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将求抱 作者:唐欣恬

我的零EQ男秘书他坐上秘书界第一把交椅,春风和煦的背后,是深藏不露。她一步步迈向顶尖发型师,冷血无情的背后,是支离破碎的噩梦。十四年前。他十六岁,她十岁,他和她见过一面,她成了他的恩人。十四年后。他们相逢,不知曾相识。他是“情感先生”,是感情用事的代表人物,对每一段感情奋不顾身,屡战屡败,又屡败屡战。她是“理智小姐”,习惯用数字和概率判断所有人、事、物,在每一段感情中游刃有余,一次次全身而退。直到有一天,他对她说:“教我。”

第001章,一八五vs一五八

池仁在北京首都国际机场t3航站楼听到徐娅的名字时,他感情用事地断定,那就是他的徐娅,或者说,那就是在十六天前把他甩了的徐娅。他听到广播四平八稳:乘客徐娅,请速到11号登机口登机,乘客徐娅,请速到11号登机口…

坐在贵宾室里的池仁把他的黑色行李袋往肩上一挎,拔腿就跑。

11号登机口。池仁一眼就锁定了徐娅,是她,鹤立鸡群的个子,光溜溜的马尾,穿着一件红色的小羊皮夹克。而她就站在登机口,左顾右盼,对广播中的催促充耳不闻。池仁大步跨了过去:“小娅。”

“池仁?”徐娅并不意外,她一向认为,人生何处不相逢。

但紧接着,她说:“哈尼。”

池仁回头,他身后的这个小个子男人,想必就是徐娅口中的“哈尼”了。毕竟,时至今日,她没有理由再喊他哈尼。

“我们进去吧。”小个子男人越过池仁,搂住了徐娅的腰。

徐娅一偏头,丰唇对上小个子男人的耳朵:“你这拉肚子的毛病,真得找个中医好好调理一下。”

池仁没有时间拐弯抹角:“小娅,他是谁?”

而接下来的广播,代替徐娅回答了池仁的问题:乘客徐娅,xx,请速到11号登机口登机。

池仁一通百通。这个小个子男人叫xx,从刚刚开始,他的名字就排在徐娅的后面,和徐娅比翼双飞。而他叫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徐娅的关系显然非同寻常。

徐娅上前,落落大方地拥抱了池仁:“我们改天再约。”

但池仁擒住了徐娅的手臂:“我们才分手十六天。”

换言之,你要不要这么快就另结新欢?

与此同时,江百果估算了一下,她距这个身高一米八三的男人,有两米四的距离。而这个男人对那个身高一米七六的女人,一共说了三句话,江百果的“愤懑指数”就飙升到了百分之八十八。呵,又一条拿得起,放不下的可怜虫,和王约翰隶属同一个物种。

十六天,江百果和王约翰分手至今,也有十六天了。在江百果认为,他们是和平分手,但显然,王约翰并不这么认为,因为他吞了安眠药,自杀了。

未遂。

而当江百果站在朋友的立场,带着一箱苹果去慰问王约翰时,她万万没想到等待着她的是“众叛亲离”。甚至连她的朋友都说:我们知道你无情,但不知道你这么无情。

对于这样的指责,江百果不能认同。她爱过王约翰,甚至可以不用“过”这个字眼,至今,她仍对王约翰情有独钟。但她的漂泊,和他的按部就班,她的无肉不欢,和他的食素,她的不拘小节,和他的洁癖,甚至她岌岌可危的睡眠,和他的鼾声,注定了他们不可能走到最后。既然不可能走到最后,江百果便没有理由再继续下去。她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对?难道说,不撞南墙不回头,甚至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才是对的?难道人心是肉长的,头脑就形同虚设吗?

但不能认同,不代表江百果无动于衷。当下,王约翰仍半死不活,而她波澜不惊地坐在这儿,该去哪去哪,该干嘛干嘛,她可以断定,这里头一定有什么不对,但是,是她不对吗?

北京首都国际机场t3航站楼,11号登机口。江百果一米五八的个子,蹬着一双马丁靴盘腿坐在座位上,一只手握拳,另一只手从棉马甲的口袋里掏出一盒口香糖,啪的一声,打开盒盖,往嘴里倒了三颗。她一口嚼下去,别开了目光。

而小个子男人猛地推开了池仁:“真是闻名不如见面,好一块狗皮膏药。”

“你知道我?”池仁不耻下问。

徐娅拦住小个子男人:“好了。”

但池仁仍自顾自地:“你知道我,小娅和你提过我?你们早就认识了?你们该不会早就…”

江百果把口香糖嚼到第九下,又把目光拉了回来。她自言自语地接了池仁的话:早就勾搭上了。

小个子男人假模假式地回忆着:“你刚才说,你和徐娅分手多久了?”

“十六天。”池仁一板一眼。

“我和徐娅好了小半年了。”

池仁痛心疾首:“小娅!”

徐娅要速战速决了,她和小个子男人统一了战线:“你要骂我劈腿吗?我也不想啊,要不是你像块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都甩不掉,我们早就井水不犯河水了,我还用得着劈腿吗?池仁,你好歹是个男人,你哪怕就当好男不跟女斗,饶了我行不行?就算我伤了你的心,你还可以有面子,就算你不要面子了,你也总得要脸啊。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啊!”

“还有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对,闻名不如见面。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那位bitch了。”

这句话,是江百果说的。

皮包骨头的江百果,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站到了池仁的身边的,甚至,她的小手钻进了他的臂弯,揪住了他的衣袖。池仁穿了一件军绿色的夹克,而江百果穿了一件迷彩图案的棉马甲,二人天衣无缝。接着,江百果皱了皱眉头,她失误了,这个男人,绝不止一米八三,他大概有一米八五以上,而两厘米的误差,并不在她所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但眼下,相较于这个“惊人”的误差,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如,解决这个叫徐娅的bitch。

“你是?”徐娅终于面露了意外之色。她的“人生何处不相逢”,可并不包括和江百果的相逢。

“你能有你的哈尼,他就不能有他的达令吗?”江百果绘声绘色,“我们…在一起有半年了。”

“半年?”徐娅居高临下。

“对,就是比小半年,再久那么一点点。”

“池仁,你开什么玩笑!”徐娅破了音。

池仁要开口,却被江百果钻进他臂弯里的小手狠狠地掐了一下,隔着两层的衣物,她就掐了他一层薄薄的皮肉,痛得他开不了口。

“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江百果一偏头,一踮脚,亲吻了池仁的肩头,间隔两层的衣物,四毫米的纤维,不痛不痒,却也做到了演戏演全套,等打发了那一对狗男女,她也算功德无量。毕竟,相较于池仁这一条拿得起,放不下的可怜虫,那一对狗男女的强词夺理,更加入不了她的眼。

但不巧,在同一时刻,池仁也偏了头,俯下了脸,带着七分的疑问和三分的恼火,和江百果四目交接,二人一呼一吸间,鼻息交缠。江百果知道,这个男人不是蓄意的,因为在她吓了一跳的同时,他对于他的嘴和她的嘴之间不足五厘米的距离,更加吓了一跳,假如说她的“惊吓指数”是五十的话,他的“惊吓指数”便高达了九十。呵,这条不堪一击的可怜虫。

没来由地,江百果的头隐隐作痛,鼻塞,四肢无力,这是感冒的先兆。而在这样的距离之下,江百果知道,她大概有百分之二十的几率,会把感冒传染给这个叫做池仁的男人。

徐娅和小个子男人终于登机了。徐娅几乎是被两名地勤人员押解而去,她的头一直回着,脖子都要拧断了。

终于,江百果后退一步:“不用谢。”

直到这时,池仁才终于得以打量江百果…这个小不点儿。马丁靴套在她的脚上,就像他小时候穿的黑色胶皮雨靴,一走起路来踢踢踏踏,随时会掉。她两条还不及他小臂健壮的小腿包在烟灰色的紧身牛仔裤里,平行叉开,与肩同宽,支撑着她看似硕大的身躯。但也仅限于“看似”了,池仁敢打赌,在她宽大的黑色毛衣和迷彩图案的棉马甲里,乏善可陈。池仁没有放过,她左手握拳,像是攥着什么,至于攥着什么,无迹可寻。她的脸不及他的巴掌大,白到没有血色,但照她刚刚的“拔刀相助”,又不像是羸弱之人。她浓眉大眼,顶着一头乌黑的短发,池仁一直在寻找一个词,英气,对,英气十足。

江百果扬了一下嘴角,暗暗嗤之以鼻。这个男人,不看不知道,细细一看,他和他的感情用事还真是“表里如一”。他蓄着和她大同小异的短发,于她,是英气十足,于他,也太娘娘腔了些,一不打理,刘海儿便垂下来,连眉毛都遮住了。他细皮嫩肉,唇边的青色大概要在六小时之后才能泛滥。他的举手投足就像设置了程序的机器人,江百果敢打赌,他的座右铭一定是“天道酬勤”,“好人有好报”,诸如此类。他身上的香水味,是女人的芳香,但他又不像是会拈花惹草之人,尤其是在他和那个bitch分手了仅仅十六天的今天。那么…那么他身上为什么会有女人的芳香?江百果甩了一下头:总之,可惜了他的人高马大,和他令人过目不忘的单眼皮,可惜了。

江百果扭头就走,橙红色的腰包在臀上一颠一颠的。

池仁追上去,他的一步顶她的两步:“我为什么要谢你?”

第2章,理智VS情感

第002章,理智vs情感

江百果没有停下脚步:“我就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就知道,你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会狗咬吕洞宾。”

池仁越过江百果,面对着她,一步步倒退着走:“你骂我?”

“我是说,有百分之七十的可能。”

“那么另外百分之三十?”

江百果对答如流:“那个bitch千错万错,总有一句话是对的。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我们人是高等动物,所以,除了情感和欲望,我们还有理智和头脑。假如你不要脸就能挽回她的假仁假义,我支持你,但假如不能,假如你的感情用事不能解决你们之间的问题,不能为你们带来出路,甚至会让你们连朋友都做不了,请问,你的不要脸又是何苦来哉?假如,你认同我的以上言论,你就要谢谢我,毕竟,我尽了我的绵薄之力,让你保有了你的脸,让你不至于一无所有。这,就是另外百分之三十。”

眼看池仁就要背对着撞上一排手推车,江百果看见了,装没看见。

池仁撞上去,痛得喔了一声,落了队,再追上去:“你千错万错,也总有一句话是对的。我们人,是高等动物。”

“但是?”

“但是,那是因为我们除了欲望,除了理智和头脑,更有情感,而这才是我们和禽兽之间的分别。”

江百果停下了脚步:“你骂我是禽兽?”

“飞禽走兽。”

江百果有点闷闷不乐。托王约翰的福,她被扣上了一顶“无情”的帽子,这又平白无故冒出来一个池仁,把她归类为禽兽,不,也算不上平白无故,是她自己没事找事,惹火烧身。江百果一个脑热,推了池仁一把。她自以为她枯柴一般的手臂孔武有力,但池仁纹丝未动。

不但纹丝未动,他还倾向了她:“你叫什么名字?”

“不关你的事。”

“我叫池仁。”

“我知道,吃人,可你更像是被人吃的盘中餐。”

“这位‘不关你的事’小姐,谢谢你,我虽然不能认同你的言论,虽然,你是好心做了坏事,但我还是要谢谢你的好心。”

“我说了,不用谢。”江百果冷若冰霜。

接着,池仁眯了眯眼睛,一对单眼皮像是会让人无所遁形。江百果以为她的脸上沾了什么,抬手摸了摸,却什么都没有。“你怕疼吗?”池仁没头没脑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并把他甩在身后的挎包拉到了身侧,拉开了其中一条拉链,在里面找着什么。

“那要取决于‘疼痛指数’。”江百果习惯用数字说话,一目了然,“你知道人的‘疼痛指数’可以分为十级吗?骨折是四级,男人被攻击下半身是六级,而女人的自然分娩接近于十级。”

“那要是拔一根眉毛呢?”池仁张开右手手掌,他从挎包里找到的,是一枚银色的镊子。

江百果摸不着头脑:“接近于…零级。”

“那就好。”池仁一边说,一边把左手伸向了江百果的耳侧,随即,掌心扣在她的脑后,令她动弹不得。不等她反抗,他把右手也伸向了她,或者说,是把他右手中那一枚银色的镊子也伸向了她。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下了她左眉眉梢的一根眉毛。最后,他把“凶器”塞回挎包,拉合拉链,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混蛋!”江百果火冒三丈。

池仁心平气和,仍盯紧了江百果,两颗黑眼珠在单眼皮中颤巍巍地跳跃:“你的眉毛很好看,但多了那一根。现在好了,现在真的很好看,无可挑剔。不用谢,我们扯平了。”

这一次,换池仁扭头就走。而江百果百思不得其解,那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的一幕,更像是瞬息万变,那接近于零级的“疼痛指数”,像一双昆虫的翅膀掠过她的皮肤,更像是血管中的岩浆在蠢蠢欲动,像是外在的,更像是自发的。

这一次,换江百果追了上去。

池仁昂首阔步,江百果就要一路小跑:“喂,你是做什么的?”是什么男人会随身携带一枚镊子?会对女人的眉眼品头论足?到底是什么男人,会胆大包天,又有条不紊地为女人描眉画眼?

池仁放慢了脚步,这小不点儿,跑了几步便气喘吁吁。

“造型师?”江百果认为这有百分之七十的几率。

但池仁百分之百地否定了她:“秘书。”

江百果停下了脚步。她引以为傲的推断,在这个男人身上一一失灵,先是他的身高,让她在阴沟里翻了船,后来,他该走的时候不走,该解释的时候又扬长而去,而他还是一名…一名秘书。而这又合情合理。他有一副好皮囊,他细致入微,他百折不挠,他或许还有三分的头脑,三分的身手,那么,他至少会是一名“及格”的秘书。

而他的老板一定是女性,用香水味掩盖一身的铜臭,并对他描眉画眼的技艺赞不绝口。江百果双手环胸:不会错的,他是一名女老板的男秘书,这回,一定不会错的。

当江百果消失在了池仁的余光中,池仁没有停下脚步,因为他没有停下脚步的理由。他仅仅是回了头,抬手,向她道别。

就这样,江百果也抬了手,一,二,三,挥动了三下,如同为他和她的邂逅划下了一个三角形的句号,牢不可破。

接着,江百果垂下了双臂,缓缓放开了她一直紧握的左拳,而在她冰凉的掌心里,赫赫然也是一枚镊子。

池仁在泰国普吉岛被电话叫醒时,是第二天的中午十一点半了。他在前一夜的午夜两点抵达普吉岛,入住了位于卡塔海滩的一家名为卡塔塔尼的五星级度假村。电话是他的老板何一雯打来的。江百果最后的结论准确无误:他是一名女老板的男秘书。

池仁上一秒还在梦里刀枪剑戟,这一秒接通何一雯的电话,便井井有条:“何总,我的返程票是定在了下周一,但随时可以改签。”

“别别别,千万别改签,不就五天吗?没有你我也死不了。”何一雯声如洪钟,“我这没事儿,就是打个电话关心关心你。怎么样?难得度假,是如鱼得水,还是闲得发慌?”

池仁赤裸着上身下了床,刷地拉开窗帘:“还好。”

“还好就好。”何一雯那厢像是忙得团团转,“那我们周二见。”

池仁挂断了电话,整个身子一劈为二,一半浸在冷气里,一半沐浴在阳光下,令他有些说不出来的难过。泰国普吉岛,这也是一片眼看就要被中国人“占领”的海滩,而池仁还是第一次来。或者不要说泰国普吉岛了,就连山东的青岛,厦门的鼓浪屿,和海南的三亚,他也一概没有去过。

池仁打开挎包,从里面拎出来一条蓝绿格子的沙滩裤。这是何一雯送他的,是何一雯买给她的丈夫,但至今没有派上用场的,她说她量池仁除了衬衫和西裤,也没有度假的行头,便送他了。

池仁扯下标签,穿上它,倒在了露台的躺椅上。

这便是度假了。

池仁从二十二岁开始作为一名秘书,至今八年。当然,那时候他还不是何一雯的秘书,那时候,他还是新上场的斗鸡,他知道他要的是什么,却不知道要如何要。他在六年间换了四任的老板,而何一雯是他的第五任,至今,两年有余。而如今,他是这个圈子里的炙手可热,在那些人的口口相传中,他不是秘书,而是明枪,而是暗箭,好像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问题,也没有他扮演不了的角色,他随传随到,不卑不亢。

就这样,何一雯主动给池仁放了假,为他安排了泰国普吉岛五天四夜的行程。何一雯知道,她的小恩小惠,池仁会记在心上,除了不卑不亢,她还要他不离不弃。

池仁轻笑一声。何一雯这个人,聪明一时,糊涂一时。她糊涂在他的去留,哪里是她能左右的,但她又聪明在,她猜对了,难得度假,他这会儿还真是闲得发慌了。池仁看了看表,还不到十二点。

没来由地,池仁偏了一下头,扑了个空。那个小不点儿…她成年了吗?一定有,照她的“老奸巨猾”,她一定不是个孩子了,但偏偏长了一副未成年的身板,她走在他旁边,他要是不偏头,都看不到她。

到底,他也不知道她的名字。池仁把双手垫在了脑后。

江百果被电话叫醒时,是这一天的早上五点半,而她,也在泰国普吉岛。

江百果和池仁乘坐同一班航班,在前一夜的午夜两点抵达泰国普吉岛,之后,她入住了位于卡塔海滩的一家青年旅馆。江百果的电话不是谁打来的,而是她设置的闹钟。接着,她在洗脸的时候,不可避免地照了照镜子,她抬手,向上推了推她的左眉眉梢,这里,少了一根眉毛,就少了那么一根眉毛,看起来却大不一样了。

江百果知道池仁也在这里。

她知道他和她乘坐了同一班航班,以及他坐在商务舱。她知道他先于她十米,步入了泰国普吉岛闷热的夜色中。他人高马大,她无孔不入,那么,他在明,她在暗,她知道他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不知道她也在这里。但敌在明,我在暗的坏处便在于,在七个小时的旅程中,她一直把玩着她从不离身的镊子,而她都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不安。

江百果在早上六点二十分,拎着她的手提箱,抵达了那一家名为卡塔塔尼的五星级度假村。当然,她不知道池仁也在这里。在前一夜的午夜,她目送池仁坐上了一辆银灰色轿车,消失在了夜色中,她以为她和他终于分道扬镳。但即便江百果知道池仁也在这里,她也还是要来。

江百果是一名发型师,她不是来度假的,她是来工作的。

第3章,伤口VS指甲

第003章,伤口vs指甲

早上七点,江百果用再朴素不过的发夹,将她的短发通通向后拢去,就势扣上一顶棕色草帽,戴上了白色口罩。她娴熟地翻开她的银灰色手提箱,将层叠式工具箱一一铺陈开来,站到了新娘的身后。

这一对新人也算是混得不差了,在这儿喜结连理,亲朋好友不说,就说十几名工作人员的食宿也不是个小数目了,虽然,他们安排她住在了青年旅馆。

江百果将五指探入了新娘一脑袋的黄毛,而新娘从镜子里上上下下地将江百果打量,从脸,到胸脯,甚至再到胯下。

“女的。”江百果不问自答。

这般情形,江百果习以为常。

新娘当即掉了脸:“我以为我请的是首席。”

“你说你要最好的。”江百果的嗓音穿过口罩,稍显沉闷。

“对,你们告诉最好的就叫首席。”

“我就是。”

面对江百果手中的剪刀,新娘几乎要跌下椅子:“你就是什么?”

“首席,同时也是最好的。”江百果话音未落,新娘的一缕黄毛便落了地。

中午十二点,池仁顶着烈日,奄奄一息地捱到了度假村中的一家餐馆,要了一份牛肉三明治套餐,和一份青芒果果盘。他是偌大的棚式餐馆中的唯一一名食客,至于其他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种,无一不是在沙滩上用餐,毕竟,他们千里迢迢地来了,为的就是这烈日当头,碧海蓝天。

池仁我行我素地坐到了风扇下,打开了笔记本电脑。三号廊桥的项目,何一雯说了,她要万无一失。

而当然,池仁当然会“万无一失”。

就是这鬼天气,像是要把人榨干了似的,而池仁在把满满一杯冰水一饮而尽,要再来一杯时,服务生没有了人影儿。那一男一女,一黑一白的两名服务生,扔下了他,跑去了海滩。

在来用餐的途中,池仁有看到在海滩的泳池畔,在举行一场盛大的婚礼。当时,是伴郎在致辞,说的是一些陈词滥调,诸如我的好兄弟做出了这样那样的改变,是因为他遇上了一个女人,而在这个女人的身上,有着这样那样的魔力…当时,池仁会心一笑。

口干舌燥的池仁合上了笔记本电脑,留下了包括小费在内的一千五百泰铢,准备打道回府。

而江百果看到池仁向她走来时,吓了一跳。这会儿,新郎都在亲吻新娘了,这一场盛大的婚礼眼看就要落下帷幕了,她眼看就要功成身退了…她盘腿坐在一把太阳伞下,嗞嗞地嘬着一杯沁人心脾的西柚汁,整个人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