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头,舒展拉着舒兰的手,小声道:“妹妹,一会儿娘要是回家,你千万要留在这儿啊,哥哥好久没见你了,还想多跟你待会儿呢。嗯,你要是答应了,等我从学堂回来,给你带五芳馆的点心!”

秦涵没有说话,只紧张地看着舒兰,生怕她不答应。小表妹难得来一次,他真心舍不得她走。

五芳馆的点心啊?

舒兰想了想,点点头:“哥哥,你放心吧,我这次就不回家了,要一直住在姥姥家。”回家就要被恶狼欺负,她才不回去!

舒展倒是没有想到她答应的这么痛快,因为以前每次来姥爷家,舒兰都会催着娘亲快点回去,这回是怎么回事,该不会妹妹生病还没有全好吧?

刚要追问,旁边闪过一道人影,一抬头,就见二舅母不悦地瞪着他们。

“阿展,小涵,你们还在这儿磨蹭什么,赶快去学堂!”柳氏表情严厉地道。

“哦,我们这就走!”舒展讨好地朝她一笑,见二舅母忍不住笑了,才拉着秦涵朝大门跑去。

柳氏望着他们的背影,轻轻摇摇头,低头细声问舒兰:“阿兰,你哥哥跟你说什么悄悄话啦?告诉舅母好不好?”目光柔柔的,就像以前哄舒兰的时候一样。

舒兰没有多想,脆脆地道:“哥哥让我继续住在姥姥家,还说给我买五芳馆的点心!”

柳氏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眼底却闪过一道阴霾,该不会是儿子自己想要舒兰留下,不好意思开口,才让舒展拿点心哄她的吧?

舒兰到底还是没有走。

一是她下定决心不走,二是老太太舍不得小外孙女,所以不管秦氏怎么说,祖孙俩就是抱着不撒手,秦氏实在没有办法,瞪着眼睛警告女儿必须乖乖地呆在家姥姥家,哪儿都不许去,这才带着舒宛回家了。

送走娘亲,两个舅母各自忙碌去了,舒兰陪着老太太说了会儿话,就接连打起哈欠来。

“这丫头,可不能一直睡觉,春杏,你陪小姐去后院荡秋千,看看花也成。”老太太捏了捏外孙女肉呼呼的小脸蛋,吩咐旁边的丫鬟。

春杏笑着应了声,拉着不情不愿的舒兰去后院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出场人物有点多,但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呢,下章最大的男配就出来了哦,哈哈,我可是很满意他呢,虽然还没写出来,只恨自己没有三头六臂啊啊啊啊!怨念……

☆、隔壁的小胖墩

秦如海自小学习的就是经商之道,跟庄稼没有半分关系,偏偏也因此分外向往田园之乐。除了在镇南有处消暑的庄子外,他把自家宽敞的后院也用来种瓜果蔬菜了。

舒兰由丫鬟春杏牵着,不甘不愿地来到了后院,但当她看清后院的景象时,困意竟神奇地去了大半。

姥爷家的后院足有一亩地大小,右手边是一排翠绿如盖的葡萄架,如今端午已过,葡萄藤上挂满了一串串花生粒大小的青葡萄,晶莹剔透,煞是喜人,只一眼,就让人嘴里泛酸。旁边墙根处栽了一溜樱桃树,只有墙头那般高,碧绿的叶子间藏着一颗颗红艳艳的樱桃。

“春杏姐姐,我要吃樱桃!”舒兰仰头,甜甜地道,大眼睛里充满了浓浓的渴望。

对着这样粉雕玉琢的表小姐,春杏语气不自觉地就比平时柔和了三分,指着西边两颗笔直挺拔的杨树道:“好,小姐您先去那边坐秋千,奴婢这就给您摘樱桃去。”

舒兰点点头,绕过两畦低矮的青菜,小跑着去了二表兄特意给她绑的秋千。

秋千中间是一块两尺来长、一掌多宽的木板,上面绑了软软的锦垫,两端系着结实的麻绳,麻绳另一头分别紧紧绑在两根儿臂粗的枝杈处,保管不会掉下来。舒兰家里也有秋千,却是绑在爹爹特意买回来的铁架子上,不像这两株杨树合她的意。

小屁股对准锦垫,舒兰用胳膊懒懒地环住两侧麻绳,脚尖一点地,就轻轻晃动起来,远远看着春杏隐在葡萄藤后的粉蓝身影,忽远,忽近。清晨的阳光斜洒过墙头,当她晃向东边的时候,阳光就会扑面而来,晃回去的时候,人就藏在了树影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宁谧畅意。

“爹,你撒开我,撒开我!”

一片静谧中,隔壁的院子里忽然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男声。

舒兰耳朵一动,伸出脚停了秋千,歪头听那边的动静。

“你个小兔崽子,好好的书不去读,竟然躲在猪圈里想杀猪,想学你老子,你还嫩着呢!”朱来财伸手在儿子屁股上狠狠拍了两下,把人往树干上一抵,肥胖却灵巧的手三两下就将人捆了个结结实实,然后退开三步,瞪着两只虽满脸肥肉却无法遮其锋芒的大眼睛,涨红着脸道:“既然你不想读书,那就哪也别想去了,乖乖在这儿给我闭门思过,午饭也甭吃!”扭头就走。

朱元宝扭了扭圆滚滚的身子,知道老爹捆的紧,不甘心地吼道:“爹,我读书有屁用,反正你死了那肉铺就是我的了,子承父业,与其读书浪费时间,还不如让我早早就跟着你学宰猪切肉呢!”

“呸,老子命长着呢,用不着你惦记我那肉铺,不想读书,就乖乖在这儿呆着,什么时候听话了,我再放了你!”朱来财被儿子的“豪情壮志”气得浑身肥肉乱颤,差点忍不住再给他一鞋底,好不容易才压下心中怒火,威胁似的挥了挥拳头,踏着重重的步子去了前院。

朱元宝咬牙望着老爹肥滚滚的壮实身影,狠狠地“呸”了一口,又有点后悔,早知道老爹临走前还要看看那几头肥猪,他就换个地方藏了。

前院传来重重的落锁声,朱元宝彻底死了心,抬眼看蓝蓝的天空。

舒兰从来没有看见过父子吵架。

自家爹爹脾气温和,不管哥哥以前多淘气,都是和颜悦色的与他讲理,反倒是娘亲常常气得拿笤帚疙瘩打哥哥屁股。那头恶狼呢,从小就被两家大人夸懂事,舒兰还真想不起来他啥时候惹大人生气过。

隔壁的男娃竟敢跟他爹犟嘴,真是胆大啊,不知道生的什么模样?

舒兰好奇极了,再加上那边久久没有动静,她更想知道那男娃到底受了什么惩罚,窥见春杏捧着手帕去前边洗樱桃去了,舒兰轻轻离了秋千,手脚利落地顺着树往上爬去,直到能看清隔壁院子的情况时,才停了下来。

那边院子里有株柿子树,从舒兰的角度看去,就见一个穿着灰绸圆领袍子的少年被绑在树干上,头上戴着一顶银灰色的高帽,侧脸圆乎乎的,白白的,下巴上的两层肉十分明显。

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偷窥,朱元宝突然睁开眼睛,扭头朝墙头的方向看了过去。

这一看,吓了他一跳。

原来墙头没有人,秦家的杨树上却扒着一个小姑娘,两条莲藕似的胳膊紧紧环着树干,就连粉底绣花的裤腿也缩了起来,露出细细白白的一段小腿。再看那小姑娘,整个身子都挡在树后,只露出半个头来,一双又圆又大的杏眼好奇地瞧着他。

短暂的呆愣后,朱元宝没好气地朝她吼了一句:“看什么看,没见过啊?”

舒兰乖乖地摇摇头,脆脆地道:“没见过,你爹为啥绑你?就因为你想杀猪?你为啥要杀猪呢?猪又没惹你……”舒兰没有见过杀猪,也不知道自己最喜欢吃的猪肉是怎么来的,她只知道那是猪肉,却无法将其与杀猪的“恶行”联系到一起。或许是前世树叶吃多了,摘几片树叶也不会影响树的身子,所以舒兰从来不觉得吃肉,肉的主人就会死。

朱元宝张了张嘴,最后只吐出四个字:“你有病吧!”

“我没病啊!”舒兰没有听出来那是感叹句,认真的回答他。

朱元宝彻底傻眼了,本不想理会这明显缺根弦的丫头,忽的想到一个问题,诧异地问道:“你是谁?”秦家啥时候有小姑娘了?

舒兰觉得朱元宝很有趣,虽然长得有些胖,肉呼呼的却很好玩,跟她熟悉的男娃都不一样,便笑着答:“我叫舒兰,你叫我阿兰就行,你是谁啊?”

姓舒?朱元宝想了想,秦家的女婿姓舒,他以前还见过呢,还有一个好看的小姐姐,难道舒家有两个女儿?

“啊,小姐,你怎么爬到树上去了?”洗完樱桃回来的春杏刚刚挑起门帘,就看到树上有团粉色的身影,吓得她三魂去了俩,忍不住尖声叫道。

舒兰赶紧爬了下来,食指抵在唇上:“嘘……春杏姐姐你别喊!”小时候哥哥爬树就被娘亲打了一顿,舒兰记忆犹新,明白小孩子爬树是要挨骂的。

看着安安稳稳站在树下的人儿,春杏那颗心终于回到了肚子里,仔细听了听,确定刚刚那声大叫没有惊到旁人,才松了口气,跑到舒兰身前替她抚平衣服上的褶皱,有些后怕地道:“小姐,您可千万别再爬树了,要是您出了事,奴婢就惨了!”

她还真不敢说出去,那样自己肯定得落个照看不周的罪名。

舒兰乖乖地点点头,见那盘樱桃都掉在了地上,不由露出可惜的神色。

“小姐想吃樱桃,奴婢再重新给您洗去,不过,您还是跟在奴婢身边儿吧!”春杏可不敢再让她自己玩了,这可是秦家人的心头宝,但凡出点意外,她就等着被卖出去吧!

舒兰回头看了一眼,没吭声,乖乖跟着春杏走了。

吃完晌午饭,舒兰陪着老太太睡觉。

以往沾炕就睡,今儿个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小胖子没有吃饭呢,挨饿多难受啊!

舒兰在炕上翻了个身,老太太睡觉时不喜欢有人在身边伺候,刚刚守在外边的春杏又去方便了,正是溜出去的好机会。

蹑手蹑脚地爬下炕,舒兰抓了两块绿豆糕放在口袋里,悄无声息地溜了出去。

事实证明,爬树和爬墙也是有点共同之处的,手脚灵活嘛。

只听“嘭”的一声,舒兰就从一人多高的墙头跳到了朱家的院子里。

朱元宝不可思议地斜眼望着舒兰,这小丫头也太淘了吧,有些男孩儿都不敢跳墙呢!

舒兰神秘兮兮地走到朱元宝身前,掏出口袋里的绿豆糕,送到他面前:“给你吃!”

茂盛的柿子树下,一个粉雕玉琢的粉衫小姑娘抬起细白的小手,捧着两块浅绿色的绿豆糕,朝比她高出半个头的胖小子伸了过去。

朱元宝心头忽的涌起一种异样的情绪,呆呆傻傻地望着舒兰纯真烂漫的笑脸,她清泉似的杏眼里也含着可爱的笑意,就好像做了一件好事,等着人说谢谢似的。

可惜他没有说谢谢,而是皱着眉问道:“你干嘛给我吃的?”

舒兰收回手,一本正经地道:“因为饿肚子难受啊!”自己真傻,他的手都被绑起来了,根本就不能接过去嘛。

“我饿不饿跟你有什么关系?”这句话在舌头尖上打了个转,可看着小丫头一脸懊恼的可爱模样,朱元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啊,我帮你解开绳子吧,那样你就能吃东西了!”舒兰突然兴奋地道,收好绿豆糕,也不等朱元宝说话,绕到树后开始解起绳子来。

朱来财打的是个死结,舒兰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绳子松动了一点点,但她却没有半点放弃的心思,低头不停地奋斗着。

听着身后时轻时重的呼吸,朱元宝只觉得一阵暖流从全身流过,他从小跟着粗鲁的老爹一起长大,没有娘亲没有姐姐,根本不知道被女孩子关心的滋味。可这一刻,却有个好看的小姑娘翻过墙头,给他送吃的,还主动提出替他松绑。

“阿兰,你以后就叫我元宝哥吧!”

朱元宝低声道,肉乎乎的脸蛋忽的红了,宛如爬上第一抹红的水蜜桃。

作者有话要说:怎么说呢,单论美色,咱们阿兰还是很招男人喜欢的,但是要想一起过日子(妾除外),一般正常人不会选她,O(∩_∩)O哈哈~,所以,喜欢她的都不是正常人……p.s.亲们喜欢阿兰吗(⊙_⊙)?

☆、撞见

朱家在镇子边上有专门的养猪房,每日由下人打理,可是朱来财喜欢自己喂猪,便在后院角落里搭了个猪圈,亲自打扫喂食。用他自己的话说,要是临睡前不听几声猪哼唧,晚上会睡不着觉的。

三两口吃掉绿豆糕,朱元宝把舒兰带到猪圈边上。两人爬上圈墙,肩并肩坐好,一起看里面的七头肥猪。

“它们七个是亲兄弟,怎么样,很肥吧?我爹最会养猪了,满镇子的人都不如他!”朱元宝自豪地道,双眼炯炯有神。

舒兰看着下面并排躺在石灰地面上的七只大白猪,认真的点点头:“母猪可真能生啊,一下就生了七只!”

朱元宝哼了一声:“七只算什么,我还见过一次下十六只猪仔的呢,少见多怪!”语气很是得意,忽的想到什么,懊恼地拍了一下大腿,满脸兴奋地叮嘱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拿刀,让你看看我是怎么杀猪的!”转身跳下圈墙,撒腿朝后房门跑去。

舒兰张大了嘴,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元宝哥为啥非要杀猪呢?

收回视线,再看向那些侧躺着晒太阳的大白猪时,舒兰眼里溢满了同情,真可怜,睡觉的时候被人杀掉,要是它们醒着,还可以躲开元宝哥呢,唉,这群大懒猪啊,大白天的睡什么觉!

“啊,什么破爹啊,竟然把后门插上了!”

朱元宝试了几次没有推开门,忍不住捶门大嚷道,要不是两人长得一看就是爷俩,他真怀疑自己是不是老爹捡回来的了!

舒兰心里一喜,最后看了一眼那群猪,双手一撑,人就落在了地上。

“元宝哥,既然你们家门插着,不如去我姥姥家玩吧,那边有樱桃,红红的,可好吃了。”舒兰跑到朱元宝身边,热情地邀请道。

她这样一说,朱元宝还真的觉得有些渴,可他想的比舒兰多,犹豫着道:“要是被你姥姥发现怎么办?”

舒兰无所谓地眨眨眼睛:“发现就发现呗,我姥姥可喜欢小孩子了,肯定不会说你的!”

“谁是小孩子啊?”朱元宝瞪了舒兰一眼,比了比两人的个头,挺起胸膛道:“我都十三了,再过两年就可以娶媳妇啦!”

舒兰今天被他瞪了好几次了,见他又瞪自己,还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不愿意跟她玩,便噘着嘴道:“爱去不去,你不去,我就回去了!”也不管朱元宝,扭头跑到挨着房的墙角,胳膊腿一起用力,转眼就站到了墙头上。回头看了一眼,就要跳下去。

朱元宝连忙喊道:“我也来!”他都半天没喝水了,反正两家人关系还不错,待会儿说明了缘由,相信秦家老太太不会生气的。

舒兰这才笑了,往旁边挪了挪,乖乖地等他上来。

朱元宝会爬墙,但是必须踩在高高的板凳上,直到胸膛与墙头齐平时,他才能爬上去。

所以,当他站在地上,仰头看着笑嘻嘻的舒兰时,头一次觉得他那一身肥肉非常碍事。

连续试了几次,屁股都快摔成四瓣了,朱元宝终于忍不住爆了粗口:“不去了,老子就不信不喝水还能把我渴死!”

舒兰亲眼见他摔了好几次,自己屁股都觉得有点疼,此时听他要放弃,不由急道:“再试试吧,刚刚差一点就上来了,要不,我拉你上来!”说着,曲腿趴在墙上,伸出右手去接他。

朱元宝脸色缓了缓,摇头道:“算了,你哪有力气,小心被我拽下来。”一副不想再试的模样。

舒兰不忍心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被困在院子里,忽的灵机一动,朝他笑道:“你等着,我去里面搬凳子!”说着,人就跳了下去。

朱元宝只听到她落地的声音,那“嘭”的一声好像直接传到了他心里,震得他生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就如夏日里的暴雨,凉爽恣意,驱散了屡次失败后的烦躁。

平静下来,朱元宝靠在墙上,等着舒兰回来。

结果没等到舒兰,却等来一个结实的黄脸婆子。

被婆子拉上去的那一刻,朱元宝下定决心,一定要尽快把这身肥肉去了,太丢人了!

“朱家少爷,我们老太太在客厅里等着您呢,请您随老奴走吧!”黄脸婆子面无表情地道。

朱元宝知道舒兰肯定是被人发现了,无奈地笑笑,只得跟在婆子身后,快要进门时,瞥见东边墙根下的红樱桃,突然就没有那么紧张了,紧张啥,大不了回头再被老爹打一顿呗,他早习惯了!

跨进厅堂,就见舒兰倚在秦家老太太旁边,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说什么,瞧见他,跳着就要跑过来,却被老太太拉住了。

朱元宝忙快走几步,朝老太太躬身道:“老太太,都是元宝顽皮,阿兰也是为了帮我才淘气的,您莫要怪罪她才是。”

老太太笑眯眯地打量身前的胖小子,衣服上灰扑扑的,一看就是摔了跟头,连帽子都歪了,偏偏还装作一本正经地朝自己行礼。不过呢,到底还知道替外孙女求情,可见心眼子不坏。

街坊邻居的,彼此多少都有些了解,老太太也不问他为什么被绑在后院,笑着让他起身,吩咐丫鬟去准备些水果糕点。

朱元宝诧异地看着丫鬟出门,不明白老太太为啥不骂不打,反而对自己这么好。

正疑惑着,就听老太太道:“元宝啊,这是我小外孙女,从小就懒的不成样子,除了吃就是睡,让她多走一步她都不愿意。难得她跟你投缘,宁可不睡觉也要去找你玩,以后就麻烦你照顾照顾她,没事带她出去走走,行不?”

若是一般人家的女儿,十岁的时候已经晓得与男娃保持距离了,可老太太知道,自己的小外孙女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孩子,即便长高了,模样也开始长开了,她那心思还跟五六岁时差不多呢。关于这丫头的将来,她娘愁,自己这个当姥姥的何尝不愁?左右十岁的年纪算不得大,正好趁她自己乐意,让她出去玩耍玩耍,说不定能把性子改改呢,否则要是再过两三年,就是她想出去,大人都不让喽。

这丫头很懒吗?朱元宝不是很信,看她爬上爬下的,懒人哪有这么灵活?

可是,老太太总不会无缘无故让他领着舒兰出去玩吧?

罢了,吃人手软,拿人手短,就当是替秦家哄孩子了,朱元宝大义凛然地点头应承下来。

吃了饭,洗了脸,朱元宝带着舒兰出去了,后面跟着两个丫鬟,丫鬟后面还不远不近地跟着俩小厮,生怕她丢了或者被人欺负似的。

“元宝哥,咱们去哪儿玩?”才走出门不远,舒兰就觉得有点困了,打着哈欠道,之前是担心他饿着,现在人都出来了,她干嘛还要陪他玩?虽然他似乎什么都懂,哪怕嘴上说个不停,也不像三表兄那样无聊。

朱元宝想了想,自信满满地道:“走,我带你去吃好东西!”不是除了睡就知道吃吗?那就让她吃个够!

就这样,朱元宝带着舒兰逛遍了他能想起来的所有好地方,最后拉着她去了老爹的肉铺。

“看,那就是我们家的铺子,生意很好吧!等我再大几岁,那铺子就是我的了,到时候你要是来买肉,我给你算便宜些!”朱元宝指着斜对面的肉铺,自豪地道。

舒兰伸出脖子朝那边张望,就见朱来财脖子上系着一个白大褂站在砧板后,嘴里不停吆喝着,每当有人来买肉时,他就会先夸对方几句,惹得那些老婆子小媳妇笑的花枝乱颤,明明只想买五两肉,一高兴就拎走了一斤。

元宝哥将来是不是会变成他爹那样?

舒兰试着将对面的大胖子换成小胖子,然后自己去买肉,怎么想都觉得好玩。

“元宝哥,咱们去跟前看看吧?你给我指指,啥叫五花肉啊?”舒兰期盼地道,刚刚她已经听到好几种肉了,排骨猪腰子什么的,不都是猪肉吗?

“你怎么啥都不知道啊?”朱元宝鄙夷地撇撇嘴,“走吧,待会儿好好记着!”反正他是奉秦家老太太之命帮忙哄孩子的,老爹就算生气,也不会当着秦家下人的面打他,朱元宝肆无忌惮地走了出去,摇头晃脑的,说不出来的嚣张得意。

舒兰好奇地跟在他身后,学着他那样走了两步,小脑袋晃啊晃的,一个不稳,朝左前方歪了过去。

夕阳将影子拖得老长,两人往东走,朱元宝单看舒兰的影子,就知道她在做什么,此刻见她要摔了,忙转身去扶她,幸好动作够及时,舒兰正好扑在他圆滚滚充满弹性的肚子上。

“看你还学不学我!”朱元宝扶着舒兰的肩膀,没好气地道,等会儿见她站稳了,便想收回手。

可就在这时,一只手突然扣住他的肩膀,朱元宝刚要回头去看,一股大力便将他甩了出去,等他反应过来时,人已经摔倒在地上,右手腕火烧似的疼,一看,嚓,都流血了!

“谁不长眼睛敢打我?”朱元宝噌地跳了起来,一双大眼睛瞪得溜圆,愤怒地道。

萧琅淡漠地看了他一眼,一手提着两只半死不活的山鸡,一手紧紧抓着挣扎不已的舒兰,低头问她:“他是谁?你怎么会跟他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他俩谁打得过谁啊?要不要开盘赌一赌?欢迎留言写下亲心中的胜利者……

☆、翅膀硬了

手腕被攥地生疼,舒兰一边挣扎,一边用另一只手去扒萧琅麦色的大手,“你放开我!”

没想到刚说完,萧琅竟真的松开了她!

第一次享受这种听话待遇的舒兰不禁愣住了,可没等她动脑筋去琢磨,身边的人突然闪到了她身前,紧接着,她就看见萧琅跟朱元宝扭打到了一起。

“啊!小姐快躲开!”偏瘦的那个丫鬟最先反应过来,抢着把舒兰抱到一旁。男孩子打架可是不长眼睛的,要是把小姐碰了,他们这些跟随就等着被训斥吧!

舒兰已经傻了,萧琅为什么会来镇子,又怎么跟朱元宝打起来了?

胸口突然发闷,也不知道是害怕看到打架,还是怕谁受伤,舒兰甚至不敢扭过头去看。

就在她惊慌忐忑的时候,身后忽然没了扭打的动静,忽听一声大喝:“好你个萧家大郎,竟敢在老子面前打我儿子,我看你是活腻歪了吧!”

“爹,不用你管,我就不信我打不过他!”

“呸,瞧你那孬样,先给老子爬起来!”

周围传来一阵爆笑,有男人洪亮的大笑,女人低低的笑声,还有小娃子咯咯咯清脆的童音。

独独没有萧琅的声音。

舒兰莫名的有点害怕,赶忙转过身,然后便瞪大了眼睛。

萧琅被身高体壮的朱来财反剪住了双手,往常颇显壮实稳重的他,在朱来财身前却像个瘦弱的小孩子。然,虽然被抓,他脸上却没有半点恐慌担忧,头上的青头巾就像刚系完的一般,端正好看,身上的粗布短褐也平平整整,根本看不出来他刚刚动过手。舒兰的目光落到他微黑的脸庞上,想看看他有没有受伤,却堪堪对上那双熟悉又让她恐惧的幽深眸子,平静地没有半分波澜,好像一直在看着她,知道她会看过去似的。

舒兰只看了一眼,就立即别过头,然后又诧异地张大了嘴。

与萧琅的冷静从容相比,朱元宝的情况就只能用凄惨形容了。

他面朝黄土背朝天地趴在地上,正要撑着坐起来。头上高帽歪歪垮垮,身上锦袍褶皱不堪,右腿弯那里有个明显的脚印,好不容易站起来,刚要朝萧琅走去,身子突地一歪,差点又摔倒在地上。

朱来财刚刚正忙着给人切肉,听到动静抬头时,就见自己的胖儿子被人摁在地上,乍一看,他还有些不敢相信,就像做梦似的,儿子不是被他绑在树上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可是儿子的惨叫却掺不得假,朱来财顿时火冒三丈,扔下菜刀就跑了出来,想要看看谁家的孩子这么大胆,竟敢动他杀猪匠的宝贝儿子!

别看他胖,身子却灵活,伸手就把小兔崽子的胳膊扭住了,待看清凶手的脸,朱来财还真愣住了,这不是北头村子里猎户萧守望的儿子吗?以往父子俩常常送野味到他的铺子,朱来财对萧琅还是有些了解的,身手好,早熟懂事,可两家无仇无怨的,他为啥打元宝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