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格尔微笑着摇头,说:“我没事,我很好。”停了停似乎是怕亨利不相信他的话,又加了一句:“今天晚上很好。”

亨利揉揉安格尔的头发。

安格尔担心的说:“妈妈怎么了?”他刚才好像听到楼梯上有侍女说是爸爸抱着妈妈回来的,他很清楚以他和妈妈这样的外表在这个城市里并不怎么招人喜欢,有时还会有危险。不管哪里都有人在不停的叫喧着要将他们这样的人赶出城市。

想到这里安格尔看向坐在他的床头的父亲,这个男人令人闻之丧胆,提起阿伦·亨利,哪怕是不做生意的人都会知道他的外号叫“豺狼”,能够保护着他们母子,让他们安然的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安格尔相信父亲一定做了很多的努力。

亨利却在看到安格尔时感觉无力,他能够赚来无数的金钱,能够让那些企图伤害他的妻子和孩子的家伙们家破人亡,可是他却无法给安格尔一个健康的身体,无法让茱丽光明正大的走在人前。

他只能空泛的安慰着安格尔说:“没事,你知道你的爸爸和妈妈有时会像年轻人一样喜欢亲热一下。”

安格尔配合的笑了笑,他知趣的不再问了。他很清楚自己除了好好的躺在家里以外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他可以坚持一周的时候不生任何病不叫家庭医生,那这就是他最大的成功,他的父亲和母亲会紧紧的拥抱他好像他是一个打了胜仗的将军。

亨利看了看钟表,已经凌晨一点半了,他说:“好孩子应该睡觉了。”

安格尔乖顺的缩回被子里,闭上眼睛,在亨利想关上床头灯时突然又睁开,俏皮的说:“晚安,爸爸。”

亨利笑了,关上灯,亲了亲他的额头说:“晚安,我的安格尔。”

他再看了一次安格尔的房间,确定没有任何疏漏的地方才离开,关上门后一位侍女站在门外正等着他,他交待道:“要守在安格尔的房间外,如果他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确保你会第一时间知道,但不许走进房间打扰他睡觉,也不许在门前说话吵到他。如果你在这里跟别人聊天,或者做了什么别的不该做的事,我想你需要知道……”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侍女早就蹲在地上脸奋苍白的说:“请先生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小少爷的。”

亨利回到他跟茱丽的卧室,茱丽还没有洗完澡出来,他脱掉衣服推开浴室的门走进去,茱丽正泡在浴缸里,看到他进来立刻撑起身想起来,亨利把她按回去要她再泡一会儿,自己走到淋浴下打开水龙头冲进来。

茱丽问:“安格尔怎么样?”

亨利在热水的冲淋下发出舒服的叹息,闻言答:“还不错,他今天晚上没有发烧。已经睡了。”

茱丽松了口气,安格尔是她的第三个孩子,在现在的医疗水平下,有很多的孩子可能会在出生后得不到很好的照顾而夭折。安格尔是早产儿,在七个月的时候突然出生了,出生后经过检查他有先天性的心脏病,按照医生的解释是他出生的时候心脏还没长好,当时手指甲都只长了一半,茱丽不知道这是不是医生安慰她的话。他的心脏肺动脉瓣闭合不全,这就导致他的心脏无法提供给他足够的氧气。医生告诉茱丽,安格尔幸运的话在长大后会逐渐康复,那样就不必手术怡疗,而在此之前他的身体会较常人虚弱。

安格尔就这样在茱丽的担忧和泪水下慢慢长大,在他幼年时常常发烧,有几次十分惊险,因为年龄太小有些药不敢给他使用。

想起安格尔,茱丽渐渐感觉到自己所身处的时空是真实的。她松了口气,此时亨利挤进浴缸。

亨利拿起浴巾给茱丽擦身,小心翼翼的看她的脸色。

茱丽把水珠弹到亨利的脸上,他笑着说:“看来是没事了。”

洗完澡后两人坐到床上,亨利拉上床帐把床围了起来,他早就发现茱丽在被围起来像一个独立的小天地的床上更容易放松,也更自在。他一边拿着护肤品给茱丽涂身,一边问:“今天和安德烈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直到今天,茱丽也没有告诉亨利,她现在所处的世界是一个电影中的世界。而身为她的丈夫的亨利,是一个电影中原本没有的角色。其实就连茱丽自己也搞不清楚,她所处的这个世界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但她唯一坚持的就是自己紧紧握在手中的幸福,她只愿意抓住这份幸福不放手。

她握着坐在她旁边的亨利的粗大的手腕,想着睡在隔壁房间的安格尔,现在正在学校寄宿的双胞胎儿女图娜和克里夫兰。这四个人就是她真实的世界,而其它的一切她都不关心。

亨利看着茱丽的神色变幻不定,着急的说:“茱丽,就算安德烈曾经是我们的朋友,可是他失踪了这么多年,我们并不知道他会有什么变化。如果在他身旁的那个人有危险的话,我必须知道。”

茱丽看着亨利,这个男人跟她生活了快半辈子了,她很清楚这个男人有多么坚强,虽然她并不能完全确定在安德烈身旁的男人就是她猜测的那个人,不过如果她可以从一个真实的世界跑到一个电影中的世界中来,那么或许她应该认为在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中电影其实是互通的?她定了定神,说:“其实我的感觉也不是很清楚,但我在看到他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是古代埃及的皇宫。”

亨利希望自己能理解茱丽的话,他说:“哦,这么说他是一个埃及人。”

茱丽有些担忧的看着亨利,害怕会吓着他,她小心翼翼的尽量把这件事委婉的说给亨利听。

亨利原本轻松镇定的脸色随着茱丽的话渐渐变得沉重和苍白。

“……他暗杀了法老?”

“……他被虫子活吃了?”

“……你是说他是、它是一个复活的木乃伊?”

茱丽紧紧盯着亨利的脸色,拉着几乎要跳起来的他,轻声说:“……这个,或许只是我的胡思乱想啊。”

亨利却比茱丽更相信她的话,他盯着茱丽说:“……安德烈把一个三千年的木乃伊弄活了?”

茱丽一怔,结巴道:“……这个,应该不是安德烈干的吧?”

亨利却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更加苍白,他抓住茱丽说:“……茱丽,你说安德烈现在是活人不是:”

茱丽愣了,她没想到这点,她结巴的说:“应该、应该是活的吧?”

亨利却不这么想。当时安德烈的失踪是他花了大力气去寻找的,几乎不止一个人向他保证当时明明看到安德烈卷进了一辆汽车的车轮下,不过因为当时现场找不到尸体也看不到血迹所以他从来不相信,现在却觉得这个说法有些可信度了。他仔细回想今天见到的安德烈,他们已经隔了有近十年都没见面了,而安德烈看起来似乎并没有多少变化。

茱丽担忧的抓住亨利,问:“亨利,或许安德烈只是有一些奇遇。他未必就……”

亨利反手握住茱丽的手,安慰她道:“别担心,我只是在关心安德烈。已经很晚了,我们睡觉吧。”

他关上灯,拉着茱丽躺进被窝,将她抱进怀里,轻轻拍抚她的背哄她入睡。可是在黑暗中亨利却睁着双眼毫无睡意,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好好想一想,他能够从安德烈和他的同伴那里得到些什么。

一些来自三千年前的帮助,必定十分珍贵。

亨利这样想着,露出微笑。

第 111 章

茱丽一夜辗转难眠,所以早上天刚亮她就起床了,先去看了看睡在隔壁的安格尔,然后又去厨房看了一下今天的早餐,处理了一下信件,然后才回到卧室把亨利叫起来。

亨利睡得半梦半醒,手一伸才发现旁边已经空了,他摸索了半天才睁开眼,发觉被子中间一片冰凉,知道茱丽应该早就起了床。

难道她还在担心那个三千年的木乃伊?

亨利突然觉得有些担心茱丽,立刻就要翻身下床,茱丽却正好在此时端着咖啡推门进来。

“醒了?快起来。”茱丽端着咖啡走到床前,放下咖啡凑过去先亲了下还在床上的亨利,却被他一把抱上床,唬了一跳,张口就是:“小心你的腰!”

亨利脸色一灰,有些沮丧。月余前在床上时他不小心扭了腰,再往前几日还在床上弄了个腿抽筋,结果现在茱丽竟是把他当成个玻璃娃娃般小心,这多少有些伤他的自尊心。

茱丽一见他的表情当然就明白他的心事,可是年纪在这里摆着,她现在的确是把亨利的身体当成重中之重,生怕他出点什么事,所以见他这么沮丧也只是抱着他说:“我只是不想你有事。”

亨利又怎么会不明白茱丽的心意,只是不管他再怎么能赚钱,再怎么狡猾,人的一生总归是有时间限制的,亨利不知道他到底能活多久,又或者会不会在下一刻就生个什么病,身体越来越迟钝,越来越不好,他也一直在为此不安。虽然现在图娜和克里夫兰都已经长大,可是就这样把茱丽托付给他们他仍然不是那么放心,而安格尔的病也是一块压在他心上的大石。

他抱着茱丽,他护了她一辈子,尽力为她营造了一个还算安全的生活环境,而一旦他离开,谁来接手?谁能保护她?像她这样的外国人在这里怎么可能平安的生活下去?

他定了定神,不愿意让自己的情绪影响茱丽。他是一个商人,习惯未雨绸缪,而他一定会考虑到如果他走在茱丽前面,如何安置她和孩子的问题,仅仅留下遗产是不够的,那些财富如果不能找到一个妥善的方式好好安排,只怕反而会成为她和孩子的死神。

他知道他能够向那个活了三千年的木乃伊要什么了,或许一个不错的诅咒,如果在他离开后有什么人企图伤害她和孩子,那就让那个人受到最残酷的痛苦和灾难。

想到这里亨利端起咖啡,笑着对茱丽说:“亲爱的,今天我们可能会有客人来访,你想好要怎么招待他们了吗?”

安德烈和伊莫顿不负众望的前来拜访亨利了,当安德烈走过那条林荫小道上时,看到道路两旁未经打扫的落叶时竟无法忍住胸中的怒火。在他仍是亨利先生的管家时,在预见到会有客人来拜访之前是绝对不会让客人看到主人家的庭院中有未经打扫的落叶的。

可见现在亨利先生的管家是一个极端不负责任的蠢货。

因为有着这样的印象,在那位管家先生过来给安德烈和伊莫顿开门时,就没有受到什么友善的对待,然后他去禀告亨利时,就稍稍提醒了下他的主人来客有些不那么友好。

亨利在穿过走廊去迎接客人的途中迅速回想自己是不是曾经得罪过安德烈,貌似在他失踪前好像还有几个月的工资没有给他,好像也有几笔他的投资的收益也忘了给他,于是他在见到安德烈的第一件事就是握着他的手热情而诚恳的说:“安德烈,见到你可太好了,有一些文件我需要你看一下。”

安德烈还来不及将站在他身旁的伊莫顿郑重的介绍给亨利,就被强拉硬拽的拖到了书房。

伊莫顿怀抱着好奇跟了上去。

书房仍是安德烈记忆中的样子,只是书柜桌子看起来更加陈旧了。就连书桌上摆着的小天使铜像都跟之前的一样。

安德烈多少有些怀念,他拿起铜象看,笑道:“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对我说这个天使像是纯金的,你说这叫亚孟加金,虽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纯金,但它是用某个民族的特殊冶炼法制作的,更加难得珍贵。”

当时安德烈是来应征管家一职,同时还有另一位青年也抱着跟他一样的目的坐在这间书房里。对于亨利的说法,他是半信半疑,而那个青年却十分正直的反驳道这个世界上并没有什么亚孟加黄金,而亨利应该是在买这个天使像时被商家欺骗了。虽然当时亨利看起来对那个正直的青年十分有好感,但最后受到雇佣的人却是他。

亨利并不觉得他当时无伤大雅的小谎言有什么问题,听到安德烈这样说也只是露出怀念的表情说了句:“那真是一段让人伤感的岁月。”说完继续低着头在保险柜中翻找。

安德烈从来也没有抱持着能够从亨利的嘴里橇出一句实话,见他避重就轻也只是觉得好笑,随手就把天使像放下了。

伊莫顿却随即拿了起来,一脸严肃的把玩了会儿说:“亚孟加是哪个国家?为什么把黄铜叫做黄金?难道他们那里没有真正的黄金吗?”

亨利和安德烈闻言都僵硬了一下,而伊莫顿却十分认真的在等着他们的回答。亨利瞟了安德烈一眼,更加热烈的埋头在保险柜中翻找文件,似乎在用行动表示他实在是没有时间来为伊莫顿解惑。

安德烈停了一会儿,微笑着对伊莫顿说:“这只是一种技术上的说法。”

伊莫顿此时倒像是完全没有发觉这两人在打的哑迷,好像他的精明在这一刻都飞了似的,居然更加有求知欲的凑近安德烈,问:“莫非是在他们的国家的土地上不曾挖出黄金?”

安德烈僵硬着不知如何是好,他突兀的拿起桌上的铜铃摇了两下,唤来管家后斥责道:“为什么客人来了不上茶?你就是这么当管家的吗?”

年轻而缺乏经验的管家立刻低头诺诺的退出去,不到一会儿就把热腾腾的茶送来了。

这样一打岔安德烈就把伊莫顿的问题光明正大的抛到脑后了,他把伊莫顿往书柜前一扔,自己溜到亨利身旁小声问:“在找什么?”

此时在亨利蹲着的地方已经堆满了白色的文件,文件都淹到了他的脚脖子了,安德烈随手捡起一份来看,就是一份过十万的大合同订单。看着眼前这一堆乱局,不由得有些不耐烦,想起自从走进这座庄园后见到的处处不合规矩的事,不由得怒道:“怎么就乱成这样了?”

亨利自己也有话说,闻言恶声恶气的说:“你一跑快十年没影子,这里没被垃圾埋起来已经很不错了!”

那边安德烈早就一份份的开始整理文件,早就是做熟的事情,两人一个往外翻捡,一个分门别类的整理好,伊莫顿十分自觉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拉张椅子坐在旁边瞧着这两个人默契的工作,觉得亨利真是越看越顺眼,这不明摆着是一个丞相嘛,安德烈就是大臣。

丞相就是找麻烦的,大臣就是干活的,丞相精明,大臣也不能太笨。

等到亨利把保险柜中的文件都翻过来个遍,才拿着一份发黄的文件兴高采烈的举起来看,安德烈旁边是摆得整整齐齐的四大摞文件,根据年份和投资方向进行了区分摆在那里,此时见亨利终于把一份陈旧的文件翻出来还这么开心,好奇之下探头去看。

亨利举着文件直接翻到最后一页,然后拿着笔坐到桌前刷刷算起来,安德烈倒好一杯茶躬身摆在他的手边,十分安静。

亨利道谢,安德烈勾着头看不辨喜怒,而伊莫顿来回打量这两个人的脸色,连手中的茶都忘了喝。

大约十分钟后,亨利长出一口气,拿着一张写满计算式的纸对安德烈说:“……我需要付给你的薪金在你离开的时候正好是一个季度的,也就是三个月,再加上法律和合同上所规定的各项补助,一共是975英镑56便士,因为你失踪了,所以我直接把这笔钱加进你在大利士公司的投资,你记得你在我的一个顾问公司有一笔大豆的投资吗?”

他抬头问安德烈。

安德烈躬着腰一脸恭敬的微笑着说:“……我当然记得,那时先生说作为你的公司的第一笔投资生意,给我最高的回报率,所以我付出了未来两年的工资作为投资。”

亨利满意点头,似乎没有听出安德烈口中那微妙的不满和嘲讽,在当时他的做法似乎也跟强买强卖仗势欺人没有丝毫关系。

安德烈也不指望亨利能听懂他的话,当年在亨利这样做之后,他就让他吃了两年冰冷的晚餐。

亨利再次低下头貌似专心的计算了一番,十秒钟后抬起头用一种展示圣诞礼物的语气说:“所以,在今天你可能得到的钱的总额已经达到了两万英镑!哈哈哈,祝贺你,我亲爱的朋友!”他站起来热烈的拥抱了安德烈。

伊莫顿顺势鼓掌,连声说恭喜恭喜。

安德烈横了他一眼,然后回抱了热情的亨利先生,再客气的跟伊莫顿握手,表示同喜。

书房的气氛一时之间非常友好,三人像好朋友似的握着手,亨利摇铃叫来管家送来美酒,当场打开香槟“庆祝”安德烈收获了一笔巨款。

亨利端着酒杯叹气道:“……当然你失踪,实在是……”沉痛的说不出来话,只能微微摇头。

安德烈格外细致的观察着亨利先生那副沉重的模样,最后他不得不承认,多年过去,亨利先生已经比以前更擅长表达他外露的感情了。因为他已经无法看出他真正的想法,真是厉害。

亨利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握着安德烈的手感叹道:“……幸好你回来了,我也不算是辜负了你的信任。你什么时候来公司把手续办一下把钱领走,或者再继续投资。”

安德烈回握亨利的手,同样感叹道:“不用那么麻烦,不如今天先生就把支票开给我吧。”

亨利一僵,锐利的看了安德烈一眼,小声说:“难道你不相信我?”

安德烈立刻严肃的回答:“上帝作证!”

亨利当然不会去问到底是让上帝作证相信还是让上帝作证不相信,反正在他的耳朵里安德烈的话是代表他是无比的相信他的,而他也只愿意做出这样的理解。他慷慨的说:“那么下周一你到我的公司去吧。”

伊莫顿突然插了句:“今天是周几?”

安德烈平静的回答他:“今天是周一。”

所以下周一就是再过一星期。伊莫顿什么都不说看着茶杯中旋转的茶水出神,亨利热情的说:“要再来一杯吗?”

安德烈凑近亨利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先生,如果要在一星期内把这几年的投资文件都赶出来的话,请不要使用同一种油墨和纸,否则就太假了。”

亨利惊讶的说:“你说的对,安德烈,我会交代他们在油墨和纸上面多花些心思。”

伊莫顿放下手中的茶杯,捂着嘴看着眼前的两人,终于大笑起来。

亨利笑眯眯的对安德烈说:“……我想他一定不知道你的本性吧?”

安德烈回敬道:“我想让他吃惊的应该是先生您的本性。”

伊莫顿端着笑看着轮流打量眼前的两人,似乎他们都让他满意。

安德烈渐渐觉得不安,他警告的看了伊莫顿一眼,微微侧身挡在亨利前面,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亨利虽然不解,但对安德烈的判断他一向还是很有信心的,立刻放下茶杯闪得更远。

此时门被敲响,亨利立刻主动前去开门,门外的人却是茱丽,茱丽似乎是刚刚听说他们在书房,整理的十分体面后才匆匆赶来,还气喘吁吁的一脸惊慌,看到亨利的时候连忙上下打量了他一下,好像害怕他受到什么伤害。

亨利的手十分自然的揽在茱丽的腰上,带着她回到房间里。此时安德烈正不安的站在伊莫顿的身旁,看着他看茱丽时的神色变化。

再一次看到伊莫顿时,茱丽更加确定,虽然伊莫顿身上穿着的是一身体面的手工西装,但是茱丽无比确信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她所想像的那个木乃伊,不过她不确定的是眼前的这个木乃伊到底是怎么跟安德烈遇上的,还有现在的他已经去过蝎子王的城堡了吗?

在伊莫顿看向她的时候,她下意识的挣开亨利的手,向左一步缓慢而郑重的提着裙子行礼。

“……殿下,见到您十分荣幸。”她行了个大礼,几乎是蹲在地上的,低低的伏下头。

这下安德烈也不得不佩服茱丽了,以前只是他的猜测,这还是第一次他亲眼见证茱丽的特殊之处。

亨利紧随在茱丽身后,单手抚胸,另一只手虚握背在身后,将腰弯下了九十度。

安德烈站开,让伊莫顿独自接受参拜。

时间大约过去了一分钟,伊莫顿才虚扶一下让他们直起身,他认真的看着茱丽,笑道:“不必多礼,你是一个受到神眷顾的纯洁的灵魂。”

说完居然微低头似乎向茱丽还了个半礼,茱丽赶紧再矮了半截。

此时安德烈才上前,他这次躬身服侍的对象就是伊莫顿了,看着他走到伊莫顿身旁半躬身恭敬的将他引到沙发前坐下,亨利突然想到了一件事,这让他的脸色陡然苍白起来。

安德烈感觉到他惊异的目光,疑惑的看回来。

伊莫顿现在已经端起了架子,他不喜有人在他面前隐瞒任何事,皱眉道:“将你们的心坦露在我的面前,不许有任何的遮盖,要如同这世间万物在正午的阳光下一般诚实。”

亨利躬身文绉绉的说:“请殿下恕罪,小的只是想到我的朋友安德烈现在是否健康一如往常?”

安德烈马上明白了亨利的意思,他先向伊莫顿行了个礼,然后直接走到亨利面前,先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小声说:“如果我不是,你是不是打算不付给我那两万英镑?”

亨利正义的说:“绝对不会,我会用那笔钱给你修一个最奢华的墓碑。”

安德烈立刻想起了在那个郊外的小教堂里亨利一家给自己修的那个小墓碑,那是离他们的家最近的一座教堂,应该是在确定再也无法找到他之后给他立的,而报纸上的寻人启事一直在刊登的缘故应该是一直没有找到他的尸体。但现在亨利却怀疑安德烈是不是已经是一个死后复活的人了,既然茱丽夫人能够看出伊莫顿的来历,那么怀疑在当年他的确遇到不幸,而现在站在他们面前的是一个从墓里爬出来的安德烈的也是很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