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从来不知道唐礼的武功这么厉害啊,怨不得多隆这厮敢三更半夜夜闯王府,不是胆大包天,而是有这个资本,只要一声令下,可怜的侍卫便可以带着某男飞天遁地打家劫舍去了。

不再看地上受了重创的两名可怜侍卫,身为主子的男人一甩马蹄袖,满脸的森然傲气。

“唐礼。“

“爷!”唐礼退到一旁。

“带路,今儿月色不错,咱们该去会会某个胆大包天的垃圾了。连小爷看上的女人也敢动,实在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月光在他眯起的乌眸中折射出危险的诡光,平静得似聊天一样的语气,没什么起伏,连那张轻浮的笑脸依旧如昔,只有那双蛰伏在黑暗中的乌眸,凶狠的盯着远方的院落。

当人们打从心里不愿意相信的某件事情时,便很快学会了自欺欺人。

完颜皓祯是如此,所以,他最终没有逼问倩柔什么,任由倩柔忐忑不安的看着自己,欲解释无从下手,欲诉不敢。

“额娘,吟霜,是我的妹妹?”皓祯自认为平静的问,却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是多么的小心翼翼,甚至是带着颤抖。

只有他心里知道,不管是妹妹或是其他,都足以让他的世界崩溃得一踏涂地。

倩柔看着他,目光是哀伤的、愧疚的、悲痛的,欲言又止,“…不是。”

皓祯突然不想听下去了。如果是过去,发生了这样的事,他一定会打破沙锅问到底,认为该自己知道的,绝对不含糊。可是现在,他能感觉到心底的颤抖,很多种可怕的臆测在他脑海里翻滚不休,可怕得让他甚至不敢去揭开那事实的真相。

所以,他需要倩柔的一句话,“额娘,我是你的儿子么?”

倩柔沉默了好久,久到皓祯的心都冷了,比冬天的雪更让他觉得冰冷,在他以为她不会回答时,倩柔最终犹豫的、坚涩的说:“皓祯,你是我养了二十年的儿子,是王爷寄予了深切厚望的嫡子,是将来要继承硕亲王爷的贝勒。你要相信这点。”说到最后,倩柔终于又是一脸坚定。

只是养了二十年的儿子么?原来,这才是事实。为什么自己还能这么平静,为什么自己还可以站在这儿与叫了二十年的母亲面对面?若是以往的他,恐怕是早已忍不住的质问甚至是不愿相信吧?然后,会亲自去向所有的人质问,不管后果。

可是,现在的他很清醒,甚至能清醒的计算出这其中的得失。

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见不得光的丑陋,公开了,一切就变了。

皓祯松了口气的时候,心里觉得难过。

“…那吟霜算什么呢?额娘口口声声说的话,儿子还记得…”

“不…吟霜,我的吟霜。”倩柔的心乱了,“我不知道,但是,我好不容易盼到了她,我…我想留下她。皓祯皓祯,你一定要帮帮额娘啊,我…”

“额娘,你放心吧,儿子会帮你的。”皓祯忍住身体的痛,说着保证的话,然后将倩柔送了出去。

罗衣的那一踢有多狠,没有人知道,但皓祯确确是在所有的事情止息后,只能由小寇子揣扶回书房躺着,脸色灰败,似乎微微一动,身下的某个部位便是一股子钻心的疼。

“杏儿,为什么?”

沙哑的声音,痛心疾首。

被人秘密唤来的杏儿原本揣着一颗惶惶的心,在看到歪在床上病怏怏的皓祯时,心安定下来,垂首跪在床前不说话。

皓祯面上的肌肉一抽,看着杏儿的目光里尽是阴郁,“杏儿,别让我问第三遍。”语气的转变,显示这男人心态的几翻转变。

“爷,奴婢…不愿见爷被那女人给生生毁去,只要与那女人扯上,爷哪次不是受伤就是遭遇到不好的事情?那女人不该存在的,奴婢…”

“住口!你懂什么?别以为你是额娘身边的丫环我就奈你没辄!”满骨子的恨意铺天盖地,无论是来自倩柔的欺骗,罗衣的身份,以及这段走错了经途的感情,都是他心底的伤痛。而这些伤痛却无法诉诸任何人,只能化为满腔有怨恨,在深夜无人的时候释放出来。

皓祯看着杏儿的目光是深浓的憎恨,憎恨于心底深处一直认为的美好柔弱的女子,为什么要如此陷害自己?若没有杏儿的通风报信,倩柔不会出现;若倩柔没有来,他就不会知道那些隐秘的所谓真相;若不知道,他还心安理得、理所汉然的可以做他王府尊贵的嫡贝勒、王府将来的继承人;若是不知道…

杏儿看见他的眼神,心徒然一惊,然后满目哀痛,脱口而道:“爷,奴婢已怀有您的骨肉了啊!”

皓祯机械的看着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爷,是真的,您要当阿玛了。”杏儿甜蜜的笑着,直视他,“这孩子有三个月了。

这一夜,注定了太多人的无眠。

烦心事多多

虽然一夜无眠,两只黑眼圈可以媲美国宝,但倩柔没有疲惫的感觉。

一夜的辗转反侧,发疯般的翻箱倒柜的找出那支梅花簪子看了一夜、笑了一夜、想了一夜、也愁了一夜。

她不甘心!

老天爷啊,你怎么能如此对待她这个可怜的母亲呢?

她盼了二十年的女儿,好不容易寻回,却视她这亲生母亲如仇人,让她情何以堪?当年,她不是真心要将女儿换走的,可是生活中有太多不得已,让人身不由已啊,为什么就没有人体谅她呢?想起罗衣像看陌生人一样厌烦的眼神来瞅自己,倩柔便觉得心如油煎般痛苦难受。

“福晋,您别担心,总有一天白…姑娘会知道您的苦衷,会原谅您的!”秦嬷嬷不忍见到她太伤心自苦,安抚着。

“真的?”倩柔充满希望的问。

秦嬷嬷坚定的点点头,一副绝不欺瞒的模样,只是想起罗衣那双没有一丝感情的杏眼,心里猛的打鼓,有几分不自信。那双眼眸与福晋多相像啊,却又冷静到令人心头打颤发冷,看他们的眼神,更接近看一件无趣的死物般厌恶。

倩柔当下也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然后忆起了白吟霜的身份,猛的皱起了眉头。当初查得很清楚,巨细靡遗。白吟霜几时来到京城,几时遇到皓祯,几时离开龙源楼,这些都查得一清二楚,说白了,白吟霜现在的身份就只是一个低下的江湖女子。想到这些,倩柔又是心痛又是悔恨。

天啊,本该是锦衣玉食、身份高贵的王府格格,竟然会沦落到如此田地,她可怜的吟霜啊…

倩柔想要补尝白吟霜。

可是要怎么补尝呢?

或许,若还是原本的白吟霜,定会感激涕零的接受,但是内在已经变成了罗衣,姑娘她生活得好好的,干嘛要接受她的施舍?还要接受他们时不时的骚扰?很抱歉,姑娘她没这必要同他们这群脑残分子打交道,根本不必理会,更不需要。

倩柔当然不知道这些,她只是很单纯的想补偿,弥补自己当初做的事,让煎熬的心好过一些罢了。想了一夜,思了一夜,倩柔知道自己不想再让女儿过那些低贱的日子,想将女儿留在身边好好补尝她。可是,现在是不可能将白吟霜的身份公诸于世的,这世界的人都知道,皓祯这王府嫡子已是铁板钉钉死定了的事实,将来是要继承王府的唯一继承人,断然不可以再将这一桩陈年往事给揭露出来,王府丢不起这个脸,她也经不起这个险。

即便她很想认回女儿,却也明白当年做的事可是一桩“欺骗”,硕王爷最恨的就是“欺骗”了,她不能冒这个险啊。

秦嬷嬷见福晋一宿没睡,面容憔悴,心痛不已,便挑明了道:“福晋,你可还记得咱们第一次去见那白…姑娘的事情么?”

倩柔黯然神伤。怎么不记得?如果当初没有那么武断,没有走潜龙楼一趟,就不会有她视自己未曾谋面的亲生女儿为狐媚子之事,也不至于母女俩一言不合成了仇人…若时间可以倒流,倩柔愿意用自己的寿命去换回那些让她悔恨的事,她绝对不会再对罗衣说那些话,也不会因愤恨而派人去伤害罗衣,更在皓祯向她禀明他的感情时,成全了他们,将白吟霜(罗衣)迎入府…

倩柔眼睛一亮,喜不自胜的站起身来。

“对对,怎么忘记了还有皓祯啊。快,秦嬷嬷,咱们去瞧瞧皓祯起了没,同他商良件事儿…”她这次,绝对不会再让女儿离开她身边了。

秦嬷嬷一听,便知道福晋想明白了,便乐呵呵的为她重新梳妆打扮一番。主仆俩虽然一夜没合眼,精神却因心情大好而不觉得困乏。

刚要出门,就见敏柔带着她的贴心嬷嬷,惨白着俏脸走进她的院子,对着惊诧的倩柔哭诉起来,“额娘,您可要为敏柔做主啊!”

敏柔一向要强,能这样梨花带泪的哭出来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了。倩柔虽然一心想去找皓祯商良一番,此时不得不耐下心来听听。

谁知敏柔的话令倩柔失态的差点站起来,也全盘打乱了她的计划。

“额娘,那杏儿竟然怀了皓祯的孩子了,而且还快三个月了。皓祯要纳杏儿那小蹄子为妾…”

三个月,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时间刚好是皓祯和敏柔大婚前的那几天,倩柔仔细一想,脸皮僵硬住。敏柔趁低首拭泪的时候,面上掠过愤恨,简直要气极而笑了。看看,这就是她嫁的男人,大婚前同低贱的下人胡搞不说,还整天一副爷儿们的脾气,不容人侵犯,只落了个笑柄。若不是她近来院子里规矩立得好,冶家甚严,她还真会被蒙在鼓里,而让那对不要脸的男女背着她这正妻乱来。

杏儿本就是不安于本份、一心想踩低爬高的主,这种女人敏柔在荣王府见多了,虽然不足为虑,但却不好亲自动手除去。所以,她要借助倩柔的身份来将那女人给解决了。

“这这…皓祯怎么这么糊涂…”倩柔面色铁青。娶杏儿为妾?若是以前她一定没这么抵触,让皓祯自个决定自己院子里的事情,只是个丫环罢了,做个通房丫环便成,无可厚非,但现在——吟霜还在府里,皓祯明明说过自己的真情有多深,对白吟霜“情不自禁”才会将人掳回府里,怎么转身就可以做出这等糊涂事?这不是让人齿寒心冷么?

而且成婚才多久?怎么就轻率的说纳妾?敏柔好歹也是王府郡主,才新婚两个月,就要纳新妾,岂不是让人看笑话?荣亲王府又会怎么想?这皓祯要闹多久才甘心?

倩柔咬牙切齿,气得发晕,直觉为自己的女儿白吟霜不平。见敏柔一脸委屈的看着自己,又不好在媳妇面前数落自己养大的儿子,更不可能将心里的想法让她知道,只得冷着脸,说会为敏柔做主,将敏柔劝了回去。

“来人,去将杏儿带上来。”

敏柔还没有走远,听到倩柔生气的呼喊,便知道倩柔还是会卖荣亲王府面子的——毕竟她的身份摆在那儿,皓祯也得给几分面子。虽然不知道倩柔为何比想像中的生气,但敏柔达到了目的,便不多纠结了。做夫妻,是一辈子的事情,她还不想和皓祯闹僵,这出头鸟必须得是这府里能说得上话的女主人了。

倩柔揉着疼痛的太阳穴,一时没了主意。

“秦嬷嬷,我想将吟霜光明正大的留在府里,可是用什么借口呢?”倩柔叹了口气,疲倦的说,“原本我想,当初,皓祯说他的感情,想皓祯用情之深令人动容,必定会好好对待吟霜的,让皓祯娶了吟霜,吟霜便可以留在这府里、留在我身边了…可是,怎么就弄出杏儿这事来?皓祯糊涂,杏儿这狐媚子一定是早有预谋的接近皓祯,我也是见她聪明伶俐,皓祯院子里伺候的丫环少,便让她过去伺候,没想到——”

说到最后,倩柔已是恨声切齿。原本她想让皓祯娶了白吟霜,这样便有理由让白吟霜留在王府了,白吟霜嫁了皓祯也是要叫她额娘,这样多好。

“福晋,咱们还是先观察会儿再下决定吧,而且这事儿还是先压着,不能让人知道。”更不能被那位现在被软禁的主儿知道。秦嬷嬷暗忖,叹息不已,知道这回杏儿那丫头是闯祸了,明明是个挺聪明的姑娘,怎么会做出这种没脸没皮的事儿呢。

然而,主仆俩等来的不是杏儿,而是王爷身边的贴身伺候的小厮福寿,似乎福寿每回来倩柔这儿都是神色张皇,让人不由得也紧张起来。

“福晋、福晋,王爷请您去前院会客厅,富察家的公子带着一批侍卫闯进府里来讨白姑娘…”福寿惊喘万分的说,神色惶然。

“什么?!!”

倩柔的心蓦地沉到了谷里,一种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

讨白姑娘?是白吟霜,我的亲生女儿,他们来“讨”什么?有什么理由?

是那个“富察”家么?

质问

福康安是谁?这大清朝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不只是当今皇后内侄,大学士傅恒之子,身后代表的更是整个煊赫的富察氏一族。

身份是大大地有来头滴~

虽然目前只是个御前侍卫,却颇受皇宠,连硕王爷也得礼遇三分,福康安身后所代表的的势力,没人会脑残的想与之硬碰。

倩柔并不知道富察家的三公子此举为何,她心知肚明白吟霜(罗衣)的身份,所以福康安此举颇耐人寻味,也让不知情的倩柔心凉了半截,直觉今天不会有好果子吃了。

忐忑不安的来到前厅,便见到福康安与硕王爷两人神色皆不是很好的对峙着,福康安寒脸不说话,硕王爷面带着怒容,据理力争。倩柔来的时候刚好听见硕王爷很生气的质问福康安“…简直是欺人太甚…富察公子别含血喷人,我家皓祯是怎样的人本王清楚得很,绝对不像你所说的那般干出此等羞辱门风有失风度的事情…”

福康安背着手冷笑,直接而不客气的迎视硕王爷,“哦,若是如此王爷怎不敢让在下进去搜查一翻呢呢?”

“…后院住着本王府里的女眷,岂可由得%F6%DF%BE%98%A0%D8%84">人随便乱闯?未免太不将我完颜一族放在眼里了。”硕王爷强硬的说道,心里有些动摇,却绝对相信这是福康安的一面之辞。

倩柔觉得心惊肉跳,勉强定了定神,方走进来,软声问道:“王爷,怎么了?”

硕王爷不烦耐的看了她一眼,沉声问道:“皓祯呢?好几天不见他了,近来都做了什么?”

昨儿是皓祥与兰馨公主大婚,皇上早就亲赐了一幢公主府给公主和额附,昨儿拜堂洞房什么的,都是在公主府里进行,硕亲王府虽然也张灯结彩,但也只是做个形式罢了,所有的皇恩天宠都赐予了公主府。

所以,这会儿皓祥不在是正常,可是都日上三更了,竟然不见皓祯来请安不说,还碰着了福康安不分清红皂白的闯进来,怒气汹汹的向硕王府质问讨理,还扯上了一向令硕王爷骄傲的儿子皓祯,怎不教他窝气烦躁?

硕王爷这才想起,皓祯已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向他请安了,似乎是从皓祥被皇上赐婚起,皓祯就开始躲着不见人了。

倩柔勉强笑道:“王爷,皓祯这几天感染了些风寒,身体微恙,所以…”还未说完,就被福康安一句似笑非笑的质问打断了。

“哦,是么?看来完颜贝勒爷也是勇猛得紧,都感恙了,还能干起当街强掳良家女子的事儿来啊。”

倩柔面色微变,干巴巴的笑道:“富察公子恐怕是误会皓祯了…”话中止在福康安那双森然凛冽的眼眸里,倩柔心虚的低下头颅。

不愧是功勋显赫的福康安,十九岁开始的戎马生涯至现在虽然只有短短十年,却令他浸染出一骨子令人胆颤的铁血将帅之气,令人不敢造次。倩柔觉得自己被这人盯住的感觉如同被冷血恶毒的蛇缠身一样恐怖。

硕王爷眉头一抖,心下怀疑。

“倩柔,老实说,昨儿府里大宴时,皓祯去哪儿了?还有你,昨儿失踪去哪儿了?”硕王爷厉声喝问。

倩柔心跳如雷,以为事情暴露了,转念又想到白吟霜明明是他们的女儿,这府里的格格,与富察家何干?富察家不管是基于什么理由来这一趟,都没有理由质问他们,更没有理由管这桩闲事,因为白吟霜是嫁定皓祯了,皓祯也娶定白吟霜了她绝对不会让这些人带走她的亲生女儿,再也不能。

只短短的一忽尔时间,倩柔忆起了当初女儿被迫送走,又亲耳听到妹妹说女儿“死”时的心情,简直是痛不欲生她绝对不能让这种事情再发生一次。

“王爷,皓祯昨儿是真的生病了,是相思病。皓祯思慕一名女子已久,昨儿皓祯恰巧遇到她,他们两人本是互相倾心,只因身份悬殊,妾身也一直不让他们见面,可是这感情之事向来是不由人,也管不住。王爷,妾身敢说,他们俩的感情比这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真挚感人…balabalabala…”一通“感人肺腑”的肉麻的咏叹调后,倩柔自信满满的看着硕王爷,“王爷,妾身是个女人,更是个母亲,有什么理由阻碍那对痴儿女呢?皓祯就算再不是,也是一时情不自禁罢了,我们应该谅解他…”

“…”

倩柔沉浸在自己美好的说辞中,认为这是最两全其美的事情了,富察家没有理由阻碍那两个“真爱”的人儿,却没看到硕王爷气黑了的脸,和福康安明显的嘲弄目光。

福康安看着说谎说得如此颠倒事实的女人,心里感慨硕王爷一生英明,竟娶了这种愚蠢至极的女人,实在是可叹可笑。也明白了多隆让他走这一趟的原因,若没有一个强而有力的说辞,恐怕他们要带走人非要闹到皇宫里去才能解决了吧?

“住口——”硕王爷咆哮,脸色铁青,气得哆嗦不已,“原来竟是如此——你、你竟然为了那逆子编排此等不实的谎言,你实在是令人寒心。你可知道那被你们掳回府里的姑娘是谁?那可是富察家的女儿,是勤郡王府多隆贝子的未婚妻,好好一个贵族格格,怎会与那逆子有什么‘真情’可言?简直是胡闹——”

“不可能——吟霜绝对不是富察家的女儿!她是…”倩柔尖叫,那刺耳的声音宛若被掐住脖子的鸭子一样难听。

福康安皱起眉头,冷冷的问道:“不知硕亲王福晋为何如此肯定,质疑富察家的格格的身份?”

“什么不可能?”硕王爷失望至极,没有发现倩柔的异样,只是愤怒的喷火,“你养的好儿子,竟然做出这种令祖上蒙羞之事,他到底有没有将完颜家列祖列宗放在眼里?眼里还有没有本王这个阿玛?皓祯糊涂也算了,可是你这做额娘的不只没有管好儿子,反而随着他一起胡闹,你的礼仪规矩学哪儿去了?你简直不配做这府里的主母,更不配做个好母亲——”

倩柔被震怒的王爷喝呆住了,只能傻傻的看着硕王爷痛心疾首的模样,心里蓦然紧崩:什么叫“不配做这府里的主母,更不配做个好母亲”?这二十年来她委曲求全,不紧要尽心尽力的打理好王府上下,还要时时刻刻忍受女儿“死”了的事实,却又不得对任何人诉说,夜夜独自咀嚼着那份伤痛,王爷却只是用了一句话便全盘否定了她所有的努力和凄苦。

“王爷,你怎能如此说妾身?妾身哪点做不好,哪点不配做王府主母…”

Balabalabala…好不热闹。

福康安对这夫妻的掐架没兴趣,只是站在一旁冷观,暗暗计算着时间。

不久,终于听到一阵喧哗声由远及近,待所有的人——包括怒气汹汹的硕王爷和委屈落泪的倩柔皆不敢置信的看着富察家的两个高大严猛的侍卫捆着一个人走进来,后头还有几个侍卫押着两个硕王府侍卫浩浩荡荡而来。沿途不知道发生什么的下人仆役吓得远远的躲开了。

倩柔刚认出那两个被富察家的侍卫押上来的侍卫正是昨儿被她叫去看守罗衣的那两个侍卫时,还来不及惊叫,却被走在前头的两名侍卫丢下的东西给惊回了视线,仔细一看,倩柔尖叫一声。

“皓祯——”

那被五花大绑扛进来的人形粽子正是面色惨白又愤怒的完颜皓祯,仇恨一样的眼睛恶毒的盯着敢对他放肆的几名富察家的侍卫。

倩柔扑上去,拼命的扯着捆住皓祯的麻绳,愤然扭头嘶喊道:“王爷,皓祯好歹是硕王府的贝勒,您怎能让一些下贱的侍卫如此糟蹋他?”

倩柔的嘶喊让硕王爷惊醒过来,怒火早已去了大半,看到皓祯被如此对待,也是愤怒不已。皓祯再不是,也是硕亲王府的嫡贝勒,将来的硕王爷,岂可由得下人欺了去?

硕王爷刚想吩咐下人去给皓祯松绑,却听到一声森冷嘲讽的嗤笑。

“哼,难道堂堂富察家的格格、勤郡王府未来的郡王妃便可以由得尔等糟蹋?还有没有王法了?”

众人循声望去,却见是勤郡王府的唯一公子多隆贝子煞着脸面出现在大厅门口,一改过去没用的纨绔子弟形像,森寒阴鸶的看着客厅里的众人,怀里抱着一个用薄披风裹得严实的女子。

质问(二)

“哼,难道堂堂富察家的格格、勤郡王府未来的郡王妃便可以由得尔等糟蹋?还有没有王法了?”

众人俱是惊疑,特别是硕王爷,看到多隆出现的那一刻,瞳孔急促紧缩,瞪着多隆抱在怀里的女人,可惜披风裹得严实,除了一撮乌溜溜的头发,就没看到其他了。

这时,又见一个奴婢装扮的丫环从多隆身后急步走进来,很乖觉的扑跪在福康安面前,声泪俱下的痛诉道:“三爷(福康安为傅恒的三子),小姐她好可怜啊…这些人竟然、竟然…”间歇适时的打了个悲痛至极的哽咽,“…给小姐下药来逼迫羞辱小姐,害得小姐手脚不能动弹。小姐为了自保维护清白,不惜做出伤害自己的事情…呜呜,三爷,小姐她铭记您和老爷夫人的教诲,没有做出对不起富察家的事,也没有让勤郡王府蒙羞…可是、可是,小姐却受伤过重而昏迷不醒…”

很好,几句话便为自家格格开脱了所有的责任,轻易保存了女子的清白不说 ,还狠狠的定了硕王府的罪——掳人、逼那啥的奸,任何一桩都足以令硕王府蒙羞。硕王爷火辣辣的目光盯在陈述痛哭的丫环身上。

“怎么了?”福康安很上道的摆出一副痛心的模样,急步上前抢问,紧张与关心溢于言表。

硕王爷的脸色已经变成黑祸了。

倩柔一脸迷惘,并不知道罗衣受伤,认出了那婢女是伺候在罗衣身边的丫环香绮,听她如此说 ,然后失态的惊惴出声,关怀而心疼的看着被多隆贝子抱在怀里不知生死的女子。

她是真的关心罗衣(白吟霜)的,想上前查看,却又慑于多隆一身凛然煞气而不敢上前。

“呜呜…奴婢不知道,奴婢跟着贝子爷找到小姐时,小姐已经昏迷不醒了,而且身上流了好多的血…好可怕。”香绮一幅吓坏了的模样,兢兢战战的说 。

“多隆贝子?”福康安望向一身煞气的男人,眉稍拧了起来。这是他不悦的预兆。

多隆脸上掠过丝恨悔,冷声道:“小爷素不知,咱们大清朝有身份有脸的王爷贝勒也会擅长一些民间的奇淫巧技,竟拿些禁药来迫害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如此德行,实在令人心寒,究竟将咱们皇家的脸面置之何地?还眼里还有没有皇上?简直是、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