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能去哪?!

以传言中白公子对庄小姐的爱重,怎么会将这么重的担子交给她,他却失踪不见人影?

是白公子为救皇上的时候出了什么事还是有其他变故?

心里转着念头,却也没有人会将储君的脸面扫尽,如平常一般开始议事。

最近都没有其他大事,庄书晴中途再没有说过一句话。

哪怕太子因为心中无底而看向她,她也一径沉默。

一场朝会下来,周知肖后背都湿了。

可精神却是亢奋的。

直到再无事要议,庄书晴才又说话,“就照太子说的做。”

林均眉头紧皱,太子处事毕竟稚嫩,要是由庄小姐决断,有几件事分明不会如此安排。

“太子。”

周知肖起身,“是。”

“刚才这几件事便由你去跟,结果如何不重要,最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你要清楚的是过程,最后再告诉我你所下的决断是不是最合适的,换成那个时候的你,要是再由你来做决断,你又会如何做,想必太傅早就和你说过你一句话影响有多大,我便让你亲眼看到后果,皇上金口玉言,一旦出口便无更改之理,有些事错了于大局无碍,可有些事,却错不得。”

“是。”

林均想了下刚才议的几件事确实不是会动摇国家根本的大事,也就吞下了他想反对的话。

不过,庄小姐这先生当得还真是不拘一格。

197章 归来

这样的大动作自是没人会瞒着皇帝。

温德语气平缓的一字一句说完就垂首木头人一样等着。

大概是站在局外,皇帝现在远比以前要看得清楚,转动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思量了半会,道:“此时什么都不做为好,顺其自然吧。”

“是。”

不管是朝中还是民间,太子主事的消息一传开,沉默的氛围就再也维持不住了。

猜庄书晴失圣心者有之,猜太子夺权者有之,也有更多的人此时心下已经有了另一个猜测:白公子怕是不在京都。

做为一个平常男人,不会将权利拱手相让给一个女人,但是做为一个白公子那样不走寻常路的男人,让权不算什么,自己的女人被欺负了却不出头才不正常。

越来越多的人得出这个结论后,另一个问题就浮出水面了。

既然白公子不在,也就是说这段时间从庄书晴嘴里发出的每一道命令都是出自她自己的决断?!而不是像之前他们想像的那样有白公子在背后当军师?

这么说来,岂不是说明诺大个周国,这几个月竟然是靠一个女人撑起来的?

之前说庄书晴叛国的人在哪里?打死他,谁都有理由叛国,可庄小姐叛国的理由在哪里?哪个国家还能给她周国能给她的一切?这就差没正式穿上皇袍坐上那个皇位了好吗?

百姓都要疯了!

庄书晴并不意外止顾不在京都的事情没有瞒住。

实际上能瞒到现在已经很出乎她预料了。

要是在止顾才走的时候掀开了,她肯定会很麻烦,她能那么顺利接掌事情而没有被人找麻烦,最大的倚仗就来自于止顾,因为他们都惧白公子。

可是已经几个月过去,走到现在这一步了。周国已经稳定下来,她真不惧现在再有人想趁止顾不在而想做什么乱。

她是不是好欺负的,在知道止顾不在。这几个月都是她在全权决断后,大家心里就应该很清楚。

更何况白公子是不在了。可白公子的人手还在。

这至少说明白公子不在京都不是厌了庄书晴,他人虽不在,保护的力量却半点没少。

当然,也不会有人厌了一个人还给她这天大的权利。

那就只有一个可能,白公子是忙别的事情去了,等他忙完了还是得回来,这天下还是他的。

既然盘来盘去还是这么个结果,谁敢闹?

要真趁着他不在找了庄小姐麻烦。他们都不敢想像白公子回来后会怎么收拾他们,更何况对庄小姐,他们真下不去手。

“小姐,可要引导一下流言?”

庄书晴摇头,看了下刻漏起身,“不用,掀不起多大风浪,该看住的人看着点便是。”

“是。”向左应了,和三子对望一眼,跟随其后。

只是普通的马车。人手也大都由明转暗,只余三子和向左亲自随侍在侧,一行人在京都这个权贵集中的地方并不起眼。

和之前的沉默迥然不同。现在京都像是解了束缚,一下子就又变得热烈起来。

就和这天气一样。

已经七月了啊,庄书晴倒着手指头算了算,止顾离开已经三个多月了,也不知道他情况如何了,应该…好了吧?

“我就说庄小姐不会叛国,之前和我打赌的人呢,赌约该兑现了吧。”

“呸,谁和你赌了。我们不都是赌庄小姐不可能叛国吗?”

“你还别说,我听说之前还有人做了庄。赌庄小姐是不是叛国,赔率是一比零点五。结果大家都投庄小姐未叛国,做庄的人后来干脆跑了,据说现在都还在找人。”

“晦气,别提了,老子就扔了一两银子进去,人还未找着,本钱都扔水里了。”

“你才一两,我表兄压了十两进去,也在找人。”

“…”庄书晴靠在马车内壁上听着,脸上是她不自知的笑意。

掀起窗帘一角看了看外头,不知是不是感觉出了错,她总觉得今天马车走得格外慢。

“三子,将那人找出来。”

“是,小姐放心。”三子看向向左,两人都笑了,这不是他们刻意安排的,不过恰好赶上了,当然能让小姐听到她现在有多得民心,之前几天她虽然不说,可她以为自己不被信任,确实是伤心了的。

夏热三伏,而中伏又是三伏里最热的。

这一年尤其热得厉害。

京都的重建还在继续,到得七月底进入中伏后,中暑的人直线上升,医馆人满为患。

庄书晴命太医院每天定点发放解暑汤药作用也有限,京都出现大范围的热感,出去走一圈,好像谁都在咳嗽,并且因为天气热火气大,打架斗殴时有发生,治安明显比不得之前。

最后没办法,庄书晴索性做了个硬性规定,中午的午时和未时两个时辰不得出工,宵禁延后,做工至亥时收工。

夏天天黑得迟,亥时也就刚刚天黑不久。

这样一来情况才缓解了。

现在事情不那么多,庄书晴也开始正式给太医院的御医授课,毫无疑问,本就是外科大夫的刘居安学得最快。

她现在唯二挂心的就是前线军情,以及止顾的问题是不是解决了。

军情还能时不时收到奏报,知道现在情况胶着了,一时半会分不出胜负,可止顾那里,却是自离开后就没有半点消息。

她无法不担心,有时候处理事情时突然就会出神想到这事上面去,心就再也静不下来。

“小姐,您都没吃几口,再吃一点。”宝珠和南珠急得不行,小姐这都成纸片人了,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勉强又吃了一个点心,最后一口下去就直犯恶心,险些没忍住将吃的那点东西又全吐了。

苦夏苦夏,还真是苦。

吃不下东西,睡不好,这日子简直没法过了。

抱着一碗用冰冰过的绿豆沙,庄书晴小口小口的喝着,努力让肚子里多点东西。

外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庄书晴正要问怎么回事,就看到一个身影静止在门口。

“啪!”

庄书晴看着那个影子丢开碗飞奔出去,直直撞进门口那人的怀里,熟悉的冷香扑鼻而来,庄书晴想,这一定是世界上最好闻的味道。

ps:我知道有读者会觉得,明明庄书晴上辈子也就是个普通人,怎么就能管得了国家大事呢?这个问题我在最开始写这一段的时候就有想过。

这一段剧情里,不管是地动也好,还是其他,庄书晴用的都是现代的方法,她就是将所有的人力物力都调动起来,稳住局面,只要官员各司其职,不乱了阵脚,有些事不用她去做,他们就能做得很好。

就像文里我写到过的一段,庄书晴其实是将这个国家当成了一个公司在管,她上辈子好歹也活了三十年,没有坐到高位过,可她的出身决定了她不能是个单纯得什么都不懂的人,她是半工半读的读完大学的,她还在当大夫的时候就背了个大黑锅,以至于连行医都不行,一个人经历过这些,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都会了解更多的东西。

我写她监国,是将自己代入进去想过的,我觉得剧情安排得不过分。

她做得好,是因为她找对了方法,而不是全部遵从古代的方法来,如果一开始她没能稳住官员,肯定不会有后面的效果,人的自私在生死面前会表现得格外淋漓尽致,这是她做得最对的一步。

另外,白公子终于回来了。

198章 归来(2)

两人都不是情绪特别外放的人,可这一刻,这个拥抱大概是期待了太久,两人在门口抱了很久很久才分开。

不管是闻讯赶来的温德还是太子都识趣的没有上前打扰。

白瞻一把将人抱起来往里走,坐下时也没将人放开,直接放到腿上抱着。

书晴瘦了很多,脸颊都凹进去了,他心疼,却没有明知故问怎么瘦了这么多,要不是为了让他无后顾之忧,她不会以女子之身担下这些事。

她不姓周,她也还没有过门,只因他。

这样的书晴,他恨不得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捧到她面前来,却被那几个跳梁小丑那般伤害,之前是他太仁慈了。

一进入中原,他的消息灵通了立刻就知道庄泽良在敌国封爵的消息,哪怕当时他恨不得插上翅膀飞回来也忍了下来,直奔前线。

真以为在敌国就安全了?一人敌千军万马是夸张,可从一个地方掳走几个人却费不了多大力气。

“还没吃饭吧,南珠宝珠,去准备吃的。”

“是。”

白瞻抱着她不撒手。

庄书晴抓住环在她腹部的手号了下脉,带着旺盛生命力的脉象让她彻底放下心来。

“突破容易吗?”庄书晴不看他,实际上,分开几个月后的相见,在最初的激动过后,她有些小小的不知所措,可沉默的氛围更让她有些羞意,便起了个安全的话题。

白瞻将头抵在她肩膀上,这个姿势做这个动作刚刚好,“不难,就是找到那个部落费了点力气。”

“付出什么代价了?”

看,这就是他选择的人,从来都知道世上不会有白享的好处。“那边缺茶砖,铁,瓷器。”

监国这几个月。庄书晴眼界思路已不可同日而语,她不会以为止顾会一次性将东西给他们,怕是会发展为交易,止顾这么厉害,和他同学一门功法的人自然不可能全是庸才。

有些人,天生就是做领导者的。不用刻意去布局。他们就能不动声色的得到他们想得到的一切。

要是止顾有野心,中原三国鼎立的局势一定会打破,卧榻之地。岂容他人酣睡。

可惜,止顾在这方面从来没有野心。

白瞻用膳都是抱着人进行的,自己吃一口就喂她一口,苦夏的症状好像全部消失了,庄书晴每一口都吃得很香。

饭后,白瞻还是不放人,执意抱着。

温德在门外显眼处走了几个来回提醒两人他的存在了。白瞻看不到他,庄书晴却不能将他当不存在。

温德会过来,自是皇上的意思,做为一个父亲,关心儿子也是应当,她也希望止顾能一直都得到这份关心。

“你先去给皇上请安。”

“不急。”

“你去皇上那里走一趟。我把这几份折子看了。等你那边完事我们就回去。”

白瞻在心里权衡了一下,终于松开了手。“你歇一会,几份折子不看周国也亡不了。”

“一回来就说这话。”庄书晴眼里脸上全是柔软笑意,眉眼间积累下来的疲累好像全因为白瞻的归来而散去了,“快去吧,皇上一直都很担心你。”

白瞻看了她一会,连续多天日夜赶路而绷紧的身心因为眼前这张笑脸而觉得无比值得,他那般迫不及待的想回来她身边,在她扑过来的那一刻,他就确定了她对他的思念也不比他少。

回来了,真好。

摸摸她的脸,白瞻起身离开。

庄书晴瞪着他的背影摸向自己的脸,她这算是被轻薄了吗?

可为什么被轻薄了还这么高兴呢?简直心里都长出花来了。

屋外,三子一脸喜意的看着公子,几个月来的担心终于放下了。

周知肖也一直在外面等着,看到白瞻出来连忙上前见礼,“白哥哥。”

白瞻一眼就看出周知肖的改变巨大,六指也成了五指,再加上穿着打扮上已不是普通皇子作派,不用谁和他说什么他就明白现在是个什么局势了。

看样子书晴是选择了他。

他不关心谁坐那个位置,他只关心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以后是不是会对书晴和他心存忌惮,一旦心里埋下了这个引子,以后必定不得安生。

好在周知肖现在看着还不错,眼睛里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唔,更可能是因为书晴教得好。

“不错。”

丢下这没头没脑的两个字,白瞻便往主殿走去。

周知肖在原地咧开了嘴。

他想他一定真的进步了很多才能得到白哥哥这一声表扬,恩,从今天起每天都要多看半个时辰书。

龙床上,皇帝正拽着脖子看向门口,听到脚步声后忙轻咳一声坐正,只是眼神里还是带出了喜意和期待。

国家安稳,儿子也好好儿的回来了,没有比这更好的消息。

在父亲的眼里,依旧高大挺拔的儿子跨过门槛,没有那些个虚礼,径自在锦凳上坐下喊了声父亲。

明明是不规矩极了,可皇帝就是觉得高兴,眼睛都笑成了一条缝。

“都好了?”

“好了。”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白瞻直奔主题,“庄泽良叛国的事书晴不好处理,父亲打算如何?”

皇帝瞪他,对他就连句问候都没有,媳妇的事倒是半点不耽误,“我现在万事不管,问我有何用,书晴…”

本想说书晴想如何便如何,可想到她现在的处境就知道这话说不得,皇帝叹了口气,道:“现在不知多少人盯着她,这事她怎么做都不妥,也只能放任传言越传越烈,既然你回来了,便由你去处理了吧,反正你白公子的名头好用得很,好事者也将这事安不到书晴头上去。”

“我本也是这么打算的。”

“那你还问我!”

“我想要父亲一个态度,要是书晴做了这许多还不能得到父亲的维护,我会替她不值。”然后就会做一些让你不那么高兴的事。

“现在会替她不值的人可不少。”皇帝笑了一句,“算着日子她已经脱孝了吧,赶紧将人娶进门来,那个位置不能给她,给她一场盛大的典礼却是合规矩的。”

白瞻真就认真想了起来,“温德,让钦天监算个好日子。”

“诶,是,老奴这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