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吴煜不由自主地冷笑一声。

江百果伸手,拍了拍吴煜的膝头:“吴煜,我不接受冷嘲热讽。我哭了就是哭了,你有两种选择,一,可以装作没事发生,二,可以问我为什么哭。如果是我做的不对,你骂我打我都好过拐弯抹角,甚至,你能把我骂醒、打醒,才最好不过。”

吴煜当即连声道:“对不起对不起…百果,我…我不是想给你难堪。但你要我怎么才能说服我自己,你和我讲条件让我放弃具象影业,不是为了…不是为了他那个徒有其表的混蛋?我白手起家的沈龙传媒,就这么由着他那个混蛋胡来?”

江百果握住吴煜的手,视线也随之落在上面:“我是真的想安定下来,希望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三十三岁的吴煜并没有经历过太多爱恨情仇,一时间百感交集,眼泪止不住地涌出来:“给,给,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给。”所谓爱江山,更爱美人,没遇到的时候总以为荒唐,但遇到了,却是顺理成章。

接连五天,池仁每天晚上都会去无误沙龙,独占休息室里唯一的一条长沙发。

说是“独占”,却也不尽然,毕竟,他也就是往中间一坐,至于别人敢不敢坐在他的左右,就是别人的事了。

张什找孟浣溪摊了牌了,果然,池仁是一点儿也没冤枉他亲爱的前岳父大人,而孟浣溪,也果然是早就知道来龙去脉。张什摔东摔西,问孟浣溪怎么能黑白不分,害他差一点儿就恩将仇报,害了江百果。

而孟浣溪是一点儿也不悔悟,她说:“你就给我记住一点,我爸险些被她气死!”

真相的大白,没能浇灭张什的左右为难,相反,是火上浇油。一边,他还是爱孟浣溪,她蛮不讲理,黑白不分又算什么?她杀人放火他也不在乎。另一边,张什对江百果也没了二心,所以,当江百果说她要去济州岛散散心时,张什就说了一句话:“踏踏实实玩儿你的,无误有我。”

但对池仁,张什还是恨得牙痒痒。可鉴于他的下颌骨仍岌岌可危,前四天,他也就是对池仁不理不睬。

到了第五天,池仁仍雷打不动,可张什憋不住了。他拱开休息室的大门,直奔池仁,想着是势大力沉地往他旁边一坐,多多少少给他个下马威,却不想,心里一哆嗦,一屁股坐在了沙发扶手上。

张什手忙脚乱地稳住重心:“门上那么大字写着staff only,你是不是不认识english?来,我教你,闲人免…”

“江百果什么时候回来?”池仁瘦了几分,两颊有些凹陷。

张什从沙发扶手上向里一滑:“我怎么知道?”

“她也不接你电话吗?”

“也?也就是说,她不接你电话吗?”张什幸灾乐祸,“不瞒你说,果子每天都会主动打给我报平安,每到一个地方,还会拍照片和我分享。”

说着,张什掏出了手机:“你想看吗?”

池仁腾地站直身,迈向大门。

看得到,摸不着,不如不看。

看她和吴煜逢场作戏,不如不看。

张什二郎腿一翘,幽幽地:“你想得美啊,你想看…我还不给你看呢。”

就这样,池仁转身回来,一把夺过张什的手机。

连日来,池仁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季节的济州岛,樱花和油菜花早就相继开败了,天气也日益炎热,到底有什么值得一去。直到看到照片,他茅塞顿开:或许,江百果不过就是要去到一个没有他的地方,无论哪里,天寒地冻也好,骄阳似火也罢,没有他就好。

他看到照片中的她,站在泰迪熊博物馆里,模仿着那些毛茸茸的蠢货们的蠢相,几乎以假乱真。而这张照片,势必是出自吴煜之手,而他何德何能,有幸亲身参与江百果的…脱胎换骨,无忧无虑?

而他还得沾张什的光,才仅能用他的一双眼,跻身为一名无关痛痒的旁观者。

张什在被池仁夺过手机后,第一反应就是双手护住了他的下颌骨,他暗暗骂了句脏话,心说这是不是就算造成心理阴影了?接着,他又有了另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上个月才换的手机…今天怕是难逃一劫。

不料,池仁一伸手,就将张什的手机递了回来。张什怕其中有诈,一时间,没敢接,池仁就又向他递了一分。张什一把接下,整个人缩在沙发里,等待迎接狂风骤雨。

又不料,池仁什么都没做,转身离开了。

而这令张什的预感又推陈出新:这池大秘书…似乎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午夜,池仁漫无目的地行驶在大同小异的街头。这一刻,最令他后悔莫及的无非是,他和江百果甚至来不及在这座城市中留下太多的回忆,“秘密基地”也好,江南船坞也罢,却又都算不上甜蜜,以至于,他并没有太多睹物思人的去处可去。

可话说回来,真要思人,又何须睹物?

江百果的千变万化,早就在池仁的脑海中根深蒂固,今天,又新添了照片中那一副“蠢相”。池仁飞快地抹了一把眼角,将一抹湿润毁尸灭迹。哭什么?他暗自好笑,她分明不是在逢场作戏,她分明一点也不辛苦,那么,他辛苦一点,又算得了什么?

那么,他又有什么好哭的?

而这时,赵大允来电:“好消息!致鑫集团上钩了,不出岔子的话,一个月之内,您就会接到…”

紧接着,赵大允结舌:“池先生?您…您在哭?”

池仁一发不可收拾。

“出什么事儿了?”赵大允几乎魂飞魄散。

池仁猛地将车子停下,下了车,像困兽似的踱来踱去:“没事,我就是在…在放眼未来。我还没有去过济州岛,但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去了。我倒不是说非去那里不可,只是将来,她一定还会去往越来越多的国家和城市,大好河山,名胜古迹,只是…只是当这个世界上还会有越来越多我不能踏入的禁区,到最后,我一定会被困死在这里。”

第105章,他的宝VS她的错

第105章,他的宝vs她的错

三个月后。

这座城市的夏天有一张厚脸皮,早早地来,又赖着不走,九月份的天,仍隔三差五地像个火炉,令人暴躁易怒。

比如吴煜,沈龙传媒的空调才坏了两个小时,他就汗流浃背了,一拿到池仁的辞职信,拆都没拆,直接就扔在了池仁的脸上:“你把这儿当什么地方了?想来就来?说走就走?”

池仁偏了一下头,信封的边角划过他的脸侧,留下了一道细细的白痕。

他弯腰,将辞职信拾起来,重新放回吴煜的办公桌上:“吴总,您担心的事情不会发生。说到底,我不过就是给您如虎添翼的那个翼,没有了我,您照样是头老虎,沈龙传媒照样势不可挡。”

吴煜抹了一把汗,一时间无言以对。

三个月前,当吴煜和江百果比翼双飞济州岛时,沈龙传媒并没有像吴煜以为的在池仁这个“蠢材”的手里毁于一旦。相反,当他在一周后打道回府,沈龙传媒和具象影业的一拍两散,在被媒体轰轰烈烈地炒作了一把后,迅速地走向了息事宁人。

换言之,孙明美所谓的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充其量也就是自损了两百。

而就在一周前,沈龙传媒和具象影业的战略合作,被重新提上了议程,且鉴于具象影业别无他选,所以,自然是给予了沈龙传媒更优渥的条件。吴煜做梦似的,像是在盘山路上绕了一圈,回到了原点,却是个更高的原点。

至于所谓的具象影业的“他选”,自然是指致鑫集团。当初,才涉足这一领域的致鑫集团才疏学浅,跟在沈龙传媒的屁股后面,也暗暗将橄榄枝伸向了具象影业。那么,当沈龙传媒来了个急停,致鑫集团这一脚刹车,无疑也得狠狠踩下。随即,致鑫集团在大股东杨智郴的作用下,启动了另一套方案。

三个月下来,致鑫集团不得不接受事实,所谓另一套方案,是一条歧途。而这一跤摔下来,致鑫集团虽不至于伤筋动骨,但皮,总是擦破了的。

于是,有一天,池仁致电了杨智郴:“郴叔,真是有劳您了。眼下还不方便,等再过过,我们找个时间不醉不归。”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杨智郴忠肝义胆,“等我保你走进致鑫集团,有的是机会。”

既然,终于要走进致鑫集团了,池仁在踏过沈龙传媒这块踏板后,第一步,自然是要离开它。

吴煜也算是公私分明。于私,池仁是他的眼中钉,有时候他连把它拔出来都不解气,恨不得将它扔进熔炉里,化得干干净净。但于公,池仁又无疑是他不可多得的得力干将,这恰逢沈龙传媒和具象影业要一加一大于二的节骨眼儿,他怎么能说走就走?

但若真说公私分明,吴煜却也未必。

毕竟,此时此刻他对池仁的勃然大怒,除了于公,至少还有八成,是拜江百果所赐。

这时,被吴煜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打破了他和池仁的僵持,他几乎是立即就接通了电话:“你总算回电话了啊?”

那厢,江百果好言好语:“我今天真的很忙。”

吴煜也是焦头烂额了,这才想到池仁还在,但一转念,他又不想将池仁放在眼里,也就不管不顾了:“很忙?所以发生了那么大的事,就我一个人在抓心挠肝喽?所以你照样以工作为重喽?所以说,我的工作可做可不做,反倒是你给人剃个头,才是头等大事喽?”

如此一来,池仁自然知道那厢是江百果了。

说来,池仁还没对吴煜动过手。无论是他和江百果从西雅图回国,吴煜在第一时间捧着红玫瑰将江百果带走,还是他追到机场,也没能阻止江百果将吴煜带走,且一走就走到了济州岛,他尚且都做到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但此时此刻,他隔着一张办公桌,一把揪住了吴煜的领口,话从牙关里低低地钻出来:“吴煜,你怎么跟她说话呢?”

辞职信都递了,池仁对吴煜指名道姓。

而池仁并非是对吴煜的一而再,再而三忍无可忍。事实上,他可以忍受吴煜对江百果的追求,甚至可以忍受江百果对吴煜的回应,但吴煜在江百果接受了他的追求后,这般盛气凌人,这般欺她太甚,这彻头彻尾地击穿了池仁的底线。

那是他每一分每一秒都念念不忘的女人,他到底是不能剥夺她的自由,却仍渴望将她奉为神明,那是他在似乎永远也找不到出路的迷宫中,却也永远不会放弃希望的执拗,那是他骄傲、敏感、过刚易折的江百果,如今,却在被另一个男人无端指责…

事实上,他绝不能忍受这个。

吴煜在仓皇中挂断了电话:“放开,你放开我!来人啊!”

“什么叫发生了那么大的事?”池仁加大了力道,“你知道吗吴煜,江百果她就算犯了滔天大错,你也不能对她说个不字,因为能在她的身边,你除了感恩戴德,什么都不能做。”

隔着一张办公桌,吴煜双脚离了地,整个人没着没落地:“你知道什么?犯错的是她就好了!可犯错的是我,是我!可她…来人啊!保安!”

晚上十一点,江百果穿着件淡青色的连衣裙下了末班地铁,距离公寓,还有十五分钟的路程。池仁并非日复一日地尾随在江百果的身后,但今天,也绝不是第一次。

至少,池仁知道吴煜不喜欢江百果骑她那辆地平线200,她也就不再骑了。但她仍不喜欢塞车,也就选择了地铁。

至少,池仁还知道江百果的头发像是长得比谁都疯狂似的,即便烫了卷发,长度也绰绰有余地过了肩膀。那随风飞舞的弧度,令她的美像是最迟才破土而出的那粒种子,却又长势喜人地最令人魂牵梦萦。

至少,池仁还知道,眼下江百果在锲而不舍地致电吴煜,而那该死的吴煜,却一直对她不理不睬。

池仁在被沈龙传媒的四名保安拖出吴煜的办公室前,到底是从吴煜的嘴里撬出来了真相。不过话说回来,假如他没撬出来,不要说四个凡夫俗子了,八匹马恐怕也是拉不走他的。总之,吴煜所说的“犯错”,是指昨天,当他和他的一位女性朋友热烈拥吻时,被江百果捉奸捉了个双。

但接下来的走势,却和吴煜的认知大相径庭。

一来,江百果没有歇斯底里,甚至,为了大事化小,她还背过身去,先放走了他的女性朋友。二来,还不等他负荆请罪,她就问了他一句话:“你还爱我吗?”吴煜也算是掏心掏肺:“当然,我当然还爱你!我…我就是一时脑热,百果,你一定要…”不等吴煜指天誓日,江百果点点头,就说了四个字:“下不为例。”

而吴煜在阿弥陀佛的同时,又越想越不对劲:这算什么?假如说爱之深,恨之切,那莫非在这个女人的心里,根本没有他的位置?根本连弹丸之地都没有?

就这样,江百果的大人大量,在吴煜的眼中也就等同于了滔天大错。

他要她怪他,她不怪;他等她骂他,等不到;他在时隔一夜后主动旧事重提,她迟迟不回复他;他致电她,她说她忙,不是借口,不是冷战,而是千真万确的忙…

值得一提的是,池仁在被拖出吴煜的办公室前,大概是打断了吴煜的鼻梁骨了。他没有一点点的心慈手软,毕竟,这个叫做吴煜的卑鄙小人在对江百果朝三暮四后,还欲加之罪地倒打一耙,这程度远远不止于击穿他的底线了。

那等同于夺了他的宝,还将他的宝当作球一样,踢在脚下。

后来,孙明美也闻讯而至,见了池仁大开杀戒,虽倒抽了一口寒气,却又似见怪不怪。毕竟,即便她粗枝大叶,也早就悟出了这个叫做池仁的秘书,恐怕不是她,乃至沈龙传媒能留住的池中之物。

江百果终于放弃了致电吴煜,转而输入信息,一路埋着头,迎面撞上了人也不足为奇。对方骂骂咧咧,她却欠欠身,就说了一句抱歉。

池仁心里像是有个试管,自从吴煜对江百果的第一句大呼小叫开始,试管里的溶液就汩汩地溢了出来。此后,随着时间每过去一分一秒,随着他所耳闻的,目睹的真相令人心酸至极,那溶液始终在不停地挥发出千奇百怪的气体,充斥着他的胸腔,像是不炸掉他,决不罢休。

直到江百果吃一堑,不长一智,仍捧着手机,埋着头,就要穿过马路,池仁终于长臂一伸,拉住了江百果的背包带。就这样,他向前,她向后,在中点会合,他用右手手臂圈住她的心口,从她背后剥夺了她的自由。

一时间,江百果不能动弹。

而池仁没去理会为什么江百果不能动弹,他一眼扫过江百果的手机,她对吴煜输入的信息,仅短短两句话:“我知道错了,别不理我。”

至此,充斥在池仁胸腔的气体终于炸掉了他,他的声音在她的头顶娓娓低诉:“你是错了,你错就错在没在第一时间给我来个过肩摔,再往后,就没机会了。”

第106章,漂亮VS男性普通朋友

第106章,漂亮vs男性普通朋友

江百果知道是池仁,无须他自报家门,不用眼睛,不用耳朵,不用肢体的接触,甚至连呼吸都不用,她也知道是他。他不是第一次尾随她,她姑且算是熟能生巧。

江百果将手机轻轻熄灭,塞进白色漆皮贝壳包里。这包她才买不久,价格不菲,又娇气,怪只怪这淡青色的连衣裙和她五花八门的腰包风马牛不相及。

“我倒是想摔你,”她言笑晏晏地接了池仁的话,“但鸡蛋碰石头的事我不能做啊。”

池仁心乱如麻。他喜欢江百果的笑,但不包括在他倍受煎熬的时候,她还笑得出来。三个月了,她没有接过他一通电话,没有回复过他一条信息,当他鬼鬼祟祟地偷窥她时,她没有过一次失魂落魄。假如说最初,池仁还坚信江百果对他言不由衷,但随着绵绵不绝的夏天发挥了它最后的余热,他的“坚信”无疑就是一条外焦里嫩的谬论。

甚至,当他找不到她对他言不由衷的理由,他早就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了。

所以,他知道他这“英雄救美”的所作所为,分明就是他自取其辱。

但当江百果真的笑了出来,他还是像挨了重重的闷棍。

“差不多得了啊。”江百果拱了池仁一肘。

池仁放开江百果。

江百果一边将连衣裙抻了抻平,一边回过头来。

不同于池仁见证了江百果那辆地平线200的退居二线,和她长发的茁壮,江百果足足有三个月没有见过池仁了。她不知道他尾随了她多少次,但据她计算,加上今天,是十七次。

而在这十七次中,她有六次有回头的冲动。

而在那六次中,她有两次真的若无其事地回了头。

可惜,在那少得可怜的两次中,她毫无运气可言。

三个月没有见过他了,江百果没在客气,借着双双对对金戈铁马的车灯,目光几乎在池仁的脸上迸出耀眼的火花:“你瘦了?”

在此之前,池仁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他会被一个女人区区打量着,就提心吊胆。三个月,他瘦了十几斤,皮带往里收了一个孔,但大半的肉还是从脸上掉下去的。剃须的时候,他能摸到两颊的凹陷,和下颌的棱角,探着身照照镜子,他自怜沧桑,但再转念想想,快要三十一岁的人了,的确是和少年壮志相去甚远了。

尽管之前有一天,孙明美像找着新大陆,又像…性骚扰似的,对他如痴如醉:“男人三十一枝花,果然不假。”但眼下,他这副鬼样子到底是一枝花, 还是一团糟,是全凭江百果一人说了算的。

“所以,我们去吃个宵夜怎么样?不是有句话叫…马无夜草不肥?”池仁明知道江百果会拒绝,却还是胡搅蛮缠了一把。

“宵夜就算了,”江百果果然拒绝了他,但也不算赶尽杀绝,“但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送我一程怎么样?既然这么巧碰上了,顺便聊聊。”

这么巧碰上了。

池仁心中有数,江百果为了不小事化大,甚至不打算揭穿他这个跟踪狂的真面目。

绿灯还有最后七秒,江百果率先小跑,前脚掌着地,三厘米的鞋跟偶尔对地面敲击出笃笃声,催着池仁默默跟了上去。踏在斑马线上,池仁当下面是万丈深渊,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被她牵着鼻子走,却又每每捞不到好处。

“你也变了不少。”穿过马路,池仁闷闷道。

“变漂亮了是不是?”江百果几乎是大言不惭,“老张说我变得有女人味了,娜娜也直嚷着要减肥,说什么我连性别都能变,她变个size还不是小菜一碟。真是的,难道我的性别有过歧义吗…”

“有。”池仁脱口而出,随即,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

他不怕江百果开不起玩笑,怕只怕江百果摆明了是要和他做“朋友”,而他就这么中了她的计,陪她插科打诨。而他,做不起她的“朋友”,他没法既往不咎。

江百果嗤了池仁一声:“总之,前两天地铁上还有人跟我搭讪,说我漂亮。”

“你确定他说的不是什么安全感,什么征服欲?”池仁刻薄道。

“别诈我,我记得你说过的话。我不是保镖,所以要找安全感的可以靠边站了,我也不是狮子老虎,所以产生了征服欲的也请绕道。”江百果笃定地点了点食指,“我确定,他说的是漂亮。”

虽是送江百果回家,但池仁比江百果还熟门熟路,一心急,他常常走得比她还快上半步:“都说相由心生,所以说,你的新生活不赖?”

江百果稍稍敛了笑,言词愈发有了说服力:“说是新生活真是恰如其分,但又岂止是不赖?池仁,你知道吗,在接受吴煜之后,我再也没有做过噩梦,每天早上被闹钟叫醒,还会赖一会儿床。那种安心让我在忙碌之余,还养了一盆辣椒和两条金鱼。我喜欢吴煜每天问我吃了什么,或者想吃什么,我喜欢他一提到他的家人就滔滔不绝,我喜欢他对我没有秘密,和他描述的未来,我甚至喜欢为了维持那种安心,而对他做出让步。而两个人在一起,彼此迁就,是天经地义的不是吗?总之…”

“够了。”池仁打断江百果。

他果然又中了她的计,说什么相由心生,给了她谈“心”的机会,让她对准他的命脉,狠狠咬住。

“总之,我想和他一直走下去。”江百果有始有终。

江百果的长篇大论,若不深究,可谓毫无破绽。她的确再也没有做过噩梦,包括姚曼安的头颅,也包括父亲的手,她每天早上被闹钟叫醒,都意犹未尽。她食量一直不小,睡眠一跟上,胖了五斤,整个人都有了血色。她打开她的心门,让吴煜率领着他的七大姑八大姨畅通无阻,从此,她的世界热闹非凡。

可一旦深究 ,这又关吴煜什么事?

当江百果一眼认出那身穿白色衬衫的少年就是池仁,她就知道她斗不过他。她知道抛开他,是她唯一一丝胜算,因为抛开他,是她力所能及的,对他最大的惩罚,是两全其美的相辅相成。她要自己过得好,因为她知道她过得越好,他就越不好过,当她进步,当他堕落,他们之间的距离才能以最快的速度拉大,这是一道再一目了然不过的应用题。

那么,是吴煜又或是谁,又有什么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