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两不相干,你倒是分的清楚,你来面君之前就笃定朕会应你是不是?”

凤娣苦笑一声:“若草民笃定皇上会答应,也不会冒险拿出这封迷信了。”

皇 上站起来来回走了数遍道:“鸿儿的娘死得早,他一落生他娘就去了,临死朕应了她,好好照顾鸿儿,这些年朕忙于政事,难免忽略了朕的皇子,等他们大了,朕发 现有些不妥,却也晚了,即便如此,他们终归是朕的骨肉,你有一句话对,无论君王还是百姓,这份拳拳爱子之心是一样的,朕总盼着他们能改,改了还是朕的皇 子,故此朕纵容着他们,一次又一次的原谅他们,丫头,你说朕容易吗?”

凤娣道:“皇上不易,可您不仅是一个父亲,还是皇上,是天子,只要是大齐的百姓都是您的孩子,即便为人父都偏心,可您也不能太厚此薄彼了吧。”

一句话把皇上给逗乐了:“依着你说,朕这心偏了。”

凤娣点点头:“您不是偏得一点,是太偏了。”

皇上叹了口气,挥挥手道:“你去吧,朕乏了。”

凤娣忙磕头站起来躬身往后退,堪堪到了门边儿上,忽听皇上道:“开春朕打算给老九指个王妃,你觉得如何?”

凤 娣一怔,不禁摇头失笑,这老头这是憋屈的咽不下这口气,打算给自己添堵呢,可惜,他打错了主意,这种事儿虽然她一直不愿意去想,可也早就想过了,在知道周 少卿对自己有意思的时候,就想了不知多少遍了,正是因为想过,所以她才跟周少卿不远不近的拖了那么长日子,即便如今,算是两情相悦,但这种事儿从来不是能 给她添堵的问题。

想到此,凤娣开口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草民觉着万岁爷此意正佳,想必小王爷知道也会欢喜的。”

皇上看着她道:“那么你呢,可欢喜?”

凤娣抬头看着他,忽的绽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躬身下去:“草民自然也为小王爷高兴。”

皇上道:“高兴便好,这也是我这个为父的一片拳拳爱子之心,你当体谅才是,朕会赦了胡有康,算做对你的补偿好了。”

狗屁,补偿个屁啊 ,她根本没想过当周少卿的王妃,用得着补偿吗,凤娣走出御书房,不禁回头看了看,忽然觉得,这里她再也不想来第二回了。

刘长泉上来道:“大公子老奴送您出去,小王爷在宫门外候着您呢。”

凤娣客气的道:“不敢不敢。”快步跟着刘长泉出宫了,一到宫门少卿忙过来要牵她的手,凤并没有避开,侧头跟刘长泉道:“谢大总管相送。”

刘长泉忙道:“大公子客气了。”转身回去了,进了御书房,皇上问:“怎么样,那丫头是不是哭天抹泪的出去了?”

刘长泉道:“回万岁爷,奴才瞧着大公子一点儿伤心的意思都没有,倒是还挺高兴的。”

皇上摇头失笑:“你说把承恩公的嫡长女指给老九,般不般配?”

刘长泉忙道:“承恩公府的大姑娘,奴才见过一两回呢,温婉贞静颇有孝贤皇后之风,到底是嫡亲的侄女儿,配小王爷正恰好,这样一来跟太子爷也更亲了一层。”

皇上道:“你说余家这丫头的性子能甘为人下,当个侧妃吗?”

刘长泉心说,这还用问啊,肯定不能呗,余家这位二姑娘虽只是商户之女,可真是为神道呢,当初才不过十四的丫头,顶着她大哥的名儿出来管余家的买卖,这做买卖可不容易,当时不知多少人等着看笑话呢。

谁知道,这丫头不仅把余家的买卖保住了,还做大了这么多,当初可就冀州府的八家铺子,出了冀州府,谁知道庆福堂是什么啊,可如今呢,兖州府,登州府,定州府,江南,这场瘟疫闹下来,如今大齐的百姓,谁还不知道余家的庆福堂呢。

就这么位心眼子多的跟藕眼儿似的能人,能愿意给王爷当小老婆吗,就看前头小王爷那个意思,可是上赶着人家的。

可这话说了,皇上指定不爱听,在皇上眼里,几位皇子都好着呢,就算把天下的女子都纳回来也应该,尤其小王爷,皇上心里亏着,更恨不能变着法儿给指上一门好亲事,这承恩公府要是跟小王爷结成了姻亲,小王爷这根儿可就更硬了。

皇上看了他一眼道:“怎么不说话?”

刘 长泉忙道:“余家大公子心眼子多,奴才着实猜不透她的心思,不知道她倒是怎么想的,却,若奴才是大公子,摊上这样的好事儿,肯定乐的屁颠屁颠的,便买卖再 大,也不过是商户人家,若是嫁了小王爷,虽为侧妃,也是上了皇家玉牒的人,赶明儿生个儿子出来就是凤子龙孙,铁定的富贵尊荣,就是余家的祖宗也跟着沾光 啊。”

皇上给他说的心情大好,道:“这丫头聪明,老九也是个人精,朕倒是想不出,他们俩要是给朕生个孙子,该是什么样儿?”

刘长泉道:“这还用说啊,肯定是个小人精呗。”

嘴里这么说着,刘长泉心里暗道,只不过这承恩公府的大小姐,要是成了小王妃,这小人精能不能生出来,真得两说了。

凤娣送着胡有康爷几个到码头,狗宝把一早收拾好的包袱递了过来,凤娣接过交给胡大可:“这是给孩子们预备的衣裳吃食,这一晃就冷了,孩子们的衣裳太单薄,一会儿上船给孩子们换上,免得冻着了。”

胡有康颤巍巍站起来,跟两个孙子道:“还不给恩人磕头。”

两个孩子忙跪下磕头,凤娣道:“大冷的天儿,别折腾孩子了。”可大老爷执意让磕,凤娣也只能受了三个头。

胡大可也跪下磕了个头:“老奴替老爷两位孙少爷谢公子大恩了。”

凤娣急忙扶起他:“胡伯可别磕头了,晚辈受不起呢,快扶着老爷子上船吧。”说着拱拱手道:“老爷子我这儿祝您一路顺风了。”

胡有康望着岸边的人越来越小,直到瞧不见了才不免叹道:“怎么也没想到,会是她救了我们胡家。”

胡大可道:“二姑娘是个仁义的好心人 ,咱少爷误吃毒酒丢了命,二姑娘心里一直搁着呢。”说着打开包袱拿两个孩子的衣裳,却看见一封信,忙道:“大老爷有封信呢?”

“快拿来我瞧。”打开迅速瞧了一遍,两眼不免闪过泪光:“你知这信里说的什么?”

胡大可摇头,胡有康道:“信里说,松鹤堂还是胡家的松鹤堂,招牌不改,余家先代管着,等两个孙子大了,回去,她把松鹤堂原封不动的还给胡家。”说着道:“你瞧瞧,包袱里可有什么?”

胡大可摸了摸,摸出一个铁质的摇铃来,递给大老爷,胡有康看了看,见里面用细小的篆书刻着余凤娣三个字,胡大可道:“这难道是余家历代掌事的摇铃。

胡有康点点头叹道:“胡家祖上有德啊。”跟两个孙子道:“你们给爷爷记着,以后凡我胡家人,再不可入朝为官,这是爷爷定下的家规…”

第80章

陆可儿进来把外头的斗篷脱了,跺了跺脚道:“好大的雪,这才入冬呢,雪就这么大,来年一定是个好年景。”

凤娣看了她一眼 道:“你的身子刚好没多久,禁不住寒气,这样的天儿还出去做什么,有什么事使个人去就成了。”可儿道:“是大公子的皮靴子,我想着寻了些兔毛镶在靴子边儿 上好看些,婆子不知道要什么样儿的,去了也没用,如今早好了,哪这么娇气,再说,我穿的暖和呢,把您给我的这件灰鼠皮的坎肩套在里头,护着前后心,脚下这 双油布面的棉鞋也是不怕雪的。”

凤娣打量她一遭道:“倒是暖和,就是颜色暗了些,回头到了冀州府,让清儿寻两块鲜亮的料子给你,裁两件衣裳过年穿,你肤色白,穿大红的正好,这样乌沉沉的显得年纪大,不配你,才不大呢,打扮的这么老气横秋做什么。”

可儿低下头道:“不是大公子救了我,,奴婢早就死在登州府了,尸首都寻不见,如今再世为人,只想着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凤 娣道:“踏实的过日子也不妨碍打扮啊,我若是你,越这般,越要活出个样儿来,你活的越好,那男人越难过,你若活的不好,那那人不定怎么乐呢。”说着端详她 半晌道:“我们余家的丫头里,数着我姐的丫头清儿生的最是齐整了,等过两天咱们回去,你好好打扮打扮,咱们把那丫头比下去。”

陆可儿忍不住笑了起来,周少卿一脚迈进来道:“外头下着雪,你们主仆倒是乐呵,说什么呢?”

陆可儿忙蹲身行礼接了他外头的衣裳,下去端茶去了,周少卿坐在炕上道:“松鹤堂今儿重新开张,你倒坐的稳当,没去瞧瞧?”

凤娣道:“松鹤堂的铺子,掌柜,伙计都是现成的,我接在手里,只把规矩立下就成,有什么可看的,再说,有常志盯着呢。”

周少卿道:“对了,有件事却要跟你说,你那个伙计常志,瞧着人机灵又念过书,慎之想提拔提拔他,跟着办差。”

凤娣脸色一淡道:“这是好事儿我能拦着他不成,你问问他,只他应了就成。”

周少卿瞧着她道:“怎么,不舍得。”

凤娣道:“我有什么不舍得,他不过是庆福堂的伙计,也没卖给我余家,另有好前程,自然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周少卿低声道:“说起来,跟着你跟着我还不都一样,计较这些做什么?”

凤娣侧头看着他道:“你进宫了?”

周少卿点点头:“转眼就是腊月,忙活着过年,皇上把内务府的差事交在了我手上,便没往年那么闲了,怎么着,烦了,等天晴了,我陪你去逛逛。”

凤 娣笑了一声:“忙你的吧,我又不是没长腿,还用你陪,再说,这一两天里,我也该回冀州府去了,家姐捎了信儿来,说书齐病了,我心里惦记着,得回去瞅瞅,更 何况,还没出正月我就出来了,这一晃可都快一年了,家里丢给姐姐,也着实不放心,各铺子也快结账了,我不回去,这一大摊子事儿,恐她跟忠叔料理不来。”

少卿笑看着她道:“你倒是比我还忙,明儿你可走不了,刚我进宫时,太子爷说太子宫的梅花开了,太子妃邀了几位王妃跟各府闺秀进宫赏梅花呢。”

凤娣道:“太子妃开赏梅宴跟我什么干系?”

正说着,外头许贵儿进来道:“大公子,太子宫里送了赏梅贴。”说着呈上来,凤娣一见,只见素贴儿上绘着一支梅花,打开里面写着她的名儿。

少卿道:“ 太子妃可是有名儿的才女,书画双绝,这年年赏梅贴上的梅花,可都是出自太子妃之手,你别小瞧这帖子,就冲上头这一枝梅花,拿到外头恐值千金。”

凤娣叹道:“想必若没有太子妃的名头,这么一张素贴难换一斗米吧。”

少卿刚喝进去的茶,噗一声喷了出来,指着她道:“即便如此,也不该说出来,太子妃性子温婉,你可与之相交。”

凤娣心说,自己一个商户之女,恐高攀不上,拿着贴子道:“可否托病不去?”

少卿道:“我今儿已经应了太子爷,你去走走也好,太子宫的梅花可都是从各地寻来的珍品,非是寻常可比的。”

凤娣道:“再好也是梅花,难道还能成了牡丹不成。”许贵儿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急忙捂嘴低头。

少卿低声道:“就算为了我去应承应承,等天晴了再回冀州府也不晚。”

周少卿难得这么低声下气的跟她说话,凤娣想了想,去就去,也不是龙潭虎穴,且,自己跟太子妃可连面儿没见过,好端端的请自己赏什么梅花,恐这里头还另有缘故,至于什么缘故,估计还是因为周少卿。

次日一早,凤娣起来,洗漱过后,刚要穿衣裳,陆可儿拿了套衣裳进来道:“今儿一早,小王爷使人送来的,大红的通袖对襟儿袄儿,月白画绢裙儿,穿在身上指不定多好看呢。”

凤娣撇撇嘴道:“打扮这么好看做什么,也不是去比美的,况,大雪的天穿这么一身罗里吧嗦的,也别走道了,还穿我的袍子就是了。”

陆可儿道:“可奴婢听说今儿各府里的闺秀也去?”凤娣挑挑眉:“又如何?”真当她不知道呢,不定就是皇上给周少卿找的那几个备选老婆,让她这个皇上以为的小老婆去提前见见,顺便沟通沟通感情,将来能和睦的伺候一个男人,狗屁吧,这辈子都甭想。

凤娣看了陆可儿一眼:“你不拿,我可自己拿去了。”

陆可儿只得寻了一件簇新的袍子来给她,凤娣对着镜子扶了扶头上的儒生帽,刚出了寝室,周少卿就来了,看见她这副打扮,皱了皱眉:“怎还穿的这样,不是让人给你送了衣裳吗?”

凤娣道:“穿那个累赘,不如这身清爽,反正我什么德行,太子妃也是知道的,不用刻意打扮也一样,她们赏的是梅花,又不是我,穿什么衣裳有什么打紧,只梅花好看就成了。”

周少卿不禁失笑:“那你说说,你自己什么德行。”

凤娣道:“我就是我,庆福堂的东家,余家掌事的大当家,浑身铜臭气的商人,如此而已。”

少卿道:“你还忘了一样,你还是个机灵古怪的丫头。”

一时吃了早上饭,凤娣见周少卿也穿了外头的衣裳,不免道:“你也去?”

周少卿道:“太子妃的赏梅宴,可不止闺秀女眷,太子爷哪儿也一并设宴呢。”

凤娣心说,这两口子倒不嫌乱,大冷的天在家里待着呗,弄什么赏梅宴啊,又一想,古代的娱乐生活实在贫乏,不寻名目找些乐子,这些成天在内院里的女眷们干什么,总的找点儿事儿干不是。

两人进了太子宫,太子妃跟前的嬷嬷来接引凤娣,少卿把手炉塞在她手里道:“凉了就让人下人换,别冷着自己,等后头散了,你使个人前来知会我,我来接你。”

那 婆子在一边儿低着头,用余光瞧着,暗自咂舌,怪不得太子妃要请这位来呢,外头传说小王爷瞧上了个做买卖的假小子,心尖子似的,以往还不大信,今儿一瞧才知 道所言不虚,真正的心尖子,这还没成侧妃呢,瞧这心疼劲儿的,一时一会儿都离不开似的。只不过,这位可真成,太子妃下帖竟然仍穿着男装前来,小王爷也由着 他。

一时周少卿走了,凤娣才道:“走吧。”嬷嬷忙回神:“姑娘请跟老奴来。”

太子宫的赏梅园,的确颇不寻常,泱泱一片梅林,一眼望不到尽头,亭台阁榭,隐在这一片妖娆的白雪红梅中,真好似琼楼玉宇,到底是皇家,果然不寻常。

转 过一条小径,便是今儿赏花宴的正地儿,是一个颇大的亭子,双侧是通透的琉璃围屏,四角有取暖的景泰蓝掐丝熏炉,凤娣到的略晚了些,亭子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当中一个女子头戴金凤冠,凤娣忙要跪下,那女子已经趋前一步搀住她道:“咱们这儿也不是前朝,又都是自家人,用不着这么大的礼儿,邀你来也是想当面谢谢 你,若不是你,太子爷的病恐好不了这么快呢。”

凤娣忙道:“非是小人之功,是太子爷的福泽深厚。”

太子妃听她说话谦逊有礼,暗暗点头,打量她一遭,只见虽穿男装,却更多了几分亦男亦女的妩媚,灵气从眉宇双眸中透出来,流转间,那股聪明劲儿,一望而知。

跟座上人一一见礼,一共就四位闺秀还得算上凤娣,一位是侯府千金,一位是将军之女,还有一位是承恩公府的嫡小姐,一个塞一个的好看,说起话来温柔婉约,堪比江南女子。

彼此不认识,也没什么话可说,太子妃也不可能光照顾她,凤娣心里明白,自己在这一群人里地位是最低的,这些人面儿上不说,心里不定怎么想她呢,不过凤娣倒不怕,乐意怎么想怎么想,也不会少块肉,可就是这么坐着真真烦人。

可儿见她皱了皱眉,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一会儿才开席呢,公子若腻烦,不如奴婢陪着您去那边儿梅林里走走。”

凤娣点点头,站起来出了亭子,顺着梅林间的小径走了一会儿,可儿道:“这里是太子宫,不好走太远。”

凤 娣这才往回走,走了不多远,忽听见那边儿有人说话儿,凤娣本来不想理会,却听见一声,余家那野丫头,暗道莫非说的是自己,可儿刚要提醒她往回走,凤娣手指 放在唇边嘘了一声,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寻了一株枝干密实些的梅花隐在后头,往说话那边儿看了看,见是刚那个什么承恩公府的小姐跟她的丫头,正在哪儿说话 儿。

那丫头道:“姑娘可瞧见那余家的野丫头了,听太子妃的意思,小王爷要纳成侧妃呢,奴婢听说,如今她就可就住在小王爷的别院里 呢,真不要脸,还没进王府呢,就当自己是女主子了,还抛头露面的到处乱爬做买卖,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不守妇道,怎么能进王府呢,听说她会医术,没准是个小 王爷下了什么药吧,把小王爷迷得昏了头,才要纳她当侧妃的。”

凤娣竟忍不住想笑,却忙忍住,听那位国公府的小姐道:“你快别胡说八道了,她怎么样是她的事儿,跟咱们什么关系。”

那丫头道:“小姐怎么糊涂了,怎么没关系,听太子妃的意思,小姐十有八九是要嫁给小王爷的,要是府里有这么一位不安分的侧妃,从中作梗,您跟小王爷能和美的了吗。”

陆 可儿担心的看了眼凤娣,却见她丝毫没有担忧之色,眉宇间反倒有些嘲讽之意,不禁松了口气,听哪位小姐道:“若真嫁了小王爷,我是妻,她是妾,这妻妾大小也 不用再论了,便将来她得子,也是庶出,嫡庶有别,她再有本事也越不过规矩去,我怕她做什么,况,以小王爷的地位,也不可能只纳她一个侧妃,若我连她一个都 容不下,岂不成了妒妇,皇家本就该广纳妻妾开枝散叶,我跟她以礼相待,她还能耍刁不成。”

那丫头道:“话可不是这么说,我可听说,那丫头手段厉害着呢,家里的买卖又大,这以后要是使坏,小姐弄不好要受她的气。”

凤娣忍不住嗤一声乐了出来,主仆两人吓了一跳,那丫头道:“谁,谁在哪儿,鬼鬼祟祟的听人的私话儿,还不出来。”

凤娣走了出去,主仆二人看见她都有些讪讪之色,半晌儿,那位小姐方道:“余姑娘,躲在树后听人说话儿,恐不是君子所为。”

凤娣笑道:“小姐背后论人,莫非就是君子不成。”那小姐被她一句噎了个大红脸,那丫头道:“你好不知礼,怎敢这么跟我们小姐说话,还当这里是你家的庆福堂吗,这里可是太子宫。”

凤娣挑眉:“太子宫又如何,依着你,该怎么跟你们家小姐说话儿,三拜九叩?称呼王妃千岁,是不是早了点儿。”

“你,放肆,别以为有小王爷撑腰,就敢顶撞我们小姐,早晚…”凤娣截住她道:“我余凤娣,用不着谁给我撑腰,我顶天立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还有,你们主仆尽管放心,我余凤娣此生绝不与人共夫。”

那小姐脸色一变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凤娣笑了:“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莫说做小,便是正儿八经的想娶我,那也得约法三章,此生不可再有别的人,那还得看姑娘我高不高兴嫁呢,高兴了没准点点头,不高兴,该怎么着怎么着,姑娘一辈子不嫁也没人管得着。”

“你,你疯了。”那小姐小脸都白了,忽的那边儿两个嬷嬷寻过来道:“哎呦,可找着两位了,前头要开席了,才发现二位姑娘不见了,太子妃那儿正着急呢,赶紧着过去吧,太子妃还等着呢。”

凤娣冲哪位国公府的小姐一笑,迈步先走了,那丫头道:“真是个不懂规矩的野丫头。”

太子妃见两人一前一后回来,凤娣的脸色还好了,国公府的小姐脸色有些不对,不禁暗道,莫非这两人之间闹了什么不痛快,太子爷让她邀余家二姑娘来,就是为了先让她们俩见见,也好有几分情面,这意思倒像越来越僵了。

正想着,忽见凤娣站了起来,太子妃道:“余姑娘莫不是身子不舒服?”

凤娣正愁没借口呢,正巧借着由头道:“想是昨儿着了凉,这会儿有些头疼。”

太子妃忙叫人道:“快扶着姑娘进客居,唤太医来。”

凤娣道:“不若在下先回去,免得搅了太子妃的兴致。”

太子妃没说话,旁边儿一个戴着累丝金凤的女人道:“这刚开席呢,哪能就回去,皇嫂尽管忙您的,我陪着余姑娘去客居歇息歇息,没准就好了。”

凤娣看着她,太子妃道:“刚你出去了,没见着她来,这是晋王妃。”

凤娣一愣的功夫已经被她拉着手走了,进了客居,晋王妃跟她说了两句话儿,外头有人叫,晋王妃便去了,可儿刚给晋王妃遣回去拿她的手炉了,这会儿屋里却只剩了自己。

凤娣忽觉有些困倦上了,脑子里想到什么,刚要出去,忽听外头一个男声道:“给本王守在这儿,不许人进来。”

凤娣陡然一惊,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维持住清醒,摸了摸腰上的荷包,看向对面案上的香炉,过去掀开炉盖,把荷包的一个药丸扔了进去,捂住口鼻,左右看看,缩到了屏风后面,刚躲起来就进来一个头戴金冠的男人…

第81章

外头守着的是晋王跟前的大太监李庆,李庆往屋里看了看,心里琢磨,王爷这正跟兄弟们吃酒呢,怎忽然就跑这后头的客居来了,刚王妃跟前的婆子跟爷嘀 咕了什么,自己却没听见,莫不是王妃给王爷安排了什么乐子,可这却是太子宫,在这儿找乐子貌似不大合适,不是乐子还能是什么,值当让自己在这儿巴巴守着, 着实让人想不通。

正胡思乱想着,忽听里头一声惨叫,声音而像是晋王…晋王?李庆吓得一哆嗦,手里晋王刚交给他拿着的手炉,掉在地上,咕噜噜滚到了一边儿的雪地了,里头的炭火蹦出来,把他刚上脚的棉靴子烫了好几个窟窿眼儿。

李庆也顾不得了,莫转头往里跑,刚推门进去,一个黑影照着脑袋就砸了下来,李庆都没看清楚是个什么东西,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凤娣喘了口气,丢开手里掐丝珐琅花瓶,看了看地上的两个人,忽觉浑身一阵发软,忙跑出去抓起雪往嘴里塞了几口,从腰里另一个荷包里,寻出一颗解毒丹来合着雪吞了,别管有没有用,先吃了再说,感觉那阵燥热下去了不少,才见可儿回来。

一看见她坐在雪地里,还满脸都是汗,可儿吓了脸都白了,忙过来扶她:“大公子这是怎么了?”

凤娣挥挥手:“你怎这么久才回来?”

可儿道:“晋王妃跟前的婆子说手炉里的炭乏了,非拿过去换,偏那婆子手脚慢,换了许久,才这么半天。”

凤 娣点点头,心说这两口子倒是配合默契,甭说,指定是因着江南的事儿,晋王恨上了自己,想方设法的使毒计害自己呢,若是在这太子宫里让他得了逞,到时候他往 皇上跟前一跪,只说吃多了酒,做下此等荒唐事,皇上那么个护犊子的爹,还能怎么着,别说自己只是一个庶民女子,便是世族千金,到这份儿上,也只能认了。

皇上指定一挥手,赐给晋王,好一点儿当个侧妃,差一些的就是个玩物,而自己恐就是出气的,晋王这一招儿好不阴毒。

凤娣目光沉了沉道:“你用帕子蒙上口鼻,捧着雪进去,砸在里头两人脸上,把这药放到里头的香炉里,记着放进去,憋着气出来,不能吸进去,再去寻一把锁把这屋子从外头锁上,速速寻太子爷周少卿前来,快去。”陆可儿忙照着做了。

给外头的冷风一吹,也或许是安子和给她的解毒丹起了作用,凤娣觉着,刚才那股燥热压了下去,只是心里还有些火烧火燎的难受,身体提不起劲儿。

陆可儿出来,担心的看了凤娣一眼,凤娣道:“还看什么,快去。”

陆 可儿是风月场里过来的人,对于这些手段再清楚不过,即使用帕子裹着口鼻,刚进屋也能嗅见那股子隐约的甜香,那是催情药的味儿,搁在香炉里或是放在酒里,这 一宿就剩下折腾了 ,那味如此冲鼻,想来是极烈性的药儿,里头那人应该是晋王,亏了公子机警,如果让晋王…可儿都不敢想快步到了前头。

许贵儿一见她的脸色,便知有事,却仍问了一句:“你不再后头伺候公子,怎跑这儿来了?”

陆可儿推开他,噗通一声跪在周少卿跟前:“小王爷,晋王,晋王…”

陆可儿只说了晋王,周少卿脸色一变,蹭一下站了起来,快步冲出了席,太子可是见了他的脸色,怕人非常,一扫席面上,见晋王不在,暗道莫非晋王怀恨在心,要动余家的丫头,若真如此,可坏了,忙跟着去了。

太子爷一动,后头的几位皇子,以及受邀来的世族公子们自是不能再坐着了,况且,这事儿听着可不对劲儿,听着,莫非是为了女人,若果真,可真是大热闹,这么想着,都跟过去看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