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先是对茱丽说:“夫人,请原谅我的冒犯。”

茱丽一怔,理所应该的说了句:“不必介意。”

接下来亨利还没有明白过来安德烈为什么对茱丽这么说,就看到他一把将茱丽紧紧抱到怀里!

茱丽就像一根僵硬的木头一样被安德烈抱住,然后很快的就被气急败坏的亨利给夺了回来。

亨利几乎要把枪拔出来了,跳脚:“安德烈!!”

安德烈却整整衣领,十分自然的对已经气得快说不出来话的亨利说:“先生,你可以问一下茱丽夫人我是不是热的,这样就有答案了。”

亨利闻言眼前一黑,把茱丽往身后一推抓住安德烈的衣领咬牙阴森道:“我可以现在就让你变成冷的,你要不要试试?”

一团乱局。

伊莫顿坐在沙发上,喝着已经半温的热,欣赏着面前的闹剧,他突然觉得或许应该在这附近住下来。

第 112 章

对于住在跟亨利比邻的这条街上的住户来说,今年的三月十五日将被他们永远的记住,因为在这一天,这个臭名昭彰的豺狼先生以极夸张的手段,极迅捷的速度,将与他的房子相邻的整条街上所有的房子统统买了下来。

价钱不能说不优厚,在现在经济低迷的市道上,的确不乏需要典宅救急度日的投资者或商人,所以亨利的做法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帮助了一些人。

但另一些并不愿意卖掉房子的人却无法幸免,他们或被迫,或不得已,同样在一个春寒料峭的早晨拖家带口离开了这条街,而可以预见在未来也无法再回来。

在亨利先生买下这整条街所有的房子之后,他的下一步让所有人都暗地里惊叹!而一种耳语开始悄悄流传,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流传到全城的各个角落。

阿伦·亨利挖到了金矿!!

所有人都这样传说,因为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这一切都是因为亨利在买下那整条街后,推翻全部的房子重盖了。而那些被推倒的房子中有不少都是近几年新盖起来的好房子,是时兴的新建筑方式,那些房子样式在未来的几十年里都不会落后,不管亨利是转手卖出去还是屯在手中等日后经济好转再卖出去都是一笔不小的收入,但他居然全推倒了!

他疯了。

茱丽坐在沙发上喝着茶看报纸,旁边安德烈正坐在桌前捧着本书教安格尔学习,他的身体使他无法到学校去,一直以来都是由茱丽或亨利抽空教他零散的学一些东西来打发时间,因为对安格尔来说,他最重要的任务不是学习,而是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安德烈对安格尔投注了不亚于茱丽和亨利的热情,这是在他发现安格尔就是在他失踪前茱丽所怀的孩子之后。

几年前他悄悄生活在亨利先生一家身旁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安格尔,这并不代表他把他忘在了脑后,而是当时在贵族中间十分流行把孩子送到远方的寄宿学校去,而当时安格尔正是上学的年纪,所以安德烈理所当然的认为他去上学了,并没有多加调查。他会这样笃定也是因为对亨利先生的信心,在他的印象中,亨利先生有一个极好的习度,那就是护短。所以在安德烈的心目中,亨利先生是会把他的孩子护卫在手心中不使他们受到一丁点的伤害。也是在看过他照顾图娜和克里夫兰时留下的根深蒂固的印象。可是安德烈忘了一件事,在某些事情上,人力是远远不够的,在那时,人们更需要上天的怜悯。

安格尔出生时未满十个月,虽然安德烈无法从任何一个人的嘴里推断出整件事,但他清楚的记得在他失踪之前,茱丽夫人正讲着安格尔,当时孩子在她的肚子里已经快七个月了,然后他就失踪了,在无人知道的神秘力量的推动下跨越了时间与空间。

安德烈推测,在他刚刚失踪的时候,对亨利的家庭造成了一定的影响。这种影响对亨利先生可能并没有太严重,但对于敏感又胆小的茱丽夫人来说却是一种重创。当时她正怀着孩子,却要面对他的无故失踪。家中当时必定乱成一团,茱丽夫人在当时必定需要承担起一位夫人的职责,她需要挺着大肚子安排家中的仆人,分派家事任务,照顾幼子幼女以及她的丈夫,还有,寻找失踪的他。

安德烈几乎能想像那对茱丽夫人来说是怎么样一种混乱又无措的时光,她比亨利先生更多情更柔软,在亨利先生尽全力在刊登报纸找寻他的下落的同时,她可能正在为他可能会有的悲惨遭遇而担惊受怕。在这三重压力下,她无法更好的照顾自己的身体,然后安格尔少爷就在这种情况下出生了。

安德烈每当想到这一幕时,都会觉得这是他的责任,是他的罪。这让他在看到安格尔少爷不健康的模样时更是感觉深刻。

他无法给安格尔一个健康的身体,但他希望能够尽量的来弥补他。

所以在那天晚餐后他见过安格尔后,就理所当然的住了下来,而他以为会对此有意见的伊莫顿也十分自然的住了下来,并在最短的时间内把这里当成了属于他的巢穴,十分熟练的指使着亨利先生为他工作。

安德烈觉得或许亨利先生并不介意被一个三千年前的木乃伊任意趋势。或许他还十分之愿意?安德烈想起了在伊莫顿空手唤出仿佛无穷无尽的黄沙后,随着黄沙出现在亨利先生面前的古埃及黄金器物。

安德烈觉得,他从来没有见到亨利先生那天般有神采的双眼,简直称得上是光芒万丈。

伊莫顿就像以前在要求他在乡下荒凉的土地上为他建造一座宏伟的宫殿时一样,他现在要求亨利先生将这整条街的房子全部买下来,为他建造一间他要“暂住”的房子。

安德烈觉得自己没有领会错伊莫顿的意思,他的确只是打算“暂时”住在这里,然后他需要用这整条街来为他腾地方。就好像那些皇帝在旅行的途中暂时住一下,休息一下的行宫一样,一个不那么正式,有些简陋的小宫殿。

亨利先生眉开眼笑的领命而去,安德烈不由得去猜测他可以办这里面赚走多少钱。或许这就是他跟亨利先生不一样的地方,在当时他为伊莫顿建房子时,他所想的只是这样做合适不合适,会不会引来不必要的注意,会不会为伊莫顿带来麻烦。但在亨利先生的眼中,用来衡量一切的标尺就是钱。

如果能够让他赚钱,那么别说这一整条街,就是整座城,在亨利先生的眼中,只怕也有一个适合的价格。

没有什么,是不可以用钱来衡量的。所以他可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商人。

就在安德烈看着安格尔却联想到他的父亲时,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报纸的茱丽夫人看着看着轻笑起来,她指着报纸上的一篇评论对坐在桌前的两人说:“这上面说亨利疯了,哈哈哈哈……”

茱丽几乎笑出了眼泪,安德烈走过来拿走她手中的报纸粗略的看了看,马上找到了是哪一篇报道让她发笑,那是一篇评论亨利这一个月买下他住的地方的整条街的房子又推倒重盖的行为的文章,在结尾处以惊叹号来形容亨利的这一行为:他发疯了!这是在这幢房子外面的人们对他的看法。

安德烈为茱丽倒了杯茶,像以前那样躬身站在她身旁说:“夫人,这只代表了亨利先生永远是与众不同的。”

茱丽的笑意刚少了点,一听到安德列像以前那样隐晦的讽刺亨利,顿时又暴出一阵大笑来。

安格尔看着高兴的母亲和站在母亲身旁的安德烈,对于这个在一个月前才出现在他的家里,却似乎跟他的家人无比熟悉的男人,他也同样觉得跟这个关心他的叔叔没有丝毫的隔阂与生疏,仿佛他本来就应该在他的家里,这里本来就有他的位置。

此时微风吹动窗帘,茱丽和安德烈同时抬头看向窗户,却不提防是安格尔先发现了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他小小的惊呼了一声,然后立刻被安德烈抱起来送到茱丽身旁。

伊莫顿本来正在看这个小男孩读的书,一眨眼这个可爱的小男孩就被安德烈抓起来扔到那个女人身旁去了,这让他有些不快。

安德烈这个举动纯属是条件反射,他已经习惯在感觉到危险的时候把应该由他保护的主人送到安全的地方。虽然他明白伊莫顿不会伤害安格尔,但下意识里仍然不愿意他注意到安格尔。

甚至在他的意识中,除了他与亨利先生以外,这个家里的茱丽夫人和她的三个孩子都不应该见到伊莫顿,更不用提还住在同一间房子里。

茱丽却没有安德烈那样的想法,诚然她的确恐惧于伊莫顿的力量,也明白对她来说,理解一个三千年前来自奴隶社会的人是不可能的,但从第一次见面起,伊莫顿似乎就特别的礼遇她,这并不是因为她是个女人的缘故。更有甚者,她隐约感觉到与安德烈和亨利相比,伊莫顿更尊重她和她生的孩子。

他曾经在看到安格尔时问她:“这是你的血脉,对吗?”

在知道安格尔是她生的之后,就连安格尔似乎都得到了他的青眼。

现在看到伊莫顿出现,她立刻站起来,扶着安格尔,让他跟她一起对伊莫顿行大礼,她提裙半蹲,安格尔单手虚握,躬身九十度。

伊莫顿微颌首,允许她与安格尔直起身。

茱丽在直起身后再次半蹲回话:“殿下,见到您十分荣幸。茱丽·亨利听候您的差遣。”

安格尔有样学样说:“安格尔·亨利听候您的差遣。”

伊莫顿来这里当然不是为了见这位先知,虽然她的确十分珍贵,但她成她的血脉在他的眼中并不重要,因为他不认为自己需要像以前的国王法老那样专注于得到神的启示。在他的眼中,他就是神。

所以他在他们行过礼后就挥手允许他们退下,只留下安德烈在他身旁侍候。

茱丽带着安格尔离开之后,安德烈服侍着伊莫顿坐下,并为他送上茶。

伊莫顿端起红茶淡淡饮了一口,不能说他有多喜欢这种由树叶子泡出的药汤,在他的眼中没有什么比清水更解渴,没有什么比美酒更香醇,但他很清楚一个国家的文化就是蕴含在这些并不起眼的小地方的,要想了解一个国家,就要从他的人民的衣食住行中去认识了解。

伊莫顿记得饮用茶在这个国家已经有了一段不短的时间了,可是茱丽却不喜欢这个国家的唱法,按照她说的,茶就只是茶,品香识趣,更重要的是茶中的深远意义。而英国人饮茶却喜欢在里面加上各种各样的东西,比如牛奶和糖,这是茱丽最厌恶的,她无法接受把茶当成一种大杂烩来加入各种东西。而安德烈又告诉过他,茶的确是外来品,近一百年才在英国流行开来,但一经传入立刻风靡全国。

这让伊莫顿想起了远从巴比伦送到埃及的织物和美酒,还有那些美艳的女奴。他马上明白了茱丽为什么如此厌恶英国喝茶的习俗,对她来说,就好像是属于她的一样宝物却被完全不懂不了解的人换上了别的面目又送到她面前一样。

这样的事在任何一个国家,任何一个民族的记忆中都曾经有过。

伊莫顿清楚的记得以前在神殿中有一个奴隶在看到神殿的焚香时神情复杂的说:那是来自他家乡的味道。而据伊莫顿所知,那个奴隶的家乡已经被战争毁灭了,所有的人,以及由人流传下来的习俗也都消失了,结果当这个奴隶在异国看到已经完全面目全非的家乡的东西时,他的感觉必定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

那个奴隶后来被鞭打至死,因为他在点燃香炉时偷偷藏起了一块香。

没有什么是时间无法带走的,不管是国家还是他的人民,当一个国家失去国土和人民之后,不管曾经在这个国家中有过多少辉煌都将因为没有记住这些的人民而永远的消逝。

伊莫顿再一次迷茫了,在他的心中,他的永生,他的力量也会如太阳般永远那么强大的照耀着这个世界,那么对他来说,这一切也仍然是暂时的吗?

如果时间是不可战胜的,那么他现在所认识到一切是不是就如那短视的愚蠢国王一样,只是对自己的力量的迷信?

而如果他的时间也是有限的,不管他留下了怎么样的功绩,如果没有为他将一切流传下去的人民,会不会到最后他仍然什么也无法留下来?就像淹没在无尽的沙漠中一样。

对他来说,什么才是真正重要的呢?

第 113 章

伊莫顿最近很沉默,他的沉默已经影响到了安德烈,而安德烈的反应引起了亨利一家的注意,然后所有人都发现他们家中最重要的一位客人最近的心情不怎么好。

亨利悄悄问安德烈,需不需要先将茱丽和孩子送到外面去?

安德烈认为自己应该先去找伊莫顿谈谈,先看看是什么在困扰他,然后再决定是把他带出亨利的家,还是通知亨利先生逃命。

不过逃命这是最后的选择,如果到了需要逃命的地步,安德烈宁愿联合亨利先生把伊莫顿再变成木乃伊。

因为到那时他不认为自己能眼睁睁看着伊莫顿杀亨利先生一家,那么既然他会站在他的对立面,倒不如早做决定。

于是在一个安静的午后,安德烈决定去探一探伊莫顿的口风,看看是什么在困扰他。

……或者他正在思考要怎么占领这个国家。

安德烈认为这是十分有可能的。

可是在他刚刚把伊莫顿领到一个安静的、适合交谈的房间时,二楼突然传来吵闹的声音,很多人在走廊里奔跑。

伊莫顿看看他,看看房顶,仔细听了听传来的声音,说:“去看看。”

安德烈也知道现在不可能再继续谈话了,点头转身出门上楼。

二楼已经是一片混乱,安德烈发现源头在安格尔的房间里,他紧张起来,进去一看,茱丽正坐在安格尔的床边,而躺在床上的安格尔正艰难的喘气,面上潮红,额头上一层汗。

安德烈走过去问:“他怎么了?”说着就伸手摸安格尔的额头,触手滚烫。

茱丽虽然看起来全身都绷紧了,但是十分镇定,她一边吩咐要人备车准备送安格尔去医院,一边要人去叫亨利回来,还要通知家庭医生准备好,还要收拾安格尔的衣服。听到安德烈问,她平静简单的回答:“发烧了。”

这很正常,最少对安格尔来说很正常。他的呼吸系统和身体都是十分脆弱的,可能是这些原因导致他常常发烧,而且总是高烧,有时甚至能达到华氏100度以上!有时茱丽甚至会担心他烧出问题来!

现在她只能焦急的坐在安格尔的床前,握着他的手等待着医生的到来,或许他们能有办法帮他退烧。

安德烈去催汽车,在医生来之前先把他送到医院去,让家庭医生首接去医院更好,这样不会耽误时间。

第 114 章

茱丽为安格尔穿上厚衣服,他烧得全身是汗,为了不让他在搬动时吹风,茱丽给他套上大衣后又用一条被子裹住他,然后叫男仆来把他抱下去。

伊莫顿此时走过跑来跑去的仆人们走到床前,茱丽刚开始没看到他,等她发现时,看到伊莫顿正用手虚抚过安格尔的脸。

茱丽的第一反应是伸手到旁边的抽屉里摸枪,她从来不认为伊莫顿是个好人,所以在此时她的直觉就是伊莫顿可能会伤害安格尔,所以她要用最有效的手段攻击他。

伊莫顿发觉了茱丽身上的杀气,她瞪着他的眼睛像在沙漠中守护着幼兽的母狮子一样凶猛血腥。

安德烈此时快步走进来,他是来通知茱丽汽车已经准备好了的,却看到床前茱丽和伊莫顿一坐一站围着躺在床上的安格尔,而站在旁边的仆人们都面色古怪的看着他们,特别是看着伊莫顿。

他立刻警觉的把所有的仆人都赶了出去,叫来这个家的管家要求他约束所有的仆人,如果亨利回家来,让他直接上二楼。

关上门,安德烈才小心翼翼的走到床边,他先把呆坐在床前的茱丽拉起来推到身后,然后才走近伊莫顿,问:“你在干什么?”

伊莫顿没有理会安德烈的问题,他的神情十分专注,但他的行为却让茱丽感觉像个骗子神棍,看着他用用手虚抚过安格尔的头、脸、全身,似乎在做着什么。

安德烈没有再多问,他一直观察着伊莫顿的神情,最终他认为伊莫顿可能真的在做什么,他想起了那团放入他胸口的阳光,那种温暖炙热的感觉,如果这世间真有青春泉,只怕也比不上那团放入他胸口的阳光带给他的滋味美好。

等伊莫顿停下来走开的时候,安德烈马上冲上去看安格尔,他不算特别凉讶的发现安格尔已经退烧了,他的脸色也变好了,汗也落了,现在睡得正香。

此时伊莫顿已经走出去了,安德烈紧跟着追了出去。

茱丽紧跟着也走到床前,她同样发现发生在安格尔身上的事,身为一个母亲,她的第一个动作就是拿起床头柜上的水银体温计放到安格尔身上,什么也比不上数据更有说服力。

十五分钟后,茱丽取出了体温计,安格尔的体温已经降到了正常水准,她长出一口气,再看了一遍安格尔,确定他正好好的睡着,才走出房间。

外面仍然等着很多仆人,管家也站在房门外,看到茱丽出来立刻走过去问:“夫人,少爷怎么样了?要现在去医院吗?”

茱丽摇头说:“不,还是等医生来了之后再说,由医生来判断是不是需要将他送到医院去。他睡了,还是不要打搅他的好。”

她让仆人将汽车开回车库,又让管家通知亨利安格尔已经没事了,最后才问起伊莫顿和安德烈到哪里去了。

管家躬身道:“两位客人都在图画室。”

茱丽让几个女仆守在安格尔的房间外,时刻注意着他,然后转身向图画室走去。

图画室放着一些画,这些画在现在看起来并不怎么有名,有些甚至名不见经传,但亨利总是喜欢像批发似的买回来一大堆,结果图画室里的画并不是好好的挂在墙壁上的,而是全都挂在像书柜那样的木板上,然后一排排工在房间里,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恍然之间会以为看到的是间书房。

亨利这样做当然只是为了节省空间,他并不是为了欣赏这些画才将它们搬回来的。

茱丽推开图画室的门,却只看到安德烈站在窗前看着窗外,她走过去,轻声问:“安德烈,你还好吗?”

做为一个朋友,茱丽永远记得在她必须安静的住在一个又一个隐秘的别墅里,日日等待着亨利来的那段日子,在那个似乎谁也无法相信,无法看到未来的时间里,只有安德烈像是一个坚强而不会背叛的朋友那样支持着她。

茱丽并不怕死,因为她有时会不确定自己现在是不是还活着,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孤独。每当亨利的爱带给她生的希望和快乐时,她在幸福的享受着的时候,晦暗和恐惧却如影随形。

她的理智一直在警告着她,这一切的幸福都是她的奢望,只有当她不再期待着这样的幸福时,才会在失去它的时候不受伤害。

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中,她没有过去,似乎也没有未来。她所有享受的柔软和甜蜜都来自于亨利,如果亨利有一天离开了呢?如果亨利把他的爱收回了呢?

在被亨利藏在乡下的那几年里,这样的感觉总是困扰着她。

有时她会被这样的感觉缠绕住,无法自拔。

而安德烈就是在那时一直陪着她的人,安德烈在安慰她时总会说:“放心吧,夫人,亨利先生既然把我留给你,那么他就不是要放弃你。要知道,我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人啊。”

这样看起来很可笑,但茱丽在很长的时间里的确被安德烈的这番话给安慰了。她总是会这样想:对啊,如果亨利要把她扔在乡下不再管她,那么做为他的左右手的安德烈当然会离开的,不是吗?

安德烈就像是亨利放在茱丽面前的人质,有他在,茱丽就不用担心被抛弃。

所以对茱丽来说,安德烈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存在。亨利的爱那样炙热疯狂,似乎不那么有道理,但安德烈就像是一个黑色的大秤砣,茱丽觉得安德烈是她的家里必不可少的一部分,像地基一样。这种盲目的信任是连她自己都找不到解释的。

而安德烈的平静也是让茱丽有这样感觉的一个重要原因,似乎她从来没有看到过安德烈不安和紧张,好像就是天塌下来安德烈也知道要躲到哪里去就可以安全获救。

但现在她面前的安德烈却在不安,不安而紧张。

茱丽古怪的觉得此时她可能才真正有机会去了解一个真实的安德烈,而不是那个完美的管家。

她走过去把手轻轻搭在安德烈的胳膊上,更加小心翼翼的问:“安德烈,你跟殿下之间发生了什么吗?”

安德烈似乎有些惊讶,好像刚刚发现她站在他身旁,他面容一整,刚才的在他身上笼罩着的不安像梦境一样消失了,他又变回了那个在茱丽面前永远平静的管家先生。

但茱丽不肯让他这样逃过,她拉住安德烈坐到沙发上,严肃的问他:“安德烈,我一直把你当成一个非常重要的朋友。并不只是一个管家那么简单。”

安德烈礼貌的笑着,恭敬的回答:“这是我的荣幸。”

茱丽看着这样的安德烈,突然说:“其实我对你一无所知,而且你知道,我没有多少交际,可以说在这个城市里我能聊上两句的人不超过五根手指。”

安德烈不解的看着她,她微笑着说:“你可以把我当成一个陌生人,把你的难题告诉我,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些主意,而就算你说给我听,我也只能把它们全烂在肚子里而无法告诉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