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瞻将头发收回来,“我不会死的。”

庄书晴闭了闭眼,努力压下心头的惊慌,重新爬到银狼背上,“先进宫,向左,你带路。”

“是。”密密麻麻的兽类占据了一整条街道,一眼看不到头,向左懂了庄小姐的意思,带着往宫门方向奔去。

白瞻就走在她身侧,银狼走多快他就走多快,一刻也没有放开牵着的手。

被拦住是意料之中的事。

庄书晴紧紧抓住人不让他动手,“你保护我就够了,不是说我是巫女吗?那我就当那巫女,上。”

一声令下,所有猛兽纷纷越过她往前冲去,猛兽本身的凶猛加上这股冲力,普通将士哪里受得住,还未摆出攻击的阵势,依旧站着的已经所剩无己。

向左等人收割了还站着的人。

看向地上虽然没几个人完好,却也没几人丧命,他心里就有了底。

“继续走。”

一路冲杀到东门,宫门紧闭,地上一地尸体。

向左正要翻过围墙去开门,宫门从里打开。

一个穿着禁卫军服的年轻小将推开宫门,然后站在一侧,什么话都没说,意思却表达得很明白。

向左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记住了这个人。

“冲进去。”

宫中已经是尸体遍布,庄书晴能够想像得出来当时的止顾是怎样以阎王勾命之势杀了挡路之人。

往里走没多远,庄书晴看到了三舅。

董明旭回头也看到了她。

他虽然也会一些功夫,可他毕竟是世家公子出身,练武哪里会下死力气,手上功夫不说三脚猫,却也比不得那些功夫扎实的。

这一路进来身上添了不少伤口,好在都不致命。

看到书晴他就知道这一身伤拼得值,他对得起为董家做了不少事的书晴,也赌对了。

他不傻,到了这程度皇上却没有任何命令传出,要么就是皇上放弃了白公子。真想要了这个生养在民间的儿子的命,要么,就是皇上身不由己。

皇宫中这样的事从来都不少。他不怕自己想得没边没际,就怕自己猜错了。

庄书晴领着众多猛兽已经走到她三舅面前。只是她却没有从银狼上下来,再下来她真要爬不下去了。

“三舅,你去歇着,这里有我。”

董明旭看了她身后一眼,吞了口口水点头,“你小心些,我这些朋友都有些本事,你把他们带上。”

“好。”

他那些朋友已经傻了。这这这真是巫女啊!

庄书晴对他们点了点头,“它们不会伤害你们,跟上来。”

“诶诶。”

再往里,就是跟着白瞻从会元来的人以及在京都白府驻守的人,三子在其中,田真也在。

他们杀得已经有些手软了。

看到围着他们的人全被猛兽扑倒才撑着膝盖喘气。

三子感慨道:“我宁愿和比我强的人打上一场。”

人皆有恻隐之心,庄书晴很明白他此时是什么感受,他们从来都不是冷心的人,做不到杀人如麻还若无其事,尤其杀的人还是远远弱于他们的人。

摸着银狼的脖子。庄书晴扬声道:“让他们动不了就行了,往前面冲,谁拦着你们就把谁放倒。”

三子下意识的就要应。旋即反应过来庄小姐应该是在对满园子的猛兽说话,有的人却已经抬脚往前面走了,三子和向左忙将人叫住。

白瞻只是看着,牵着的手没有半分放松。

不知道皇上情况如何了,庄书晴不敢耽搁,听到前面不断传来各种叫声就扯着人道:“走吧。”

这一天,注定是个不平凡的,会被人记住许多年甚至是一辈子的日子。

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猛兽今日不止是见全了,还全不是一头两头。

人腰身粗的蟒蛇直接从人身上游过去。狮子张开血盆大口,却只是咬住人肩膀。让人痛,却不是预料的那般咬住头要人命。老虎和狮子一眼。

狼则和它们不一样,狼本身就是以速度见长的兽类,银狼尤其是,再加上冲击的力道,冲在最前头为庄书晴开出一条路来。

倒下去的人少有再站起来加入战斗的。

倒不是他们伤得有多重,站都站不起来了,而是因为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借口,他们想要荣华富贵,可真到了生死关头也没有几人愿意拿命去搏。

眼下这情况,他们再站起来就是一个死字。

向左等人压力立刻就小了,专门找那些手上功夫强的将领去挑,普通士兵则全部交给了庄小姐那支野兽队伍。

各种猛兽难得能有在人前发威的机会,此时个个兴奋不已,周朝最威严的地方此时热闹得像个动物园。

知道庄书晴其人的看她的眼神都变得不一样了,巫女,果然是巫女。

庄书晴像是明白了他们心里所想,冷笑道:“安我一个巫女的名声,我便成为巫女又如何,现在造反的可不是我,是你们,要么战,要么退出这场战争,现在退出,荣华富贵肯定没有,但是能让你们留得性命。”

此话一出,三子等人明显感觉到和他们动手的人动作迟疑了许多,力道全无,显然是心乱了。

对望一眼,他们虚晃一招退到庄小姐身边。

“不用你们如何做,不挡我路就算数。”

没有等待很久,不知谁先后退了一步,这就像一个信号,带动了本就动摇了的人纷纷后退,转眼间,大多数人撤出了这场战争。

还在坚持的人被打倒后也没再爬起来。

三子轻吁了口气,还是庄小姐行事靠谱,这么多人,真要杀完什么时候是个头。

154章 巫女,又如何?(求粉红)

如果只是一头猛兽,没人会大惊小怪,更可能会兴致勃勃的去逞一翻英雄,当个众人眼光追随的勇者。

如果是几头,应该会招朋引伴的来一起狩猎。

如果是十头,几十头,定然会惊动城中军队,将之围起来想办法全部拿下。

可当数量多达几百头,甚至上千头时,恐怕所有人的第一反应都是躲避。

至少眼前是如此。

而坐在银狼背上悠哉悠哉的庄书晴落在一众人眼里就是名符其实的巫女。

不是巫女,谁有本事能驱使如此之多的猛兽?

庄书晴坐资笔挺,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

这么做的后果在来的路上她就已经想到了,反正她的生活圈子不在京都,她不怕别人惧她如虎,她也不会巴巴的上赶着去和那样的人来往。

她是真的不怕。

她是大夫,生死之间,有的是人需要她。

握住她手的力道突然大了许多,紧得她都觉得有点疼了。

转过头去看止顾,“怎么了?”

白瞻看了她一会,摇头。

庄书晴也没有多想,她的小身板已经快绷不住了,脑细胞也得省着点用,免得要用的时候不够。

这时,里面的动静突然大了起来,三子纵身跃到前面,很快带了个人过来。

是温德,一身悍勇之气的样子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个半百阉奴。

看到白瞻腿一软拜了下去,声音哽咽,“公子,找不到皇上了。”

白瞻散漫的眼神凝聚,“周知德呢?”

“被褚家人护着跑了,老奴追过去确定皇上并不在其中才转回了霞飞殿。没看到皇上。”

“找过了?”

“是,找遍了,没有。”

白瞻正要说话。庄书晴先开了口,“麻烦温公公找一样皇上常用的东西过来。衣服或者什么都可以,这些小家伙说不定可以帮忙。”

“恩?”很快温德就明白过来,立刻应了飞奔离开。

“别急,没被人带走就还在这宫中。”庄书晴拍了拍狼的头,“走快点,去前面看看。”

大概是知道了正主已经跑了,之前还在对抗的人都失了斗志,被扑倒了就躺着。也不动,逆谋是个什么后果,在一开始他们就有心理准备,只是存了侥幸之心。

差点他们都以为要成了,可到底还是差了那么一点。

他们将白公子算进去了,却没料到庄书晴竟然真是巫女,并且真能驱万兽。

错了一步,就全输了。

不甘自然有,可成王败寇,古来如此。其他说得再多都无用。

很快,温德就返回来了,拿着的。是皇上的龙袍。

温德生怕皇上其他东西上残存的气息不够重,连这龙袍都是拿的今天早朝时还穿过的。

庄书晴接过来团了团,招呼道:“都过来闻一闻,记住这个味道,在皇宫中找出这个人来,只要找到人,不要伤人。”

各种声音传来,皆是应允的意思。

看到白瞻,温德就像找到了主心骨。便是到这时,他都不打算透露皇上早就写了一份诏书给他收着。写的时候他就在一边磨墨,将内容看得分明。皇上,是打定主意让公子接位了,就算皇上这回真没能撑过去,其他人也是白折腾。

“温公公,有后妃参与进来了?”

温德回神,点头道:“五皇子的母妃良贵妃脱不了干系。”

“也跑了?”

“是。”

庄书晴想了想,“其他妃嫔皇子公主呢?是隔岸观火了还是保命去了?”

温德沉默,皇宫中的争斗他跟了皇上多少年就见了多少年,可从没有哪一刻有这回让他心寒。

庄书晴也不再说话,她会多这几句嘴说到底也是心中不忿,因自己,也因皇帝。

止顾因她之故来京都,又因为皇帝有危险而上心,和其他皇子公主不同,他没有任何多余的心思,与权势富贵无关,单纯出于为人子的担忧,两两相加,病情才会越加严重,她真担心再这么下去,止顾的头发会全白了。

就算真白了她也不嫌弃,可她心疼,更担心会带来什么不可预知的后果。

此时已经来到了良贵妃的霞飞殿,庄书晴招呼念念和金虎过来,“你们去找找,细心些。”

终于被摊派了事做,两只都高兴得不行,跑得飞快。

可缝隙里两只都钻进去找过了,确实不在这。

“吼!”

“过去。”

循着虎啸声,一众人来到一处宫殿,比一路走来看到的都要小,看着甚至觉得有些荒凉的意味。

温德身为宫中大总管,立刻就从脑子里找出了住在这里的是哪位主子。

“老奴求见六皇子。”

门早就被老虎冲开了,里面走出来两人,年纪看着都不大,穿得不算寒酸,干净整齐,却也不是皇子该有的作派。

走在前面的人右手始终背在身后,腰却挺着,“温公公,父皇在我这里,只是我想尽了办法都没让父皇醒来,还请温公公立刻传御医。”

不卑不吭的话谈不上有皇子威风,只是也没弱了皇子的名头,温德对这位甚少见到的六皇子生出好感来,正要去请御医,就想到身边就有一位不比任何御医弱的,忙转了个方向躬身,“庄大夫,还请一观。”

庄书晴微微点头,看向白瞻,“抱我进去,我站不住。”

白瞻二话不说就将人从狼背上抱下来,动作里带出来的疼惜不容错辩。

看六皇子看着两人,温德给他介绍道:“这是白公子和庄大夫。”

“我知道。”虽然他不常出门,可身边有个包打听,他被迫知道了不少。

皇上安置在六皇子的床上,神情安祥,无丝毫痛苦之色。一眼看着就像睡过去了一般。

越是如此,庄书晴还没有号脉心里就已生出不安来。

一摸着脉象,眉头就皱起来。她在这一道上不算精通,这一年多虽说学了不少。可学医没有捷径可走,她还差得远。

以她半吊子的水平,只觉得这脉象有点像徐功茂和那个兀堤的,只是比两人都还要来得严重。

“皇上和我之前见过的中毒症状有点像,温公公,你也知道我擅长的是什么,快点再请个在这方面擅长的御医过来,向左。青阳子没有跟来吗?”

向左摇头,“他应该会跟着陈元一起过来。”

庄书晴皱眉,想了想,道:“止顾,你派个人去路上堵他们,让青阳子以最快的速度过来,我担心皇上撑不了多久。”

白瞻瞟了向左一眼,向左会意,立刻出去安排。

御医是被人背过来的,确是和庄书晴在南台府共事过一段时间的朱归。

认识就好办了。庄书晴忙让开位置,“朱御医,你来看看。”

朱归匆匆向她一揖。什么都顾不得说赶紧去号脉。

“怎么样?”

“是中毒,庄大夫你看着可是如此?”

“我也觉得是,朱御医可能解?”

“得先知其根源,知道是什么毒才能言是不是能解。”

庄书晴一怔,“不是取血既可知是什么毒吗?”

朱归苦笑,“我没有那个本事。”

所以她还是轻看青阳子了吗?

“青阳子的师傅是得望真人。”

“得望真人?”朱归失态的惊呼出声,庄书晴不知道其人是谁,可杏林中人少有人不知用药神乎其神的道士得望真人,“多少人想拜入其门下。可他终其一生却只收了一个弟子,所以青阳子就是…

“要是得望真人的弟子。真有可能取血就能知道是什么毒。”

这边两人像是忘了危矣的人是一国之君,温德却忘不了。连忙插入两人的话之间,“那现在要如何做?库房有不少珍贵的药材,要不要拿来给皇上用?”

“现在什么都不要用,要是冲着了反而不好。”庄书晴转过视线,无意中看到了六皇子背在身后的手,大概是太过担心皇帝,手这会藏得不够严实,“朱御医,你仔细看着脉,有变化告诉我。”

“是。”朱归对庄书晴很是信服,不止他,曾经因为皮肤病共事过的几个御医对她都服气,便是回了太医院也常会说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