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陶也只得留在外头,却对茶楼里头极为好奇,琢磨回头等不带这老古板的丫头出来的时候,再进去见识见识。

正想着怎么甩开小雀儿,小安子已经走了出来,后头跟着个大胡子的中年汉子,生的极魁梧,见了陶陶很是客气,彼此打过招呼,就直奔主题:“可是巧了,昨儿正好有个人拖了我要卖一处门面,离这儿不远,就在前头海子边儿上,要不您先去瞧瞧,若中意今儿给了定钱,明儿就能立字据写合约。”

陶陶大喜:“那咱们先去瞧瞧。”一行人往海子边儿上去了。

到了地儿,里外瞧了一遍,陶陶满意的不得了,说是门面其实就是个两进的院子,前头一溜五间房当了门面,后头是个小院,正房东西厢房一应俱全。

中人:“这里先头的主家开的古董铺子,一家子老小都在这儿住,后头的院子屋子都是现成的,收拾的干净,地点也好,风水先生来瞧过说,这里是个极旺财的好地方。”

陶陶自然知道这些中人都是这一套话,她不管风水不风水的,只关心价格,便问:“不知主家开了什么价儿?”

中人笑道:“价儿是贵了些,不过这处院子您也瞧见了,连前带后可是有二十多间屋呢,又是好地段,风水也好…”

陶陶有些不耐:“您就直说多少钱吧,高低的我也好掂量。”

那汉子伸出两个指头:“主家说最低也得一百六十两银子才能出手。”

一百六十两?陶陶不免有些犯难,自己全部家当加在一起,也没这么多啊,但陶陶心里也知道,这个地段,这样的门面,这个价实在不算高。

中人见她犹豫忙又道:“不瞒您,这才两天,算上您可是有四五趟人来瞧这院子了,昨儿那个千叮咛万嘱咐的让我给他留着,说回去筹了银子就来,若不是看在安兄弟的面子,这院子真不能卖给您呢。”

陶陶知道好门面可遇不可求,错过了今儿再想找这么可心的就难了,下定决心的道:“定钱要付多少?”

中人:“您是安兄弟带过来,我信安兄弟也信您,定钱就给十两吧,明儿立字据的时候,您把剩下的银子付清就成了。”

陶陶从自己腰里翻出一张十两的银票来递给他:“这是定钱,你给我打个收条吧…”

第37章

交了定钱拿了收条,约好明儿早上在对岸的茗月轩付尾款签合同的时间,陶陶就忙着上车走了。

眼瞅着马车都快到晋王府了,陶陶从窗子探出脑袋吩咐了一句:“掉头去姚府。”

小安子一愣,心说这位昨儿在姚府可是刚打了一架,论理儿一辈子不登门才像这位的性子,怎么才转过天就要去,况且,去做什么啊?莫不是昨儿没过瘾,今儿还想着上门再打一架,这要是再打起来,麻烦就大了。

想到此,忙道:“这眼瞅就快晌午了,要不咱先回去吃了晌午饭,再说下半程的事儿,就算您有急事,也不能赶着饭点儿去啊。”

陶陶:“别说的这么拐弯抹角的,你不就是怕我去姚府找那个姚子萱打架吗,放心,我这会儿想明白了,昨儿不该莽撞,让七爷夹在中间为难,这事儿估摸还没完呢,倒不如我自己先登门,我跟那个姚子萱年纪差不多,老太君昨儿还说让我们一处里玩呢,打架多伤和气啊,我去道个歉,顺道请她出来吃顿饭,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便有多少气也该散了。”

小安子睁大了眼,差点儿以为自己耳朵出毛病了,二姑娘什么时候这么和气过啊,跟爷都梗脖子的主儿,会特意跑去姚府道歉,这简直比瞎话还瞎呢。

陶陶见他直眼看着自己不做声,有些不耐:“你盯着我做什么,赶紧的,再晚了错过晌午,怎么请人吃饭。”

小安子颇有些犹豫:“那个,二姑娘,您不是哄奴才的吧,你其实是为了去姚府找那位算账的。”

陶陶:“算什么帐啊,我找她有正经事儿,快着,别耽误了我的正事儿。”

小雀儿也探出头:“大哥就听姑娘的吧,姑娘不会哄你的。”

小安子咬咬牙:“那姑娘可说话算话,别哄奴才,真出了事,爷怪罪下来,奴才跟小雀儿都别想活了。”

陶陶:“什么死啊活的,就是吃顿饭能出什么事?”

小安子只得吩咐车把式掉头往姚府去,到了门口,陶陶看着小雀儿:“让你进去见那丫头,你怕不怕?”

小雀倒不怯场,摇摇头:“不怕,奴婢可是晋王府的丫头。”

陶陶乐了:“好,有胆量,就是说,怕什么,她姚府再牛也不过下臣府邸,敢为难王府的人不成,不过,你见了那个姚子萱得如此这般说…”

陶陶附在小雀儿耳边嘀咕了一阵儿,小雀:“姑娘何必如此,有爷在呢,就算是姚府的小姐也不敢对姑娘怎样,这么着低声下气的,那位岂不更得意了,到时候要是说了什么难听的话,姑娘岂非没面子。”

陶陶:“古今成大事者莫不是能屈能伸的,只要能成事儿,面子不面子的不打紧,你只管照我嘱咐的说,她有气都在我身上,断不会为难你,快去,别耽搁了我的正事。”催着小雀下去了。

小安子虽不知陶陶要做什么,问了小雀儿也问不出,只得上前递了话,看门的自是认识小安子,客气非常,听说晋王府的陶二姑娘要找他们小姐,也以为听差了,昨儿晋王府的陶二姑娘跟他们二小姐打架的事儿,早传遍了,可着姚府从上到下就没有不知道的。

他们府里这位小姐自幼跟着二老爷去西北驻守,跟京里的闺秀可不一样,天天往外跑不说,性子也刁蛮,自打回来,姚府里上下的奴才没一个敢惹,活生生就成了个女霸王,却没想到女霸王竟也遇上了硬茬子,七爷府上也有个厉害丫头,这两强相遇火花四溅,昨儿打的那叫一个热闹,两边儿都挂了彩,就为了昨儿的事儿,今儿都没出门呢,听说在屋子里不停的骂七爷府的二姑娘呢,这躲还躲不及呢,怎么倒找上门来了,这不上赶着找不自在吗,莫非自己上火听错了。

想到此,忙拉了小安子在一边儿小声道:“安哥哥可别跟小的们说笑话,昨儿两人打的那样儿,今儿来做什么?莫不是又打架来了。”

小安子哪知道啊,正不知该怎么说,小雀听见接过去:“谁说打架来了,我们姑娘是觉昨儿的事儿做差了,今儿来请子萱小姐吃饭赔礼来了。”

看门的几个人面面相觑,虽都不信到底不敢得罪王府的人,知道这事儿麻烦,忙进去回了大管家朱贵。

朱贵正在大老爷跟前儿回话呢,大老爷听见问什么事儿,朱贵正拿不定主意呢,便回了,大老爷点点头:“这就难怪七爷对她如此了,这丫头虽有些莽撞,却是个知轻重的,想来昨儿回去想明白了,今儿才来找子萱丫头赔情。”

朱贵心里却纳闷,虽说跟陶陶接触的不多,可也大略知道那位的性子,七爷为了让她进王府,可费了大心思,跟七爷都如此硬气,怎会来跟小姐赔情,实在不是她的风格,可人偏就来了,到底惦记什么呢?

正琢磨呢,听见大老爷道:“我刚还为这事儿发愁呢,若论出身,这丫头实在算不得什么,若是晋王瞧上眼的就不一样了,不止晋王还有秦王也颇抬举这丫头,如此倒不能疏忽,昨儿跟子萱闹成那样儿,真不知如何收场,如今她既主动上门,倒正好,昨儿三爷也说,小孩子家打架也寻常,若是这么了了最妥当。”

说着吩咐朱贵:“你只当不知此事,让她们见面就是。”

朱贵有些担心:“若是一言不合再动起手来可怎么好?”

还真没准儿,大老爷想了想:“你叫个妥帖的婆子盯着些,若瞧不好,立刻去回二老爷。”

朱贵这才去了,寻了婆子引着小雀进了内宅。

姚子萱正在炕上靠着呢,睡了一晚上,身上更疼了,一疼就忍不住骂陶陶,这都骂一上午了也没解气,忽听婆子进来说晋王的小雀儿姑娘来了,愣了一会儿,问旁边的四儿:“我怎么听着名儿这么熟呢?”

四儿把茶递到小姐手里:“可不熟吗,就是那狐狸精的丫头,昨儿跟奴婢打架的那个,她怎么来了?莫不是昨儿没打过瘾,今儿又想着来打架的。”

那婆子忙道:“不是,不是,老奴听着呢,说是来给小姐赔不是的,想是那位陶二姑娘脸面薄,不好意思进来,才叫她的丫头打头阵的。”

四儿哼了一声:“这会儿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

那婆子极会说话,听了笑道:“这话可差了,这位陶二姑娘的出身虽不高,可如今既住进了七爷府,就是王府的人了,七爷待她什么样儿,昨儿也都瞧见了,既得了王爷抬举,身份自然就不一样了,昨儿的事儿先不说对错,便她不给小姐来赔礼,冲着七爷的面儿也没人敢挑她的理儿啊。”

姚子萱:“照你这么说,她跑来做什么?”

婆子:“七爷昨儿虽没说什么,不定回去就跟这位讲了道理,明白了道理就来了呗,毕竟咱们两府里是亲戚,闹太生份了也不好,依着老奴说,这位既来了,小姐也大度些,两下里一见面,多大的事儿过不去。”

四儿哼了一声:“我可不信她有这样的好心。”

姚子萱挥挥手:“行了,都别废话了,先叫那个小雀儿进来,我问问她。”

婆子出去把小雀带了进来,小雀一进来就福了福:“小雀儿给二小姐请安。”

姚子萱瞥了她一眼:“你们家姑娘今儿真是给我赔礼的?”

小雀点头:“奴婢有几个胆子敢欺瞒二小姐,我们家姑娘昨儿回去后悔的什么似的,说不该跟二小姐动手,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事儿,说开就是了,哪至于动手啊,我们姑娘跟二小姐都是有涵养的人,不能学外头街面儿上那些泼妇人的做派,七爷也讲了许多道理,我们姑娘这才明白过来,今儿一早上起来本就要来的,到底有些磨不开,还是我们爷说有什么磨不开的,小孩子家打架要什么紧,见了面吃顿饭赔个情就过去了,这才来晚了。”

姚子萱眨了眨眼:“听你这话儿,你们家姑娘要请我吃饭不成?”

小雀点点头:“是啊,我们姑娘这会儿就在府外候着二小姐呢,二小姐一出去就瞧见了。”

四儿没好气的道:“你们家姑娘能有这样的好心,别是在饭里下了毒吧。”

小雀:“姐姐这可是说笑了,我们姑娘再大胆,也不敢毒害二小姐啊。”

四儿:“谁知道她安的什么心,小姐您可别上当。”

姚子萱却道:“我倒是想看看她是真想请我吃饭还是怎么着?快给我梳头拿衣裳,本小姐今儿就赴一赴这丫头的鸿门宴。”

小雀儿暗暗松了口气,心说二姑娘的主意还真灵,果然二小姐就应了。

陶陶在车里等的急了,有些不耐烦,索性从车上下来,站在姚府对面的大影壁边儿上朝里头探头张望,琢磨这姚子萱要是不出来,自己该往哪儿弄银子去?

陶陶刚回王府的路上冥思苦想的想了许多法子,都觉不妥,找七爷拿自然最容易,偏陶陶不想占这个便宜,怕将来说不清。

把自己昨儿在姚府里得的见面礼当了,倒是爷能凑齐了,可就算凑齐了房子钱也不成啊,自己也不是为了囤房产升值,是想开铺子做买卖,这开铺子就得卖东西,光指望着大栓烧的陶器可撑不起来。

思来想去,就想起了姚子萱,要是自己能说动姚子萱合伙,不是什么都解决了吗,姚子萱背后靠着姚家,先有了靠山,以后就算自己跟晋王闹掰了,搬出来,也不至于连买卖都做不成。

更重要的是,姚府能弄来稀罕东西,昨儿自己虽没怎么逛,却见识了姚家的气派,不说别的,就说姚府花厅角摆的那个古董落地大座钟,就不是别人家有的,就连晋王府里头都没见摆一个,可见姚府是有弄这些洋东西的门路。

姚子萱作为姚府的二小姐,只要跟自己合伙了,卖什么就不用愁了,加上这丫头别看性子火爆,可越是这样的才好,什么都露在外头的总比藏在心里的强。

而且,姚子萱肯定不像自己这么拮据,拿点儿本钱出来应该不难,所以说,姚子萱这个合伙人必须拉过来,好处当前,还顾什么面子不面子的,不过说两句软话的事儿有什么,只要铺子开起来,自己就有了安身立命的事业,比面子顶用多了。只是姚子萱要是不出来该怎么办?

正想着,忽见姚子萱穿戴整齐的从侧门慢吞吞的走了出来,陶陶顿时笑开了花,紧着几步上去,异常亲热的拉着她的手:“姐姐可来了,我还说姐姐要是再不出来,我就只能学赵国廉颇,负荆请罪去了。”

姚子萱跟陶陶的性子真差不多,若是来硬的还真没戏,却最受不得人家对她好,陶陶这一上赶着赔情认错,积了一肚子的气顿时消了大半,又见她嬉皮笑脸的凑过来哄自己,撑不住笑了,没好气的道:“你倒脸皮厚,昨儿还跟我动武呢,活像要吃了我一般,今儿怎么就来请我吃饭了,莫不是摆下了鸿门宴吧。”

陶陶伸手挎了她的胳膊,亲热的道:“我不是楚霸王,你也不是刘邦,摆什么鸿门宴啊,咱们是不打不相识,我知道一个做西北菜的好馆子,就在海子边上,风景好,菜也地道,咱们尝尝去。”

西北菜?姚子萱立马来了兴致:“真的假的?我怎么没听说京里哪儿有做西北菜的馆子?你莫不是哄我呢吧。”

陶陶:“我哄你做什么,跟你说,我也喜欢吃西北菜,特意找人下力气扫听了些日子,才扫听出这个馆子,我还没吃过呢。”

姚子萱有些不信:“你少来,你是南边儿的家,南边人口味清淡,做的菜清汤寡水没个滋味儿,怎么会喜欢吃西北菜?”

陶陶嘿嘿一笑:“这可是偏见,南边人多了去了,难道个个都喜欢吃清淡的,我偏就是个口重的,最喜欢吃辣,听说你在西北待了好些年,一会儿咱们比比,看谁能吃辣?我可不会输给你”

姚子萱自然也不服,瞥了她一眼:“就你,差的远呢,你说的馆子在哪儿呢?咱们现在就去,我就不信还赢不过你个南蛮子。”两人一起上了马车。

陶陶吩咐小安子往海子边儿上,刚他说的那个馆子去,小安子这才明白过来,闹半天刚姑娘跟自己扫听半天做西北菜的馆子,是为了忽悠二小姐。

不过,这女人之间还真是奇怪,昨儿还跟仇人似的,恨不能你死我活呢,今儿就勾肩搭背的去下馆子了,早知今儿,昨儿还打什么架啊,而且,二姑娘费这么大力气忽悠这位做什么?小安子可不信二姑娘真是来赔礼请吃饭的…

第38章

到了地方,一下车看见饭馆子在招牌陶陶看向小安子:“你说的做西北菜的馆子就是这儿,这不是面儿馆吗?”

小安子挠挠头:“我也没吃过,就听大总管提过两次,他是西北人,既说这家馆子地道,自是好的,刚姑娘一问,就想起来了,不知为什么卖面的馆子?”

陶陶刚要说什么,姚子萱却瞥着陶陶道:“一看你就是个外行,莜面正是西北菜呢,跟你说那边儿十家馆子有八家都就叫莜面馆,打的是卖面的招牌,做的就是西北菜,先头你说比吃辣,我还当你是诓我呢,这西北便也食辣,却不是巴蜀之地,辣也只是香辣,况且,并不是一味的辣,大都是牛羊为主料烹制菜肴,所以这个馆子的确是卖西北菜的。”

陶陶见被她戳破自己心思,嘿嘿一笑舔着脸奉承她:“还是姐姐有学问,我今儿可长见识了,既如此咱们进去吧。”

姚子萱却没动,而是站在门口:“先头我还当你是会勾人的狐狸精呢,今儿才明白,原来你是个嘴把式,说的比唱的都好听。”

狐狸精?陶陶也不恼反而凑过脸来:“你可别高抬我,狐狸精都是绝世的美人,你瞧瞧我哪儿像狐狸精啊?”说的姚子萱嗤一声乐了:“是不像。”

陶陶打蛇上棍的挎了她的胳膊:“就是说啊,狐狸精哪有我这样的,走啦,进去吃饭,我早饿了,今儿你随便点,我请客。”不由分说拖了姚子萱进去了。

莜面馆的门面不大,没有单间,就摆了四张桌儿,老板是一对中年夫妻,也不知是不是过了饭点儿,一个食客都没有,老板正在柜台皱着眉扒拉算盘珠子,他婆娘手里拿着布一遍一遍的擦桌椅板凳。

陶陶她们一进来,老板愣了一下:“几位是来吃饭?”

四儿没好气道:“这话说的,不吃饭上你这儿来做什么?”

老板仿佛才回过神来,忙堆起满脸的笑从柜台里走了出来:“是小的不会说话,慢待了贵客,您几位里头请里头请。”转身对擦桌子的婆娘喊了一句:“你是死的,客人都进来,还只管瞪着眼站着,赶紧倒茶。”

那婆娘也才回神,应一声跑后头去了。

老板让着他们在靠窗的桌子坐了,饭馆是不大,却把着胡同的斜角,虽不是正临着海子边儿,窗子边儿的视野却不差,正好能瞧见海子的水面,春日晴好波澜不兴,只岸边青绿的柳枝儿一荡一荡的送来徐徐微风,甚为凉爽。

本来陶陶还有些不满,可一坐在这儿。就觉这样的小馆子其实比那些富丽堂皇的大酒楼更有味道,而且菜也好吃。

陶陶是不知道地不地道了,她是个外行,但瞧对面的丫头吃的津津有味,应该不差,便问:“如何?这个馆子的菜地不地道?”

姚子萱放下筷子:“你还算有些运气,这馆子的菜还过得去。”

陶陶:“你这人怎么说话总跟我拧着呢,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什么过得去,我请客赔礼,过得去哪成啊。”

姚子萱喝了口茶,斜眼看着她:“行了,你这前头的铺垫够多了,赶紧的说正事儿吧,找我出来吃饭为了什么,直接说别拐弯抹角的。”给她说出来,陶陶倒有些不好开口了:“哪,哪儿有什么事儿?真是为了给你赔礼道歉的。”

姚子萱点点头:“既如此,饭我吃了,你的赔情我也接了,咱们也该散了吧。”说着站起来就要走。

陶陶费了这么大劲儿,又是诓又是骗的,哪能让她这么走了,忙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别走,别走啊,这么着急做什么?”

姚子萱看着她:“你不说没事儿吗?不走难道今儿住在这儿不成。”

陶陶只得道:“有事儿,有事儿行了吧,我的姑奶奶,你可真是一点儿亏也不吃,我跟你说实话,找你出来是想请你跟我合伙做买卖。”

姚子萱愕然看着她:“你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

陶陶:“我瞧好了一桩买卖,是个一本万利的,琢磨着自己一个人干,有点儿没意思,就想找人合伙,思来想去,也就你是个能成事的人物,就找你来商量商量。”

姚子萱这次是听真了,看了她半晌:“你不是在王府住着呢吗,难道七爷还能缺了你的吃穿用度?用得着你自己出来做买卖吗?”

陶陶:“如今我暂住在晋王府,是机缘巧合之下的无奈之事儿,早晚得搬出来,我跟七爷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还能一辈子得人家照顾不成,自然要自立自强才是出路。”

姚子萱:“你这话听着新鲜,哪个女人不是靠男人活着,没听说谁要自强的,别说你了,便是我姑姑,如今的贵妃娘娘又如何?一身荣辱不一样靠着皇上姑父吗,若照你说的,我姑姑都不算有出路了?”

陶陶可不敢乱编排贵妃娘娘,这是杀头的罪过,自己不是姚子萱,她是贵妃娘娘的亲侄女,说自己姑姑两句也不当事儿,自己却不成,有道是祸从口出,尤其自己这个倒霉催的,说不准别人没事儿,到自己这儿就得杀头了。

不过,看起来自己先头高估这丫头了,还说这丫头跟别的闺秀不同呢,原来骨子里还是一样儿,脑袋瓜子被封建余毒浸的僵化了,自己怎么想个法儿说服她才好,忽然想起七爷来,这丫头喜欢七爷,为了七爷还跟自己打了一架,就从这上头想法儿没准能成。

想到此,站起来一屁股坐到姚子萱旁边,凑近她道:“姐姐我跟你说,女人靠男人活着,这都是女人自己的想法儿,你能知道男人怎么想的吗?”

姚子萱摇摇头:“这话奇怪,又不能钻到别人脑子里瞧去,哪知道别人怎么想的。”

陶陶:“”不用这么费劲,有道是己不所欲勿施于人,咱们将心比心不就好了,把事儿搁在自己头上想想不就明白了,假如你是男人,女人天天琢磨着靠你养着,你压力大不大?”

姚子萱想了想:“可谁不都是这么过的吗,怎么我非要自强,若我不跟你合伙做买卖,难道将来还能少了我的吃穿花用不成,我可是姚府的千金,我爹又疼我,将来便嫁了,只能比姚家更好…”说着小脸有些红。

陶陶在心里翻了白眼,就说个嫁人罢了,这有什么好脸红的,这个说辞行不通,再换一个,想到此开口道:“不是我乌鸦嘴啊,这凡事都有个盛极必衰的规律,无论是国还是家,有道是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你没听过一句诗吗,纵然千年铁门槛,终究一个土馒头,今日难知明日事儿,就说我吧,前些日子,好端端的在钟馗庙里头上香呢,谁知一转眼就进了刑部大牢,非说我跟邪教有牵连,我到这会儿还迷糊呢,不是七爷救我,如今我这吃饭的小脑袋都分家了,哪还能跟你坐这儿说话儿呢。”

姚子萱愣了愣:“你是说我们家别看现在好,以后祸福不知呢是不是?”陶陶忙道:“我可没说你们家啊,我就打个比方,觉得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你想啊,咱们凡事都想在前头,未雨绸缪总是好的对不对?”

姚子萱:“就算你说的有道理,可这个跟我和你合伙做买卖有什么关系?难道我跟你合伙做了生意,我家就能千年万年的好下去?”

陶陶:“我也不是神仙,不知道你家能不能千年万年的好,但我是买卖人,做生意倒是有赚钱的把握,你想想,等咱们赚了钱,二一添作五,分了账,这笔可是外财,将来万一有用的时候,不定就能救急,当然,我自然希望你一辈子都用不上才好,即便用不上也是你自己的财产,将来嫁了也能给你添进嫁妆单子里头,况且,这不是你家给的,是凭你自己能力挣的,你想想多有意义啊,以后等你子孙满堂,跟你孙子说故事儿的时候,说起奶奶以前做生意赚大钱的故事,你孙子肯定特崇拜自己的奶奶。”

小雀儿跟小安子在后头都听傻了,心说二姑娘真能掰啊,姚府的子萱小姐可才十二,亲事还没定呢,姑娘这都说起孙子来了,哪儿跟哪儿啊。

姚子萱忍不住噗嗤乐了:“你真能胡说八道,你先说说是什么生意,我可听人说做生意难着呢,没你说的这么好赚。”

陶陶切一声:“那是他们笨蛋好不好?”说着一挥手:“看见没,这满地都是银子,就看你捡不捡的着了。”

那个老板正好过来听见这话儿,忙道:“这位姑娘莫非是财神爷转世的,竟有这样大的本事,要不您指点指点小的这买卖把,小的不求发财能吃饱穿暖养活婆娘孩儿就成。”

姚子萱:“就是说,你不是满地都是银子吗,你让这饭馆的老板多赚几个钱养家,不是难事吧。”

陶陶点头:“这有什么难的,你明儿往你这大门外挂一上联,立个大牌子上写着,举凡对上此联者,均免费奉送一道佳肴,再把你这菜单子上的价儿翻一翻儿,自然宾客盈门。”

那老板愕然:“您这是说笑话儿呢,如今卖这个价儿都没什么主顾,若是翻两翻更没人来了,而且,这边儿读书的举子来逛的多,那些可都是出口成章满腹文章的,对对子还不容易,回头真对上了又要白送几道菜,我这本钱都得赔进去了。”

陶陶:“你既知道这边儿都是读书人来逛的,自然也该明白举凡能念书的家境都不会差,尤其这些读书人别瞧满嘴之乎者也的,最是馋的,虽馋却还有读书人的架子,你家的菜味道不差,就是卖的太便宜了,国子监那边儿的一碗馄饨卖三十个钱,都排了长龙,若是便宜了,只怕就没这么多人光顾了。”

老板:“这是什么道理?”

陶陶:“读书人来京莫不是为了金榜题名一朝跃龙门,虽说官儿还没当上呢,架子必须先端上,这些人可不是城西那些抗活的力巴,恨不能一个大子儿两个馒头就着一碗凉水就糊弄过去,下馆子吃顿饭的事儿虽小,却能代表身份,你这馆子既然开在海子边儿上,就得贵,不贵是没人来的,再说对对联,我让你立的牌子上写奉送一味佳肴,可没说免单,你这菜单上又不止一道菜,怕什么?”

老板倒也机灵,陶陶一说立马就明白过来,一拍大腿:“是啦,既然进来了,哪有就点一个菜的,点一个送一个,若照着姑娘说的菜价,也不会赔钱的,我这就去找邻居的张秀才写对子去。”

陶陶提醒他:“可别太容易了,需难些的才成。”老板谢了陶陶乐颠颠的出去找张秀才去了。

陶陶回过头见姚子萱直勾勾盯着自己看,眼珠子瞪的老大,吓人非常,忙推了她一把:“你这么瞪着我做什么,怪吓人的。”

姚子萱:“你还真是个贼精的丫头,满肚子鬼主意,只不过你跟老板说的这个法子真有用不成还是忽悠人家呢?”

陶陶拍了拍胸脯:“我是谁啊,自然有用。”

姚子萱眨了眨眼:“你既然这么能,干嘛非找我合伙做买卖啊?你自己一个人干不就得了?”

陶陶嘿嘿一笑:“好,到这会儿我也不瞒你了,先头我本来计划好的,开个铺子,手里也积了些本钱,正找门面呢,可巧儿今儿早上就碰上了一个,地势好,风水旺,开价儿也高,要一百六十两银子,我手里一时凑不出这么些来,才想找个合伙人的。”

姚子萱:“原来你是手里没钱买门面,才来寻我的,亏你还口口声声说什么赔礼吃饭,竟耍的这个鬼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