐,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朱氏脸圆圆的,看起来很和气,给舒兰夹了好几次菜。

秦涵的母亲柳氏生的十分出众,柳叶弯眉,标准的瓜子脸,皮肤也细白,看起来跟江南闺秀似的,偏偏是个直爽的脾气,往常也很喜欢舒宛姐妹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舒兰总觉得二舅母今天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笑容也不想以前自然。

饭毕,秦如海领着男人们去铺子了。

老太太和儿媳妇、女儿笑着聊家常,舒宛站在她身后给她揉背。

趁大人不注意的时候,舒展拉着舒兰跑了出去,秦涵紧跟在后边。

柳氏注意到三人偷偷摸摸的身影,黛眉皱的更深了。以前她只当儿子将舒兰看成妹妹一样疼,今天才发现儿子脸红羞涩的模样,分明是动了男女之情,这能让她不愁吗?舒兰那丫头,除了吃饭睡觉啥都不会干,当成外甥女没啥,要是当儿媳妇,那就不成了,儿子将来是要当官的,娶得媳妇必须能持家才行。

有心想要探探小姑子的口风,又怕人家根本没那个心思,万一让婆婆知道了,准得责怪自己眼界高,柳氏越想越头疼,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要减少儿子与外甥女独处的机会。唉,要是儿子年长几岁,舒宛那丫头还是挺招人稀罕的,明理懂事,会照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