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卿阴着脸在前头,太子后头紧着追,再后头又跟了一拉溜皇子,世族公子,这么大动静,往客居来了,太子妃能不知道吗。

接着信儿,太子妃心里咯噔一下,客居里可是余家丫头莫非…想到此,看了晋王妃一眼,暗道,要是这两口子真敢打那丫头的主意,这仇可就真解不开了,老九那个脾气哪是能吃亏的主儿啊。

直到少卿进了客居的院儿,瞧见在雪地里坐着的凤娣,虽脸色有些不对,到底全须全影儿,这口气才算松了下来,却又见她大冷的天,外头的狐皮斗篷都没穿,就里头一件单薄的袍子,还坐在雪地里,脸上都是热汗,却冻得浑身直打摆子,忙过去抱她。

凤 娣却一把推开他:“可儿,扶我站起来。”陆可儿忙上前扶着她站了起来,凤娣走两步,跪在太子跟前道:“太子爷明鉴,草民虽是庶民,却也是清白女子,我大齐 的律法,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今儿,晋王妃下药在前,晋王意图侮辱在后 ,望太子爷给民女做主,讨回一个公道。”

太子倒吸了口凉 气,见这境况虽大致猜出怎么回事,却没想到这丫头敢当着这么些人闹出来,这事儿可麻烦,自己虽是太子,晋王跟自己不对付,也是人尽皆知的事,可面儿上却仍 是兄友弟恭,这事儿若不明说出来还好处理,她却要当着这么些人闹出来,想息事宁人自然不成 ,再说老九…

刚想到此,就听见门哐 当一声巨响,太子急忙喊了一句:“老九不可莽撞。”太子爷忙过去,看到屋里的境况却不禁愕然,只见晋王正把他的大太监李庆按在地上,两人身上的衣裳早已七 零八落,晋王就跟着了魔一样,红着眼,不住的动作着,浑身都是热汗,一开门那股子异味儿冲鼻而来。

太子忙掩住鼻子道:“快把那香炉仍出去,拿水来。”江德安忙过去把香炉丢到外头,用雪灭了,生来两个小太监提了水冲着两人泼了过去,两人骤然清醒。

晋 王急忙松开李庆,刚要爬起来,却给周少卿一脚揣在地上,周少卿的眼都红了,一脚哪能解气,不是手里无剑,这会儿早一剑结果了晋王,紧跟着一脚又踹了过来, 周少卿年少习武精于骑射,晋王哪里禁得住他踹,更加上,刚才又一通折腾,失了精气,给冷水一冲,浑身半分力气皆无,就算想躲都躲不开,又挨了狠狠一脚,喉 头一甜,噗…呕出一口血。

太子忙道:“快,你们几个还不快拉住老九,真出了人命,今儿在这儿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摘出去。”

太子一句话,世族的几位公子自然不敢掺合,几位皇子仗着是兄弟一拥而上,这个拉胳膊,那个拉腿,挨了不知道多少下黑拳,才把周少卿拉到一边儿。

晋王被踹的直翻白眼,晋王妃忙过去扶王爷,哭喊一声道:“王爷,您这可是怎么了?怎么了啊…”说着一眼看见凤娣,不禁道:“都是你这贱丫头,是你贪慕荣华,下药妄图勾引王爷,一见事败,又撺掇他们兄弟不和,你,你该死。”

凤 娣道:“即便你是王妃,也不能如此信口雌黄,刚席间我本想回去,太子妃不放,说让我来客居歇会儿,你却非要相陪,想你我从不相识,更不沾亲带故,若不是心 怀鬼胎,这般殷勤做什么,到了客居,你先支走我的丫头,又借故有事儿出去,若不是我发现那香有异,捂住口鼻,恐现在早被你两口子毁了清白,到这时候,你却 还要反咬一口,你当旁人都是傻子不成,便如你所说,我贪慕荣华,想勾引哪位皇子,太子爷在前头呢,我勾引晋王做什么,你当晋王是你男人,在我眼里他连畜生 都不如。”

“你放肆,放肆…”晋王妃指着凤娣,气的浑身直哆嗦,却怎么也说不出别的话来,凤娣却不再理会她,转身对着太子磕头下去道:“今日之辱必要辩个清楚明白,若太子爷断不得,那就请皇上圣裁。”

“什么大事儿需朕圣裁啊。”呼啦啦跪倒一片,皇上略扫了一眼道:“朕说今儿下雪,外头的景好,想出来逛逛,长泉说太子这儿开赏梅宴呢,正热闹,朕才过来,倒是真热闹,余家丫头,你跪地上做什么,大冷的天儿,姑娘家的身子弱禁不住,长泉还不扶起来。”

刘长泉忙过去扶凤娣,凤娣不用他扶,自己站了起来,瞧了眼皇上,瞧了眼太子,又瞧了眼周少卿,忽的笑了一声,蹲身道:“草民告退。”少卿要来牵她,却给她避了开去,少卿不免有些焦急:“有什么委屈只管跟我说就是了,无论如何有我给你撑着呢。”

凤 娣看了他半晌儿,冷笑一声道:“皇族贵如天,草民贱如泥,便有委屈也活该,以前却是我糊涂了,今儿方才明白过来,周少卿,算我求求你,再不要招惹我了吧, 从此你当你的皇子,我做我的百姓,各不相饶,此一生只求个安稳,好过叫人百般算计,却有口难开,你知道,我最受不得委屈,故此,周少卿,我们算了吧,可 儿,走了。”

周少卿刚要追过去,却给太子一把拽住低声道:“老九,父皇在呢。”

皇上看了周少卿半晌,暗暗叹了口气,转向晋王两口子,晋王这会儿已经穿上了衣裳,只不过仍躺在地上,脸色惨白毫无人色,皇上虽恨他不争气,却也不禁心疼,忙道:“还不宣太医。”

晋 王妃忙跪下道:“父皇,都是那贱丫头下药勾引王爷…”皇上脸色一沉,喝一声道:“住嘴,那丫头临走可说的明明白白,朕都听见了,莫非你聋了不成,你放心 好了,那丫头眼高着呢,便下药也轮不上他,行了,还嫌闹得不够瞧怎么着,还不把他抬进去,在这儿丢人现眼,做出这等事儿,朕都替他脸红。”

说着扫了眼李庆,微一皱眉:“把这奴才给我扔到北边儿当秽差。”上来两个侍卫把人拖了下去。

刘 长泉心道,倒霉催的李庆,让主子捅了后门不说,这往后算是完了,甭说出人头地了,能保住这条命就得念佛,谁让命不济不会跟主子呢,晋王殿下这简直就是不作 不死的节奏啊,你说你惹谁不行,非惹小王爷,小王爷跟皇上这都怄了十年气,好容易最近因那丫头缓和了些,这一下倒好,又回去了,这还是小事,只怕今儿这档 子事儿且完不了呢,这俩人精,哪个是能饶人的啊。

少卿下了车就问别院的管事:“姑娘可回来了?”

管事略迟疑才道:“回是回来了,不过,一回来就让收拾东西,赶着回冀州府去了,奴才怎么也拦不住。”

少卿道:“行了,知道了,你下去吧。”

慎之道:“你也别怨这丫头使性子,认识她这么些日子了,你说她什么时候吃过亏啊,可今儿这亏却真是吃大了,若不是她深通药理,恐…”说着到底没敢往下说,瞧着他的脸色道:“你让她自己静静,等想明白就过去了。”

周少卿道:“你去让安子和赶回冀州去,我不放心她的身子,刚在太子宫她那个样儿,我瞧着不对劲。”

慎之不大情愿的道:“冀州府是庆福堂老巢,还能没好大夫啊,非让安子和去做什么?”

周少卿看了他一眼:“许贵儿你去一趟王子正府上,跟着安子和一道去冀州府。”

许贵儿心道,得,自己这儿刚盼来的好日子,没过上几天儿,又奔波上了,慎之咳嗽一声道:“那个,还是我跟他去吧,王子正那老头脾性古怪着呢,许贵儿去没准就不放安子和了。”说着跟许贵儿走了。

周少卿在院外头站了半天,直到管事低声道:“天快黑了,外头凉,着了寒可了不得。”

周 少卿这才走了进去,下意识往凤娣住的小院走,进了院儿,方想起人已经不再了,不禁叹了口气,转头出来,不禁又回过头去望了望,这才多久,倒不惯自己一个人 了,她一走,竟觉这里分外空旷,想起她刚说的那几句话,少卿忽觉心里一疼,只她那句话说出来,却不想想,若能算了,还至于这般吗。

狗宝这一路都没歇着,连夜赶路,走了两天终于赶到了冀州城,忽听车里可儿道:“狗宝,还有多远儿?我瞧着公子越发不对劲呢,身上热的吓人。”

狗宝道:“别催,别催,我比你还着急呢,前头瞧见城门了,再有一会儿就到了,这雪地路滑,走不太快,不然早到了。”说着咬咬牙:“皇家就没一个好东西,万岁爷这是养了一窝子什么东西啊。”

可儿道:“快别胡说,小心给公子招祸,往后咱们远着些就是了。”

凤嫣接着信儿吓了一跳,忙跑出来,一看车里迷迷糊糊烧的不省人事的凤娣,眼泪都下来了:“这走的时候好好的,怎么回来就成这样了。”忙叫了两个婆子,快着抬到里头去:“快让医馆的崔大夫来一趟。”

正说着,只见那边两匹马踏雪而来,到了跟前下马,正是安子和跟许贵儿,凤娣看见俺子和,真跟看见救星一般:“少东家您快看看凤娣,可是怎么了,人都迷了,一个劲儿的说胡话呢。”

安子和点点头,进了屋,一见凤娣的样子,再瞧脉,道:“不妨事,是中了得春散。”

凤嫣一愣:“得春散是什么??”

安子和道:“是男女相合之药,只这得春散了恐掺了九香虫,故此极烈,亏了公子吸入的少,不然,若不得解,便保住命以后也再不能生子。”

凤嫣倒吸了一口凉气,这才明白过来,得春散是什么,不免有些脸红,却忙道:“那如今?”

安子和道:“不妨事,只是气郁于心,有些迷症。”说着取针给凤娣施针,不大会儿再瞧,虽仍未清醒,却安稳了不少。

安子和道:“取庆福堂的茯神丸用水研开灌下去,睡一觉明儿应该能醒过来。”

凤嫣忙让清儿去取来,自己送着安子和出去,回来问可儿:“倒是怎么回事?怎会让人下了药?”

可儿道:“大公子在江南坏了晋王的事儿,晋王怀恨在心,知道大公子受邀去了太子妃的赏梅宴,就让他的王妃下了药,想毁了大公子的清白,是大公子机警,才没被晋王算计了去,到底伤了身子,那些人看着高贵,内里却一个比一个脏。”

凤嫣道:“天家贵胄怎这般龌龊,真让人后怕。”

可儿道:“那晋王也没落上什么便宜,只不过小王爷哪儿…”

凤 嫣叹口气道:“还提什么小王爷,他们一家子兄弟,还能为了凤娣反目不成,倒是凤娣想的对,那样的人,还是离远些的好,也省的不知什么时候,就让人算计了 去,好在这回有惊无险,这也到家了,让她好好在家歇些日子,这一年在江南遇上这么多事儿,提心吊胆,这心都操碎了,在家过个消停年吧!”

第82章

凤娣醒过来就看见凤嫣,凤嫣心疼的摸了摸她的脸:“你这丫头可把姐姐吓坏了,觉着如何?”凤娣摇摇头:“还好,就是有些发软,提不上力来。”凤嫣 道:“能保住你这条小命就得念佛了,昨儿见着你那样儿,姐姐这心都凉了半截,好在你今儿醒了,不然,姐姐…”说着,哽咽一声掉下泪来。

凤 娣颇愧疚的道:“对不住,让姐姐担心了。”凤嫣忙抹了抹眼角:“我是你亲姐姐,说这个做什么,要我说,咱余家的买卖如今也够大了,你就听姐姐一句劝,就此 罢了吧,南边的铺子你也开起来了,从今往后就让牛黄刘瑞几个倒替着看着就成了,上回那场瘟疫,姐姐可是一个月没睡着觉呢,只怕你丢了小命,好在你福大命 大,却不想京城又…”说着停下,没往下说。

凤娣道:“其实这样也好,我跟周少卿本来就不是一路人,勉强在一处,便这会儿能过去,将来也不成。”

凤嫣道:“你的主意总是对的,姐听你的,这眼瞅就进腊月了,在家里咱们姐俩儿跟书齐好好过个年。”

正 说着,帘子一撩,书齐钻进来道:“六曲说二姐姐醒了,我还不信呢,这一瞧果真那小子没骗我。”说着蹭到床边儿上来道:“二姐姐你可回来了,快把书齐想坏 了,上回忠叔去南边儿,我说跟去,大姐姐只是不依,说南边儿正忙乱,不让我给二姐姐添乱,其实,我也能帮忙,就是干不了别的,在铺子里抓抓药也成。”

可儿扶着凤娣坐起来,凤娣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这一晃一年,我们家书齐又长高了不少。”

书齐一听,忙在地上蹦了个高道:“长了一头呢,再过两年,我就能跟二姐姐一般高了。”

清儿进来听见,不禁打趣道:“书齐少爷是男人,若是跟二姑娘一般高,将来说媳妇儿的时候,恐丈母娘要嫌弃了。”

书齐撅撅嘴:“我才不说媳妇儿呢,我有大姐姐二姐姐就行。”

可儿道:“大姑娘跟二姑娘早晚也要嫁人,你不娶媳妇儿,可就剩下你一个了。”

书齐道:“反正我就不娶媳妇儿,八角说媳妇儿啰嗦,能唠叨死人。”

一句话说的屋里人都笑了起来,凤娣道:“八角,六曲,这是什么名儿?”

凤 嫣道:“他自己起的,就是你走之前你让忠叔挑的那两个小子,书齐就起了这么两个名儿,年纪小些的那个叫六曲,大些的叫八角,六曲还罢了,八角这个名儿却让 人发笑,那小子一去灶房,就给那些婆子拽住说,快,今儿正好炖肉,把这小子扔锅里去当作料。”惹的屋里人又笑起来。

凤娣道:“这名儿虽古怪倒也合适。”说着问书齐:“可知六曲跟八角治何种病症?”

书 齐道:“六曲性甘;辛;温;无毒。归脾胃经,能消食化积健脾和胃,若是吃多了积了食,吃上一把炒的焦黑的六曲,保管就好了,若配乌梅,干姜,小麦檗,可治 脾胃俱虚,不能消化水谷,配白术,枳实,砂仁,人参,可治脾虚不能磨食,配吴茱萸,以酸米醋为丸,空心食前米饮汤下,治暴泻,配上芜荑、吴茱萸和生姜制 丸,治腹中冷痛,八角…”

小家伙还想说,凤嫣忙捂着他的嘴跟凤娣道:“你快别引逗他,这小子一背起医书来没完没了的,你不拦着他,能说上一宿呢。”

凤娣笑道:“看起来,这一年倒是没荒废,光背医书也不过纸上谈兵,过了年去医馆里头多走走,不许摆少爷架子,跟着医馆里的大夫好好学,把你背的这些融会贯通,吃进肚子去,牢牢记住才忘不了,记得吗?”

书齐眼睛一亮,忙点头道:“我早就想去医馆了,偏大姐姐说要问过二姐姐才成。”说着转头对凤嫣道:“大姐姐可是听见了,二姐姐说让我年后去医馆呢。”

凤嫣捏了他的脸一下:“小白眼狼,你二姐姐一句话就欢喜成这样了,大姐姐白疼你了。”

书齐道:“两个姐姐都好,等书齐长大了,好好孝敬你们。”

凤嫣笑了:“成,我跟你二姐等着。”

正说着话儿,外头婆子道:“安大夫来了。”

凤嫣忙起来迎出去,凤娣底细瞧着她,见安子和进来,两人打招呼说话儿,竟没半点自己想见的暧昧之意,均落落大方,这意思倒正成了家人。

凤娣不免暗暗摇头,莫非自己给找的这个姐夫成不了,想的太入神儿,都没听见安子和说话,凤嫣轻推了她一把:“想什么呢,少东家问你话呢?”

凤娣道:“哦,你说什么?”

安子和道:“可还觉得头疼或是燥热?”

凤娣摇摇头:“就是觉得没力,就想躺着。”

安子和道:“那药烈的很,怎么也得歇几天才能缓过来,当时你可吃了什么药?”

凤娣道:“吃了你给我的那个解毒丹。”

安子和点点头:“那解毒丹却是万用药,回头我再给你配一些,你随身带着,以备急用。”

凤娣忙道:“还有那个那个金花丸也要。”

安子和道:“那个却要慎用。”

凤娣道:“不是你给我的金花丸,在太子宫我也不可能全身而退,总之,我又不害人,你给我就是了,哪儿这么啰嗦。”

凤嫣道:“凤娣怎么跟少东家说话呢?”

凤娣忙道:“好,好,少东家,安大夫,安神医,行了吧,你多给我配点儿这些乱七八糟的药,便不治病也能防身啊。”

凤 嫣摇摇头:“才好些就调皮。”不过见她如此,倒真放心了,昨儿刚回来的时候,着实吓的人魂儿都没了,安子和给凤娣瞧了脉刚要出去,凤娣叫住他道:“眼瞅就 腊月了,安大夫不如留下过年吧,我们余家你也知道,人口少,这人一少,过年就不像个样儿,有你在热闹些,书齐也喜欢,是不是书齐?”

书齐忙过去抱住安子和的大腿直点头:“就是就是,安哥哥一去京城,都没人教我看医书了。”

安子和低头看着他,忍不住摸了摸小家伙的额头:“我可记着,去年天一亮你就跟这牛黄跑出去放炮仗了。”

书齐嘟嘟嘴道:“牛黄娶媳妇儿了,他媳妇儿给他生了个小牛黄,他的嘴都乐歪了,抱他的小牛黄还抱不够呢,哪有空陪我放炮仗。”说着不禁有些郁郁之色凤。

凤娣道:“牛黄没了,姐姐这儿还有个狗宝呢,等年上让你放个够,这些日子却要好好跟你安哥哥学学医术,你安哥哥如今可是大齐有名的神医呢。”

安子和让她说的脸色通红,忙告退快步出去了,书齐一溜烟的跟着跑了,凤嫣才道:“瞧你,总打趣这么个老实人做什么?”

凤娣打量她半晌道:“莫非姐姐心疼了?”

凤嫣愣一下,腾一下红了脸,咬着牙道:“你这丫头刚好些就胡说,不是瞧你病着,看我饶不饶你。”

凤 娣却正色道:“我的好姐姐,妹妹这次可没胡说呢,裴文远那混蛋,从一开始我就知道靠不住,故此处处设防,却眼面前儿这个安子和,可是难得的良配,论本事, 我听师傅说,皇上要钦点他进太医院,说人品,就更不用说了,他在咱们庆福堂也待了不少日子,又在余家住着,想必姐姐比我更清楚他的人品如何,最要紧性子 好,姐姐若嫁了他,保证这一辈子都不受气,且,他是个医痴,一门心思都在医术上,自然就不会想着纳小老婆,就姐姐一个,这日子多拎清啊。”

凤嫣道:“你这丫头这一病倒更疯了,满嘴的胡说八道,姐瞧你也别开药号了,改行当媒婆去得了,昨儿守了你一晚上,这会儿可撑不住了,得回去歇会子。”说着站起来就往外走。

凤娣在后头道:“姐我可不是胡说,是正经话呢,回去姐姐好好想想,过了这村可没这店儿了。”

凤嫣快脚出去了,可儿道:“瞧大公子,哪有您这么做媒的,这些话哪能当面跟大姑娘说呢。”

凤娣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越这样的事儿,越应该当面说清楚,且,我说的可都是实话,我姐这个脾性,你要是不跟她直接说出来,让她自己想,恐一辈子也想不透,这就是灯不点不明,火不拨不亮,我可是早瞧上安子和当我姐夫了。”

可儿忍不住笑了起来:“既安大夫这么好,大公子自己怎么不留着。”

可儿不过一句笑话,却不想,凤娣叹了口气道:“你怎知我没想过,只不过咱做人好歹的厚道点儿,就我这情形,别说嫁给他了,就是有这个心,都得害了他,许贵儿,你在窗户外头缩头缩脑的做什么?”

许贵儿心说,不缩头缩脑的还听不着这话儿呢,原来这位除了小王爷不惦记,这心里头连安大夫都惦记过,这要是小王爷知道,还不得气的吐了血啊。

这会儿听见凤娣的话,忙道:“小的在外头候着伺候大公子呢。”

凤娣哼一声道:“滚,回头惹恼了我,出去把你那听窗户根儿的耳朵割下来。”

许贵儿听了,吓了一跳,心说这位可真能做得出来,忙捂着耳朵跑了,在门口险些撞上进来狗宝,一把推开他:“你小子瞎了,往哪儿撞呢?”

狗宝嘿嘿一笑:“呦,我当是谁,原来是许管事,您这是跑什么,莫非赶着捡金元宝去。”

许贵儿道:“滚一边儿去,没心思跟你逗咳嗽。”说着就往外走,狗宝忙拦着他,往里头瞧了一眼,低声道:“如今大公子可最听不得小王爷,你要通风报信,还是缓两天儿吧,回头那边儿你没落下好儿,这边再把公子惹恼了,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许贵儿苦笑一声:“这由得我吗,得咧,你就别操心我了,当你的差事吧,我可不敢瞒着小王爷。”说着去了。

狗宝进来见了礼道:“忠叔让小的来问问大公子,今年小年各铺子里掌柜的来了,安置在哪儿?今年可不光咱冀州府里的了,还有江南跟京城的松鹤堂,加一起有一百来号呢,虽说住上一两天就回去,可咱府里也住不开啊。”

凤娣道:“忠叔的意思呢?”

狗宝道:“忠叔说护城河边儿上咱家制药作坊盖好了之后,夏家那宅子就腾出来了,那宅子大,屋子多,也不用怎么收拾,若大公子点头,不如就安置在哪儿,这就使人过去收拾,到小年正好。”

凤 娣道:“那宅子大,离着咱家也不远,来往也方便,就这么着,你跟忠叔说,那宅子不算咱余家的,也别跟着咱余家守着丧事不能贴春联的老例儿了,今年有松鹤堂 三十家铺子的掌柜账房,本来这东家换了,心里就不踏实,这一来让人家瞧着冷冷清清的,不定怎么想呢,既在那宅子里,索性热闹些,也让那些南边儿人瞧瞧咱冀 州府的年有多热闹,虽说赶不上江南的天下美景,可咱冀州府有人情啊,这人情味儿可比什么美景不强呢,你就这么跟忠叔说,就说我的话儿,今年让各铺子的掌柜 的们好好过个年,这一年一年的,都不容易。”

狗宝应一声道:“大公子说那些松鹤堂的掌柜们心里不踏实,我可听说,他们都快乐晕过 去了呢,以往在松鹤堂可没这么些分红,大公子又发下话去,虽刚接下松鹤堂,两家就算一家,以往的那些账都算在内,照着那些账给掌柜账房伙计分红,那些人哪 见过这么多银子啊,乐的嘴都合不上了,京城的松鹤堂重新开张的时候,小的可在呢,那掌柜的卖大力气了,要不是心里高兴,能这么干吗,如今谁还不知道跟着大 公子就有肉吃。”

可儿道:“你这张嘴倒是比谁都能说,你怎么知道人家高兴,人家心里不高兴也不能摆脸上啊。”

狗宝嘿嘿一笑:“不摆在脸上就瞧着银子也高兴啊。”

可儿道:“原来你是个财迷,三句不离银子。”

凤娣也笑了:“今年铺子里掌柜的辛苦,咱们狗宝也辛苦,没有狗宝,裴文远那混蛋可成余家的女婿了,这是大功,可儿一会儿你去知会忠叔一声,叫给狗宝十两银子,几匹料子,让他回家瞧瞧去,不说还有个妹子吗,给你妹子做两件衣裳,也让她沾沾你这个当哥的光。”

狗宝忙跪下磕头道:“那小的可替我妹子谢大公子了。”

凤娣道:“行了,快着起来吧,用不着这样。”

狗宝站起来刚要出去,忽想起一件事来道:“大公子,常志在外头呢,说想见大公子。”

可儿哼一声道:“他能有什么事儿,左不过是要攀高枝儿去了。”

狗宝一愣,不明白可儿说的什么,凤娣道:“你出去跟他说,让他好好跟着小王爷当差,那是正道儿,比做买卖强,赶明儿出了头光宗耀祖,我跟着脸上也有光,我这病着,就不见了,横竖也不是去的多远,早晚有见面的时候啊,来日方长吧。”

狗宝出来看见常志道:“原来你是跟大公子辞行的,我还不知道呢,傻傻的帮你捎了话进去。”

常志脸色略暗:“大公子说了什么?”

狗宝道:“大公子说让你好好跟着小王爷,说你这是正道,以后光宗耀祖,比干买卖强。”

常志道:“大公子不见我?”狗宝点点头:“大公子病着呢,说来日方长。”

狗宝道:“你是这就走还是怎么着?”常志道:“小王爷让我过了小年再回京。”

可儿道:“公子的心太善了,常志这小子背着您攀上了小王爷,庆福堂成了这小子的跳板了。”

凤娣道:“他当初来铺子也是走投无路,他心思活络,主意多,的确是个人才,不然,许慎之也不可能瞧上他,他自来就想着谋个一官半职,以前是没机会,如今机会来了,怎还能坐视,这样的人留不住,走便走了,今天不走,以后也要走,倒不如早些的好。”

可儿道:“总之,这样的人不地道。”

凤娣摇摇头:“名利二字,自打有人那天开始,谁能看得开,追名逐利的人太多,常志不过其中一个罢了,至于成不成功,就看他的运气了。”

慎之看了少卿一眼:“怎么着,信里说了什么?那丫头好了吗?”周少卿道:“身子倒无大碍,只这心怕是凉了。”

慎之道:“若因为这个就凉了心,只能说明她那颗心从来就没热乎过,正好趁着这个机会闪人呢。”

少卿脸色略沉:“若不是还罢了,若她真是如此想的,我饶不了她。”

慎之不免笑道:“饶不了你能怎么着,那丫头拧着呢,她硬撑着不点头,你还能牛不吃水强按头不成。”

少卿道:“若真到了那种地步, 按着头也是我的人,真跟我硬着,那就试试,我就不信治不服这丫头…”

第83章

清儿进来的时候,见凤嫣手里捏着针线,脑袋却看向窗户外头,直愣愣不知道想什么呢,清儿把她手里的针拿了去道:“姑娘仔细扎着手,这么晚了就别做 活了,如今大公子跟前有可儿,她手巧又勤力,大公子的东西打点的样样妥帖细致,也用不着大姑娘天天赶着给大公子做衣裳做鞋的了。”

凤嫣道:“她倒真是个底细人儿,却不知凤娣从哪儿得了这么个人来,模样儿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