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之恼怒之下蹦起身来,揪住奉昭的衣袍,整个人挂啦在奉召的胸前,大声喝道:“奉昭!你是我的仆士!不是我爹爹!你说你一天到晚摆着一副晚爹脸,这以后谁还敢娶你,你嫁不出去,难道还让我天池宫养你一辈子!”

奉召垂着头皱了皱眉头:“男子娶,女子嫁。”

“哼!”醒之松开手,摆了一个自认为非常有气势的姿势,咳嗽一声方才说道:“到了咱天池宫了,就是本宫主说的算了,所以本宫主说你嫁人,你就必须嫁!不能娶!如果你再这般的对待本宫主!到时候本宫主就把让你净身出宫,绝对不会给你一个铜子的嫁妆!当然……如果你表现好一点的话,本宫主当然可以考虑……”

“药浴。”奉召将一朵雪莲碾碎,扔进了温泉水中,头也不抬的说道。

醒之长叹一口气,懊丧的摇了摇头,伸手笨拙的解着身上的衣扣,奉召蹲下身来,将醒之的头发绾了起来,然后收起醒之的外袍放到玉床上,转身走了山洞。

趴在温泉的池壁上,望着走出洞外,仍不忘掩好幕帘的奉召,醒之又是一阵摇头叹气:我——苏醒之敢和所有的人打赌!奉昭一定又在想师父了。

果然,不出一刻钟,洞外传来破空的舞剑声。

醒之玩着手腕上的手镯,打了个哈欠,想起了后山那副有点发黄的画像,又开始摇头晃脑的对着石壁自言自语:传说,对!又是传说。因为我那可怜的、貌美如花的、武功盖世的师父死的太早了,所以到了我苏醒之这了,就只剩下传说了。

传说我那美人儿师父,乃是江湖第一的美人,虽然我和我的师父长的一点都不相仿,但从我天池宫历代都是美人宫主的例子,还有我这个不可多得的小美人坯子上就能看出来,我师父绝对是江湖第一美女。

而且,这次我——苏醒之用人格保证!奉昭绝对没有说谎!因为我曾在后山的祖师祭坛中见过师父的画像。

画像上,我的师父一身红衣,站在婀娜山最高的玉人峰上,长发在风雪中飞扬着,脸上全是不可一世的笑意,眼神渺茫的凝视远方。

当时我就感觉啊,我那容貌倾城的师父多像一团火焰!那浑身散发的朝气能把整个婀娜山的雪都融去。

但是!其实我内心衷心的认为,我师父艳妆红衣应该没有素面白袍来的实惠。因为艳妆红衣的女子给人的感觉太强势太霸道太热情。

男子嘛,还是喜欢梨花带雨柔弱可怜的女子,如果你是一汪清水,男子就可以轻易的将这一汪清水染成想要的颜色,但是,如果你是一团火焰,男子大多数会敬而远之的,若真为了一团美丽的火焰,烧伤手指,真的很不划算唉!

这就是我苏醒之总结的:江南女子为何比漠北的女子受人喜爱的最终原因。

所以!如果你是女子!就一定要给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当然,如果你条件不好,长的五大三粗,那么请你也不要害怕!只要你会依人,就算是大鸟也没有关系的,就怕你是只傻鸟!这就不好办了。

悄悄的说一句,我认为我的师父就是最傻最傻的那只傻鸟!所以,我师父虽然长的风华绝代妩媚万千,可最后追了一个男人追了十年都追不到。

其实,追不到也没什么,真的没什么,可能我师父也许感觉自己长的倾国倾城魅力万千,人尽皆知的满江湖追了人家十年,结果人家还带着别人的媳妇儿跑了,羞怒之下,就放火自尽了。

哎,这种行为真的真的真的很呆哎!自然呆!天生的呆!不可救赎的呆!

所谓,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草!凤凰自然择良木而栖,哪怕那棵树不是梧桐,那又能如何呢?这天下比梧桐木值钱的树太多了,上千年的檀木我都见过!你说凤凰至于找不到几根破梧桐枝,最后玩自焚吗?

再说了,三条腿的雪蟾不好找,两条腿的男子的到处都是,按照师父的样貌,哪怕就算是想要没有腿的男人,也都不是多大的难事。

所以,我至今都不能明白师父到底为什么一定要让自己吊死在一棵树。

先不说这棵树长相如何。

首先,这棵树不是名品——没家世。

再者,这棵数发育不良——没银子。

最后,这棵树碌碌无为——没名望。

最最最主要的是,这个三没树种,还是人家的树!签字画押的永远不能赎身的鞠躬都要尽瘁的树种。长在人家庄园,化成灰烬也要给人家化作花肥滋养土地的树种。

师父!就这么一棵毫无价值的歪脖子老树,你到底要来作甚啊!

而且!为了这棵歪脖子老树,还玩自焚,师父啊!咱年纪不小了,能懂事点吗?

师祖的师祖的师祖留下的书中,好像有那么一句话:爱情诚可贵!金子价更高!若为生命顾两样皆可抛!

我深以为然啊!深以为然!撇开别的事先不说,就这么一句话,师祖的师祖的师祖简直就是我的知己啊!

还有!我苏醒之私心认为,奉昭对师父真的很不错哎!师父都死了那么多年了,奉昭还一直一直一直的想念着。一辈子啊,一辈子多长啊,多遥远啊,一个人给自己留下的记忆多么有限,能让人追忆几天?可师父死了那么多那么多年了,奉昭每天还在心里想着、念着、惦记着……

你说我师父当初是不是瞎了眼了,眼前都有了那么好的奉昭了!她那双眼睛那么大,怎么就看不见呢?!

外面的舞剑声,逐渐的平息下来,醒之习惯性的从温泉中站起身来,穿上干净的亵衣,昏昏沉沉的扑到早已铺好的床被的玉床上。

奉昭垂着头,走进山洞,放下手中的长剑,走到石床边拿起一个干布巾,将昏昏欲睡的醒之扶了起来,一点点的擦拭着她的湿发。

“今天的字帖都在抽屉里,那首长诗我还没背会,你说的那套阵法我已经看明白了,今天多看了一会别的书,练鞭子的时候划伤了手,太生气就把鞭子扔了,然后就一直站在玉人峰上等雪蟾了,鞭子还没找回来呢。”苏醒之迷迷糊糊的说着。

奉昭放下手中的布巾,将醒之放了回去,走到药橱旁边,拿出一瓶药,然后给醒之受伤的手,上了一层药。

“奉昭啊,你该嫁人了……我今天都看到你有白头发了……”醒之嘀咕一声,翻个身,沉沉的睡去。

奉昭坐在原地拿着药瓶,有点怔楞抬眸,看着醒之的睡脸,良久良久,他缓缓的抬起手来,一点点的摸上了自己的鬓角。

桃夭年华醉婀娜(二)

天色灰蒙蒙的,从昨夜起,婀娜山上已飘起了雪花,肆虐的的狂风,将天下地上的雪刮成了一团,打在人的脸上生疼生疼的。

石洞内的五盏油灯,都被点亮了,奉昭垂着头坐在温泉池旁边,眯着双眸缝补着手中的皮袍。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

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情弃,不能羞!①

石桌前,醒之拿着手中的书卷,摇头晃脑的读着手中的诗句,读着读着醒之‘扑哧’笑出声了。

“奉昭你说这人多傻啊!就看了人家一眼就喜欢上了,还把终身许给人家,许给人家就算了,怎么能被人抛弃了也不以羞耻呢?一个女人被一个男人抛弃了,简直就是洗刷不掉的耻辱!她怎么能有这种想法呢?哼!要是我知道我喜欢的人想要抛弃我,我肯定会先把他暴打一顿,然后先把他抛弃了!哼哼!”

“嘶!”奉昭捏住手指,有点怔楞的看着流血的手指。

醒之跳下椅子,走到奉昭身旁,拿过他流血的手指,摇了摇头:“啧啧,奉昭啊,若这皮袍沾上了血迹,我可就不要了。早说了,让你下山去最好的布庄,给我去定制一件纯白色的带着江南彩绣的那种貂皮披风,你却偏偏不肯,你说你做的衣服多难看,我都穿了这些年了,估计我若穿着你做的衣袍下山,人家连我是男是女都分不出来。”话毕后,醒之将奉昭手中的血迹吸 吮干净。

奉昭回过神来,抬起手来,犹豫了半晌方才摸了摸醒之的头发,低声道:“奉昭老了吗?”

醒之楞了一下,然后装模作样的打量着奉昭的脸。

许是终年住在雪山的原因,奉昭的肤色有点病态的苍白,嘴唇也是微微泛白,因为脸型是属稚嫩的娃娃脸,所以奉昭看着比实际年龄小了很多,即便如此,许是思虑过重的原因,奉昭一丝不苟的鬓角上已染了风霜,若是仔细看眼角也已经有了细纹了。

奉昭虽不是称不上英俊朗朗,但也算是眉清目秀的,只可惜了一刀疤痕从左侧的脸颊一直延伸下巴,破坏了整体的感觉。许是因为这道疤痕的缘故,所以奉昭一直都是垂着头,极少抬起脸来。

“哎,谁敢说我家奉昭老了!你看看这鹅蛋小脸,再看看这秀色可餐的樱桃小嘴,再看看这弹指可破的冰肌玉骨,再看看这对盈盈秋波的大眼,奉昭真的真的真的很好看哎!”醒之一脸的夸张,手舞足蹈的说道。

奉昭躲开了醒之的小手,慢慢的垂下了脸,拿起手上的皮袍:“以后不可这般形容男子。”

醒之叹了一口,摇晃着奉昭的身子:“奉昭,脸上有道疤痕才能表现出男子的魅力,年纪大一点说明咱家奉昭的成熟。”

奉昭并未抬头,躲开了醒之摇晃的手。

“奉昭!你别怕!虽然咱们天池宫虽然没有金银财宝,可后山祠堂山洞里的墙壁上有很多夜明珠,等到奉昭出嫁的时候,我就把那些个夜明珠全部抠下来,给奉昭做陪嫁,哼!到时候我看谁敢嫌弃我家奉昭。”醒之夺过奉昭手中皮袍,一脸肉疼的说道。

奉昭看了醒之一眼,站起身来,走到角落,拿起玄色的长剑,转身走出了山洞。

醒之脸上闪过一丝懊恼,狠狠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猪头脑啊!说什么不好说伤疤!说什么不好说年纪!”

醒之抬手将手中缝制一半的皮袍扔到床上,听着洞外呼啸的风声,她缩了缩脑袋,有点为难的在洞内走来走去。

要不要出去呢?不出去吧,就奉昭的脾气,估计练剑练到冻伤都没知觉,可是出去,外面真很冷哎!

真是男大不中留,留啊就留愁了,奉昭以前虽然有点古怪可也不像这般阴阳怪气啊。

苏醒之!你明明知道奉昭脸上那道疤痕都说不地,可还是说了,奉昭本来就感觉自己年纪大了,你好死不死的还说年纪大是成熟的表现!苏醒之!你猪啊!你就不能说奉昭还年轻啊!可是……奉昭都三十岁了,说年轻那不骗他吗?

苏醒之从幕帘伸出脑袋来,望着山坡舞动的人影,白茫茫的雪山上,一抹灰色的身影在皑皑的白雪中显得那般的渺小,显得那么的孤寂。

“奉昭!奉昭!哎呦!”醒之猛然冲出山洞,脚下一滑,宛如雪球般滚落了下来。

山坡上的身影一顿,想也不想便丢下手中的剑,飞身而起,极快速的掠起那滚落的身影,护在怀中,几个起落跃到山洞门口,起身走了进去了。

奉昭僵硬的抱住怀中的人,低声说道:“莫怕。”

“奉昭我想吃雪蟾炖首乌。”清脆的声音,显得异常的沉闷,又有几分可怜。

“嗯。”

“奉昭我真的真的很想穿带江南刺绣的貂皮披风。”

“嗯。”

怀里人的如小狗般蠕动了很久,再次闷闷的出声:“奉昭,你还是不要嫁人了,我真舍不得你出嫁……嘻嘻!”

奉昭楞了一下,有点恍惚的看着醒之的笑脸,而后面无表情的放下醒之,朝洞口走去。

醒之连忙拉住奉昭的衣襟:“别生气嘛!开个玩笑而已啊。奉昭不要那么小气嘛。”

奉昭垂下头,轻轻抚去了醒之脸上的积雪,看着醒之的红扑扑的小脸,突然,浅笑道:“剑,还没拿回来。”

醒之有点怔楞的松开了手,直至奉昭走出山洞,醒之才掐了掐自己的脸,随即疼的呲牙咧嘴:“奉昭居然会笑唉!奉昭居然会笑唉!”

我!苏醒之敢和所有的人打赌!我那美貌绝伦的美人师父,一定一定一定没见过奉昭的笑脸,要不怎么会喜欢上别人呢?奉昭笑的时候真的真的好迷人呀!就好像转瞬间一山的山花开放了,又好像一时间所有的积雪都融化了!真的很好看呢!而且!奉昭还有酒窝呢!

醒之小脑袋跟着奉昭的身影转动着,时不时的发出‘咯咯’的笑声。

奉昭皱了皱眉头,走到石桌前,将砂锅中的汤倒入一个玉石碗内,将已经煮熟的雪蟾和首乌捞出来,切成了大小正好的形状,方再次放入玉石碗内,然后将碗端到了醒之的面前。

醒之对着碗深吸了一口气:“还是奉昭的手艺最好了,我每次都做不出奉昭的味道。”醒之抿了一口,陶醉的眯上了双眸,当看到了奉昭的碗中的清水时,楞了一下,随即捞出一块雪蟾肉:“奉昭你也一起吃呗。”

奉昭看着眼前的雪蟾肉皱了皱眉头,突然站起来,走了出去。

醒之有点莫名其妙的看着奉昭的身影,眼珠骨碌碌乱转,然后悄悄的走到洞口,露出半个脑袋朝洞外张望着,只见奉昭正扶着不远的巨石,呕吐的厉害,待看到奉昭转身,醒之连忙跑回石桌,装作若无其事的喝着汤。

奉昭一进山洞,就感到了醒之的眼珠一直都在自己身上打量着,那眼神颇为怪异。

醒之用玉石碗遮着半张脸,偷偷打量着奉昭,几次欲言又止。

奉昭抿了一口清水,低声道:“说。”

醒之放下手中碗,走到奉昭身边,抚了抚他的后背:“奉昭,呃……你是不是有了?”

“咳咳!咳!”奉昭欲躲开醒之的手,不想却被一口清水呛的咳嗽起来。

醒之紧忙帮轻拍着奉昭的后背心,眼睛偷瞄了瞄奉昭的小腹:“小心点,小心点,一尸两命啊。”

奉昭咳的更厉害了,整个脸连带着耳根都仿佛打了一层薄薄的胭脂。

良久后,奉昭回过气来,站起身来,板着脸说道:“男子和女子不同,以后莫要乱说。”

“噢,可是奉昭……”

“明日一早要下山,走十日。”

闻言,醒之顿时满脸喜色,连忙拉住奉昭的手摇了摇:“奉昭可是胸口又疼了?那这次奉昭带上之之呗。”

“不行。”奉昭缩回醒之拉住的手,走到石床边,将上面的书籍全部收拾了起来。

醒之不死心的跟在奉昭的身后:“可是奉昭身体不舒服,之之很不放心唉。不如带上之之,之之也可以照顾……”

“不行。”奉昭将石头整理好,将床被铺好,拿出一套干净的亵衣,放在温泉旁边。

“可是奉昭,你每次一走,就只剩下之之一个人,真的很可怜唉!”

“药浴。”奉昭将一朵雪莲碾碎,撒进温泉池子内。

醒之撇了撇嘴,不情愿的解着衣扣,奉昭蹲下身去,将醒之的发髻散开,拿起醒之脱去的外袍,放到了石床上,转身朝门外走去。

“今天雪那么大,奉昭就不要练剑了呗。”醒之穿着亵衣,一边走下温泉,一边说道。

奉昭的身形停了停:“我去后山。”话毕转身出了山洞。

醒之朝着奉昭的背影,做了一个大鬼脸,忿忿的坐下身来,踢打着面前的桌子,自言自语忿忿道:我苏醒之敢和所有人打赌!今夜奉昭一定又是看着师父的画像到天亮。

可是奉昭的病什么时候才能医好呢?每次发作起来都那么吓人,胸口疼的那么莫名其妙,到底是为什么呢?婀娜山有那么多灵丹妙药怎么就治不好呢?

奉昭每次下山几天,都要在祖师祠堂呆上一夜,有什么用呢?师父早就化成灰了哎,他就算是在后山待上一辈子,师父也不知道啊。人还真是奇怪哎,不好好的珍惜和活着的人在一起的时间,却老是把时间花在追忆死了的人身上呢?

师祖的师祖的师祖的书上写着:人间的面,见一面少一面。

深以为然啊!深以为然!撇开别的事先不说,就这么一句话,师祖的师祖的师祖简直就是我——苏醒之的知己啊!

其实奉昭真的很呆哎!和师父一样呆哎!连我都明白的道理他都不明白。

所以!我苏醒之决定了!明天一定死缠烂打死皮赖脸死不回头的跟着奉昭下山去,多见一面是一面嘛!师祖的师祖的师祖说的!作为天池宫第二十三代宫主!我——苏醒之一定要谨遵祖训!

桃夭年华醉婀娜(三)

天未亮,肆虐了一日的风雪已停了下来。

醒之翻箱倒柜的找出一件,找了良久终于找到了一件还算能见人的浅蓝色的布袍,穿到身上刚好合身,只见地上满是从柜子里扔出来的红色衣裙,大大小小的,各种各样名贵料子都有。

也不知为什么,在衣着方面,醒之的喜好与自己师父的爱好恰恰的相反,醒之宁愿穿别的颜色的粗布袍子,也不愿意穿那些个做工精致布料尚好的红袍,看见那红色的时候,醒之心中说不出的难受和别扭,更别提让自己穿在身上了。

醒之仔细的给自己扎了一个羊角髻,然后将一堆缀着铃铛的白纱绑在了发髻上,将那一双平日不舍得穿的鹿皮靴,登在脚上,在模糊的铜镜前照了又照,方才站到洞口旁,侧耳倾听着外面的动静。

不多时,醒之便听到了极为轻浅的脚步声,她撩起帘幕露出了一双滴溜溜的眼珠,望着正在下山的人影,不由的撇撇嘴。

奉昭就是天下最没有良心的人!每次下山的之前,就知道陪着师父,从来都不知道回洞里看看,也不想想谁才是对他的好的人!哼!万一我——苏醒之有个三长两短,看你还指望谁养老!

在洞内又待了一刻钟后,醒之方才敢追下去,奉昭的功夫醒之是知道的,若是太近,奉昭一准能发现后面有人,其实现在追过去,只要一个不小心还是会被发现的,可醒之怕奉昭走的太远,到时候连人影都找不到,还追什么追。

天渐渐的亮了,醒之喘着粗气望着还在山腰磨蹭的人影。

奉昭不赶紧下山,一直在这磨蹭什么啊?这山腰都让他绕了五圈了,就算掉块金子也该找回来,而且这条下山的路很远很难走好不好啊。

又绕了一会,奉昭许是累了,就靠着一棵树坐了下来。

醒之再也坚持不住了,一屁股坐在了雪堆中,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良久,醒之的眸中闪过一丝疑惑,奉昭该不是故意的吧?难道自己早就暴露了?所以奉昭才在山腰绕了那么多圈?

醒之猛然顿悟,猝然抬头朝山下望去,只见方才的树旁,哪里还有人影。

醒之爬起身来,几个纵身便站在奉昭方才休息的地方,转着圈打量了好一会,确定人真的不见的时候,飞身朝山下奔去。

不出半个时辰,便到了玄地的出口,醒之看了一眼冉冉升起的太阳,仔细的看了一会玄地的树影,露出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抬脚进了阵法。

只一刻钟的功夫,醒之便站在了玄地的出口,一出玄地,再也不见婀娜山那种一望无际的冰天雪地,这里是一片巨大的森林,各种各样的参天古木,在这里均是能看到,而且此处要比婀娜山顶上暖和许多。

醒之急匆匆的朝森林边缘走去,可即便是脚步如此的急促,醒之还是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看倒的人影,她飞上林子里最高的一棵树顶上,遥望着远处隐隐可见的城池,几次犹豫要追去城里,可终是胆怯的停了下来,不知道为什么,对着婀娜山下的一切,醒之内心隐隐有种不安全的感觉,要不以醒之的个性这些年不知下山多少回了。

此时已快午时,醒之感到一阵阵的饥饿困倦。若说此时回婀娜山顶,醒之又十分的不甘心,若说追到城里去,醒之又不敢,城里人那么多,去哪里才能找到奉昭呢?

犹豫来去,醒之眸中有几分懊丧,又困乏的厉害,她粗鲁的打散了地上的雪,靠着一棵大树闭目坐了下来。

记得,唯一一次下山离现在也好几年了,那个时候年纪小,奉昭对自己没有防范,结果真让自己跟了下来,后来一直到城里,奉昭才发现自己跟在他后面,即便发现了自己,奉昭也是异常冷漠的,只是瞟了自己一眼。

至今自己还记得奉昭当时的眼神,就好像婀娜山上最冷的时候的冰刀,轻轻一下就能让人皮开肉绽。奉昭甚至一句话都不愿和自己说,即便是送自己回去,也是遥遥的走在自己前面,时不时的还用轻功,那时自己才多大,几乎是拼尽全力才堪堪能跟上,到了玄地入口,奉昭也不管自己能不能走出阵法,转身离开,甚至看自己一眼都嫌多余。

那次奉昭离开,一走就走了两个多月,回来的时候也有半年没有和自己说话,也就是那个时候,自己养成了自言自语的怪癖。真的,就剩下一个人的婀娜山又冷又空,如果一点声音都没有,真的真的很吓人的。

奉昭对自己如何?醒之说不上来,自小在婀娜山上长大,从来没有和奉昭以外的人相处过,所以醒之也不知道奉昭对自己算不算叫好,奉昭照顾自己的生活,教自己识文断字,练习武功,甚至自己的衣袍也是他亲手缝制的。

可是奉昭却极不喜欢和自己说话,有的时候自己话多了,或者说错话的时候,奉昭眼底就出现在厌烦和很多看不懂的东西,所以有很多很多话,自己根本就不敢和奉昭说,对着奉昭的时候自己总是能有几分小心就有几分小心。

而且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自己便清楚的知道,奉昭不喜欢自己。虽然这些年奉昭为自己做了那么多那么多,可是奉昭一点都不喜欢自己,在他的眼里,也许自己就是个累赘,就是一个大包袱,每次奉昭下山的时候,自己总是惶惶不安,生怕奉昭下山就不再不回来,一年一年的,奉昭的那双眼睛也暴露了太多不耐、厌烦、甚至有时还能看到恨意。

奉昭站在玉人峰望着远处的时候也越来越多了,眼神越来越空茫,几次看到奉昭那飘忽的模样,醒之都害怕的想哭,醒之知道,一直都知道奉昭想离开了,想离开婀娜山了,这样的离开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醒之几次想对奉昭说,奉昭你别走好不好?我俩就在婀娜山上住一辈子,一辈子都不离开这,好不好?可醒之不敢,醒之不敢让奉昭知道,自己知道他想离开了,更不敢让奉昭知道,自己已经洞悉了奉昭的心思和想法,如果奉昭知道这一切,只怕会离开的更快。

天池宫宫录上不是说,每个仆士都要陪着宫主一辈子住在婀娜山吗?可为什么自己明明就是天池宫的宫主,奉昭明明就是仆士,为什么奉昭从来不叫自己宫主呢?而且奉昭的脸是冷的,眼底也是冷,明明两个人相依为命这些年,为什么他的眼中对自己就没有半分的放不下,舍不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