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帮帮主得了他的行踪,不动声色的倾巢出动,最后落了个帮毁人亡。他下手过于狠绝,从不留活口。如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手持凰珠,不知还会有多少江湖人赴上弘帮后尘……月儿,我不知道你和他有何渊源,但是此次出来为师已布下天罗地网,他的命,为师是万不会留下的。”

“师父……”玲珑月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动着,慌乱的垂下眼眸,低声道:“……月儿但凭师父做主。”

“宫主!……”不知何时,怒尾浑身颤抖着站在亭内,垂首跪在戚阁主的面前:“怒尾求阁主三思!”

“放肆!”玲珑月怒喝一声:“何时有你说话的地方!”

“宫主……”

“滚下去!”玲珑月不容怒尾多说,怒不可遏的将怒尾踹倒在地。

怒尾垂着眼眸,坐在地上良久,方才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来,踉跄的走出亭外。

戚阁主眸中有一丝狐疑:“那人与怒尾……”

“师父,月儿有点不舒服,恕月儿不奉陪了。”玲珑月话毕,有点魂不守舍的站起身来,朝亭外走去。

“月儿!”戚阁主看着玲珑月的背影,皱眉说道:“月儿,嫣儿去的早,你师兄直至如今也不肯原谅师父,你们三人都是师父看着长大的,这些年也就只剩下你还记挂着师父,你若有难处可以说给出来,师父虽然老了不中用了,但是也不愿再看你受委屈,而且怒尾待你着实不错,都这些年了,你年纪也不小了,是该放下那年少时的痴想了。”戚阁主话语之中,说不出的沧桑和力不从心。

玲珑月回过身来,笑了笑:“师父多想了,月儿只是突然有点不舒服罢了。”

戚阁主皱了皱头叹了一口气,朝玲珑月摆了摆手:“去吧。”

几近中午,醒之方才起身,她打着哈欠开开房门,抬眼便看到怒尾站在自己门外,醒之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怒尾叔叔有事吗?”

一身白衣的怒尾垂眸说道:“宫主等醒之小姐一起用饭。”

醒之看了看天,抬手拢了拢身后散乱的长发,极随意的绾了一个男式的发髻,快步朝前楼走去,看着浑身散着莫名冷气的怒尾,开口道:“姨娘今天怎么那么有空请我吃饭?她不用去陪戚阁主吗?”

怒尾跟在醒之身后,低声道:“怒尾不知。”

“戚阁主回昆仑山去了吗?”

“怒尾不知。”

醒之停下了脚步,回头将怒尾浑身上上下下打量个来回,咧嘴坏笑道:“怒尾叔叔,晨时我找水喝的时候,可看到你抱着姨娘进房,好半天都没有出来,怒尾叔叔在姨娘的房里干什么呢?”

怒尾身上的冷气瞬时散去了不少,他虽然一直垂眸不语,但白皙的耳根却已通红一片。

醒之暗自摇头,怒尾大叔你已年近四十,怎能还这般的纯净?醒之嘴角笑意更甚,再次开口说道:“怒尾大叔啊,你喜欢姨娘这又不什么秘密,既然喜欢了又何必遮遮掩掩的呢?好男儿应该顶天立地敢作敢当,像你这般的扭捏,要到何年才能得到姨娘的芳心啊?”

“怒尾的私事,不敢劳驾小姐费心。”冷冷的声音中,再无半分起伏的情绪。

醒之看着怒尾一直垂着的眼眸,低声笑道:“叔叔已守在姨娘身旁那么多年了,眼睁睁的看着姨娘为了别人流了多少泪,而那个人从不转身看姨娘一眼,难道这些就是怒尾叔叔想要的吗?怒尾叔叔一直不肯上前一步,又怎知道姨娘不需要你的慰藉,又怎知道姨娘真的不喜欢你?大叔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自己不能给姨娘幸福呢?人生在世,若白驹之过隙,一驰而过。怒尾叔叔真的想遗憾终生吗?”

醒之话毕自己也是一阵怔楞,见怒尾身上的气息越发的冷冽,嘿嘿傻笑两声,一溜烟的跑个没影。怒尾站在原地,死死的盯着自己的脚尖,让人看不出他的心思,只是那一身的气息却越发的暗淡了。

七壁酒楼,三楼雅间。

醒之气喘吁吁的推门而入,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

“呵呵,什么事把丫头吓成这样。”坐在桌前的玲珑月,朝醒之招了招手笑吟吟的说道。

醒之摇了摇头,坐在了玲珑月指定的椅子上,有点困惑的说道:“姨娘没感觉今天怒尾叔叔很奇怪吗?……平时存在感那么低的一个人,身上怎么能散发出那么强的气息?……难不成是他内功突然有所大成的原因?”

玲珑月给醒之夹了口青菜,笑道:“小丫头就知道胡思乱想,他不动武你怎么知道他内功如何?一个奴才也……”

玲珑月话未说完,却被醒之伸手捂住了嘴,看着玲珑月惊异的眼光,醒之感觉到自己的鲁莽,她连忙放下手去,陪着笑脸附在玲珑月耳边小声的说道:“怒尾叔叔应该就在门外,姨娘小声点嘛……姨娘不要老说怒尾叔叔是奴才,也许姨娘认为没有什么,可是怒尾叔叔听到心里也会难受的,我方才就看到他似是很悲伤的模样,是不是因为醒之昨夜醉酒胡说了什么,所以姨娘迁怒了叔叔?”

玲珑月的笑容僵在脸上片刻,侧目看了一会醒之的脸,方才开口问道:“丫头今年多大了?”

醒之放下手,挺了挺胸脯骄傲的说道:“我已过了十四岁的生辰,算是十五了。”

玲珑月取笑道:“都是大姑娘了,怎么还能这么孩子气。”

醒之垂下眼眸,似是专心致志的吃着桌上的饭菜,好半晌才抬起头来嘟囔道:“若是不想笑,就不要笑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笑起来真的很难看。”

玲珑月的笑容再次僵硬在脸上,给醒之夹菜的手也尴尬的悬在半空。

醒之也感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连忙陪着笑脸:“姨娘有心事就和我说说呗,兴许我能帮上忙呢!”

玲珑月缓缓放下手,美眸中满满的复杂之色:“丫头喜欢逛街吗?”

“喜欢呀!”抬眸间,醒之已是满脸喜色:“以前没事的时候,我最喜欢在街上溜达了。但是现在我无论如何也不敢像以前那般招摇的上街。”

醒之一会高兴一会苦恼的孩子模样,让玲珑月心中产生一种莫名的触动和柔软,她会心的一笑:“丫头莫怕,和我在一起即便被人认出来,也没人敢怎样的。”

醒之眸中爬上了一抹欣喜,随即又暗淡了下来,她有点小心的开口说道:“那……可不可以让怒尾叔叔也一起去,我想……咱们俩个弱质女流单独上街还是不很安全,不如叫上怒尾叔叔一起去呗,怒尾叔叔武功那么厉害,跟着咱们也好保护咱们啊。”

玲珑月眼底已满是笑意,装模作样的考虑了一会,似是有点勉为其难的点了点头:“丫头说的这么有理,看来也只有如此了。”

“怒尾叔叔,怒尾叔叔快进来!”醒之对着门口叫了两声,声音却是遮掩不住的兴奋,可等了良久也不见有人推门进来,醒之脸上露出一抹狐疑,转过脸说道:“姨娘,叔叔不在门口吗?”

“进来吧。”玲珑月敛去了脸上的笑意,低声道。

话才落音,怒尾已经推门而入,依然是一身白衣垂着眼眸:“宫主有何吩咐。”

“当然是一起吃饭咯,吃完饭咱们三个去逛街!”醒之眉飞色舞的说罢,见怒尾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求救的看向玲珑月。

“坐吧。”玲珑月皱了皱眉头,有几分无奈的说道。

怒尾在原地站了一会,方才走向桌前坐了下来,看似毫无情绪,但醒之还是看到了他隐藏在衣袍旁的的微微颤抖的拳头,那极力压抑的情绪却还是能让人一眼看穿。

自怒尾坐到桌上,玲珑月心中就一阵说不出的烦闷,她斟了一杯酒一饮而尽后。

桌上,明显的低气压让醒之有点沉闷,醒之对着怒尾干笑了两声:“怒尾叔叔尝尝这鱼,这鱼做的清淡,但也不难吃。”

“谢小姐。”怒尾垂眸道。

玲珑月仿若没看到二人一般,一杯酒接一杯酒的饮着。

一直未拿起竹筷的怒尾皱了皱眉头:“宫主身体不好,还是少饮两杯的好。”

玲珑月眼眸一抬,脸上露出明显的不耐:“放肆!奴才便该……”

“看姨娘一只霸着酒壶不放,定然是好酒,也让醒之尝尝呗。”醒之打断玲珑月的话,伸手就去拿玲珑月酒壶。

玲珑月抬手拿起了酒壶,放到一边:“昨天才饮了几杯就不行了,今日怎还敢再喝,丫头还小,现在还不到喝酒的时候。”

醒之咧嘴一笑:“那姨娘也不要喝了嘛,万一喝多了咱们还怎么逛街。”

“死丫头,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小心思。”玲珑月似是无意的瞟了怒尾一眼:“罢了,吃饭吧。”

醒之讨好的笑了笑,将自己碗中剥去骨刺的鱼肉,放在玲珑月的碗里:“姨娘要多吃鱼,能驻颜也能长寿的!”

看着碗中鱼肉的鱼肉,玲珑月眯着眼吃了下去,方才说道:“这鱼儿做的确是不错,丫头这是锦鱼并非丑鱼,下次莫要再外人面前乱说,免得让人笑话。”

醒之不以为然的说道:“天下人都传只有丑鱼才有驻颜长寿的功效,其实不然,所有的鱼儿都有这样的功效的,以后姨娘多吃鱼就能看出来了,而且吃鱼能让人变得无比聪明,我看怒尾叔叔就该多吃点鱼,补补脑。”

玲珑月掩着嘴‘扑哧’笑出了声:“你的意思是说怒尾很笨?”

“不是笨,是有点呆!前辈都说了这鱼好吃,那鱼儿就摆在大叔面前,大叔也不知道给前辈剥几块鱼肉,你说是不是很呆?”

一直闷头扒着碗中的白饭的怒尾,楞了一下,拿起手中的竹筷有点僵硬的夹起一块鱼肉,极为仔细的挑去了鱼刺,有点惶恐有点期待的将那鱼肉放在玲珑月的碗中。玲珑月似是没看到怒尾紧张和期待一般,装作不经意的将碗中的鱼肉吃了下去。

醒之脖子伸的老长,一脸笑意望着玲珑月:“怎样怎样?是不是比我夹得好吃的多了?”

玲珑月耳根一红,板着脸佯装生气的怒道:“若不想逛街,你便继续磨蹭吧。”

“去去去!我都好久没逛过街。”醒之话毕立即开始扒饭,当看到对面耳根通红的怒尾,又瞟了一眼比他好不到那里的玲珑月,醒之脸上的笑意却越发的诡异。

万般缘由皆有因(五)

八月中旬,樊城的白日依然燥热燥热,可这却丝毫没有影响醒之逛街的心情,每每看到那些新鲜和不新鲜的店铺,都要拉上玲珑月逛上一番。刚到街上时,醒之第一次拉起玲珑月的手,玲珑月有几分僵硬和几分不知所措,但次数多了,玲珑月也渐渐的习惯下来,冰凉的手上传来的温度,反而让心里又升起了几分莫名的亲切。

江南布庄内,醒之趴在柜台上,时而回头看看玲珑月和怒尾,时而看看桌上的布样。

见醒之一直不走,玲珑月开口说道:“丫头想做衣袍?”

醒之回头不好意思的咧嘴一笑:“不如咱们每人做一套吧。”

玲珑月好笑的说道:“丫头想要什么,尽管挑就是,何必这般扭捏,一点都不像漠北的女儿家。”

醒之瞪大双眼,撇了撇嘴不服气的说道:“我才不要像漠北的女儿家,漠北的女儿家有什么好的,从来都是被人欺负的料!”

“丫头胡说,只听江南的女儿家柔弱,谁敢欺负咱漠北的女儿家!”

醒之放下手中的布料,一脸正色的说道:“前辈说的不对!江南的女儿家虽然柔弱,但是却极少被人欺负,正因为柔弱,所以男子们大多都想怜惜,你看看那些性子强悍如男儿一般的漠北女子,有几个能得到男子怜惜的?”

见玲珑月一脸深思的模样,醒之继续说道:“前辈知道吗?一千多年前在东海有两种蟹,一种是蓝色的,一种是红色,蓝色的较为凶狠,从来不知躲避危险,无论是面对同类,还是面对无比强大的敌人都是不屈不挠。红色的性格温顺,不善抵御,遇到敌人时就翻过身来装死。千百年后,蓝色的蟹灭绝了,而会用柔弱保护自己的红色螃蟹却一直繁衍至今。那依前辈看,到底是谁弱,谁强呢?”

见玲珑月一直不语,醒之转过身来对着店里的掌柜说道:“我要这个水蓝色的布料,还有这个藏蓝色。”

掌柜笑道:“小姐眼光极好,这水蓝色正是秋日的好颜色,可这藏蓝色大多是男子穿的颜色,小姐要不要再看看别的?”

“谁说是我要穿,是他要穿。”醒之一把将怒尾拉上前来,对掌柜说道。

“好嘞!小顺快来给这位爷量量身子。”掌柜眉开眼笑的朝里间喊道。

“丫头……”“还有她!给她也量量身子。”不等玲珑月说话,醒之连忙对掌柜嚷嚷道。

“好嘞!顺娘将这位娘子和小姐也领到内间去。”掌柜又对着里面,吆喝了一声。

未等那位顺娘出来,醒之已经拉着玲珑月朝里间走去,走了几步醒之似是有点不放心回头说道:“要好好的给他量身,若衣袍做的不合适,我们可不会付你银子!”

眼看着怒尾僵硬的站在原地,醒之眸中划过一抹笑意,拉起玲珑月进了内间,玲珑月皱了皱眉头:“丫头,我衣袍众多,就不用做了。”

顺娘笑吟吟的说道:“夫人真是有福,看小姐对你多孝顺。”

醒之皮皮的说道:“看她给我扣了那么大的一个帽子,我想不孝顺也难啊。”醒之拉着玲珑月的手,撇嘴说道:“再说你以前那些不是火红色就是过于的艳丽,全部都不合格!所以现在咱们从新做,我一定会让你比以前更美。”

顺娘再次说道:“夫人就依了小姐吧,我家女儿要是有小姐一般孝顺,我老婆子不知道该多高兴。”

醒之戳了戳自己的脸,自己的脸挨着玲珑月的脸,一脸喜色的问道:“我俩长的很像吗?”

顺娘笑道:“女儿家总是像爹爹多一点。”

玲珑月终是忍不住笑出了声,安慰道:“丫头还小,现在还看不出来,等长大就好了。”

醒之则是一脸憋屈的看向顺娘,顺娘也似是感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又道:“外面的老爷虽是一直低着头,但看侧脸也是个俊美的男子,小姐过些年定然也会出落的更加水灵。”

这次是醒之笑出了声,她一脸坏意的看向玲珑月有点红的脸,对顺娘说道:“是啊,我娘亲这般的美人儿,自然只有我爹爹那样的男子才能配上。”

“丫头!你若再这般胡闹……”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咱们快量身吧。”醒之憋着笑,装作正经的说道。

待顺娘给玲珑月量好身,醒之再次说道:“腰线不要收的太紧,袖口要宽大一些,衣边上的绣花要温和些,不要太扎眼,裙摆长一点没关系,但是不能过长,不要像身上的一样。”

顺娘收个尺子:“小姐倒是挺内行,这边还有几款江南的样子,小姐要不要看看?”

醒之道:“嗯,若有男子的袍子的样子,也拿来看看。”

顺娘笑道:“那夫人和小姐就先稍等片刻。”

见顺娘出去,玲珑月方才开口说道:“跟着我,丫头大可不必女扮男装。”

醒之嘿嘿一笑:“谁说我要女扮男装了,我穿男装只是感觉它比罗裙要舒服,我是给怒尾叔叔选几套衣衫,姨娘难道没发现吗?怒尾叔叔根本不适合穿白色,可自打见他到现在,我从未见他穿过别的颜色的衣袍,所以才想给他也做几套。”

玲珑月楞了楞:“也许怒尾已经穿习惯了。”

醒之道:“不适合就是不适合,穿习惯了也要换下来。世间的颜色那么多,为何非要穿不适合自己的颜色?”

玲珑月眸中划过一抹情绪,垂着头说道:“随你吧。”

醒之一脸喜色的说道:“你也知道叔叔有多固执,恐怕我说也没啥效果,既然姨娘也同意,那一会你亲自和大叔说呗。”

玲珑月楞了楞,想了一会方才点了点头:“嗯。”

醒之搂住玲珑月的胳膊,咯咯的笑出了声:“就知道前辈对我最好了!”

玲珑月有点不习惯与人那么亲近,本想挣出自己的手臂,当看到醒之的灿烂笑脸,不知为何本来还烦闷的心情,仿佛拨开云雾般的放晴了,她似是不自觉的伸出手去,捋了捋醒之的乱发,开口道:“丫头可愿随我回西域?”

“西域?”醒之眯着眼想了一会:“好啊!反正我也没地方去……不过人家说西域人的头发、眼睛跟咱们长的不一样是不是?”

“丫头不觉得他们的头发和眼睛奇怪吗?”玲珑月不动声色的抽出了自己的胳膊,抬眸问道。

“怎么会!只有目光狭隘的人才会排斥别人的不同,天和地广阔无边,孕育出的万物都是有区别的,所以人与人不同也没有什么奇怪的,而且我想啊,蓝色的眼睛一定比黑色的要好看的多。”

玲珑月眸中已满是笑意:“你小小年纪,脑子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奇怪的想法!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长大的。”

醒之故作惋惜的摇了摇头:“说的也是,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是长大。”

玲珑月安慰的拍了拍醒之的手:“丫头莫要乱想,以后跟着我就再也没人敢欺负你了。”

醒之笑道:“看姨娘一脸怜惜不舍的模样,不知的人还以为我受了多少苦呢,其实不是,这世间的好人很多,我以前在谯郡,他们待我也是极好的,不过是我自己任性罢了。”

玲珑月半晌不语,过了好一会,方才说道:“我师从候月阁主又得琼羽宫真传,而至今又从未收过徒弟,不如丫头拜我为师吧。如此,待我百年以后,有丫头帮我照看琼羽宫,我也就放心了。”

醒之的笑容僵在脸上,摇头连连:“我不喜欢习武,更不喜欢麻烦,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醒之有种很久以前就认识姨娘的错觉,所以不自觉的想和姨娘亲近,姨娘若真心疼我,不如别给我那些个担子,让我活的自在点好。”

玲珑月听罢醒之的话,怔然出神良久良久,再次抬头时,笑容已挂在脸上:“丫头喜欢便好。”

三人出了江南布庄,已是黄昏时分,街上的行人也逐渐少了下来。

一直和玲珑月手牵手的醒之,停住脚步:“姨娘,我想去北街看看豆芽他们。”

玲珑月点点头:“这几天樊城不安生,你且早去早回。”

醒之诡异的一笑,伸手拉起身后的怒尾,将玲珑月的手放在怒尾手中:“这几日樊城不安生,怒尾叔叔可要帮我多多照看着姨娘。”话毕转身一溜烟的跑个没影。

看着醒之的背影,玲珑月咬牙切齿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的站在原地,良久才想起要抽回手来,不想自己的手却被怒尾紧紧的攥住,玲珑月更是恼怒:“放手!”

怒尾的手却攥的更紧了,他垂眸说道:“醒之小姐临走时将宫主的安慰交给怒尾,怒尾自当不负所托。”

“你!”玲珑月从未见过怒尾如此强硬的姿态,几次挣扎未果,只有气闷的快步朝客栈走去,怒尾虽仍然比玲珑月慢了半步,但是那手却一直没有放开。

见两人走远,醒之一脸贼笑的从角落钻了出来,托着下巴说道:“虽不理想,但是也算有所进步,不过大叔的奴性还真是根深蒂固……有点难办啊……哎,原来媒婆这碗饭也不是那么好吃啊!”话虽如此,可醒之却是一脸的意犹未尽。

傍晚时分,玲珑月坐在床榻上出神的望着窗外,眉宇间的疲惫之色尽显,她按了按了太阳穴,绝美的眸中是毫不遮掩的烦躁,良久良久她缓缓的躺下身去,闭上了双眸。

过了好一会,站在床旁怒尾,弯下身摸了摸玲珑月的额头,不想却被人一把抓住了手,怒尾动作一僵,但却很快缓和了下来:“宫主可有不适?”

玲珑月的手指轻轻的磨蹭着怒尾的手心,叹息了一声:“怒尾,三日后他们会将新做的衣衫送来,到时你把白色的衣袍换了吧。”

“怒尾谢宫主!”不知为何,一直喜怒不形于色的怒尾的声音中却有遮掩不住的颤抖。

一直闭目的玲珑月放开了怒尾粗糙的手掌:“我有点累了,你下去吧。”

怒尾将玲珑月身上的薄被,小心的给她盖好,然后脚步轻微的退了下去。

怒尾走后,玲珑月缓缓的睁开了眼眸,她一眼不眨的望着房门,良久良久嘴角露出一抹苦笑,眸中的种种情绪却被浓重的内疚覆盖。

春日的漠北豪迈中带着几分秀丽,谯郡城内早春的梅花开的别样婀娜,偶有春风扫过,天地间便飘起一阵阵粉色的花瓣雨。

乾嘉酒栈,一身红衣的叶凝裳坐在三楼窗前,一口口的灌着青稞酒,她身前的衣襟已被酒水撒透,目光也已散乱迷离。

一身白袍的玲珑月手持火轮宝剑,满脸怒气的冲进了乾嘉酒栈,飞身上了三楼:“好你个不知廉耻的叶凝裳!”

瞬时,三楼上的客人已跑的干干净净,店小二站在楼梯口伸了伸头,终究还是没敢上来。此时楼上就剩下叶凝裳与玲珑月对持着。

叶凝裳微微回眸,似是没看到玲珑月一般,继续饮着酒壶中的青稞酒。

玲珑月一脸的羞怒:“叶凝裳休要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