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见倩柔惊喘一声,以一种不像中年妇人的生猛速度从地上跳起,就向罗衣冲去。罗衣脸上闪过厌恶,旋身一偏,让倩柔扑了个空。不过,此时的倩柔哪还理得了那么多,也哪管得了眼前的女子在这之前,可是被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为后快的狐媚子,一下子便抓住了行动迟顿的罗衣。

“额娘…请您别伤害她…”皓祯又气又急,见倩柔冲过来,第一反应就是她要伤害罗衣,下意识的想阻止,不料身体一动,下身的某个地方便抽痛起来,真真是痛入心骨的惨痛。

可是,倩柔接下来的动作,将他弄傻了、懵了。

倩柔此刻是完全听不见什么的,一心只想再去仔细瞧瞧那道烙印是不是真的。罗衣的身体被药物控制,手软脚软的无力,挣扎了下仍是没能将揪住自己的疯女人推开,只能让倩柔一把扯开了她肩头的衣裳。

昏暗的灯光下,一朵小小的、粉红色的“梅花烙”正清晰的展现着。

“你是我的女儿呀,我亲生的女儿呀!二十年前呱呱落地,眉清目秀,粉雕玉琢的孩子…”

倩柔泪如雨下,一把将罗衣抱在怀里痛哭出声。罗衣翻了个白眼,早知道她在穿越之初就应该拿把刀将肩膀上那朵恶心的烙印给除了。不过,这女人还真是狠心肠啊,虎毒尚且不食子,她怎么就狠得下心肠对刚出生的小婴儿用烧红的梅花簪烙她?就不怕婴儿的皮肤娇嫩,一个不好伤口溃烂感染了怎么办?

古人大抵都是没这种意识的。

罗衣挣扎了下,发现倩柔的力气竟然不小,自己现在的状态根本挣不开,只能用爪子用力的揪住倩柔的手,将它们硬生生的扯下来。

厌恶的、冰冷的目光环视了室内所有的人一遍,罗衣后退几步,毫不掩饰自己对他们的轻蔑与厌恶。

在那样的目光下,宛若被人打了一个耳刮子,秦嬷嬷彻底清醒过来,满心的欢喜化为乌有,只剩下认清事实的难堪。

是的,难堪。

相对于她们的喜极而涕,罗衣的反应无异于对她们之前所做的事的嘲讽扯笑。看到福晋那么失态的欢喜,秦嬷嬷觉得悲哀了。天啊,看看她们之前对这孩子做了什么事?嘲弄、轻视、侮辱,甚至是暗杀…自己的亲生母亲缕次欲致她死地,这孩子怎么可能会欢喜?谁能不怨呢?

罗衣的目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告诉她们:她讨厌她们,极度的讨厌至恨。

秦嬷嬷的心揪了起来,赶忙看向被罗衣毫不留情推开的福晋。

倩柔也呆住了。

她的眼睛睁得老大,似乎一脸不敢置信的模样,而罗衣冷静又厌恶的声音,恍若将她的心打进了十八层地狱煎熬,比任何东西都令她惶恐痛心。

“硕亲王府的嫡福晋,可别让我这等贱民弄脏了你高贵的身份啊。只要你们让我平安离开这儿,今天的事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罗衣寒着脸说。

这声音,听在耳里竟是难忍的生硬,倩柔觉得自己难以呼吸。

“你…你…”

望向她仿佛洞晰了一切的眼睛,清亮的杏眼,与她多相像啊,可是却是陌生的、疏离的、厌恶的迎视。倩柔说不出话来,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在心里蔓延。罗衣的目光让她难以忍受,这是她盼了二十年的女儿啊,她辛辛苦苦怀胎十月生下,只抱了不到一刻钟就被迫送走了的女儿啊,为什么她会不认自己?不、不、不,她不愿意相信,明明女儿早就近在咫尺,她竟然会那么可恶的伤害了她的亲生女儿,一次又一次,甚至派人去暗杀她…她不相信自己曾做过这种天理不容的事…

若自己早就知道,她不会做出那些事,更不会想伤害她。可是时光不能倒流,倩柔现在在心里后悔得要死,也无法让过去自己做的事情消失。所以,这孩子恨她,是应该的…可是,她呢,她又何其无辜…

这一刻,倩柔的心凄苦无力,完全失去了反应能力。

这是报应,让亲生母女相见相认,却如同隔世仇人。

这世间有什么比这个更令人悲痛无力的事?有什么比它更能残忍的伤害一个人的心?如果可以…

“你…恨我…是吗?”磕磕绊绊的声音响起,倩柔的声音干巴巴的无力。

罗衣连丢给她一个眼神也嫌弃,心里思索着要怎么离开这儿。

“福晋莫要忘了前不久的事情啊,口口声声骂贱人的不是您么?”罗衣嘲讽的说,很好心的提醒她。看她越是明折了真相的痛苦,她的心越是快活,没有人在经历过这些事后,还会心生喜悦的吧?

其实,罗衣和倩柔也没有什么仇恨的,只要她不来打扰自己,罗衣是根本无须理会她的,就如平凡的路人甲般。可恨就恨在,他们的缕次打扰、缕次的踏踩过她的容忍底线。

“不…不是…我怎么会想这样说你,我那时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儿啊…”倩柔挣扎的说,语气很虚弱。

“额娘,您胡说什么?!”皓祯面如死灰,扶着墙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朝着满脸痛苦的倩柔咆哮,满脸不敢置信,认为倩柔疯了。

秦嬷嬷现在才注意到室内的皓祯,心里惊了惊,听到皓祯这一番话,顿时面色惨白。倩柔被罗衣的举动深深刺激了,哪还有理智顾得了其他,只拿一双殷切的眼紧盯着罗衣。

“若我知道你是我女儿,我一定不会那样对你,我疼惜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想羞辱你、杀害你呢?你肩上的那朵梅花烙印,是我当年亲手烙上的,我不会认错的…吟霜,你是我的女儿啊,怪不得第一次看见你时,我会觉得你是如此的面熟…”

吟霜,叫得可真亲热。罗衣冷哼,她可是还记得一个多月前这女人的恶行恶状。

“不可能!额娘,你胡涂了么?”皓祯气急败坏,某种可怕的想法在他心头浮现,让他为之深深恐惧的,那种稍不小心就否定了他的存在、否定了他所有努力的想法令他不愿听下去。

他要阻止这一切。

他不想失去任何东西。

“皓祯,我不是…”倩柔看见了皓祯痛苦的眼睛,突然间理智渐回,脸色开始变幻不定。

秦嬷嬷趁机扑上前,紧紧的扯住倩柔,嚷嚷着:“福晋,贝勒爷还在啊,你可要冷静一点、冷静啊。”

倩柔木着脸,猛然间,没有了反应。

那一刻,很多想法在脑袋中掠过,让她犹疑的心像泼了一瓢冰水,浑身如堕冰窖。

幽暗的室内,时间仿佛被定格了般,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罗衣冷眼看着他们的表情丑态,唇角斜抖出冷冷的笑痕。

哼哼,人心啊人心,有时真是复杂得可怕。

也,贪心得可怕!

直接废了他!

今天是十五,天上的月亮很圆,像圆盘一般,皎洁的清辉洒满世界,一片亮堂。

“啊哈~”

猛然间打了个喷嚏,才发觉身上的衣服单薄得可怜,在夜里觉得挺冷的。

手心里的血渍已经干涸了,血肉模糊的伤痕触目惊心,阵阵尖锐的刺痛从手掌心蔓延至脑袋的神经,却依旧没有得到主人的一丝丝关注,只是扯了干净的布随意的包扎了事。

不是所有的女儿都懂得自爱自惜的,有的女人啊,不喜欢的东西,即便伤害自己也不能让它们发生,彻底的灭绝它发生的可能性。所以,她不喜欢甚至是厌恶的事情,她可以对自己够狠,完完全全截断它发生的可能性,即便代价是自己无法承担的惨痛,她依然敢为。

女人,在很多时候,并不是完全的弱者。

游魂一般晃荡在空旷的房子里,在彻底的明白自己真的被人给囚禁了自由后,罗衣恨不得直接踹门去将那对伪母子给灭了,可惜被下了药的身体很不中用,手软脚软的症状一直没有消失。

一阵翻箱倒柜,弄出刺耳的声音仍不见有人来后,罗衣咬咬牙,不解气的上前,一脚踹倒了房子中央的实木桌子,可惜用力过猛,身体惯性的向前倾,就要扑倒在地上一堆杂物上时,身体险险的闭开了地上碎裂的劣质瓷制品。

晓是这样,她还是摔得七荤八素。

“哎呀、哎呀,小心啊!”

男子调笑的声音很突兀的响起时,罗衣正姿势不美的扑倒在地上,与地面亲密接触的手肘腹部麻辣辣的痛着,让她禁不住呲牙咧嘴的。罗衣听到这熟悉又可恶的声音,身体猛的僵了僵,然后抬起看似很虚弱又柔弱的脸儿,不敢置信的看着趴在窗前正准备爬窗进来的某男。

某只瞅着她,眉目弯弯,笑嘻嘻的,可惜那张本该算英俊的脸孔看起来更邪恶了。

这男的天生就是一大反派啊。

不过,这炮灰反派的出现,让她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心里是挺高兴的。好吧,她是新世纪女性,没什么好别扭的,就承认自己确实是很高兴也很欣喜会在这儿看到他。

“你怎么在这儿?”

罗衣惊讶的问,这一折腾,又去了她大半的力气,索兴不挣扎了,就在地上坐着吧。瞄瞄紧闭并且被从外头拿铁索锁住的房门,罗衣记得外头还有两只身材高大得可比猩猩的侍卫看守着呢,这人怎地就这儿大咧咧的来爬窗了?也不怕被误认为刺客被人趁机灭了么?

“当然是来拯救小爷心爱的女王殿下的啊…”嘻笑的声音,讨好又搞笑,“怎么样怎么样。衣衣看到我有没有很感动?哎,衣衣怎么会这么笨呢,你让我很担心啊…”

听到某男的耍嘴皮子,实在是很想将某只拖出去□了,某女的杏眼凶光乍现时,待听到最后那声无奈的感叹,让她的心猛的一揪,闷闷的不高兴起来,当下也没有了什么计较。见他利索的爬窗跳进来,熟悉的仿佛爬的是他家墙头一样的自然,让罗衣嘴角一抽,突然很想笑,也释然。

多隆三步并两步走过来,虽然表面上还是一脸的轻浮兼痞子样,但却可以感觉得到他心底的不平静,用一种以他外表和语气不相衬的轻柔怜惜的力道将地上的女子抱起身,直接走向房内唯一算整齐的床,然后挪着屁股坐了上去,还很顺便的将乖得像只绵羊一般的女人抱放在怀里。

罗衣脸上染上了阵阵狼狈的红云,脸皮一抽一抽的。

“哎,如果你能一直都是这么乖巧的话,该多好…”

某男得瑟的感叹惹来了罗衣气恼的怒瞪。她乖巧?抱歉,这个词一向不在她的意识范围内,若不是身体被药物控制住,她早就翻脸了,还由得你一脸的享受还嘴贱的感慨?

伸出手狠狠的在他腰上掐了几下。

“喂,放开我,我只是手脚无力罢了,又不是瘫痪。哼,等药效过了,我自个也可以走出这里。”罗衣倔强的说,强烈的自尊心令她不肯轻易在任何人面前示弱——即便本质上,她应该是个女人,属于柔弱的个体。

伸手推了推男人的胸膛,见他岿然不动心里有些挫败。几次交峰,看似是她气势凌人,却是他将她吃得死死的,只要这男人想做的,丝毫不给她机会反抗,骨子里真是霸道得可以。

再强硬的人,碰到那么个软硬都可以将你吃得死死的家伙,你能怎么办?

这男人,有心机有手段——虽然表面看不出来,相处久了便可以接触到,实在是个不折不扣的两面派,大腹黑,千年修练成精的鬼狐狸,并且能屈能伸,对自己想要的东西,花样千百,绝对会紧紧抓住。很不幸的,自己莫名的便成了他想要的“东西”,细密的撤开了一张无形的网,没给她拒绝的机会。

想明白了这点,罗衣已经对这个崩坏的世界彻底的绝望了。

有力的手臂箍在她的纤腰上,多隆听而不闻,只是感受她的存在,悬了一天的心此刻才安下来,眼尖的瞄见了包裹住她手心的布条,多隆脸色乍然一变。

“谁弄的?”

握住她的手,解开了那布条时,当那抠了层皮的伤痕血淋淋的呈现在面前,狂怒惊痛在心里泛滥蔓延,理智的线崩紧。

罗衣看不出他平静的表现下的心思,只是瞄了一眼,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表情,她觉得那是很丢脸的事情,为了自救而自虐这种丢脸的事,她怎么可能说出去?此乃攸关面子问题。

说白了,这女的就是一个爱面子的恶女,可以嚣张的炫自己的得意,却不会将自己失利的一面给别人瞧见,这就是那啥的“人前风光人后辛酸”的写照吧。

所以,她怎么可能说得出口?

下一瞬,一只手蓦地扣住她小巧的下巴,脸被迫抬起,映入眼帘的俊脸已敛去了轻浮的邪笑,在昏暗的灯光下线形轮廓柔和俊逸,神色却是平静得吓人,一双黝黑幽深的眼睛看不到底,似乎正酝酿着狂风暴雨。

“嗯?”疑问的哼声,有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见鬼了,这人是谁啊?假装的吧,还是被外星人附身了?

很不争气的暗暗吞咽了口唾沫,罗衣不承认自己被此人吓得有些胆怯了,只能咬着牙闷闷的说:“我没力气了,总不能就躺在床上任人鱼肉而不反抗吧?只能出此下策了。”

她讨厌那只色胆包天、心里扭曲的耗子,从来没有一个男人敢对她露出那种□的眼神,更没有男人敢对她做这种不顾她的意愿的事?下药、掳劫、强占?亏那只耗子想得出这么阴损龌龊的办法,连想想都觉得恶心想吐。没直接废了他、让他绝子绝孙是因为她那时力气未恢复,并不是真的手下留情。

她从来不是什么好人,在法制社会活了二十几年,伤天害理的事虽没干过,却见得多了,心里早已不是那种不更事的小女生,只要越过她的底线,再残忍的事情她一样做得出来。

只是,看得出来,那母子俩有志一同的将她给软禁起来,大抵是各自有想法,不愿公开这件事情罢。公开了,完颜皓祯便是一文不值的平民百姓,完全否定了他二十年来理所当然的一切,这样巨变落差,让一向以皇公贵族自称的他怎么忍受得了?而倩柔也会被扣上混淆皇室血统的名义获罪入狱,甚至是——死罪,身份、权利什么都会成了空。

也许现在的完颜皓祯还是不知道,以为就如倩柔表面说的,白吟霜是倩柔的亲生女儿,而他们是亲兄妹?

可能吗?那男人就是再NC,也不会往这方面想的吧?

嘴角扯出冷笑,罗衣眼神骤冷。

“真是笨蛋,你的下策笨死了。”

想得入神间,听到“笨蛋”二字下意识的点头附和,等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时,不禁柳眉倒竖。然而,当看到不客气的骂了自己的男人竟然执起自己那只受伤的手,放在唇边轻轻的亲吻伤口周遭的肌肤时,点点的温热带着某种怜惜与温情烙在手掌心上,也烙进了心底时,将她满腔的别扭化为了一团绵花。

罗衣额角一抽,很不华丽的憋红了脸。

这男人…真是可恶至极,就会把握时机扰乱人心。

无眠

虽然罗衣说的含蓄,大抵的意思身为男人的多隆又岂会不懂?

“好个完颜皓祯,这笔账,且记下了——”

阴狠之至的声音,酷烈得令人打从心底发颤,晓是罗衣向来胆大妄为惯了,都忍不住背脊生寒。她知道这男人并不如外表的纨绔无能,反而将心思藏得很深很深的两面派,十足是个满腹墨水的腹黑份子,若可以,相信罗衣绝对不会想知道这男人可以残酷到什么程度。

无论心里怎样的不平静,表面上他都可以将自己的情绪控制得很好,不是真正理解他真面目的人还真会被那副刻意经营出来的表相给骗了。

“喂,很不卫生耶!”

手心痒痒的,罗衣满脸不自在的抽回手,脸蛋很不争气的红了一遍,颇为不习惯这男人刚才摆出来的柔情。他可以是邪气的、猥琐的、可恶的、纨绔的、黑心肠的,却不应该是这般的温情,害她的心很不争气的漏跳了几拍。

“有什么关系,反正都是衣衣。”轻佻的声音是再包容不过的理所当然,很满意于怀里的女人此刻难得的小女儿娇态,实在是让男人欣喜啊。

其实单就白吟霜的外表而言,实在是个很柔弱似水的江南温软女子,似乎梨花带雨的模样更能激发男人天生的保护欲,只可惜,某女天性倔强顽强,恶女一枚,从来不懂得何谓软弱,比较崇尚直来直往的暴力,白吟霜好好的皮相就这么被她给糟蹋了。

所以,难得看到恶女娇羞无措的一面,倒真让男人给有些把持不住了。

听到多隆厚脸皮的话,罗衣实在是恼啊,不禁恨恨的瞪了他一眼,却见他不为所动,朝她皮皮的一笑,然后朝窗外叫了声“唐礼”,在罗衣的石化中,一道身影如鬼魅般掠了进来,昏暗的灯光中,那张脸不是唐礼是谁?不过,却是另一个唐礼,冷峻、严肃、本份。

“主子,这是伤药和绷带。”

唐礼办事很稳妥细心,早已准备好了药,然后如隐形人般又从窗口翻了出去,从此至终看也不看床上姿势暧昧的两人一眼,一脸面瘫的没情绪。此时的唐礼,完全是勤郡王府里的侍卫,不再是罗衣熟悉的那个可以嬉皮笑脸的酒楼小弟了。

很好很多强大,这回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罗衣僵着身体,直到唐礼消失了,仍是那根石化的木头。

“衣衣,真笨呢…”

“胡说,本姑娘哪里笨了?”柳眉倒竖,脱口反驳,某女完全不接受自己硕士研究生的脑袋竟然给人说成笨蛋,简直是侮辱她的智商。尔后一抬首便瞧见多隆执起她的手,开始上药,神色很认真严肃,微垂的眼睑,浓密纤长的睫毛盖住了乌黑的眼睛。

认真到让她很不习惯。

多隆…

罗衣张了张嘴,却叫不出他的名字。

“好了!”

熟练的缠好绷带,多隆再缠昵着罗衣一会儿,终于依依不舍的起身。罗衣用另一只未受伤的手扯住他的衣摆,忍住气怒问,“我说贝子爷难道不懂得送佛送到西么?您今儿不会只是纯粹来硕王府夜游的吧?”难道这家伙只是来寻她开心,并不打算将她这可怜的受害者拯救出狼窝的?她可没兴趣和那对神经不正常的伪母子上演什么狗血的对手戏啊,那会让她忍不住想直接废了他们的。

“衣衣今晚就在这儿好好休息吧,明儿,我一定会亲自到硕王府,风风光光的将你迎回家。”

“诶?”罗衣傻眼了。

什么什么?这男人说什么呀?

风风光光?可能么?这男人的脑袋到底在想什么啊?这种事能风风光光的么?先不说那盼女儿盼得魔症了的脑残福晋,再看看那只会咆哮的脑残耗子,恐怕这两人不会让她风风光光离开吧?就不怕闹得满城风雨?她在里面又扮演什么角色,有什么立场?

“就是要闹得满城风雨才好啊~”

满含无辜的声音响起,罗衣才发现自己竟然将心里的疑惑给说出来了,不过,听见某男完全是兴风作浪的调调,只让她觉得古代好黑暗。

罗衣心情没有随这句话而放松,反而有些紧崩,抿紧了唇直勾勾的盯着他,“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为什么硕王府的人几次三翻同她一介平民百姓过不去,为什么倩柔福晋会将她软禁在这里?他明明查得一清二楚,为什么就不问呢?

多隆低眉笑了笑,双手背在身后,一派无辜无趣,“有什么关系,我只要衣衣罢了。”

一瞬间,怔忡无语。

是感动罢,是复杂罢,连她自己也分不清了,毕竟活了那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对她说过,即便是欺骗的也没有。

见她傻愣愣的可爱模样,害得多隆又心痒痒的想她抱在怀里磨蹭一翻了,不过看看天色,该去做别的事了,只得再趁机揩些油过过瘾,方果断的转身离开——依旧是跳窗的,未了,还很尽职的帮她将窗户掩上。

良久,窗外传来了细微的声响,罗衣眨眨眼,从床上跳起冲到窗前,扒拉开窗户,便见月光下,某男一脸阴险的站在不远处,阴森无情的目光漠然的看着倩柔安排来看守她的那两名大块头侍卫很可怜瘫软在地上,唐礼一拳就将两名侍卫揍晕了过去,然后又将之揍醒,如此反复着。

实在是恶劣之极。

罗衣翻了个白眼,很想说拿个无辜的侍卫出气算什么英雄好汉?但想到自己也一向很小人,和那腹黑男可谓是半斤八两,便觉得自己没立场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