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了,笑一笑,别吓到孩子。”

夕蕴的话音刚落,就听到外头传来一阵喧哗,隐隐约约只能听清“欢迎”两字。

“什么东西在吠?”越浩烦躁地拧着眉心,低问。

“你府里的一群宝。”好奇心地驱使下,杨钊掀开帘子瞧了眼,不禁被撼住了。

远远地就瞧见街口站了一群人,排列得很整齐,穿着统一的棕色衣裳,每人手上捧着一大朵恶俗恶俗的牡丹,使劲地挥舞着。好几个因为挥得太猛了,把花瓣都给挥了,握着个光秃秃的花梗还浑然未觉。

最为招人眼球的,莫过于前头那排人举在头顶的那块布条,还真是上好的丝绸呢,色染得极好,上头歪歪扭扭地写着“蒹葭苍苍,白银为双;吾家越浩,回家真好”。杨钊憋着笑扫了眼展越浩,看来他真是囤积了不少丝绸,已经奢侈到这地步了。

马车越来越近了,那排举布条的人开始有规律地上下扭动,导致那个布条也跟着扭了起来,远远看去像是波浪般,倒也煞是好看。

越浩刚一下车,正打算转身拉夕蕴下来,就有三个身影扑了上来。

“爹,这‘波浪欢迎舞’是我排的!”最先邀功的是从凉。

“爹!那些牡丹是我派人收集的!”跟着就是从商。

最后小弟才轻咳了下,一身撑在马车上,摆出了个脸色深沉撩人的姿势,“姐夫,丝绸条上的欢迎诗是我作的,可好?”

钱小弟的姿势确实有那么几分帅气,看得从凉都快移不开眼睛了,只可惜并没能维持太久。等到夕蕴跳下马车后,立刻挥手打向他的头,怒吼了起来。

“好个屁,没有那才华就别学人家玩艺术,有你这么糟蹋诗经的么?搞那么多花样干吗,哪找来的那么多人,要不要给银子?!”

“不用不用,免费客窜的。”钱小弟连忙解释。

“真的?”

见小弟用力点头很是诚恳的模样,夕蕴才笑逐颜开了,“不错不错,很别具匠心的场面嘛,这样多有范儿。还有,那欢迎诗也不错,压韵了啊,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尤其是这句‘白银为双’简直深得吾心啊!”

夕蕴笑眯眯地看着三个孩子,毫不吝啬地大肆赞赏着,小弟正听得一脸享受,身后,飘来了一道冷冷的声音。

“跟我进屋。”

“嗳?我?”夕蕴左右瞧了下,茫然得很。

“嗯,我有话单独问你。”他刻意强调了“单独”两字,眼神若有似无地飘向杨钊,进府前又跟尾随在旁的越蒙叮嘱道,“杨御史来扬州有要事办,住在展府多有不便,子城的别馆比较静适合他暂住,你去安排下。”

在展越浩虎视眈眈的目光胁迫下,夕蕴匆匆别过了杨钊,踩着颇为轻快地步伐跟着越浩回了东园。

园子里很静,估计人全被小弟他们召集到门口去列队欢迎了,可惜他们当家似乎并不领情。非但连看都没多看一眼,还始终表情冷漠,像阵风似的把她拖进了东园,锁上了房门。倒了杯热茶给她后,他撩袍入座,面色凝重地逼视了她良久,终是耐不住打破了沉默,“你没有话要问我吗?”

“没有。”夕蕴始终不看他,用茶盏捂着手,目光专注于茶盏中犯着涟漪的水。

“那看来你真的什么都知道了?呵,还真是耐得住啊。”他努力地想从她的眉宇间窥探出她的情绪,可是她看起来依然很平静。

“我一直在等你主动解释,不想每一次都需要我问了你才讲,总不能永远都是我主动。也许有一天我会懒得再来问你,也懒得再去探究,难道你就打算放任误会越积越深?你不要跟我说什么爱你就要相信你之类的话,那是笨蛋用来糊弄傻瓜的话,我爱你并不代表你就不会背叛我,你爱我也并不代表就可以至死不渝。”她闷闷不乐地垂下头,一口气把这些日子积在心里的话全都说了出来,觉得畅快了不少。回想起来,不得不佩服自己,明明是憋不了话的人,竟然还能忍那么久。

他溢出一声薄叹,思忖了好一会,轻轻勾起一抹笑,冲着夕蕴招了招手,“笨妞,过来给爷抱抱。”

夕蕴闻言后瞪了他眼,倒也没犹豫,屁颠屁颠地嘟着嘴跑到了他身边,很自然地钻了他怀里蹭了蹭。让人安心的味道窜入了她的鼻息,她深呼吸了下闭上眼无声地笑了起来。

“你有想过当年我们为什么会错过吗?”静静地搂了她会,越浩忽生嗟叹,“我们都太年轻也太倔强,万漠以前跟我说太倔强的两个人其实并不适合在一起,可是偏偏阴错阳差我们还是在一起了。你去姑苏的时候,我想了很多,以我们俩的性子可能稍不留意就会伤到对方。我们只有慢慢地去学,学着怎样用最适合方式爱彼此。可是在这个过程中我总会有犯错的时候,如果我错了,你就像刚才那样告诉我,我可以为了你改,直到你满意为止。”

这话实在说得太深情了,让夕蕴不得不有些狐疑地蹙起眉,目不转睛地盯着越浩瞧了许久。

“干吗这样看着我?”眼神就不要那么诱惑了吧,才刚一路奔波会扬州他很累啊,暂时满足不了她啊。

“我觉得你变了耶。”夕蕴很是惊讶地低哝。

“变帅了么?”

“嘁”她没好气地横了他眼,就知道这个男人的深情维持不了太久了,就像传说中的某种禽兽改不了吃排泄物,“那我要是到死都没办法满意你呢?”

“还有下辈子,怕什么。”

“那我下辈子要是投胎变成猪了呢?”

“那我就做屠夫好了,我对你有爱,下手的时候能轻点利落点。”

“”

“一脸哀怨做什么,你不会想我陪你做猪吧?”

“”就是就是!

“那不成啊,我要做猪肯定是头优质种猪,我怕你醋劲太大受不住啊。”

“你现在跟种猪有区别么?人人都知道你展当家朝种暮获,可谓男人的典范啊!”一提这事夕蕴心里头就有气。

“我就说你醋劲大嘛,前些日子不是还忍得很好吗?”戏谑了句后,他正起脸色,又问道,“你有没有私下找过方明婕?”

“得了吧,我要是私下见过她了,早就忍不住把她给杀了,连尸都不会留。”

看她气得满脸通红的模样,越浩不禁伸手掐了下她的脸颊,感慨道,“倒还真是磨练出了几分心计,竟然能忍住。”

“越浩。”她忽然认真了起来。

“嗯?”

“你喜欢孩子么?”

“还满想要的”如果她想要跟他生的话,他完全没意见,并且十分乐意配合。

“我”夕蕴支吾了下,微露腼腆地摸着脖子,“我第一次看见你哭的时候,就是我小产的时候,我也觉得你应该很要个孩子。现在,忽然就蹦出一个现成的孩子了,这到底是不是你的也没个准啊,我总不能亲手杀了可能是你的孩子吧。所以就一直很挣扎也很惆怅,不过我跟你说,兴许我可以让那个意外产品进展府,至于大的她只要敢看一眼展府的门楣,我就挖了她的眼。”

“你说什么?”越浩的眉宇骤然冷了下来,眸色锐了几分。

夕蕴震了下,一头雾水地冲着他眨眼。

“我跟别人的孩子,你可以接受?”

“”她还有其他选择吗?难道要像吴越一样,逼到方明婕小产?

“说话。”他忽然松开她起身,侧眸扫了她一眼,冷到极致的目光。

“呵呵”夕蕴干笑了两声,“我只是开玩笑而已,不必那么当真吧。那我收回那句话好了,你就当没听过,我就没说过。你不是说我醋劲大吗?我才想表现出一点大度的样子,这样你才能明白,关键时刻我的肚子还是很大的。”

边说,她还边得意洋洋地拍了两下自己的肚子。

“玩笑?”他拼命隐压着怒火,瞪着她,“呵,那我娶到的娘子还真宜其家室啊,这种情操倒真是远远不止二两!”

这样的话是可以拿来说笑的么?她说出口的瞬间,就未曾想考虑过他的感受?

“早就不止二两了”就算是头猪,养了那么多年,也升值了吧。

她本就咕哝得很轻,越浩压根就没去细听,也懒得去听,正处在怒火旺盛阶段的他死瞪了夕蕴良久。

直到夕蕴开始察觉到不对劲时,他用力拉过她抵在了墙上,双臂圈出的方寸之隅让她动弹不得,气氛凝滞,四目相对。她不敢说话,他呼吸急促,眼神交缠了片刻后,他猛地堵住了她的唇,这个吻很深,近乎狂肆。夕蕴有些被他的气势吓到,下意识地想推开他,可是展越浩根本就没让她有逃脱的机会。

“唔”她越来越觉得呼吸开始不顺畅,难受地哼了声。

可是越浩非但不为所动,紧扣住她想转开的头,修长的手指穿过她的黑发,不知不觉两人间的气氛变得更为纠缠了。他有些粗暴地吸允着她的舌,在情绪失控前忽然用力地啃咬了她一下。

唇齿间渐渐弥漫出一丝血腥味,让越浩的眼眸更添了几分戾气。一想到刚才夕蕴的话,他便无法让自己平静下来,这就是他家娘子对他的了解以为他可以为了孩子,对一切妥协,甚至让她受委屈?归根究底,她始终都不清楚他在乎的到底是什么!

这个称不上缠绵缱绻的吻,在夕蕴快要窒息的时候终于停止了。

她大口喘着气,皱眉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眉宇间气息依然是冷的,凉进了她的心扉。

“我宁愿你什么都不做,也不需要你这样的宽容!”

他凝视了她半晌,带着怒意的话从唇边迸了出来,说完后,嗤笑了声漠然地转身,重重摔上了房门,离开了。

越浩不见了,可是屋里还存留着他的气味,唇间还有逗留着他的气息。夕蕴怔怔地沿着墙蹲下身,下意识地伸手抚了抚唇,触碰一丝浅浅的血,她舔了舔唇察觉到舌尖传来一丝痛感,不禁倒抽了口凉气。

“好痛”

有没有必要下嘴那么重?都见血了。

她知道自己或许说错话了,可是对着一个什么都藏掖在心底的男人,她到哪里去找信心坚持。是他自己说想要孩子的啊!她都已经退了几千几万步去学着委曲求全了,这也错了?!

纠结不出个所以然,夕蕴干脆认真回忆关于方明婕的每一件事,没有一场阴谋会是无懈可击的吧?

《二两娘子》安思源ˇ第四十五章ˇ

月黑风高,夜色迷离,迎面而来的风异常凛冽。路上很静,打更裹紧衣裳懒散地晃着,连更也打得有气无力。正打算拐进巷角酒馆去喝两杯暖下身子时,有个身影猛地撞了上来。

“瞧着点,不然小心我拿你的头当更打!”这冲力太大,他险些就跌坐在地上,幸是有墙抵着,稳住身子后,打更的没好气地嗔骂了句,横了眼面前那人。

“对不起对不起”那人始终低着头,嗫嚅了几声后就跑开了,步子显得很匆忙。

夜色太深,打更得看不清她的模样,从声音听来是个姑娘。打扮得有些古怪,虽说这天冷得很,可她也把自己包裹得太严实些了吧。

见打更的只飘了两眼,就往巷子深处的酒馆走去了,那个身影才松了口气,快步往前走去,行色有些鬼祟,怀里紧紧掖着两壶酒。没走多远,她又转进了另一条巷子,左右环顾了下确认没有人尾随后,才停在了一栋简陋的宅子前。

宅子的门很破旧,像是随时都会禁不住风的折腾坍塌下来似的,院子里更是杂草丛生,有些寸步难行。她蹑手蹑脚地朝着有微弱烛光地屋子走去,刚一进门,就被扑面而来的酒气呛到了,猛咳了两声。

她掩鼻蹙眉打量了眼乱糟糟的屋子,烦躁地上前喘了脚“横尸”在床的吴越,自言自语般地咕哝起来,“怎么又喝那么醉,你每天除了喝酒还会做些什么”

“来啦。”床上的人懒懒地翻了个身,含糊不清地咕哝了句。

“嗯你没醉?”她下意识地哼了声,跟着才察觉到了不对劲。

“呵,我也不是每天只知道喝酒而已的。”吴越撑起身子,紧抿地唇微微咧开,露出了个浅淡的笑容,“有带酒来么?”

闻言后,她扬了扬头,用下颚比了比木桌上的酒,发现他今天看起来清爽了不少,不禁困惑,“你出过门了?”

“嗯,出去办点事。你呢?见到展越蒙了吗?”

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他是不是劝你别再闹下去了?”吴越哼笑,问道。

她迟疑了下,飘了他眼,又点了下头。

“所以呢?你心软了,想罢手了?忘了钱夕蕴是怎么故意离家,逼着展越浩逐你出门的吗?这些日子,苦你也没少受,倒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啊。”

“我没忘。”方明婕挑了挑眉,之前眸色中的犹豫褪去了,“但你也记着,我只是想要得到展越浩而已,你的野心与我无关,别指望我会配合你。”

“你好像搞错了,以你现在的处境来说,是不得不配合我。当然,你也可以选择和我一拍两散,无非就是让展越浩清楚那晚的所有事,包括你肚子里那孩子的来历,对我来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对你来说”

“够了,别说了,你要我做什么?”方明婕轻吼打断了他的话。

“我托人约钱夕蕴,你陪我一起去见她。”

“见她?!为什么?”方明婕轻震,并不想和钱夕蕴正面交锋。

“你怕她?”

她嗤笑,满眸轻蔑之色,“你觉得呢?”其实有点怕,但她确信自己这只是有战术的不轻敌!

“那你何必问那么多?你觉得从展越浩下手,你会有机会踏进展家大门?”吴越边说,边为自己斟了杯酒,怔怔地看着窗外夜色。

“她更不可能容得下我。”

“确实。但她兴许容得下你的孩子,母凭子贵。”

“你为什么帮我那么多?”

“因为我想看他一无所有。”

看着眸染血色的男子,方明婕微惊,最近的吴越很陌生,让她觉得害怕。或许他的手段并不比展越浩高明,可是人一旦被野心吞噬了就会变态,一旦变态了就什么都做的出了,就好比传说中的狗急跳墙

“夫人早啊。”

夕蕴刚打开房门,就瞧见东叔迎面走来,带着万分慈祥的笑容,上下瞅着她。

她仰头看了眼,懒懒地勾了下唇,扯了个浅淡的笑容出来,“东叔,不早了,瞧瞧着日头,正午了吧。”

“呵呵,都一样都一样,夫人这是要出门?”展向东笑得更和蔼了,见夕蕴虽是衣着随意却打点得很是清爽,猜测道。

“嗯,当家的呢?”

“在丝栈,他才刚回来没几天,好些事等着他定夺,所以这些天忙得紧,夫人别多心。”

“是么?那让他忙吧,我出门了。”能不多心吗?自从那天他吻完她摔门而出后,就再也没出现过,还彻夜不归。据说是在丝栈留宿,到底如何,夕蕴也没那心力去求证了。既然他想要冷战,那她奉陪。

“可是夫人”

身后传来展向东略显无奈的声音,她在心里默叹了声,停下了脚步,“嗯?”

“这些药材是当家让我带回来给你的,大多是补血养气的,说是之前小产又舟车劳顿,趁现在好好补补。还有,当家还交待说外头天气寒得很,让你别老往外头跑”

“让他自己来跟我说。”夕蕴轻嗤,转身刚走到回廊尽头,还是不争气地停住了,“那个东叔啊,那些药材交给园子里的丫鬟吧。”

“好”东叔应得无力,感觉冤呐,他怎么就偏偏需要跟这两个如此别扭的人周旋。

始终尾随在后的如乐闻言后,忍不住捂着嘴笑出了声。

“不准笑!杨钊约我去哪吃饭?”夕蕴恶狠狠地瞪了她眼。

“没说在哪?只说你只要一出展府大门,就会瞧见他派来接你的马车,马是极品马,车轱辘是上等的车轱辘”如乐说到一半,瞧见夫人忽然放缓了脚步,像在思忖什么,担忧了起来,“怎么了?”

“没什么”夕蕴摇头,继续往前走。

说不上为什么,虽是已经很熟了,可她还是有些怕单独见杨钊。那是继展越浩之后,第二个会让她慌乱的男人。面对他的时候,她会觉得很无措,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应对。可是人家杨御史说了有要事非见不可,她要不去就直接进展府来逮人。

这种时候,夕蕴实在很希望越浩能陪在身边,可那死男人偏偏挑这时候玩冷战。

“是如意姑娘吗?”

果然就像如乐说的那样,夕蕴右脚才刚跨出大门,前头马车边的小厮就迎了上来。她点头,侧眸打量起来传说中的极品马和上等车轱辘。

“杨御史派我来接您”

没等这人把话说完整,夕蕴就很配合地钻进了马车,嚷了句:“好了,快走,我饿死了。别嚷嚷了,我又不会打赏给你。”

“”小厮干笑,抽搐了下嘴角。杨御史忒没眼光了,居然看上了个那么吝啬的有夫之妇,悲哀啊悲哀。

但是虽然悲哀,大事还是不能耽误的,小厮一路将马车驾得飞快。没多久就停在了一家不起眼的小饭馆前,他刚想去搀扶夕蕴下车,一转身却发现她已经领着如乐站在了饭馆前。

“夫人,好简陋啊”如乐微仰着头,四下打量,情不自禁地感叹。

“岂止,还很寒酸。”她好恼悔,恨自己把杨钊感化得太彻底了,这男人竟然也节俭起来了。

“危楼吧,那墙随时会坍塌。”

“也许菜式不错,说不定人家只是想别具一格地走低调路线”这是一种自我安慰,不过很有效,至少她有勇气踏入这栋危楼了。只是每走一步,夕蕴都是小心翼翼地,即使如此,她依然能感觉到大地在颤动。

“转性了?开始走小碎步了?”

杨钊的声音从她身后飘来,夕蕴的背脊僵了僵,回眸瞪了他一眼,“吃顿饭而已,你又何必选个那么别致的地方。”

“因为我想带你见两个人。”杨钊抿唇,勾勒出一丝寡淡的笑容。

“谁啊?”来这种地方,到底是见人还是见鬼?

“方明婕和吴越。”

“你疯了?”

“你还没疯我怎么舍得先疯。”

他居然还有心情说笑?!

夕蕴斜睨着他,转身,淡漠地说了句:“我没胃口了,回府了。”

杨钊猛地伸手将她拉回,两人间的姿势顿时变得有些暧昧。他微微转过身,唇无意识地擦过她的发髻,若有似无的淡香窜入了他的鼻息。

一旁的如乐张着唇,傻傻看着眼前这一幕,脸不自觉地跟着红了。察觉到杨御史的喉头滚动了下,她也跟着吞咽了口口水。完蛋了,她开始有负罪感,觉得对不起当家了,她竟然会觉得夫人和杨御史好配。

“进去吧,我只是想知道他们想做什么。有我在,你怕什么?”他也是经过一番考量才答应吴越的。由他亲手安排他们碰面,总比把吴越逼急了私下找她好,至少在他能看见的情况下,可以确保她平安无事。

“好吧,不过你一会记得密切留意我的情绪,如果波动得太厉害,你要压抑住我,我怕冲动的老毛病又犯,一不小心就会酿成惨剧。”犹豫了会,夕蕴还是妥协了。

他的眼神给了她一股安心的感觉,莫名地就会觉得杨钊绝不会害她。

“咳咳”如乐忽然轻咳了两声。

让夕蕴惊醒了几分,尴尬地挣开杨钊后,她伸手摸了摸脖子,步子迈得愈发不自在了。

看着她的背影,一丝笑意悄然在杨钊的眼眸中氲开,很少见到她脸红的样子,更少见到她对着自己脸红的样子。平时的泼辣劲没了,倒是添了几分娇俏,还真是难得。

很快,如乐就用手肘撞了撞夕蕴,眼神朝着角落边飘去。

夕蕴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两道熟悉的身影印入她的眼帘,隐约她已经感觉那股压抑在腹腔内的怒火在蠢蠢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