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夫人拍了下桌子,朱氏急忙闭嘴,守玉闭一闭眼,声音沙哑地道:“大伯母,侄女命苦侄女自己知道,只求大伯母借侄女这三百两银,侄女以后做牛做马都要还。”这话说的朱氏也用帕子点了点眼角。

褚夫人心里有些愤恨,虽说顾家这门亲不靠谱,但守玉是褚夫人瞧着长大,心里也有几分疼爱,没想到为了算计褚二老爷夫妇竟把守玉也算计了进去。

朱氏还待开口央求,褚夫人已经挥手:“三百两银,玉儿,今儿你借了三百两银把他抹了这件事,下回呢?你嫁妆已空,难道每次都要回娘家来求告吗?”守玉抬头瞧着褚夫人,小脸上满是哀伤,朱氏心里虽有算计,瞧着守玉的神色也不由叹了口气。

芳娘走上一步道:“婆婆您说的对,这三百两银并不是不能借,但总要给顾家姑爷一个教训,不然他只觉这钱来的容易,觉得天塌下来都有人顶着,长久之后,姑奶奶的日子只怕更不好过。”

褚夫人强自把心里的怒火压下去:“你这话说的是。”朱氏面上笑容没变:“大嫂这主意虽瞧着是对小姑好,但若传出去,小姑来告借,竟为了三百两银就这样作难,到时姑爷知道了,只怕小姑日子更难。”

88嫁妆

说话时候,朱氏的手还放在守玉肩上,一副疼爱小姑的嫂子模样。芳娘瞧着朱氏这番做作,若是还在桃花村时,定会一拳打过去,让她再装什么温柔贤惠,但此时进了褚家门,也只有先忍住。芳娘面上的笑比朱氏面上的笑还带了几分心疼,手轻轻地拍一下守玉的背:“二婶婶这话说的煞好笑,婆婆可曾作难?,不是说借就借了?况且出这样事情,难道娘家还等在这里不为女孩出头,说出去,只怕全沧州城都笑,笑褚家护不住女儿,出嫁的闺女受了这样大的委屈还出银子抹平。”

芳娘口齿伶俐,褚夫人不由听的会心一笑,朱氏的面色有些变化,但很快就笑了出来:“大嫂思虑的周详,是做弟妹的糊涂了,一心想着安慰小姑,就忘了还有这样一遭。”说着朱氏拉起守玉的手,亲亲热热地道:“小姑,是做嫂嫂的我糊涂了,实在该打,该打。”

守玉听的那三百两银子有了着落,心里已经松一口气,再听到芳娘后面一句,脸顿时红了起来,有些嗫嚅地道:“大伯母,全是做侄女的不争气,管不住自己丈夫,才惹出这样的祸来。”

褚夫人叹口气,拍一下守玉的手:“你有哪里不好,贤良淑德管家哪点差了,不过是…”褚夫人到口边的话又咽下去,再说下去就该说是这门亲挑的不好,挑这么个人。

守玉又怎不明白褚夫人话里的意思呢?当初结亲时候就曾听人议论过顾三爷是个什么样的人,也有几分不愿意,但褚二太太当时说了,男人家没成亲前总是不定心的,成亲后特别是有了孩子就栓住了,还举了无数的例子。

守玉性情温柔乖巧,从来都是听爹娘话的,既然娘都这样说了,他们是不会害自己的,也就满怀憧憬出嫁。起初那几日还好,没等过了满月,顾三爷就常不着家,那时守玉还有些害羞不好问,等到后来,顾三爷就以种种借口来和自己拿嫁妆银子周转。既嫁了他,他就是终身之靠,自然要全部相信,守玉把箱笼里的钥匙全都交给丈夫由他自取。

当时丈夫满心欢喜,抱着守玉说了很多好话,等守玉后来听到风声要和他拿回钥匙时,顾三爷倒也爽快,把钥匙扔了过来,一打开箱笼除了几件自己平日穿着的衣衫和戴着的首饰之外,别的东西全都无存,那两千银子的压箱钱也一毫没有。

守玉如同被霹雳劈了一样,再温和的性子也要和丈夫问个分明,这边刚一问,前面婆婆就遣人来问他们嚷什么?守玉还待让婆婆做主,谁知顾太太听了后只嘴一撇就道:“不过不多几样首饰,银子也没多少,当初你家送来的嫁妆本就不多。花了也就花了,你还这样嚷出来,果然不是什么好教养的。”

守玉得了这样的话,才晓得原来不但是丈夫如此,婆婆也不待见自己,只得忍气吞声。顾三爷见娘为自己撑腰,行事越发无所顾忌,这次打伤了人,直接开口就让守玉去寻银子。守玉欲待不回娘家,又怕丈夫婆婆责怪,欲待回来寻银子,又觉得忍羞带耻。只得回了娘家,在爹娘哥嫂面前哭诉一番,谁知爹娘哥嫂个个推脱,人人叹穷,临了还是嫂嫂开口说过来褚夫人这边求一求。

此时听到褚夫人说这样的话,守玉只觉万剑攒心,那泪又滴滴答答地掉。见她掉泪,朱氏还要做面上好人,劝她道:“小姑,你也不用伤心,你和姑爷总是少年夫妻,姑爷现在还不到二十,难免有些毛躁,等以后就好了,不说旁人,你就说大伯,到现在可不就是换了个人。”

一提起褚守成,守玉也觉有了希望,眼里有希冀神情,反抓住褚夫人的手:“大伯母,大哥会换了个人,是不是他也会?”

守玉今年还不到十七岁,一张小脸上又是泪痕又是希望,让褚夫人不忍心说出实话,可是骗她也是不好的。芳娘在心里暗叹了一口气,上前扶住守玉的肩:“姑奶奶你先歇息一会儿,等你大哥回来,顾姑爷来接你的时候,再和他好好说说。”

守玉抬眼去瞧芳娘:“可是他还在家等着我拿银子回去。”芳娘的手在袖子里握起,这样才能控制住自己捏住守玉的肩膀让她不要对那个男人那么好,不值得;但毕竟隔了一层不好说,只是咬牙道:“你为他那么操劳,他还等着要银子,难道他来娘家接你都不行?”

说着芳娘瞧着朱氏,面上笑容不由带上一丝寒意:“二婶婶,姑奶奶回来住两日也很平常,你一定不会小气吧?”朱氏这种时候自然要做好人,急忙道:“自然不会,这里是姑奶奶的娘家,要住几日谁敢说个不字?”

褚夫人顺势点头:“既如此,二奶奶你就带玉儿下去歇一歇,你做嫂嫂的人多劝劝她,那三百两银子,等那边来接时候,我让人送过去。”守玉虽在朱氏搀扶下站起来,但脸上依旧有徘徊神色,听了褚夫人后面一句,心中更是大惭,羞愧地用袖子遮一下脸。

褚夫人在心里摇一下头,等她们姑嫂下去才叹气。芳娘端上一杯茶,褚夫人接了茶在手:“芳娘,若依你的性子,这事该怎么做?”没了外人在,芳娘也就坐下眉一扬道:“若我妹夫敢做这样的事,哪还能拿钱给他去赔?自然是做兄弟的要出头,总要打他一顿让他之后不敢才成,再不成,就一拍两散,哪能看着自己妹妹在那里受苦。”

已经走过来的春歌笑了:“果然这大奶奶和太太您年轻时候有些像,这种事情,亏顾姑爷还有脸让姑奶奶回娘家来告借,这种事都做的出来,再等一些时,做出宠妾灭妻的事也不稀奇,可惜的是二老爷那边,要借重顾家,只怕不会答应为姑奶奶出头不说,还会来寻一些麻烦,说大奶奶居心叵测,这样的话都讲的出来,岂不是让姑奶奶没好日子过。”

褚夫人气叹的更重:“说的是啊,那边来嚷,我还能挡住,只是可惜了守玉,嫁那么个浪荡人。原本我还以为二老爷也有几分心疼守玉,谁晓得今日连这种事都做的出来。嫁过去不到一年就把媳妇嫁妆花光的姑爷,他竟连一个字都不说。”

褚夫人这话倒让芳娘想起了王氏,当日王氏不也是这样,瞧着对喜鹊还好,可是为了得银子供儿子,就连喜鹊的清白名声都不要,落后闹到如此地步。褚二老爷就算有几分真心疼守玉,可为了自己儿子能多得些财产,一个女儿送出去又算得了什么?

芳娘也不由叹一声,接着就道:“若二叔那边真的不愿,那花用的嫁妆呢,难道就这样白白花了,就算是小门小户,也没这样道理。”

褚夫人笑了笑没接话,芳娘是聪明人,自然不会往下说,转头见她面上有疲惫伸手扶起她:“婆婆歇一会儿吧,那些布料我瞧样样都好,也不用格外去挑。”褚夫人就着她手站起来,听她这样说笑了:“你既说样样好,我就随便挑两匹让他们做去,果然有媳妇好,那几年我再怎么辛苦,成儿也不会记得让我歇一会儿。”

春歌在旁凑着说两句,褚夫人在床上躺下,突然瞧着芳娘道:“我还忘了一件事,你嫁进来也快满月了,家里的人也熟了,以后这家里的大小事情也要管起来。”这是让芳娘管家,芳娘的眉微微皱了皱,春歌已经笑了:“这样一来,太太您就可以好好歇歇了。”

嫁进褚家,迟早是要管家的,芳娘这时也笑了:“婆婆既看重媳妇,媳妇也不能推辞,只是到时媳妇管不好这个家,婆婆不要骂就成。”褚夫人已经闭眼:“怎么会,你啊,若是一个男子,不知比成儿能干多少,可惜是女儿身。”

说到最后,褚夫人已沉入梦乡,芳娘和春歌给她盖好被子,放下帐子走出去。春歌已经对芳娘道:“恭喜大奶奶。”芳娘和她熟了,抿唇一笑:“王婶婶,再多的恭喜我也没有钱赏你。”春歌拍一下手:“大奶奶当小的是什么人?虽说钱财能买动人心,可是钱财买来的人心终究不稳妥。”

芳娘曾听丫鬟们悄悄议论过,说朱氏为人最大方,给她跑腿传话总是能得到打赏,相比而言,没多少嫁妆的芳娘手头就没这么大方。当然议论是议论,芳娘身份摆在这里,也没人敢忤逆她的话。

此时听到春歌这样说,芳娘微微一笑也没再说。

晚饭还没摆上桌,丫鬟就说二太太到了,还不等褚夫人叫请,就看见褚二太太走进来,脸色都是铁青的,一见褚夫人褚二太太开口就是:“好一个大嫂,为了这三百银子,您竟要断送你侄女的婚姻。”

89做戏

褚夫人尚未回话,朱氏也急忙追了进来,刚叫了声大伯母,褚二太太就大哭起来:“我好命苦,嫁了个不中用的男人,招公公不待见,家产一毫都无。苦巴巴过了这些年,好容易儿长女大,各自婚姻。还被大嫂你从中使计,把我们全家近乎光身赶出,现在竟然为了三百银子,大嫂你就要去讨什么公道,要让你侄女的婚姻断送,大嫂你是不是要我们全家都过无可过你才安心。”

这样颠倒黑白的话没让褚夫人动怒,唇边反而带上一丝冷笑,跟在褚二太太身后的朱氏察言观色,忙扶住褚二太太,对褚夫人柔声道:“大伯母,婆婆她只是惦记着小姑,怕小姑夫妻失和,这才口出不悦之语。”

褚二太太把朱氏狠狠一推:“吃里扒外的,我才是你婆婆,你口口声声只唤大伯母做甚?若你妹妹真的夫妻失和,那就是笑柄。”说着褚二太太又盯住褚夫人:“三百两银子,大嫂你不过是从手指缝里一漏就漏出来,此时竟为了这么点点银子,就要你侄女夫妻失和,婚姻断送,大嫂你好狠的心肠。”

朱氏被褚二太太这一推,不但发有些乱,连眼里也有了泪,那泪欲坠未坠,瞧来分外可怜。褚夫人此时不但不动怒,反而坐了下来:“二婶婶,若真是缺了三百两银,守玉是个侄女,我给也就给了,但二婶婶你算错了,不是三百两,是三千三百两。”

褚二太太正在那准备大声数落,听到褚夫人说是三千多两,顿时喊了起来:“什么三千多两,那家人要的就是三百两,我一时不凑手,才寻你借的。”褚夫人唇边露出一丝冷笑:“二婶婶,守玉的嫁妆呢?守玉嫁过去不到一年,嫁妆全被姑爷花用,我们是守玉的娘家人,难道不该去问问?有哪家有脸面廉耻的人,连媳妇的嫁妆全都花了不说,没钱就让媳妇回娘家要,不给就是坏了姻缘?二婶婶,守玉是你闺女,我一个做大伯母的虽不好对她的姻缘指手画脚,可也要说一句,嫁妆本就是做爹娘的给女儿伴身用的,花用了不问一句,也不是做娘家人的吧?至于什么断送姻缘,二婶婶,我说句不该说的,这样的姻缘当真是好姻缘吗?”

褚夫人声音和平日一样和缓,褚二太太几次想打岔,都被褚夫人伸手止住,再听到什么好姻缘的话,褚二太太再厚的脸皮也抗不住,不由自主红了红,嘴角一撇就道:“男人家没成亲前经不起外面引诱也是常有的事,旁的不说,成侄儿没成亲前,不也是个风流浪荡子?现在可是换了个人。”

别人提起褚守成以前的事倒罢了,褚二太太提起这事褚夫人就有些发怒,褚守成为何会变成那样的风流浪荡,这对夫妻的功劳可不少。褚夫人又是一声冷笑:“成儿为何会变的如此无家教,你我心知肚明,他今日换了个人,也全是大奶奶的功劳。二婶婶,守玉从小性情温柔和顺,你真认为,顾三爷那样的人会像成儿一样痛改前非吗?守玉是你的女儿,十月怀胎之苦,难道你就忍心见她进了狼口还要再推一把,嫌她做的不够吗?二婶婶,你的心到底是怎么长的?”

褚二太太被褚夫人连连质问,那张面皮更红,用手叉了腰就对褚夫人道:“大嫂,你口口声声我的心是怎么长的,大嫂你怎么不问问你自个?自从公公去世,你掌了褚家的钱财,下人们对我一家全无半点好脸色,出外应酬也被人处处嘲讽。好容易分了家,大嫂你又几乎把我们光身赶出,大嫂,你摸摸良心,问问可对得起死去的公公?”

褚夫人瞧着面前的褚二太太,不由哈哈大笑出来,帘子动处,芳娘快步走了进来,她本在自己房里,谁知丫鬟来报说褚二太太面色不好地往褚夫人房里去了,怕她们争执起来,芳娘急急前来,刚走到院门口就听到传来褚夫人的笑声,这笑声里竟有些悲凉。芳娘暗地里叫声不好,掀起帘子走进来见褚夫人虽坐在椅上,那眼里却有了些泪,忙上前给她捶着背:“婆婆,有什么话您和二婶好好说,都是上年纪的人了。”

脸皮已经撕破,褚二太太更加不怕,拉着朱氏就道:“二奶奶你来瞧瞧,这就是你成日里夸的大伯母,她是怎样对待我们家的?”朱氏方才一直在旁边躲着,见褚夫人言语不似以往,晓得这种口舌之争自己婆婆是赢不了的,再又添上一个芳娘,朱氏的声音更加柔和,嗓子也变的有些嘶哑:“婆婆,是非自有公论,您又何必生气。”

说着朱氏已经对褚夫人道:“大伯母,婆婆也是惦记小姑,这才急怒攻心,还求大伯母不要往心里去。”急怒攻心吗?芳娘的唇一扬,高声喊丫鬟:“来人,二太太既是急怒攻心,长此可不好,还不快些帮着二奶奶把二太太扶回去。”

丫鬟婆子应声而进,但瞧着褚二太太怎么也不敢动手,褚二太太听到朱氏一口一个急怒攻心,又要去推朱氏,芳娘眼尖已经看到,对丫鬟们道:“你们瞧瞧,二太太急怒攻心已经不认得二奶奶了,还不快些把她扶回去。”

芳娘既然这么说,在旁边的春歌第一个上前动手死死握住褚二太太的胳膊:“二太太,您先回去吧。”春歌如此,旁的婆子也跟上,后面再来两个丫鬟扶着朱氏出门。

褚二太太虽被人紧紧扶住,那脚怎肯往回走,矛头又指向芳娘:“好,好,侄媳妇赶婶子出门,好大奶奶,你也不怕雷公来劈死你。”芳娘瞧着褚二太太,面上神色更加担心:“瞧瞧,二太太为了姑奶奶的事都气病了,你们赶紧再让人去请医生,一定要说清楚,是为了顾家姑爷在外风流浪荡才气到二太太的。”

这下褚二太太是真的差点把一口血给喷出来,褚夫人已经喘回来气,瞧着褚二太太那脸红脖子粗的样子心下快意,扶着芳娘的手起身走到褚二太太跟前柔声道:“二婶婶,你我妯娌数年,你的身子可没有以前那么好了,以后还是少动怒。”

说完褚夫人又对朱氏道:“二奶奶,你可一定要照顾好你婆婆,还有姑奶奶那里,你也要多加照顾。”朱氏心里嘴里都发苦,本来好好的计策,结果被自己婆婆完全搞砸,到后面竟然顺着褚夫人的话开始讲。

但褚夫人这叮嘱朱氏也一定要听,只得低眉顺眼行礼下去:“是,侄媳记下了。”说完朱氏就扶了丫鬟的手匆匆跟着褚二太太回去。瞧着她们婆媳一行人消失在那里,褚夫人面上的担忧之色消失,代之的是愤怒。

芳娘的手往褚夫人肩上按了下:“婆婆,这种事,也是常见到的,还该庆幸他们总没有下狠手,更只有在外做些贤惠忍让的假象,可是有些事情,装不了一辈子的。”褚夫人的唇扬起:“你说的是,装不了一辈子的。”

既然他们要装、他们爱装,就借着这个贤惠忍让的假象,让他们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只是,褚夫人轻轻摇一摇头:“说起来也是一家子,现在过的跟乌眼鸡似的。按说我也没亏待他们啊,怎么会到如此地步?”

风吹起褚夫人的衣角,带来一丝凉意,秋意渐深,再过些日子就进入冬天了。芳娘刚要说话褚守成的声音已经出现:“咦,娘,你们是在这里等我回来吗?”

看着褚守成的笑脸,似乎能把这凉意驱散,褚夫人笑着看向儿子:“你啊,虽没叫芳娘的名字,心里只怕想了很久。”褚守成被说破心事,用手抓一抓头发,扶起褚夫人的另一边胳膊:“娘,儿子现在很孝顺。”

春歌去而复返来到褚夫人面前:“太太,晚饭已经预备好了,要不要传饭。医生也请来了,二太太也送回去了。”

请医生?褚守成的浓眉皱起,褚夫人拍一拍他的手:“没事,只是你二婶婶方才被气到。”褚守成嘀咕一句:“谁会给二婶婶气受?”芳娘瞧一眼褚夫人,这才回答丈夫:“先吃饭,吃完了再说。”

吃完晚饭,芳娘把白日的事简略说了一遍,褚守成不由敲一下手心:“当初我就说这桩婚事不成,结果真的害了守玉,二婶又是这样,也不知道要怎么帮着守玉。”

褚夫人也叹气:“那是守玉的亲爹娘,他们要送也只能由着他们去,难啊。”褚守成突然呵呵一笑,眼里一亮,芳娘瞧着他的神情就猜到只怕他有了主意,也没有揭穿,只是又陪着褚夫人说两句闲话。

守玉当日也没回去,第二日褚夫人正打算让人把银子送去,就有婆子来报信:“太太,您听说了吗?今儿一清早,顾家姑爷被人打了。”

90惩戒

被人打了?屋里众人顿时都愣住。婆子见状,又开口道:“小的也是听前面守门的人说的,说今天一大老早,顾家就派人来报信,小的琢磨着太太这边还没听说,忙回来报个信。”说着婆子往外瞧一眼,没看见二房那边派人来报信,脖子不由一缩。

褚夫人不由瞧旁边的芳娘一眼,芳娘低着头在看帐,听了这话把帐簿放下,对褚夫人道:“婆婆,既然顾姑爷被打,想来姑奶奶那里也要用银子,这三百两,媳妇先给她送过去?”褚夫人点头,才问了一句:“可知道是谁打的?”

婆子摇头:“报信的人说也不知道,只知道今儿一大老早姑爷从万花楼出来,就被人按住打了一顿,等小厮寻来,人早不见了。”褚夫人低头好掩饰住唇边的笑意,等抬头时候面上已经有了些忧心忡忡对婆子道:“你下去吧,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婆子领命而去,心里不由嘀咕,出了这么大的事也不见二房那边过来报信,看来这脸皮真的要扯破了。

此时春歌已把银子拿来,芳娘命玉桃拿了银子就带着她走了。等芳娘走了,回事的管家媳妇们也回完了事,春歌才问褚夫人:“这事,会不会是大爷?”褚夫人面上虽有叹息之色却不重,听到这话扯一下面皮:“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今儿你打他,明儿他打你也属平常。成儿最近生意既忙,哪会管这种事情?”

春歌会意一笑,褚夫人话虽这样说,唇边却有得意神色,自己儿子总算开窍了。

芳娘一路到了二房那边,路上静悄悄都没有人,直到快到褚二太太上房门口才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内里还夹着哭声,听那哭声像是守玉的。芳娘侧耳细听,心里也有叹息,那种男子绝非良人,做不到一拍两散也不能任由欺凌,那能如此束手无策,还要做足贤惠之事?

芳娘脚步加快一些,房里帘子掀起,走出一个丫鬟,瞧见芳娘愣了一下就急忙道:“大奶奶来了。”芳娘停下脚步等待里面的人出来,帘子再次掀起,出来的是朱氏,她瞧着芳娘面上神色有几分惊慌,快步走到芳娘面前摇手,示意芳娘快些回去。

不等芳娘问出来,门帘被重重掀起,一个人几乎都扑到了芳娘身上,玉桃忙伸手扶住芳娘,朱氏也接住那人。芳娘这才瞧清楚出来的是褚二太太,褚二太太满面泪痕,把朱氏猛地推了一下,劈面啐了她一口:“呸,吃里扒外的东西,你妹妹妹夫被欺负成这样,你倒还要对仇人笑呵呵的。”

说完朱氏又扑向芳娘,双手抓向她的脸,骂声里哭音凄厉:“你过来做什么,想瞧我家被你们欺负得怎样吗?我还当你们真的好心送些银子来,谁晓得你们先是答应,背后就让人去把姑爷打了,现在躺在床上一丝两气,你要你妹妹刚成亲就守寡吗?”

芳娘先不过是出之突然,才被褚二太太拉住,这下有了准备,轻轻一侧身,褚二太太差点扑到地上。等听到褚二太太那些连哭带诉,芳娘瞧了褚二太太一眼就道:“二婶子你这是做什么?谁知道顾姑爷在外做了些什么,才被人揍了一顿?旁的不说,前几日顾姑爷还为抢个粉头打了别人一顿,此时那人还在要银子养伤,谁知道是不是又惹了人,才招来这场祸事?休说我是个女人没出后院,就是你侄子,从昨夜到今晨,直到方才才出门去铺子里,又怎样唆使人去打了姑爷,这个罪名恕侄媳妇不敢认,更不敢替你侄子也认了这个罪名。二婶子要为姑奶奶出头,还等送姑奶奶回顾家时候,再去问问姑爷,瞧到底是谁打了姑爷?”

芳娘口齿伶俐,不管褚二太太在旁怎么哭,一番话没打半个顿说完。说完之后芳娘瞧着哭泣不止的褚二太太:“二婶子,这是昨日婆婆和姑奶奶说的那些银子,还请二婶子让侄媳妇见了姑奶奶。”

朱氏已经上前扶住褚二太太,一边给她拍着背一边对芳娘道:“大嫂,婆婆不过是心疼小姑,话里有些不是她是长辈,你也要慢慢说。”芳娘本要举步上前,听到这句话回头瞧着朱氏:“二婶婶这话什么意思?当我是不懂礼仪惯会冲撞长辈的吗?再问二婶婶一句,我方才说的话哪里冲撞了二婶子?”

朱氏被芳娘这一问有些愣住,芳娘已经对旁边出来的二房的丫鬟问道:“姑奶奶在哪里?”二房的丫鬟婆子方才都不敢上前,听到芳娘这句问话才有个婆子上前道:“大奶奶,姑奶奶还在房里。”

褚二太太又一口吐沫吐向那个婆子:“呸,我还没死呢,怎么就赶着去奉承她?”婆子被骂了这句,忙又缩一缩脖子站回去。芳娘既知道守玉在哪,也就不望褚二太太婆媳两人一眼,带着玉桃就往后面去。

褚二太太还要跟上去骂,朱氏拉住她,轻轻摇了摇头,褚二太太依旧满面怒容。朱氏已经叫过丫鬟扶住她,在她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褚二太太这才安静下来,放手让朱氏去。

朱氏追着芳娘的步子也进了守玉房里,守玉却没坐在椅上,躺在窗前榻上,身边有个丫鬟端着碗水在劝,下手站着一个眼生的婆子,想来就是顾家报信的婆子。

那婆子嘴里也在说话:“三奶奶,您这样气也不是办法,总要回了家由太太处置,不管怎么说,也是您不在家才让三爷去了青楼消遣,出门时候才被人打了,若是您在家,三爷也不会招来这场祸。”

这样的话让守玉更是气的说不出话,又咳嗽几声,旁边的丫鬟忙放下碗给她捶背:“姑娘,姑娘。”婆子撇一下嘴又道:“三奶奶,您躲在娘家总不是法子…”芳娘已经出声打断她的话:“我从不知道这婆家竟不许出嫁女儿归宁,什么叫躲在娘家?姑爷出了事情,姑奶奶着急都着急不来,还禁得住你这老奴才在这里明劝暗讽,当着娘家人就这样,若在你们顾家,是不是就要把姑奶奶给活嚼了?”

婆子在这里半日,不见褚家人来安慰守玉,心里对守玉各种轻视,晓得顾太太不待见守玉,这才对守玉说出这样的话,谁晓得旁边有人这样说话,脸不由红了下,回头看见是芳娘,鼻子里面不由哼出一声:“我当是谁,不过是那乡下丫头,也在我面前逞能。”

守玉听到芳娘的话刚想站起来,哪晓得听到婆子这样说,那身子顿时又软下去,伏在那里哭起来。玉桃一手抱着银包有些难以开口,芳娘没理那婆子,从玉桃手里接过银包走到守玉跟前,温和地道:“妹妹快别伤心了,凡事总有个解的法子。”

玉桃手里的银包不在了,轻快许多,对那婆子一撇嘴就道:“敢问这位怎么称呼?是哪家的太太还是奶奶?”守玉身边的丫鬟小声道:“这位姐姐,这妈妈是我们太太身边得意的姚妈妈。”

玉桃的眼往上一翻:“哦,原来是姚妈妈,这样粗声大嗓的,不知道的还当你才是这家里的太太呢,竟不知道主人们说话时候,不相干的人竟敢在旁边是谁家的规矩?”姚妈妈被守玉身边丫鬟介绍的时候面上还有得色,等听到玉桃这样说话,再见到她轻蔑神色,姚妈妈不由大怒:“呸,哪里来的小骚蹄子,敢说我的不是,你主人也不敢在我面前多啰嗦几句,更何况你这丫头?”

守玉本来好了一些又听到姚妈妈这样说,紧紧抱住芳娘的胳膊说不出话来。芳娘拍着她,面上神色一变就道:“我们在这说话,你们还不快些出去?等听到吩咐再进来。”玉桃应是,对姚妈妈道:“妈妈,请。”

姚妈妈的面不由一阵红白,更恨自己在守玉面前丢了面子,她是顾太太的陪房,见到那些小一辈的媳妇们,都做足半个婆婆,守玉不得顾太太的欢心,这姚妈妈平时待她就如自己家媳妇一样,嘴里说着教导,实则行欺凌之事。

听到芳娘这样说,冲到芳娘面前就道:“我不是褚家的人,哪要守褚家的规矩?”芳娘面色沉如霜,对姚妈妈道:“既然你不是褚家的人,那我寻顾家的人给你知道些规矩。”

说完芳娘对守玉的丫鬟:“你是跟着姑奶奶陪嫁到顾家的,你给姚妈妈说说规矩,难道顾家也是许在主人面前大呼小叫的?”守玉的丫鬟在顾家受了这些日子的气,巴不得要出一口气,对芳娘躬身道:“大奶奶,在顾家也是不许的。”

芳娘唇微微一弯:“那你就给她知道些规矩。”丫鬟大喜,上前伸手往姚妈妈面上打了一掌:“姚妈妈,你也该知道些规矩了。”

91、婆媳

姚妈妈被打,不由撒起泼来:“小**,你敢打我,回去就把你卖了。”芳娘按住守玉,面上神色还是没变:“啧啧,我竟不知道,什么时候哪家的婆子竟敢卖起大奶奶的陪嫁丫鬟来,难道说这来的不是顾家的婆子,而是顾家的太太?”

姚妈妈一张面皮顿时又通红,在外听了半日戏的朱氏见状忙走了进来对芳娘道:“大嫂,这位妈妈是亲家太太身边的得意人儿,为了姑奶奶以后的日子,也要…”芳娘瞧着朱氏,面上似笑非笑:“一直听说二奶奶出身的朱家以知规守矩出名,这些日子也瞧出二奶奶极其守礼,怎么今日就怕得罪了一个无状的下人,让姑奶奶日子不好过?往小里说,这样放肆的下人旁人见了还该替主人家规劝几句。往大里说,这样放肆的下人姑奶奶是做主母的,难道不能教训?这种道理我一个乡下丫头都知道,怎么二奶奶反而前怕后怕?”

姚妈妈吓的连哭都忘记了,瞧着芳娘嘴巴张大。芳娘哪会瞧她,依旧瞧着朱氏:“还是顾亲家太太竟是那样不分青红皂白,放纵下人欺凌儿媳之人?若如此,我们是姑奶奶的娘家人,这样的事更是要问个清楚明白?”

说完芳娘不等朱氏回答就瞧向姚妈妈:“姚妈妈,顾亲家太太是不是那样不分青红皂白的人吗?”姚妈妈哪敢说话,只是又磕一个头:“回大舅奶奶,我们太太历来疼爱三奶奶,让我们身边这些婆子也要克尽职责,不许仗着服侍过她就对奶奶们不礼貌。”

芳娘又是一笑:“那我方才进来听到的话呢?”姚妈妈一愣,左右开弓打起自己的耳光来:“就这张嘴不好,太太明明说的是好好安慰三奶奶,谁知小的听岔了,那些全是小的自己信口胡说,并不干我们太太的事。”

手上打着,姚妈妈还去瞧守玉,意思让守玉出面说情,守玉只顾着伤心,并没注意姚妈妈的眼神,芳娘握一下守玉的手,见姚妈妈已经打的两边脸肿起来才道:“停了吧,这样出去还当我褚家欺负了你。”

姚妈妈觉得嘴巴都是疼的,刚要张嘴说话,却觉得嘴都张不开,勉强把嘴张开道:“是,全是小的错,并不是受人欺负。”芳娘瞧一眼姚妈妈这才道:“出去吧,等你三奶奶收拾好了,再回去。”

姚妈妈又给守玉磕头这才爬起来往外走,玉桃和守玉的丫鬟也行礼出门,玉桃快走到门口时候听到芳娘对她道:“好丫头,做的好,回去领赏。”玉桃一笑,又行一礼出门。

芳娘瞧着守玉,见她面都哭肿了,两只眼简直不能瞧,拍着她的背道:“总是夫妻,他出了事你还是要回去。”守玉的泪又下来了:“大嫂,我怕,”芳娘低头望去,见守玉紧紧拽住自己的袖子,伸手把她抱在怀里:“不怕不怕,你还有娘家,这事又不能怪你,本就是他务外,关你什么事?”

朱氏也要安慰几句,芳娘按住朱氏的手:“二婶婶,你从来都有贤惠名头,做娘家嫂子的人,护着小姑也是要的,小姑现在如此害怕,我又教训了顾家的人,二婶婶,你知道该怎么做吗?”

朱氏瞧着芳娘按住自己的那支手,芳娘这些日子不做农活,一双手已经不像以前那样粗糙,但依旧比不上这些从来不做活的手那样细腻。朱氏心中有几分无力,本以为只有褚夫人一人难办,谁晓得褚守成回来不说还换了个人,现在又娶了这么一位进来。

去打听过芳娘底细,晓得她名声不好,自己本来就有贤惠名声,到时只要善加利用,就能把芳娘的名声全都坏掉,到时再以分家不公的名义去公堂,也能出了当日分家那口气。没想到芳娘全不招架,做的事说的话也找不出什么漏洞。

反观这边,婆婆越发刚愎自用、丈夫也是只会说话的空架子,几次计策都不成功,现在芳娘说这话就是要将自己的军,答不答应都难办。芳娘按住朱氏的手并没松开,瞧着守玉的小脸,心里又有叹息,守玉也觉出朱氏久久不出声有些奇怪,抬头看着朱氏,颤声叫了声二嫂。

朱氏把手从芳娘手下抽出,抚上守玉的肩:“小姑,我们是你娘家人,只是做人媳妇,总要忍…”芳娘已经再次冷笑:“要忍也要瞧什么事?我从没听说过那种花用了妻子所有嫁妆,出外狎妓被打婆婆还要埋怨媳妇的事也要忍。小姑,你是顾家三媒六聘娶进门的正室奶奶,不是那种花银子买来的,几千银子的陪嫁也不算薄,这里也有娘家,何必非要退无可退,任人欺凌?”

这话又说中守玉心事,她大哭起来,芳娘拍着她,朱氏轻声道:“大嫂说的虽对,可小姑真这样做了,顾家如此怒而休妻?”芳娘恨不得一巴掌拍到朱氏脸上,手已经微微握成拳,冷笑道:“我从没见过一个真正悍妒的女子被休,倒是那些被休的,一去打听,多是娘家不肯出头,事事陪着小心,被人如泥一样被践踏。”

说着芳娘瞧向守玉:“悍妒不过是对方过的不顺,这样忍让还得不到婆婆欢心,丈夫疼爱,反倒一个下贱婆子都敢欺到脸上骂来,这样贤名,宁可不要。”芳娘说到后面已经咬牙切齿,守玉吓得忘了哭,朱氏心里另是一番肚肠,若芳娘如此,这计策看来难以实现。

朱氏紧紧握住手里的帕子,脑中转的飞快,竟没听到芳娘要告辞的话,直到芳娘走出去,守玉扯住朱氏的袖子:“二嫂,大嫂说的话以前从没听过,只觉如同一盆冰水泼醒了我。”

朱氏本想作势送一下芳娘,手袖子被守玉死死拉住只得坐了回来见守玉面上泛着不一样的光,握住她的手道:“小姑,女子还是以柔顺为要。”守玉咬一下唇:“可是那些嫁妆也是爹娘给我的,不能白白花了。二嫂,你会帮我的,是不是?”

朱氏想把守玉推开,可这太不符合平日的贤惠样子,只叹了口气。守玉已经站起来,唤进丫鬟来收拾东西:“二嫂,我这就回去,绝不会像平日那样,任由他骂我说我全不敢答应,做妻子的规劝丈夫也是平常。”

朱氏本该帮她收拾东西的,可是听了这话竟不知道该怎么劝,半日才道:“小姑,你做事之前先想想公公婆婆。”守玉见东西都收拾好了,这才笑着道:“是,我就是为了不让爹娘担心才这样的。二嫂,我们去向爹娘辞行吧。”

朱氏觉得守玉换了个人,张了张嘴不好再劝,只得陪着她往前面去。

芳娘带了玉桃一路出来,这次没有看见褚二太太,上房那垂着帘子,安静的让人有些发憷。芳娘停住脚步,下巴微微收住,只怕这种安静很快就被打破了,回头看一眼守玉所在方向,芳娘眉毛扬起,有什么好怕的,该来就来吧。

回到自家那边,芳娘对褚夫人说了来守玉这边听到见到的,最后自己说了那几句话,然后才道:“媳妇晓得这样的话,不该是这样人家说的,可是就算时是说到天边去,也不能看着婆家的下人欺负到姑奶奶不说话,更不能瞧着…”

褚夫人轻轻地拍一下芳娘的手:“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的心。”说着褚夫人笑了:“我年轻时候,也有这样的性子,只是日子长了,渐渐地这样的脾气也变了。只是你虽说了这些话,只怕二叔叔那边,不但不会领情,反而会着恼。”

芳娘被褚夫人这一赞,面上不由泛上点红色,等听到褚二老爷不会领情的话,咳了一声道:“二叔那边领不领情谁在意,况且当日他们全家受了婆婆这样的恩德,不但不感还要在背后动这些手脚,婆婆都经过见过了,媳妇又怎会再怕他们的责骂?”

褚夫人眼里闪过一丝异样的光,接着轻轻拍一拍芳娘的手:“原来想娶你过门,是为的成儿对你情有独钟,可是这些日子瞧来,似你这般的,难怪敢说,成儿配不上你。”芳娘低头一笑,抬头道:“若不是婆婆,只怕我也不愿意嫁过来。男人的情义虽重,可是婆婆不待见,这样的日子极难过的。”

褚夫人笑的眉眼都舒展开了:“瞧瞧,我们俩就在这说的,就跟天上地下最好的婆媳一样。”芳娘侧头一笑,瞧着褚夫人的脸,轻轻叫了声娘。褚夫人的手微微一动,已被芳娘握住,褚夫人低头看了看她希冀的眼,点头:“哎。”

芳娘一笑趴在褚夫人的膝头,褚夫人拍着她,春歌掀起帘子看了眼,又重新放下帘子,面上有会心的笑。

晚间褚守成回来时候满面都是喜色,刚给褚夫人行完礼就笑嘻嘻道:“娘,您晓得顾老三被人揍了吗?”褚夫人让儿子坐下才笑道:“你这样满面喜色,谁都猜的出来背后做事的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我是亲妈。抱歉,由于过年网络不方便,就改成存稿箱发文,结果我忘了改这章的发文时间了。造成大家没看到这章实在不好意思。

92、脸面 ...

褚守成被娘这样一说,顿时忸怩起来,拉住褚夫人的袖子:“娘,儿子这不是气不过吗?”芳娘端着一盘点心过来笑着道:“娘不是说你这事做的不对,只是面上这喜色不该带出来,都说六亲同运,哪有这妹夫被人揍的猪头似的,你做舅兄的还在这欢天喜地,这不是告诉旁人,这事情和你脱不了干系?”

褚守成呵呵一笑伸手拿了块酥糖塞进嘴里,低下头不说一句话。褚夫人见儿子儿媳这样,脸上都笑开花了,拉住儿子的手:“你媳妇说的对,有些事,是要做好表面,走,吃饭去吧,今儿给你炖了鸡汤,给你补补脑。”

褚守成头点的鸡啄米一样:“嗯,知道娘心疼儿子,娘到时也要多喝两碗。”左手儿子右手媳妇,褚夫人把他们俩的手拉在一起:“等你们过了年再给娘添个孙子,娘啊,就什么心事都没有了。”

芳娘耳根有些发红,褚守成看着芳娘,目光有些灼灼,春歌已经带着丫鬟摆好饭菜,看见芳娘害羞,春歌没有像平日一样说两句凑趣的话,只是抿唇笑着服侍他们用饭。

顾家那边也有告官悬赏让人去寻谁打了顾三爷。可是那花街柳巷之地,多少泼皮来了又走,去打听就如大海捞针一样,哪里寻得到根脚?

顾三爷躺在床上气的咬牙切齿,上次打的那个人又来拿医药银子,又说了几句嘲讽的话,顾三爷恨的要把他们打出去,就被他们说顾三爷做事不好,说了的话不算数,若再不给就要去告官。顾三爷就算快气死,也只有把三百银子给了他们。

闹闹嚷嚷,这件事让众人看够顾家的笑话,顾三爷伤好之后也有些日子不敢出门逛去。消息传回褚家,褚夫人晓得顾家那边寻不出踪迹,把这件事放下,一心只过自己日子。

芳娘既做了褚大奶奶,又渐渐掌起家里的事,褚夫人也常带着她出门应酬。褚家娶了这么一位做大奶奶是全沧州城人都知道的事,只是见过芳娘的人少,纷纷猜测褚家娶了个什么样的天仙回来。

等见到芳娘真容,容貌还能称的上秀丽,但和绝色两个字没有半点关系。那日洞房之中顾三爷被赶出去也是人所尽知的,想来脾气也不算特别好。不免有些私下议论,见了芳娘面上笑着,私下也窃窃私语。

头一次应酬完,褚夫人还怕芳娘往心里去,谁知芳娘并不在意,反而安慰褚夫人道:“这些人总还不会撕破脸骂到脸上的,要说言语恶毒,当日在桃花村听到的和这些比起来,瘙痒都不够。”

褚夫人也笑了,笑里十分欣慰:“你说的是,只是人心难测,这些人虽面上和气,但很多事是在背地里做的。”芳娘只笑不说话。

此后应酬褚夫人心里安定,和芳娘两人说笑自如,笑声多了,那些窃窃私语也慢慢少了。转眼又到年根下,褚家也要忙着过年,预备年礼,打扫各处房屋,收拢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