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总管敛下眼眸,躬身说道:“正伦送侯爷回后苑。”

付初年疲惫的坐下身去:“今夜就歇在书房,你退下吧。”

付总管应了一声,躬身退了出去,带好了房门,付初年见付总管出门,将身子缓缓的靠到椅子中,眼眸之中遮掩不住的烦乱,他一遍又一遍的压抑着心中的慌乱和愧疚,良久良久方才站起身来,斜斜的躺在软榻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眸……

浅浅的冷香中还夹杂着几分甜腻,缭绕在自己的鼻尖,身上的那只柔若无骨的手一点点的摩擦着火热的肌肤,脑海中传来一阵阵的酥麻和舒适,付初年不自觉的磨蹭着那人的脖颈,不想却被那人毫不怜惜的推开,一时间付初年感到无比的委屈,睁开湿润的双眸,带着几分祈求的看向那一身红衣的人。

叶凝裳嘴角的笑意越加的浓重,她一遍遍的恶作剧一般玩弄付初年颤栗的滑腻的肌肤,付初年低低的呻吟出了声,浑身无力却挣扎着再次靠向叶凝裳的颈窝,讨好一般脸颊无力的磨蹭着叶凝裳微凉的肌肤让付初年满足的叹息出声,浑然不知自己的衣袍已被人全部解开。

叶凝裳冷笑一声,发狠一般猛然的掐向付初年大腿根部的嫩肉,只听付初年低低的尖叫一声,浑身僵硬的抽搐了一会,然后无力的倒在了叶凝裳的颈窝。

叶凝裳瞪大了美目,不可思议的看着浑身□的付初年,楞了一会叶凝裳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她伸手拍了拍瘫软在自己怀中的付初年,笑道:“多谢付小侯试药。”话毕后,毫不怜惜的将付初年扔下,转身朝再次进了玄地。

付正伦带人赶到的时候,远远的变看到躺在玄地入口的众卫兵,眼睛扫了一遍,方才看到大树下的散乱一地的白色衣袍,记得就是自家小侯爷临走穿就是白色衣袍。

付正伦制止了跟随的众人,急切的走上前去。定睛一看,倒吸了一口冷气,只见付初年脸颊肿胀,肤色呈不正常的绯红,他一双眼眸宛若死水一般毫无焦距的直视着天空,他浑身赤露的躺在厚重的枯叶上面,那身上青青紫紫,腿间一片白浊。

付正伦慌乱的拾起沾满血污衣袍,将付初年包裹起来,不着痕迹的擦拭着付初年腿间的白浊,急急的低声唤道:“小侯爷!小侯爷!”

良久良久,付初年的眼眸才有了焦距,逐渐逐渐双眸中溢满了凌厉的杀意,他的无力的攥住一把枯叶,努力的收紧着,狠狠的用尽全力的咬着口中的嫩肉:“叶凝裳!!本小侯要她碎尸万段!!”

付正伦故作镇静的整理着付初年的身上的衣袍,低声道:“小侯爷放心,侯爷已奏请了圣上,不日后,大军就会攻上婀娜山!”

付初年凌厉的眸光看向付正伦的侧脸,眸中闪过一丝狠绝的杀意。

付正伦扶住付初年跪下身去:“小侯爷上山狩猎误入玄地入口,被阵法和迷烟所伤。”

付初年似是无意的瞟了一眼,自己带出来的躺在周围的三十多个弓箭手。

付正伦咬着下唇,再次开口说道:“小侯爷上山狩猎误入玄地入口,被阵法和迷烟所伤……所带士兵全部阵亡阵中。”

付正伦小心的将付初年扶到树边,让他靠在树干上,站起身来抽出身上的佩剑,一步步的走向那满眸惊恐的三十多人。

付正伦缓缓的闭上眼眸,无力的靠着大树,他用尽全力的咬住腮上的嫩肉,每听到一声惨叫,心中对叶凝裳的恨意便又多了一分了……

深夜时分,七壁酒楼客院内。

怒尾双手奉上一碗漆黑的药汁,玲珑月抬手接过一饮而尽,怒尾接过空碗随即递上一碗清水,玲珑月漱了漱口,皱眉看着桌上的点心:“撤了吧。”

一直垂着头的怒尾,开口道:“宫主晚上只顾醒之小姐,并未进食,这些若不合宫主心意,怒尾可去换点别。”

玲珑月皱着眉头,摆了摆手:“查的怎样了?可有详情?”

怒尾回道:“五年前,镇北侯府的管家对外宣称接回了寄养江南的女儿,不过那女娃却在江南回漠北的路上遭贼人袭击,重伤在身危在旦夕,后来付侯爷亲自请来了神医孔绪,方才保住了那她的性命,神医孔绪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她的性命保住了,虽如此她却不记得以前,连话都不会说了,所以直至现在她说话都还有几分吐字不清,而脸上也留下了那道疤痕也是那时留下的。”

见玲珑月不语,怒尾继续说道:“这五年来不但侯府管家对这女儿疼爱万分,就连付侯爷与其夫人也是对她也是极其宠爱,但凡侯府有了什么稀罕物,从来都不少了她的,就连付小侯经常都被她殴打,付侯爷与其夫人也都不闻不问,可谓对她放纵到了极点。”

玲珑月沉吟了一会,开口道:“噢?那可有查到付管家五年前将女儿寄养在江南何处?”

“不曾,宫中安插在侯府的眼线,在侯府也有十几年了,从未听说付总管在江南还有个女儿,就连着这个女儿的生身母亲都查不出来,这几个月琼羽宫动用潜在漠北的所有探子,也只查到了她五年前到现在的一切。”

玲珑月美眸流转,侧目问道:“如此说来,她在谯郡过的该是相当不错,那付初年为何突然变卦逼婚?”

“其中内情,探子们并未查到,只知道戚阁主寿辰之时,付侯爷曾看到莫苛公子与她独处一处,当日回到谯郡后,付总管便要将她送去镇北侯府于付小侯做妾,她心高气傲与付小侯自小不合,又怎肯与他做妾,故而以命相逼,最后付小侯心中不忍,亲自将她送出谯郡城。”

玲珑月嘴角露出一抹冷笑:“漠北地界还有镇北侯府手伸不到的地方?怒尾你说,为何到现在也未见付初年动手将她抓回去?只是封死了南路?”

怒尾道:“镇北侯府的探子一直跟着咱们,只是迟迟不曾动手,但是封死南路确实是针对她一人,似是要将咱们都困在了樊城之中。”

“这么说,付初年是怕她去江南投奔莫苛吗?……可若怕她去找莫苛,为何不干脆将她接回谯郡城?”

怒尾道:“付小侯自她走后大病了一场,缠绵病榻月余,也是最近才恢复了些精神。”

“你的意思是说,付小侯对她有情?但是付初年却是不肯再要她,既然付家已不愿要她,为何这般费尽心思的不让她去江南?……怒尾你说,付初年费尽心思在隐瞒什么?”玲珑月嘴角的笑意越发的诡异。

怒尾皱了皱眉头:“怒尾不知。”

玲珑月眸中有藏不住的笑意:“又是五年前,怒尾不感觉太巧了点吗?五年前奉昭离开了婀娜山,五年前镇北侯府平白无故的出现了一个八九岁的女娃,五年前婀娜山天池宫的小宫主多大?五年前你们在哪里找到的他?”

怒尾一惊,开口道“宫主是说,他与她可能是旧识?而她可能是天池宫的宫主?可是怒尾几次出手,并未发现她有任何武功,若她真是天池宫的宫主又怎么会一点武功都没有,一般的人没有内力护身,在婀娜山顶上是呆不下去的。”

“哼,你怎么知道她以前没有武功?你不是说她大病一场吗?你知道她是病了,还是被人废去了武功?怎么那么巧这丫头就记忆全无,连话都不会说了呢?而且此事还恰恰的发生在奉昭下山之后?”

怒尾讶然:“宫主是说,这些都是付侯爷……可付侯爷为何要这么做,那小宫主可是奉昭亲手带大的,付侯爷又怎么会下那么狠的手?”

玲珑月冷笑道:“天下人皆知,付初年恨不得将叶凝裳碎尸万段,可未等到他羽翼丰满之时,叶凝裳便死在了江南,甚至连尸体都不曾留下,多年来付初年心忿难平,小小的报复一下天池宫又能如何?”

“宫主便如此笃定,她便是天池宫的小宫主吗?宫主应该记得,几百年来,从来没有人能破解婀娜山下的玄地阵法,付侯爷当初要是能破解玄地阵法,恐怕早已挥军杀向婀娜山顶。”

玲珑月笑道:“付初年上不去婀娜山,可小宫主却能随意来去,五年前她才多大的孩子,付初年想擒下她,还不是易如反掌?而且叶凝裳身有体香,冷凝而甜腻,那是自小到大食用雪莲的人身上才会有的香味,恰恰刚好那丫头身上也有同样的香味,放眼天下就算是大奉朝的国库内才有几朵雪莲?”

“若付侯爷真那么恨天池宫,何不干脆给她一个痛快,为何要这般折磨她。”怒尾低哑的声音中隐隐有几分暗淡。

“那丫头和莫苛又是什么关系?那日我见莫苛对她的在意,并不是像作假。”

怒尾垂着眼眸说道:“莫苛公子在寿宴第二人便离开了谯郡。而且据宫内探子报,莫苛公子与一个叫音儿的女娃,自小一起长大,莫苛公子对她更是爱护有嘉,从不肯让她受半分的委屈。”

“是吗?……”玲珑月皱了皱眉头,话锋一转:“你速速放出密令,将琼羽宫的所有的高手都调来樊城。将宫中的秘药全部拿来!不管用什么方法这次本宫一定要捉到他!”

“宫主三思!他,他毕竟是……”怒尾连连上前两步,几次欲言又止。

玲珑月绝美的脸上说不出的烦躁,她的眸中隐隐透露着一股凌厉,怒道:“难道你想反抗本宫主不成?!”

“怒尾不敢,即便她是天池宫的小宫主,可宫主又怎能笃定她与他便有交情?……怒尾还望宫主三思而后行,毕竟他什么都不懂,也许只是无意才会打伤宫主的人……”

玲珑月冷笑一笑:“那时他性命岌岌可危……怒尾你说,这天下除去天池宫谁还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怒尾握紧了手中的拳头,良久良久,方才低低的应了一声,转生走出了门房。

玲珑月见怒尾远处,隐忍在眸底的烦躁再不掩饰,她抬手打翻了身旁的小茶几,只见上面的碗盘应声跌碎,各种糕点散落了一地……

万般缘由皆有因(三)

漠北的夜空明月高挂星辰闪烁,空气中微甜夹杂着透彻的凉爽,偶尔有风拂过带来一阵花香,让人心神俱醉。

醒之悠闲的趴在长廊的栅栏上,单手拨弄着栏杆外面的不知名的夏花,柔和的月辉撒在一簇簇洁白的花朵上,晕染出一层浅浅的光芒,整个小园内充满了温馨的清香。

近三个月,醒之却极少想起谯郡那个所谓的家,还有那个唯一的亲人,记得醒之才从江南回到谯郡城那会,身上有伤,天气闷热又头疼的厉害,因受惊过渡,心中总是说不出的恐惧和不安,经常整宿整宿的睡不着,睁着眼对着床帐到天明,隐隐感觉好似曾经发生了什么,可是脑海一片空白,甚至连说话都不会了。

每次看到眼前的爹爹时,心中却充满陌生和疏离,如今想来那个时候他初时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忐忑有余夹杂着几分复杂,根本就无半分亲近和熟悉的感觉,那眼神不该是对亲生女儿会有的眼神。

即便两人不亲,但不可否认他待自己也是极不错的。如果他不是自己的亲爹爹的话,那自己又是谁呢?又怎么会受那么重的伤?怎么又会和他在一起呢?莫不成是他拣了受伤的自己吗?可看他的模样又不太像,即便是拣了受伤的自己,多半也出于怜惜,他的眼中极少有怜惜,最多的是责任,有的时候看着自己的眼神也是极复杂难解的。

三个月来,醒之想了很久很久,都没有想通,谯郡城的种种处处透着古怪,想来想去总是理不顺。醒之嗅了嗅眼前的小白花,缓缓的闭上双眸,嘴角露出满足的浅笑,如果有秘密,将来总有一天会揭开,此时想了也只是为难自己罢了。

八月中旬的漠北,夜晚已充满了凉意,几乎已听不到蝉鸣,夜深的时候却能听到各种虫类极为低落叫声。

这几个月的逃亡,醒之过的极为安逸悠闲,每日可以随意的睡到日上三竿,不管玲珑月在不在,每日的三餐总是怒尾亲自照顾,身上的衣袍甚至微小的饰品都是怒尾亲自张罗的。怒尾话不多,但是为人极其细心,即便醒之如何的任性,如何故意的刁难,怒尾永远是一副好脾气。

不知为何,自打醒之跟了玲珑月以后,她与怒尾有种莫名的亲近感觉,有的时候醒之甚至有种怒尾要自己的亲爹爹多好,和怒尾在一起的时候,醒之总是一遍遍的将怒尾与谯郡城的那个爹爹对比,比来比去,醒之内心深处有一种感觉,如果自己有爹爹定然会是怒尾这样的。

昨日傍晚,醒之去看了被玲珑月安顿在城北的肖林、豆芽他们。豆芽和那几个年纪较小的乞丐,已被玲珑月送去了私塾,唯有肖林和两个大一点的孩子不愿念书,心心念念的要学武,即便如此玲珑月二话不说,派去两名武师专门教导肖林和那两个人。

醒之看着那个大院子、新房子还有肖林、豆芽的笑脸,醒之对玲珑月有说不出的感激,并为当初自己对玲珑月一行人的防备与冷言冷语更为内疚了。平心而论玲珑月对醒之一直都不错,只是那时醒之在谯郡刚吃了亏,先入为主的观念作祟,对谁都充满了恶意,所以对待玲珑月一行人也是极其恶劣的。一路走下来,看着怒尾、玲珑月所做的一切,醒之心境发生了不少变化,也许醒之感应不到玲珑月内心的想法,但是至少醒之知道怒尾待自己是绝对的真心真意的。

玲珑月每日极为忙碌,醒之很少能见到她人,但是只要玲珑月每次叫醒之陪同她一起用晚饭的时候,醒之总是竭尽所能的让玲珑月开心一些,这也算是醒之现在唯一能报答玲珑月的方式。

夜已深,胡思乱想了好一会的醒之打了哈欠缓缓的走出长廊,抬眼看到玲珑月坐在长廊尽头的花亭内,正独自一人对月独酌。

玲珑月也看了醒之,她举起手中酒盏,微醺的一笑:“丫头,过来喝一杯?”

醒之又打量了一会四周,方才走上前去坐了下来,好奇的问道:“怎么不见怒尾前辈?”

玲珑月饮尽杯中酒,盈盈笑道:“丫头好生偏心,怎么那么惦记他?”

醒之缩了缩头,一脸无辜的说道:“我从未见怒尾前辈在无人的时候离你半步,现在不见他,自然好奇。”

玲珑月抿着酒,微微垂下了眼眸,长长的睫毛遮盖了全部的心思:“若他在定然又会多嘴,哪能像这般痛快的畅饮。”

醒之伸手夺取了玲珑月的酒杯,面对玲珑月凛冽的眸光,醒之咧嘴一笑:“前辈不是说让我也喝一杯吗?酒盏就一个,你怎好独占?”

玲珑月的眸光逐渐的柔和下来,却并未再说什么,侧脸看向半空中的月牙儿。

醒之伸出舌头舔了舔杯中的酒,被辣的吸气连连,抬眼间看到玲珑月的落寞的侧脸,犹豫了片刻,醒之开口道:“前辈喜欢怒尾前辈?”

“怎么可能!?”玲珑月急促的说毕,自己也有点怔楞,一时间竟有点不知所措,欲开口再说些什么,可对着醒之清澈的眼眸,如何也发不出声,唯有不再多说,再次抬头望月。

醒之本想取笑玲珑月一番,抬眸间却看到玲珑月眸中瞬间的不知所措,细细的观察了玲珑月的反应以后,斟酌之下,方才再次开口:“前辈喜欢莫苛的师傅吧。”这句话,是单纯的陈述句。

玲珑月却并未回头,脸上却出现了一抹自嘲的浅笑,她缓缓垂下眼眸,伸手拿起桌上的酒壶,狠狠的灌了一口,脸上的笑容更甚,笑意却未达到眼底:“江湖天下,谁人不知玲珑月为了她的师兄,发誓终身不嫁?”

醒之道:“那前辈一定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自己的师兄了?”

玲珑月晃动着桌上的酒壶,嘴角上翘,她的眼眸一片水色隐隐有些迷离,似乎是醉的厉害,:“我是西域人,五岁那年拜师候月阁主,刚到候月阁的时候,我不会说中原话,师兄就教我说话,一句话一句话的教,即便我如何的笨拙,他的脸上从来没有过半分的不耐和厌烦,他待人极好,气息温和仿佛能有着安定人心的魔力,让人不自主的心生眷恋,……他是天下最多情和最无情的人……心中却只独独对一个人好而已……”逐渐的,玲珑月的目光已只剩下了悲切,眸中隐隐可见泪光。

玲珑月侧脸上毫不掩饰的悲切,让醒之心中涌起莫名的怜惜和不忍,甚至内心深处隐约还有几分感同身受的感慨,醒之尝试着抿一口酒盏中的烈酒,然后一口饮尽,小心的开口说道:“不知在那本书上写过这样的一句话,一个人的心其实很小很小,小到只能看到一个人……书上还说,有些看不清摸不到的人对自己来说不过是儿时的镜花水月,酣梦一场,梦醒了人也就散了,与其去想梦中哪个不可能的人,不如及时珍惜眼前的人。前辈知道什么是镜花水月吗?……谯郡的说书先生说,镜花水月就是看得见却摸不到。”

玲珑月微醺的脸上浮现一抹奇异的浅笑,逐渐的她笑出了声音:“好个镜花水月……”

醒之能察觉到玲珑月心中那跌入深渊一般的绝望,她又喝了一杯,眯着眼有点口齿不清的说道:“佛经上说,人不该有执念……前辈知道什么是执念吗?醒之以为……有的时候自己一直执着的东西,也许并非自己内心深处最想要的,那只是心中根深蒂固的执念……自己无时无刻的告诉着自己,自己是喜欢某个东西,离不开某个人,心中对一切否定那段执念的感情、人和事物、都抗拒着甚至憎恶着,认定了那个自己虚构的执念就是心中的真爱,往往忽略了自己心底深处最在乎最爱的人。”

玲珑月脸色一变,冷声道:“你想说什么?!”

醒之醉醺醺的回道:“怒尾前辈一直跟随前辈身边,对前辈细心照料一心一意,前辈明明就知道怒尾前辈对自己的情谊,为何独独对她冷脸相对,从不肯给半分好脸色呢?”

玲珑月冷哼一声:“身为奴仆,对自己的主子尽忠是他该有的本分!”

醒之呵呵笑了好一会,摇头晃脑的说道:“前辈心中清楚的知道怒尾前辈对自己的深情,便毫无忌惮理所当然的对怒尾前辈予取予求,却独独不肯接纳他的感情,前辈心心念念着别人,却又不肯放开怒尾前辈。前辈如此自私又残忍的践踏着怒尾前辈的真情……终有一日,怒尾前辈也会感到疲累也会感到绝望,待到那日,怒尾前辈恐怕要真的放下前辈,放弃那渴望又不可及的爱,这些就是前辈想要的吗?前辈须知道,这世上没有一个人理所当然的应该对另一个人好,一个人纵然有再强的毅力,当日复一日的看不到曙光的时候,也终将走向绝望的深渊!”

“你莫以为本宫不敢把你怎么样!”玲珑月猛然摔碎了手中的酒壶,怒声喝道。

“醒之身受前辈恩情,所以才会说出此番话来,前辈自己好好想想,若怒尾前辈真的离开了,前辈又当如何?前辈莫要一直执迷不悟下去,真要待到不能挽回的时候,只怕前辈此生已追悔莫及。”醒之越说头越低,最后趴在石桌上沉沉睡去。

玲珑月看着醒之的睡脸,痴痴的坐在原处,绝美的双眸一片呆滞毫无焦距。

天微亮,怒尾一身朝露的飞进小院,抬眼便看到一身单薄衣衫的玲珑月孤身的趴在亭子内,他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头,快速上前轻声叫道:“宫主。”

手臂发麻的玲珑月动了动,似梦似醒中低低应了一声,再无了声音。

走进亭内,怒尾便闻到了浓重的酒气,叫了一声后见玲珑月并无反应,怒尾方才伸出手去,熟练的将玲珑月抱起,刚触到玲珑月冰冷的身子,怒尾眉头皱的便更深了。

怒尾将玲珑月放到床上,不想玲珑月却环住了怒尾的脖子,她噌了噌怒尾的颈窝,似是有意识又似是无意识的亲舔着怒尾的耳垂,怒尾僵在原处,玲珑月一点点的舔舐着怒尾的耳垂脸颊,玲珑月睁开微醺的醉眼:“怒尾,你可会离开我?”

“不会。”一直垂着眼眸的怒尾,毫不犹豫的说道。

玲珑月似是满足的喟叹一声,在怒尾怀中找了舒适的姿势,再次沉沉睡去,怒尾此次却并未再放开怀中的人,只是拉起了床上的棉被,包住了怀中的人。

漠北的腊月,肆虐的寒风如冰刀一样,一遍遍的割着人的肌肤,满是鞭伤的肌肤已感觉不到寒冷和火热,只知道那侵了盐水的牛皮鞭,每一次打在身上都会让人禁不住的颤抖着,内心的绝望和恐惧又增添一分。

怒尾抬起眼眸看了一下台下,不知何时底下的人群已散去,剩下的寥寥无几的人们的眼中均是一副幸灾乐祸看热闹的嘴脸,怒尾双眸已布满了绝望,他缓缓的闭上了双眸,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痛哼声,西域的男儿,即便是死也要死的有尊严不是?

“住手!”一声娇喝落,身上的鞭子停了下来。

怒尾感觉有人托起了自己的脸,他咬了咬牙用尽全力撇开脸,抬眸朝那人恶狠狠瞪去,不想却迎上了一双盈盈浅笑的眼眸。

身裹白色狐裘的玲珑月转过脸去,望着高台下的白袍少年,清脆的说道:“师兄,月儿要他!”

高台下的白袍少年手边还牵着一个乖巧女娃,他看都未看怒尾一眼,对着玲珑月点了点头,随即朝高台上扔了一锭银子。

玲珑月甜甜一笑:“谢谢师兄。”

高台上一直抽打怒尾的大汉笑吟吟的捡起那锭银子,一边开着怒尾身上的脚镣手铐一边对玲珑月陪着笑脸:“小小姐可要当心,别看这个奴隶年纪小,可是这骨头却硬的很,小心别伤了小小姐。”

玲珑月接过那大汉递过的卖身契,脱下身上的狐裘扔到几乎身无寸缕的怒尾的身上,用西域话问道:“能走路吗?”

怒尾惊讶的抬起眼眸看了玲珑月一眼,不自觉的抬了抬头,方才双手捧着狐裘,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

高台下的白袍少年抱起一直牵着的女娃,转身朝街口走去,玲珑月眸中闪过焦急,她皱了皱眉头,不耐的对怒尾说道:“你先披上,快走了。”

怒尾垂下眼眸,看着双手中那华贵的纯白色的狐裘,微颤颤的伸出手,将那略显小的披风披在了身上。

玲珑月早已经飞身下了高台,焦急的喊道:“师兄等等我!”

怒尾忍着全身的疼痛爬下高台,隔着风雪看着不远处的略显矮小的人影,眸中似有水光闪动……

万般缘由皆有因(四)

清晨时分,玲珑月头疼欲裂睁开眼,便看到站在床边的怒尾,她挣扎坐起身来,皱了皱眉头:“几时了?”

怒尾端起桌上的温在水中的醒酒汤,送到了玲珑月的面前:“辰时。”

玲珑月一惊连忙起身,并未接怒尾手中的醒酒汤,冷声道:“为何不叫醒我?”

怒尾再次将醒酒汤放在玲珑月的面前:“戚阁主正在院内赏花。”

玲珑月一把打掉怒尾的手中的碗,怒声道:“怒尾!身为奴仆便该谨守自己的的本分!”

怒尾蹲下身去,仔细的捡起玲珑月赤脚周围的碗上碎片,将那些拣不起的残渣用自己身上白色的衣摆,一点点的擦拭着。

看着如此的怒尾,玲珑月心中越加的烦闷,脸色也越来越坏,她一脚踹在怒尾的身上,怒道:“谁准你弄脏身上的衣袍!”

怒尾单手攥着身上那片污浊的袍子,垂着头说道:“戚阁主已来了一会,宫主是否先梳洗?”

玲珑月脸色一变,连忙登上了床榻上的绣鞋,随意的洗了一把脸,坐到了梳妆镜前,瞪了一眼欲上前的怒尾,冷声道:“今日不用你梳妆,下去吧。”

怒尾身形微顿了一下,转身走出了门外。

约莫一刻钟,玲珑月从屋内走了出来,抬头便见戚阁主坐在小院的亭中品茗,转瞬间玲珑月脸上挂上盈盈的浅笑,三步两步的走到亭中:“师父怎么来的这般早?”

戚阁主放下手中的茶盏,捋了捋胡须,慈祥的看着玲珑月笑道:“死丫头,大清早的哪来那么大的火气,老头子站在院中都能听到你的声音。”

玲珑月坐到戚阁主的身旁,撇了撇嘴:“还不是这奴才越来越不听话了,师父来了都不知道叫醒人家。”

戚阁主看了一眼垂眸站在亭子外的怒尾,笑道:“好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看你这一身的酒气,人家不叫你那还不心疼你?”

玲珑月端起面前的茶盏,笑道“师父用早饭了吗?”

戚阁主点了点头,又看了看四周:“这七壁酒楼的客院,比咱们候月阁的分舵还要精致的多,丫头倒是越来越会享受了。”

“师父要是有什么事,但说无妨。绕来绕去可不是师父往日的作风。”

戚阁主的笑容逐渐的敛去,叹了一口气:“弘帮昨夜被灭了,全帮上下二百多人均是一招毙命,一夕之间无一活口。”

玲珑月倒吸了一口冷气,沉思了片刻:“师父怀疑还是他?”

戚阁主摇摇头:“不是怀疑,是肯定,弘帮帮主也算是武林内前五十的高手,放眼江湖有几个人能一夕之间不动声色的灭了弘帮?”

玲珑月眉宇之间露出几分凝重:“以师父的实力,还不能轻松的拿下他?”

戚阁主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上次我与他交手的时候,月儿还真以为我讨了便宜不成?我当时已被他打伤,可他却突然失神,而后神色仓皇似乎要逃,他心神不宁之下才被我得了空将他打伤,若非如此,只怕为师如今已是一堆尸骨。”

玲珑月倒抽了一口气:“他已如此厉害了吗?”

看着玲珑月若有所思的脸,戚阁主想了片刻方才再次开口道:“月儿,他和琼羽宫有关系吧。”

玲珑月眸中闪过一丝慌乱,连忙笑道:“师父怎么会这么想?”

“你这丫头,就是性格太过耿直,在漠北这些年连撒谎都没学会。”戚阁主叹了一口:“三个多月前,你从西域来漠北给我过寿,琼羽宫却遭人重创,如果为师猜的不错,那就他第一次在江湖上出手。可他并未像往常那般对琼羽宫的所有人都赶尽杀绝,也只是打伤了生死阵外的人,突出重围而已。”

“师父多想了,也许那人并非是他。”玲珑月脸上的笑容已有些僵硬。

戚阁主淡淡的摇了摇头:“能轻松破了你琼羽宫的生死阵,还有余力打伤琼羽宫众长老的人,放眼整个江湖也只有他了。丫头,师父老了,不知道你们小辈心中想些什么,也不知道你为什么要瞒着为师,可是丫头啊,现在江湖天下已传遍了,凰珠就在他手上,凰珠现世又要掀起多大的风浪,为师连想都不敢想。”

玲珑月有一瞬间的失神:“月儿不明白师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