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儿这样子芳娘爱得很,往他脸上狠狠亲了几口:“对,你说的对,你喜鹊姑姑她们,是生病了,而且病的很重。”病的很重?春儿的眼睛又眨了眨:“那会不会像老祖一样,起不来床呢?”

秦秀才笑着走过来:“我们春儿能干了啊,还能和姑妈在这聊了,来,给爹说说,你和姑妈说什么了?”春儿已经张开双手抱住秦秀才的脖子:“爹爹,姑妈说喜鹊姑姑病了,而且病的很重。”

秦秀才的眉微微一挑,接着就了然,往春儿小屁股上拍两下:“对,你喜鹊姑姑的确是病了,而且这种病啊,春儿我和你说,是人都不能沾上。”春儿不明白地看着爹爹,不晓得爹爹怎么会这样说。

芳娘站起身,把手里的那件衣衫往春儿身上比一比,觉得大小差不多,这才笑着道:“春儿啊,你现在不明白,以后就明白了。”春儿努力点头,秀才娘子听到他们在外面说笑,走出来说晚饭已经好了,此时褚守成挑着担子正好开门走进,听见他们的笑声也跟着笑了。

相帮着把饭菜摆到院里,一家人边吃边聊,秦秀才讲讲再过多久就可开镰收割,褚守成说一说今日去各村又遇到了什么人。芳娘在这种时候都是只听不说的,褚守成偶尔瞧她一眼,觉得她面上的笑容特别温柔美丽。

夕阳照在院子里,照的人心都暖呼呼的,一墙之隔的王氏屋里,却似冬日一般,王氏躺在床上,面上没有前几日那么丰盈,喜鹊坐在下面,一双眼早哭成了烂桃子,门被打开,推门进来的是秦四婶,她手里还端着饭菜,把饭菜随便往她们母女面前一放:“还不快吃,成日在这里哭哭啼啼,真的当自己是美人了?也不瞧瞧,都快四十的人了。”

喜鹊抬眼往那饭菜上瞧了一眼,见不过是白米饭配了一碟咸菜,那汤里漂了几根菜叶而已,连半点油星子都没有,不由嘀咕了一句:“四婶,我娘总是病着,这饭菜也太…”

秦四婶忍了这半把年,原先是因了要谋芳娘家的钱财才忍住,现在那钱财已经飞了,瞧现在的样子,只怕秦四叔会真的不顾脸面,从此和王氏公然出双入对。心里的酸味还不能骂出来,还要被丈夫叫来这里给她们母女做饭,这下听了这样抱怨,不由怒了。

斜眼瞧着喜鹊,就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呸,娘如此,女儿也是个不知道羞耻的,只可惜女儿还不如娘,就算再贴上去别人也不要,现在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还有脸说饭菜不好,你要好饭菜,有啊,拿银子来,大鱼大肉都有,没银子,这样饭菜已经酸不错了,况且这些日子要不是老娘好心,你们母女早就饿死了。”

这几句话秦四婶觉得说的十分畅快,王氏受芳娘的气倒罢了,情人媳妇的气却怎么都受不得,听了就觉得气都喘不上来,在床上咳嗽了几声,喜鹊忙上去扶住她,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想回秦四婶几句,可是要论拌娇弱她是能的,可是要论起吵架,她这张嘴哪能说得过秦四婶婶,只有扶着自己的娘垂泪。

秦四婶狠狠瞅她们母女两眼,恨不得把她们母女全都赶出去,可是想到自己丈夫,又忍了下去,只是咬着唇恨恨地看着她们。

外面传来咳嗽声,这个时候又是男声,除了秦四叔再无别人,秦四婶见王氏一听这咳嗽声眼就亮了,恨不得伸出双手把王氏那张脸皮抓烂,装什么病美人,不过是个连几分姿色都没有的寡妇。

秦四婶的神情变化落在王氏眼里,王氏并不在意,现在算是面皮已经撕破,要在这里继续住下去,除了哄好秦四叔再无别策,不然就这孤儿寡母的,到哪里都是被人欺负的份。王氏用手拢拢头发,又拿过枕边放的胭脂往自己唇上抹了下才对喜鹊道:“请你四叔进来吧。”

秦四婶狠狠瞪着她,却没有半分的主意,除了怪面前这个狐媚子,还能怪谁,听到喜鹊的声音,秦四婶眼里闪过几分厉色,老的卖不起什么价钱,那小的,现在还能卖几两银子,自己丈夫最爱的,可不是什么美人,而是银子。

秦四叔进来,见了眼前的饭菜就瞪自己媳妇一眼:“这样饭菜怎么让生病的人吃,你去家里拿几个鸡蛋来炒了。”

说着秦四叔就坐到王氏床边,秦四婶觉得心里那股火都要把自己烧着,但又不敢骂丈夫一句,只得推门出去,喜鹊站在院里,见秦四婶出来就怒目而视,秦四婶走过她的时候狠狠往她脚上踩了一下这才走出院子,离开院子很远,仿佛都能听到丈夫的笑声,瞧着天边那火红的晚霞,秦四婶握一下拳头,叫你得意,再得意几天我就让你得意不出来。

前面走来一个男娃,见到秦四婶就叫了声婶婶,秦四婶见是王氏的长生,长生长生,这名字真不是好兆头,该改叫短命才是。

王氏躺了几日,又在秦四叔面前撒够了娇,这才重新收拾打扮出来,只是这样一来,王氏门前的人多了不少,总有那么几个光棍在王氏门前绕,这寡妇门前本就是非多,更何况是这样名声不好的寡妇?

这让村里的各种议论更多一些,甚至有人猜测是不是王氏当日就是在族里和族里的人有些不清不白,不然哪会巴巴地跑来秦家?

这些猜测芳娘是不知道的,秦秀才这日从田里回来就对芳娘道:“方才从田里回来,遇到三叔公,他拉着我们说了好大半天话,说那边的那位,原来是看在大伯的面上,可是现在她心术不正,又和四叔做出这样的事来,还被全村的人都知道的,想寻人商量,把他们家处置了,我们这边算是极亲的侄子,先来问一问。”

第52章 商量

问一问,芳娘冷笑一声,瞧着自己弟弟:“那你怎么说?”秦秀才手摊开:“我能怎么说,这种事我们是小辈,哪轮到我们做主?况且,”秦秀才呵呵一笑,凑到芳娘面前:“这家里是姐姐你做主不是?”

秦秀才个头已经高过芳娘很多,此时低了头,眼里带有丝丝好奇,倒让芳娘想起他还小的时候,伸手拍拍他的脸:“都当爹的人了,还往我身上推,反正这事我们是小辈自然不需要开口,谁来问都是那句不知道。”

秦秀才点头,虽然从心里讲,他是希望族里把王氏母子赶出去的,可是这种话,谁说出来就是得罪人的事。况且自从王氏来闹过一场,全村的人都晓得他们家是什么样人,在这个时候再加上一句,只不过称了别人的愿罢了。

谈完了这事,秦秀才坐到芳娘旁边:“我瞧着,穗已经快饱了,再过十来日就好开镰了,今年要不要让大哥也下地割稻子?”手里的针有些钝,芳娘把针往头发上磨了磨,嗯了一声:“今年的稻子瞧着收成好,只怕会被压价,到时候他们来收就要多讲讲,不然这一年的辛苦都白费了。”

每年收了稻子,交了皇粮,留足两年吃的和来年的种子,剩下的也就卖掉好应付平日的开销,秦家足足二十亩好田打的稻子,遇到丰年时节,也不过就是剩的三十来担能卖的。欠年时候就要糟些,芳娘最庆幸的就是头几年没有遇到颗粒无收的年月,不然别说攒一些银子,什么都保不住。

秦秀才应了又道:“囤里还有前年剩下的稻子呢,这新的一出来,陈稻子就…”芳娘抿唇一笑,用针往他手上戳一下:“你啊,就是想喝酒了,等寻个好天,把那些陈的稻子拿出来碾了,给你做成酒,让你痛痛快快地喝一回。

乡下人家哪舍得去买酒,都是自家收的粮食将就酿一些,多是些不好的粮食,前年收的稻子虽已放了两年,也不算陈,用来酿酒自然比用那些杂粮酿出来的好。

见秦秀才满面喜色,芳娘低头继续做着针线:“阿弟,这些事以后你就可以自己拿主意了,别以为我不晓得你心里怎么想的。”秦秀才看着芳娘低垂的脖颈,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无能为力,叫了声姐姐就再说不出别的话。

风吹起芳娘的发,秦秀才看着姐姐不停歇地在做针线活,这十多年来的相依为命,已经让秦秀才习惯了这样看着她,可是秦秀才也知道,姐姐不会永远跟在自己身边,她定了的事谁也无法反对。

桃叶被风一吹,打着旋落到芳娘的脖子上,芳娘伸手拿下桃叶,迎上自己弟弟的眼光,笑了笑道:“阿弟,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我辛苦了那么多年,也想歇一歇,那清净之所就是我歇的地方。”

秦秀才嗯了一声,太阳已经偏西,秀才娘子的晚饭也要做好,已经能听到褚守成开门的声音,秦秀才站起身,这个傍晚,如同每一个平常的傍晚一样,但秦秀才知道,这种感觉只是一种假象,等到稻谷入仓,农闲时节重新来到时候,一切就将又有变化了。

三叔公在族里虽然也算德高望重,但毕竟不是族长,他的提议很自然地受到了秦四叔的反对,这让三叔公格外恼火,两人在田边就吵了起来,三叔公撅着白胡子骂秦四叔不是人,做下这种丧尽人伦的事来。

秦四叔只是由他骂,等他骂完才冷冷地道:“三叔,你忘了现在我是族长,你虽是个族老,最后还是要听我的,况且你今日骂我丧尽了人伦,当年三叔做的事情难道三叔自己忘了吗?”

见秦四叔要挟自己,三叔公气的胡子都抖了,指着他你你说了好几次,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秦四叔这才对他打了一拱:“三叔也骂够了,要开祠堂要撵人,就要问问三叔别人能不能听你的?”

说完秦四叔拂袖而去,看也不看三叔公一眼,落得三叔公一个人站在那里双手颤抖不止,他骂秦四叔的时候,就有人凑过来瞧,等骂完不免有几个人上前劝:“三叔公您年纪也大了,这每个族里都难保有那么几个不正经的,况且他们也是两厢情愿,说不得是四叔强迫了他,三叔公您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三叔公听了这样的话,手更加抖的厉害:“你们,你们听听这样的话,传了出去我们秦家的人哪里还有脸见人?”旁边有人懒懒开口:“三叔公你这样说,难道不晓得村头的陈寡妇,自从死了男人,和他们族里的族长搅合在一起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陈寡妇也不光只和他们族长一个。李家族里的人哪个又不好意思见人了?”

每个村里都难免有那么几个不正经的女人,当然更少不了钻她们被窝的男人,若是钻她们被窝的男人是那种没钱没势不过想讨讨便宜的,只怕早就被抓了奸,游街示众赶出族里。若是那种在族里能说上话的,又有几个人肯冒着得罪人的后果去抓奸赶人呢?

三叔公晓得说他们不过,只得勾了背推开他们回家。有了秦四叔明明白白的撑腰,王氏打扮的也更鲜亮些,还给秦四叔做了荷包新鞋,秦四叔穿了她做的新鞋,挂了她送的荷包,洋洋得意地在村里走动,并不在乎别人的眼。

“要商量换族长?”芳娘听了这话,针差点戳到手上,瞧着秦秀才道:“怎么会冒出这个念头?”秦秀才才不想管族里的那些闲事,可是人家既然找上自己,也要敷衍一二,皱眉道:“就是三叔公的主意,也不知道他这几日说动了谁,竟有几个族老说那位的事实在太过分了,要开祠堂换族长,就定在明日,每家出一个男人。”

芳娘哦了一声淡淡地道:“那你就去听听呗,反正这族里我瞧着,不管换谁上去都差不多。”说着芳娘叹气,当年只觉得大伯所为已是天下间最龌龊的嘴脸,可是后来才晓得,这族里的那几位能说上话的,嘴脸都不见得比大伯好多少,个个持强凌弱,巧取豪夺,何曾对族里众人有几分体恤之心。

这秦家,再这样下去,能人越来越少,迟早要完。想到这里芳娘道:“等这里的事了了,你就带着弟妹搬到城里去吧,这族里再这样下去,是住不成了。”秦秀才咦了一声,搬到城里,可以多请教些有名的先生,也能远离族里的这些事,是秦秀才一直有的想法。

但是一来是没有钱,这十几年,经历了这么多,芳娘也算是个能攒钱的人,熬着辛苦攒下的也不过是五十两银。而这些银子随着一嫁一娶,翻新房屋,转眼又是空空如也。二来进了城也难有生理,还要靠着这二十亩田地过日子,更舍不得把这份家业白白送给族里那些人。

秦秀才知道这个念头也不过就是想想,除非自己学问再精进,考中举人,那时还有几分想头,芳娘此时怎会又提出这事。

芳娘已经瞧着他笑了:“我拼了我自己的名声不要,难道还不能为你和小妹挣些银子出来?”能让自己家搬到城里的银子不是个小数目,秦秀才喉咙有些哽咽,姐姐为自己和小妹做的太多了,可是自己却无能为力,无法改变她的任何决定。

既然有了要搬去城里的念头,秦秀才第二日去祠堂参加要更换族长商量的事情,就格外轻松,只是冷眼看着他们在里面吵的天翻地覆,秦四叔做族长多年,也是有些根基的,他的拥护者也不少。

三叔公这边的族老年纪都大了,个个都端着架子,找出的理由也不少,一是秦四叔不尊重族里长辈,二来不体恤族里弱小,三来更做出那种和寡嫂勾搭的灭绝人伦的事来,为族长者怎能如此不顾廉耻?

这些句句都是实,但秦四叔的拥护者们怎么肯听这些,吵嚷着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还说秦四叔就算和王氏有了点什么,那也是他们私情,秦四婶都没说话,也没求族里的老人出面处置,就当面嚷出来也未免管得太宽。

个个吵了个面红耳赤,有一两次秦秀才都能看到三叔公捂住胸口,但此时谁来管他,只顾着口舌之争,三叔公喘了几口气觉得好些,一眼看见坐在那不说话的秦秀才,喊着他的名字道:“这不体恤弱小,现就有一个,当年芳娘她爹去世时候,族里本应收拾他们抚养,但这十年全无照管,难道不是个现成的例子?”

秦秀才不由叹气,没想到躲到这个角落还是被人发现了,不出面表示一下也不可能,但要帮谁,实在是两不肯相帮,只是起身道:“事情过的已经久了,既提起旧事,我倒要说一句,当日亏的族里不收拾抚养。”

53打算

秦秀才外表温文尔雅,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上也带着微笑,可这话一出口,就让众人都神色大变。三叔公猛烈咳嗽起来,当年芳娘家里出了这样的事,按理族里做长辈的该出面才对,甚至到了后来陈家找上门来退亲,也当出面说清,不能任由陈家说什么是什么,可那时秦氏族里的人都是袖手旁观,任由他们姐弟苦熬。

秦四叔不由咦了一下,他历来都认为秦秀才在芳娘庇护下,是个只知道读书不晓得别的事的人,哪晓得不开口则已,一开口就直指出当年旧事。秦四叔不由咳嗽一下才道:“老二啊,当年的事你还小,里面有些隐情你不知道。”

秦秀才瞧着秦四叔,面上笑容没变:“当年里面有没有隐情我不知道,只晓得八兄弟在四叔家里这五六年,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今年也十六了,连门亲事都没定,倒是四叔您的儿子比八兄弟还小了一岁,前年就定了隔壁村的陈家姑娘。”

秦秀才这样的轻言细语,倒让秦四叔觉得他比芳娘的高声让自己有些心虚,三叔公已经咳嗽一声:“老二,那些都是旧事,今日是商量换族长的,你只要说在你看来该不该换族长就可,旁的事都不用管。”

秦秀才对三叔公拱一拱手:“三叔公,这种事我是小辈,本不需来的,只是我家父母皆亡才来这里坐一坐,各位长辈都定不了的事,让我这个小辈说什么呢?况且,”

秦秀才微微一笑,眼朝那几位的脸上扫了过去,接着才转回到三叔公身上:“叔公既然问到做孙子的面上,就说一句,秦家本是小族,族里的人又个个都有自己的打算,人心尚且不齐,又没有一个有德行的人出来主持全族,今日就算换了族长,也不过和平日一样。”

说着秦秀才团团作了一揖:“话说完了,这种事情也不是我一个小辈可以置喙的,既已来过又无法做主,那就先告辞。”说完秦秀才直起身子往祠堂外走。

三叔公的双手又开始抖,秦四叔冲口就道:“你,你不怕被逐出族外?”秦秀才已经跨过门槛,眼里有一丝寒意:“四叔当我们姐弟还是当年任人欺凌不得还手的小孩子吗?四叔要逐就逐,倒要瞧瞧四叔以什么理由来逐?”

说着秦秀才再不看他们,撩起袍子下摆就走出去,他这番话让这换族长的事再继续不下去,说起来谁没做过一点亏心事,有德有才,真是笑话。

过了好大一会儿才有人期期艾艾地问:“这,还要不要继续说了。”三叔公咳嗽已经定了,摇头道:“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天要亡我秦氏一族啊,散了,都散了吧。”秦四叔本该欢喜的心在听到这句话后又生出几分不悦,看着三叔公道:“三叔,我虽没多少大才,也身为族长,哪能容得了秦氏一族…”三叔公呵呵一笑,瞧着他眼里竟有了泪水:“说起来,你的才能尚不如芳娘,又何必说这些?”

说着三叔公摇一摇头,背又重新佝偻起来,本是小族,又无得力的人,也就这样过吧。

褚守成出去做了一日生意,晚饭时候听说了这事,不由奇怪了:“我就觉得这事不对,秦四叔这样的,怎能当族长呢?族长最少也要不偏不向。

芳娘往他碗里夹一块鱼,这鱼还是秦秀才白日去田里放水的时候从田里捉回来的。笑着看向他:“什么时候我们的褚大爷也晓得不偏不向这几个字了?”听出芳娘话里的意思,褚守成的脸不由红了起来,秦秀才在旁解围地问:“说起来大哥你们褚家也该有家谱族长,怎么没听说过?”

提起这个褚守成就知道了:“本家离这边也不远,三十来里路吧,只是自从曾祖父搬到城里之后,每年只有年节时候才回去祭祖扫墓,后来祖父在城外寻得一块风水宝地,把曾父母都葬在那里,就回去的更少,除了有事回去,连夜都不过的。”

说着褚守成摸一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说起来,我还是我们这支的长子长孙呢,族谱之上还有我的名字,只是我这到了秦家,也不晓得名字有没有被除去。”

他这副样子实在有些憨厚,任谁也无法和几个月前不识人间疾苦的纨绔少爷联系到一起,芳娘不由拍拍他的后脑勺:“不会的,你的名字还在你褚家族谱上。”芳娘的话初守成从来都极相信,此次也不例外,点点头又吃起饭来,今日的饭菜仿佛也比往日的香。

秦秀才倒放下碗筷瞧着芳娘:“其实名字被除去也没什么,做男子的总要做一番事业,依托祖荫未免辜负了身为男儿。”芳娘瞧着他,面上露出个笑容:“怎么,怕被逐出宗族,怕我埋怨,特意来先和我说一声?”

秦秀才嘻嘻一笑,芳娘拍他脑门一下,如同他还是小孩子一样:“你已经成家有妻有子,这些事自己做主就好,况且你说的也对,人活天地中,必要做出一番事业,天下间被逐出之后另立一支的情形又不少。”

秦秀才又笑了,芳娘把他筷子捡起来塞到他手里:“快些吃饭吧,可不能辜负了弟妹做的好鱼汤。”见话题转到自己身上,秀才娘子的面顿时红了,低头不说话,芳娘瞧她一眼,眼又转回秦秀才身上:“你要真被逐出,我不会怪你,倒要问问弟妹。”

秀才娘子面色更红,把碗筷一放:“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她肚子已经有些大了,秦秀才扶了她一把,秀才娘子把他手一打,扶着腰进房去了。

褚守成瞧着面前的每个人,还有自己旁边的春儿,一种欢喜从心里升起,嘴里的饭菜似乎也格外香甜。

夜还是那么平静,褚守成夜半醒来,瞧着身边的芳娘,她睡着时候面色很平静,多出几分温柔,这些日子对她的睡容已经很熟悉了,褚守成不由想伸手摸一摸她的脸,刚要触碰到的时候又想起她那日说的话,自己还没成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怎能如此对她呢?

褚守成收回手,重新躺平,闭上眼开始积蓄睡意,朦朦胧胧中突然听到隔壁传来男子惊呼的声音,本以为很快就会消失,但是这惊呼声越来越大,后来还掺杂了怒骂声。被惊醒的春儿哭了出来,这哭声传了进来褚守成睁开眼睛,芳娘已经坐了起来,窗口一轮明月亮晃晃的,照的屋内一片雪白。

侧耳细听,这是从王氏院子传来的,难道说秦四婶终于忍不住,带着人来抓奸了?芳娘的眉挑了挑,低头看见褚守成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伸手把他的眼皮抹下来:“好好睡觉,明日你不是还要去做生意,我出去瞧瞧。”

说完芳娘披起外衣往外走,走到院子里时看见秦秀才也走了出来,秦秀才打个哈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半夜三更不睡觉,春儿都被吓醒了,好容易才哄睡。”

芳娘伸手把他身上的外衣拢一下:“虽然暑热,但这夜深也有露水,你小心点。”秦秀才嗯了一声,耳朵还是听着墙那边的动静,怒骂声越来越大,难道真是秦四婶来捉奸了?听着怒骂声里掺着的女子哭泣声,芳娘轻声道:“看不出四婶还有这份胆子。”

秦秀才打个哈欠:“胆子大又如何,四叔还不是不会改,困了,我去睡吧。”芳娘也困了,正打算回屋睡觉,门被敲响,中间还有喜鹊的哭声:“姐姐,大哥二哥,开开门,救救我娘吧。”

这又怎么回事?依了秦四叔的性子,就算秦四婶带人来捉奸,他也能把四婶骂的服服帖帖的,喜鹊见里面安安静静的,哭得更大声了:“姐姐,大哥二哥,求你们快去,不然我娘就要被打死了。”

这看来不像是秦四婶,芳娘瞧一眼秦秀才,秦秀才叹了一声,上前打开门,门外的喜鹊近乎绝望,看见门打开如同看到救星,伸手去抓秦秀才的手:“二哥,二哥求求你过去,我娘她要被打死了,四叔他,四叔他不是人。”

虽然芳娘不喜喜鹊,可是看着她哭得泪流满面,整个人都抖了,这种哭泣绝不是伪装出来的,月光之下,她只着了中衣,一件外衫掉在不远处,看来是奔跑中掉的。

见面前的秦秀才不说话,喜鹊呜呜地哭起来:“姐姐,虽然我做错了,可是我娘她也可怜,她一个寡妇,又不会别的营生,不这样怎么养活我们姐弟。”喜鹊的凄楚哭声传在芳娘耳里,芳娘满腔要骂的话骂不出来,推一下秦秀才:“你去看看怎么回事吧,这大半夜的,别搅的人不得好眠。”

54翻脸

芳娘这样说,秦秀才点了点头,却没有动身前去,而是站在门口对着四周大喊道:“各位叔伯兄弟听好了,喜鹊来我家门口苦苦哀求,说四叔快要把她娘打死,求我们去救一救,各位叔伯兄弟有没睡着的也一起去吧。”

这边的热闹四周早有些人醒了,听到秦秀才这话,有调皮的已经喊了回来:“知道了,阿哥你等着,我们就来。”芳娘不由笑了出来,推一下秦秀才的肩:“你啊,快去吧,真出了人命,到时也是大麻烦。”

秦秀才这才对喜鹊:“走吧。”秦秀才和芳娘的话被喜鹊听的很清楚,她不由吸一下鼻子:“姐姐,我纵有些错处,你怎能如此冤枉我?况且我再如何,也不会拿我自己娘的性命来开玩笑。”

芳娘面色平静:“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自己最清楚,况且能拿用自己清白来污蔑别人,未必不能做出用自己娘的性命来设圈套。”喜鹊气结,芳娘后退一步,听着墙那面传来的哭泣和喊叫声,轻声道:“去吧,这么多人呢,四叔就算再如何,也不能对你娘如何了。”

喜鹊又抽一下鼻子,这才和秦秀才往那边去,巷子里已经有了几个人,都是听了秦秀才的话跑出来瞧热闹的,看见喜鹊过来,忙跟着她走进去。

芳娘站在门口,倚在门框上,听着墙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嘈杂,看来那边的戏很好看。身后传来脚步声,芳娘转头去看,发现是褚守成走了出来,芳娘笑一笑:“你不继续睡。”

褚守成摇头:“睡不着,再说也太吵。”见芳娘又靠回门框上,褚守成藏在心底里还有没说出的一句话说,没有你在身边,竟不好睡。

只是走到她身边,悄声问:“那个,大伯母,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平日看四叔对大伯母那叫一个好。”芳娘歪一下头,笑着道:“怎么,你也会关心这些事,不过这种事情,你还是不知道的好,知道了白白坏了你的心绪。”

褚守成嗯了一声,看着月光之下芳娘那显得柔美的脸颊,心里有一丝柔情升起,伸手去握她的手,芳娘有些诧异,正准备把手从他手里抽出,褚守成已经开口:“这天还有些冷,你穿的不多,小心着凉。”

话说的很平静,但褚守成觉得手心全都是汗,芳娘的诧异更多,但并没有抽出手,风有些凉,有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也能让人心里暖和些。

墙那边却是乱成一片,众人冲进去的时候,秦四叔只穿了一条裤子,眼瞪的足有铜铃样大,正捏着拳头一拳拳往王氏身上打去,王氏边哭边乱嚷,也不知道在嚷些什么。长生躺在地上,也不晓得是被打死了还是怎么?

喜鹊一进门瞧见这样,大哭起来,嘴里喊着弟弟,扑上去抱住长生,王氏额头已经青紫,眼都充血,见喜鹊进来,身后还跟了那么多人,对秦四叔喊道:“你打死我啊,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我对你一片痴心,从王家庄跟着你来,一路为你做了多少事情,没想到你竟动了别的念头,还打伤我的儿子,你打吧,打啊,打死了我,我看你赔不赔命?”

众人本来想劝,听了这话都站住了,原来他和王氏不是来桃花村后才好上的,竟是从很久前就好上的,有人已经笑了出来:“四叔,发这么大火做什么?原来你对大哥真是好啊,不但替他操持身后事,连他的妻子都接手了。”

说完忍不住笑了出来,这种事情,是个人都喜欢问的,另一个就接着道:“六叔,瞧着四叔平日那么瘦小,说不定天赋异禀,不然哪会让这位大伯母痴心一片,从那么老远跟了他过来,大伯和这位大伯母成亲好几年了都没让大伯母跟过来,没想到这大伯才没了不多久,大伯母就巴巴地为了四叔跟过来,真是瞧不出。”

秦四叔平日在人前也是有副威风样子的,这时被人七嘴八舌地问,虽然停下打王氏的手,但那脸已经红一块白一块,突然啪啪往王氏脸上又打了两个嘴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我照顾你,是对你好。”

王氏喘了会儿已经回过气来,被秦四叔打了两个嘴巴,突然如同豹子样地扑上去往秦四叔身上乱咬乱抓:“你对我好?你哪里对我好了,让我偷偷摸摸跟着你也就罢了,还由着你媳妇作践我,动不动你媳妇指桑骂槐,照顾?还不是因为要我出面帮你弄银子,我为了你,把女儿的清白名声都给毁了,你还要对她也染指,我不肯就打我,你这个没良心的。”

王氏边骂边抓,她虽然娇弱,但此时心头极恨,这次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赔上这么多的东西什么都没得到不说,还被打的浑身都疼,一口咬在秦四叔的肩头,秦四叔大叫起来,手上的力气加大,想把她推开。

王氏力气不大,这样一推,王氏自己的口里就出了血,一颗牙齿也跟着掉了出来,王氏往旁边吐了一口血沫,这才又抬头去瞧秦四叔,此时计从心生,既然肩膀咬不掉,头一转就扑上去抱住他的腿,往他双腿之间咬去。

平日床笫之上,两人也常做这种戏法,但那时王氏一张小口,一条香舌,十二分的温柔,秦四叔更是万分的受用。此时香舌一旦化为利齿,秦四叔就觉得这种疼比不得肩膀被咬的疼,觉得断了根,又疼又怒,嘴里大叫出声,就抱着王氏的头重重捶了下去。

他们俩又打起来,倒是瞧热闹地多,等王氏竟咬往那个地方,有几个都觉得自己凉飕飕了一下,又见秦四叔那样用力捶下去,这种力度,王氏又是个弱女子,只怕真的出人命,急忙上去几个人把他们俩使劲分开。

王氏一张嘴全是血,瞧着秦四叔那个地方,上面一团湿润,不晓得自己的血迹还是他的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秦四叔虽被分开,但只觉得传来一阵阵钻心疼痛,不敢解开裤子去瞧。

喜鹊抱着已经醒过来的长生,一张脸满是惊慌,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长生的眼呆呆的望着,喜鹊见他这样更加着急,急忙摇着他的身子:“长生,长生,听到姐姐说话没有?你不要怕,不要变傻了,你变傻了,姐姐和娘就全无指望了。”

王氏听到喜鹊这样哭,连滚带爬地到了长生身边,用手拍着他的脸:“长生,你不要怕,有娘在,什么都不怕,你要快点长大,赚多多的钱,养娘和姐姐。”

长生的眼还是直的,这让王氏和喜鹊哭得更大声,过了会儿长生才眼珠才转了下,声音很小:“娘,我们离开这里,不要再在这里,这里没人对我们好。”

王氏涕泪交流:“好,我们一早就走,离开这里,离开这里。”秦四叔虽然疼的糊里糊涂被众人扶在床上躺着,还是听到王氏这句话,突然大喊一声:“不许走,不许走,你伤了我,要赔给我。”

王氏本就伤心,听了这话更伤心,又要扑上去抓挠他,秦四叔已经受了不小的伤,要是再这样任由她抓挠,只怕会出人命,早有几个人按住她:“私情事是你们私情事,你伤了他也是实在,你要走总要料理清楚了。”

王氏被人拉住,看向秦四叔的眼十分怨毒,外面传来咳嗽声,接着三叔公走了进来,估计是有人看这里情形不好请了他来。三叔公瞧着里面情形,面上露出得色,咳嗽一声:“好了,先去请个医生来,受了伤得人总要好好调治,至于放不放,等明儿人多了再说。”

王氏推开他们,走到自己儿女身边,把闭着眼睛的长生紧紧抱在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当日来桃花村前,秦四叔曾许的千好万好,此时不但是一片虚妄,更是连自己女儿的清白名声都被毁去,纵然离开,又有何处可去?

既有人来主持这里的事情,秦秀才打了个哈欠,对三叔公拱一拱手就往外走,三叔公心里正在欢喜,只是在指挥着别人去做这做那,并没在意秦秀才的离开。

秦秀才走到门口时候还能听到王氏的哭声,不由摇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走到自家门口正打算推门,就被面前情形吓了一跳,芳娘和褚守成都靠在门框上闭着眼,褚守成的头还靠在芳娘肩头睡的正香,在向下看,两人的手紧紧相握。

这让秦秀才又笑出声,芳娘已经睁开眼,瞪秦秀才一眼:“有什么好笑的,他睡着了,我要等你就没进去,不然又要吵醒他。”秦秀才哦了一声,芳娘已经把褚守成推醒,让他进屋去睡,褚守成揉着眼睛往里走,芳娘也走进去,秦秀才突然叫了声:“姐姐。”

芳娘回头一笑:“别瞎想,快去睡吧。”月儿已经偏西,柔和月光照了下来,若没有旁边传来的哭声,这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

第55章余音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就听到隔壁院里又传来吵闹声音,褚守成在梦里被惊醒,额头已经紧皱,昨夜闹了半夜还不够吗?一大清早的又开始吵闹了。

芳娘打个哈欠,睁开眼往窗外瞧了瞧,窗户纸上透过来的光还朦朦胧胧的,隔壁院子传来的吵闹声越来越大,听起来像是女人的哭闹。芳娘打个哈欠,头又缩回到被子里面:“今日你就不要去做生意了,这么吵,再睡会儿好了。”

褚守成也有此意,听了这话头也往被子里一蒙,重新沉入梦乡。女人的哭泣声越来越大,伴随着这哭泣声,还有东西打破的声音,接着是尖叫声传来,就隔了一面墙,夏日的被子又薄,再捂住耳朵还是直往耳朵里钻。

芳娘从被子里探出头,这样闹是真的没法睡了。褚守成也把脑袋钻了出来,一脸睡意朦胧。芳娘拍一下他的脸:“能睡着就再睡会儿吧,我起来算了。”

说着芳娘就下床去穿衣衫,褚守成也跟着起来去拿旁边的衣衫,芳娘奇怪地看他一眼,褚守成边穿着衣衫边说:“我还是去做生意吧,昨儿还有人跟我说,要我带几支银钗给她们挑挑呢,我昨晚就找出来了,再说我也不困。”

虽然嘴里说着不困,但褚守成还是打了个哈欠,他既然要去就由着他,芳娘一笑,已经穿好衣衫梳好头往外走去,一走到院子里吵闹声就听的更清晰,能听出来哭闹的是四婶,一口一个我不活了,你要赔我的话。

看来四叔昨晚伤得不轻,芳娘听了会儿打水洗漱,刚把脸擦干门就被打响。这时又是谁?芳娘把门打开,门外的是五嫂子,她瞧见芳娘就道:“芳娘啊,你快过去瞧瞧,四婶今早就过去那边,哭个不休要那边赔汤药费来,没钱就要把喜鹊拉去卖了。那边怎么肯?偏偏四婶娘家来了两个恶婆娘,在那跟着骂个不休,说母债女偿,要把喜鹊拉走,还说如果卖喜鹊的银子不够,还要把长生也卖掉。芳娘啊,这种事虽说是丑事,可也轮不到几个外人在这指手画脚。”

五嫂叽里咕噜说了半天,芳娘挽起袖子笑了:“那些长辈们呢?昨夜不是过来主持了?怎么今早不见了?”五嫂手一拍:“昨夜三叔公倒是来了,今早就回去了,而且四婶娘家来的都是女人,这男人们也不好出面,七婶倒是在那拦呢,可她讲几句话都是干巴巴的,论起口齿便捷,全族上下的女人捆起来都没你的一半,我这才想到来寻你。”

见芳娘不为所动,五嫂拉一下她的手:“芳娘,我晓得你怨那边,也恨喜鹊,可是说起来,她们母女也不过是听了四叔的蛊惑,现在已经和四叔翻脸成仇,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喜鹊被卖到那种地方?”

最后一句话让芳娘勾起一丝笑:“五嫂,你方才还说我口齿便捷,此时瞧来你也不比我差几分。”五嫂子面一红就拉住她的手:“芳娘妹子,我嫁进来这么多年,晓得你是个面冷心热的人才敢和你说,你抬一抬手,也当帮了她一个忙,不是有那么句话吗?叫什么见人溺什么,然后又什么。”

芳娘正打算答话,就听到传来喜鹊的惊叫,两人顺着声音望去,见喜鹊被一个妇人抓住头发从院里拽出来,喜鹊双手紧紧抠着地下,脸有些肿|胀,也不晓得哭了多久,尖叫着道:“我不去,我不去,娘,你救救我,救救我。”

那妇人没有半点为之所动,伸手又往喜鹊面上打了一巴掌:“母债女偿,你娘昨日伤了人,就该拿银子来赔,听说你和你娘一样都是狐媚子,去了那地方,我保你三天就快活的不得了,舍不得回来了。”

说着这妇人就是一阵大笑,院里传来王氏撕心裂肺的哭声:“你们这群畜生,秦武,你这个畜生,你讨了老娘多少便宜,睡在老娘身上发誓的时候说的话你全忘了?老娘恨昨夜怎么不把你的子孙根咬下来,白白只掉了一层皮。”

接着传来巴掌声,四婶的声音十分尖利:“你这**,明明是你勾引我男人,还口口声声我男人怎样,我今儿撕烂你下面的嘴,瞧你还用下面的嘴勾引人吗?”

揪着喜鹊的妇人得意笑了:“快跟我走吧,再哭下去,你这张脸更加难看,要晓得你全身上下,也只有这张脸能看了。”妇人紧紧抓住喜鹊的手,耳边突然传来一个很平静的声音:“这大清早的,两位是拿了官府的批文呢,还是受了大伯母的叮嘱,来这家里拉人去卖呢?”

妇人抬头看见芳娘站在那里,面色平静,眼里带有讥笑,忙道:“这位大嫂你难道不晓得一个道理,欠债还钱,她娘欠了我们的债,拉她去抵债是天经地义的。”喜鹊趁她手一放松的时候就冲到芳娘跟前:“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娘,她快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