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爷:“听你这话音儿还有些勉强,只怕等到了那园子就玩疯了。”

陶陶嘿嘿一乐,忽想起一件事儿:“七爷,我那个铺子如今还少个管事的呢?”说着眼睛忽闪了两下。

七爷哪会不知这丫头的心思,直接道:“说吧,想要谁?”

陶陶嘻嘻笑:“就知道七爷最好了,我瞧着小安子机灵,接人待物办事也都稳妥,想让他去帮我盯些日子,你放心,他每月的月例银子我出双倍。”小

安子在外头正好听见,高兴的差点儿没蹦高儿。

洪承小声道:“你小子倒本事,这才几天儿就得了外差。”

小安子:”这还不是多亏了您老的提拔吗,奴才一家子都记着大管家的恩德呢。”

洪承叹了口气:“你倒比我有造化。”

小安子多机灵,哪会不知洪承的心思,低声道:“您老何必如此,我娘常说一句话叫,好饭不怕晚,您老跟奴才不一样,奴才断了子孙根,这辈子再出息也就摆在那儿了,您老可是满肚子的学问,一腔抱负,如今是没得机会,等得了机会,那可就青云直上了。”

小安子几句话说的洪承心里舒服了许多,瞧着他笑道:“你小子倒是会说话儿,怪不得二姑娘这个性子,却对你这奴才格外青眼呢,既得了外差就好好的干,跟着这位将来没你的亏吃。”

两人正说着,就听里头叫了声小安子,小安子忙应着进去了。

七爷看了他一眼:“陶陶想要你去帮她管着外头的铺子,你可愿意?”

小安子扑通跪在地上:“爷这话可要折煞奴才了,只主子吩咐奴才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陶陶:“谁让你赴汤蹈火了,你跟着我跑了也小一个月了,我那铺子怎么回事儿,你是极清楚的,你甭说什么赴汤蹈火的废话,就直接说能不能干吧。”

小安子早就摸清了陶陶的脾气,知道这位跟自己见过的女孩儿大不一样,是嘎嘣利索脆的性子,自己要说不能干,这事儿一准黄了,在这位跟前儿谦虚根本没用,就得有一说一。

想到此,异常坚定的道:“奴才能干,只有些事儿还的姑娘提点。”

陶陶:“行了,提点什么,你就帮我盯着些就成。”

等小安子忙退出去,七爷瞧着陶陶:“你那铺子费了这么多心思,这会儿怎么放心交给别人了?”

陶陶:“有什么不放心的,若是才开了一个铺子就不放心,将来怎么做大生意。”

七爷微微皱了皱眉:“铺子开了就开了,你在府里待着闷,有点儿事儿做也好,旁的就别折腾了,你若想要银子直接跟洪承说,多少都由着你。”

陶陶却不乐意了:“我有手有脚干嘛要你的银子。”

七爷脸色沉了下来:“非要跟我分的这般清楚才随你的心是不是。”

陶陶见这位要恼,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凑过来扯着他的袖子摇了摇:“人家不是这个意思啦。”

七爷却不好糊弄:“那你告诉我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陶陶只得顺着他道:“我如今用不着银子,等用的时候,再找洪管家支也不晚啊。”

七爷脸色这才缓过来,拉了她坐在身边儿:“真不知你要这么多银子做什么?”

陶陶:“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人哪个不爱银子,当然,七爷能不为财帛动心,那是因为你是皇子,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有,无所求自然就回无所好了。”

七爷笑了一声:“你倒会说,只是我也并非无所求,也有所好,只是你不知罢了。”说着伸手推开窗屉,见窗外一弯弦月挂在夜空,徐徐微风拂进阵阵花香,月光如水倾泻而下,落在院子角的酴醾架上,七爷暗暗点头,想是那架上的荼蘼开了,方才有花香。

这样的夜平静安和,心情也好了起来,哪怕什么边儿有个市侩的小丫头也不妨碍他的好心情,忍不住柔声唤她:“陶陶,想不想听我弹琴…”

第46章

端午这天陶陶起的有些晚,铺子里的存货卖的差不多了,新货又没到,本来就没什么事儿,又把铺子交给小安子盯着,陶陶更闲了下来。

前儿晚上听七爷抚琴,那样的姿态潇洒,那样的出尘脱俗,陶陶很是喜欢,昨儿便缠着七爷弹琴给自己听,故此,一天都没出去。

晚上睡得有些晚,早上便起不来了,小雀儿叫了几回才叫起来,依旧没睡饱,便有些不爽,一张小脸板着发脾气:“又没什么事儿,做什么非叫我起来不可。”

小雀听了哭笑不得:“姑娘可是什么记性,莫非忘了今儿是端午,可是姑娘自亲自应了跟着爷去五爷郊外的园子里逛一天的,这才一天就忘了不成。”

陶陶这才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儿,一拍脑门:“可不是倒忘的死死了。”说着不禁埋怨小雀儿:“既有事儿就该早些叫我起来才是。”

小雀儿这个冤啊:“奴婢叫姑娘多少回了,可姑娘蒙着被子死活不起来,爷哪儿又发了话,说不妨事,横竖没外人,晚些去也无妨,说姑娘昨儿睡得晚,让您再睡会儿,奴婢是瞧着再不叫姑娘就晌午了,虽说五爷不是外人,也不能去的太晚,这才叫姑娘起来,姑娘还跟奴婢发脾气呢,您也不瞧瞧这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这又埋怨起奴婢来了。”

陶陶有些惭愧:“那个,我不是忘了吗,好了,好了,到底是小雀儿底细,在我身边儿可省大心了,我不该冲你发脾气,你不是喜欢保罗柜子里摆的那个八音盒吗,回头我给你弄来好不好。”

小雀儿听了顿时欢喜起来,又担心:“那是个稀罕物件儿,保罗能舍得吗?”

陶陶:“不过一个玩意罢了,算什么稀罕物件儿,洋人国里有的是。”

小雀儿却不信:“姑娘怎么知道洋人国有的是,说的姑娘好像去过洋人国一样。”

陶陶想说自己的确去过,还不止一次,可自己若说出来,小雀儿肯定以为自己胡说八道,便笑了笑:“我说有就有,你不信拉倒。”

见小雀儿给自己拿了裙子过来忙道:“我可不穿裙子,还穿昨儿那身就好。”

小雀儿却不依:“昨儿在家穿的随便些也还罢了,今儿可是去逛园子,况且,五爷五王妃都在,需穿的正式些才不失礼。”

陶陶摇头:“你喜欢你穿,我可不穿,穿上这个走道儿都不利落,还怎么逛园子,这哪是去玩,分明是去受罪呢。”任小雀儿怎么说陶陶就是不穿。

小雀儿正没辙呢,七爷一脚迈了进来,见陶陶衣裳还没换呢,倒也不急,笑道:“再不出门可真要迟了,你若不想去,我叫人给五哥送个信儿,今儿咱们就在家过节也好。”

陶陶想想园子里的凉快儿,又舍不得不去,嘟囔道:“天天在家待着有什么意思…”见她瞥着小雀儿手里的裙子一脸嫌弃,七爷方明白过来,笑了一声:“今儿天晴,那园子里有山有水的,映着这件柳青色的裙子多漂亮。”

陶陶到底是女孩子,还是很臭美的,之所以不乐意穿裙子是嫌裙摆太长累赘,如今七爷一说好看,便动了心,去换了出来,对着镜子照了照,裙子是那种极淡的青色,像春天枝头第一抹新绿的颜色,穿在身上仿佛整个人都亮了许多。

陶陶出来臭美的转了圈问:“好不好看?”

七爷很配合点头:“好看。”

陶陶这才满意了:“那走吧,人家请客,太晚去了不好。”

小雀儿心说,亏了姑娘还好意思说这个,不是她赖床不起,这会儿早到了。

一出了城门,陶陶眼睛都不够使唤的了,撩着窗帘,探着脑袋往外瞧,一会儿指指这个问什么野花?一会儿指指哪个问是什么草?

七爷知道的就告诉她,不知道的就问洪承,洪承问了下头的小子,再告诉陶陶,七爷也不嫌她聒噪,颇有耐心。

洪承在外头瞧着心说,爷这分明是哄孩子呢,这耐心法儿跟当爹的差不多,这位也是,怎么就这么多问题呢,道上的野花野草多了去了,难道她都要知道名字不成。

眼瞅着前头就到了五爷的别院,洪承才算松了口气,再让这位问下去,底下的小子们也词穷了。

七爷牵着陶陶一下车,魏王府的大管家李全就忙迎了上来:“奴才给七爷请安,给二姑娘请安。”

七爷摆摆手:“起来吧。”

陶陶倒是跟李全很熟,上赶着叫了一声:“李伯伯,这一程子没见您老了,您老身子还好?”

李全如今哪敢受她这么称呼,忙道:“二姑娘这可折煞老奴了,老奴可不敢当,不敢当。”

陶陶:“您是陶陶的长辈,有什么不敢当的,我这儿还给李伯伯带了个小玩意呢。”说着从自己荷包里掏出个珐琅彩的小盒子来塞到李全手里:“上回听小安子说您老的眼神不大好,瞧不清字儿,用这个瞧多少清楚些,您要是不收,可是嫌东西不好了。”

她这般一说李全哪能推辞,只得收下:“老奴就谢二姑娘赏了。”

陶陶:“什么赏,这是给你的,我在海子边儿上开了个铺子,专卖这些洋人的东西,不多稀罕,您老回头去瞧瞧,有瞧上眼儿的,回头我叫小安子给您老送家去。”

李全连道不敢,心里都快美上天了,一张老脸嗖嗖的冒光,尤其看到后头洪承那一脸的郁闷,就更爽了,心说,瞧见没这就叫运气,自己当日不过因为这丫头嘴甜,帮了她一把,递了回信儿,这会儿就得了这样的大好处。

二姑娘在海子边儿上开的那个铺子,如今京里谁还不知道,这洋人的东西历来都是稀罕物件儿,光有银子都不一定能弄得来,得有银子还得有门路才成,这位倒有大本事,竟然开了个专门卖洋玩意的铺子。

听说铺子还没开张,东西就卖完了,各府都送了什么商品清单,就他们魏王府里没见着,李全知道,这丫头是为了上回菜市口的事儿心里恼五爷呢,这才刻意避开他们魏王府,前儿跟潘铎几个吃酒听他们提起二姑娘开的铺子,自己还插不上嘴呢,这会儿就得了东西,这体面大了去了。

忙把两人迎了进去,不一会儿出来,洪承见他那样儿,气不打一处来,哼了一声:“得的什么好东西,置于乐成这样,都笑出了一脸褶子。”、

李全却不以为意,拿出那个盒子来道:“是洋人的放大镜,前次姚府老太君过寿的时候,见过老太君手里有这么个东西,用来瞧东西的,当时我还纳闷呢,这么个块圆乎乎的玻璃片子就能看东西?今儿我也得了一个才知道妙处,你来瞧瞧,这洋人的东西是好,把这个往上一放,这字就大了好几倍,格外清楚。”

说着还拿了个账本子过来比着让洪承看,洪承也觉得稀罕,探着脑袋看。

两人正瞧着呢,忽的手里的东西叫人拿了去,李全一惊,以为是下头的小子呢,刚要骂,却瞧见来人,吓的忙跪下磕头:“老奴给十五爷请安。”

十五把手里的放大镜颠来倒去的看了几遍:“这是陶陶那丫头给你的。”

李全忙道:“是二姑娘赏奴才的。”

十五点点头:“她对你倒格外大方。”

李全生怕十五爷要了自己的,低声道:“二姑娘赏奴才的东西,奴才一定仔细收着。”

十五哪会听不出他的意思,哼了一声,一扬手丢回给他:“这东西爷有的是,还能稀罕你的,那丫头人呢?”

李全:“七爷跟二姑娘都在水榭里头呢,那边儿临着水凉快,我们爷跟王妃主子,七爷二姑娘,还有姚府的子萱小姐都在呢…”话刚说完抬头却不见了十五爷。

洪承道:“别找了,早走了。”

李全松了口气,忙把放大镜小心的收进怀里。

再说陶陶,刚一进水榭子萱蹿过来就道:“我说你也太磨蹭了,这都什么时候了才来,亏得我一听你也来,今儿特意起了个大早赶来的,不想你这时候才到,你说你做什么去了?昨儿也没去铺子里头,当初可是说好,我什么都不管的,你打算都丢给我了不成。”

陶陶白了她一眼:“你还好意思说,谁让你去铺子里了,我巴不得你不去呢,你去了事儿干不了多少,尽添乱了,更何况,你去铺子也不是为了买卖,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当谁不知道呢…”

陶陶还要说给子萱一把捂住嘴,在她耳边道:“行了姑奶奶,是我说错话还不成吗,我知道我就是个挂名的,你才是咱们的财神爷,别看不去铺子盯着,在家里也一样做生意,这就叫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爹常跟我说…”

什么乱七八糟的,七爷听的好笑,唤了她一声:“陶陶,还不给五哥五嫂见礼。”

陶陶推开子萱,上前福了福:“五爷五王妃万福。”

五爷摆摆手:“行了,你这礼行的不情不愿的,就免了吧。”

五爷一句话说的陶陶有些尴尬,五王妃白了丈夫一眼,伸手拉了陶陶:“爷说笑话儿呢,你别在意。”

说着端详她一会儿道:“上回老太君做寿忙乱乱的,倒没得自己瞧,这会儿瞧着,真是好大气的样儿,倒有些投我的眼缘,以后也别叫什么王妃了,跟着子萱叫我姐姐吧,来,咱们去那边儿坐着说话儿。”说着拉着陶陶坐到了对面的椅子上…

第47章

陶陶不大喜欢五爷,对这个说话做事儿格外爽利的五王妃倒颇有好感,这人说话不拐弯子,望着自己的目光也极亲切,像个大姐姐,不知是不是因为子萱的关系才对自己这般和善,便也顺着叫了一声姐姐。

子惠见她并不跟别人似的一味客气,心里更觉喜欢,拉着她的手道:“上回老太君做寿,正赶上府里有些杂事,我过去点个卯就走了,倒没顾上跟你说话儿,本想着你就在七弟府上住着,咱们离着不远,七弟又常来常往的,再见面也不难,哪想你竟不来,你那个铺子开张的什么清单,也绕过了我们府上,本该比别人更亲近,如此却显得愈发生分了。”

陶陶哪好意思说心里记着上回菜市口的事儿,呐呐道:“铺子里有些忙,就没顾上。”

子惠噗嗤笑了一声:“你呀,少在我跟前儿弄鬼,说到底不就是恼我们爷前次叫你去菜市口的事儿吗,这事儿爷做的的确欠妥贴,只是他跟七弟一母同胞,自是比别的兄弟亲近,七弟又是个不理规矩的性子,怕他心疼你一味护犊子,你年纪又小,不知轻重,到时候惹上大祸就晚了,他原是好意,只是做的事儿有些过,这才招了你的嫌,其实,我早就说,你这丫头不是个胡闹的,真要是那些胡作非为的孩子,哪还有心思做什么买卖,早不知跑哪儿玩去了,前头两档子事儿,是你运气不好偏巧赶上了。”

陶陶听着这话真是熨帖非常,点点头:“就是说,那两件事儿,如今我还稀里糊涂的呢,不知怎么就惹上了官府衙门,头一回我就烧了几个陶像,不知怎么就跟科考舞弊牵上了,第二回更冤,我心里闷得慌,一早去庙里烧个香,却又被当成了反朝廷的邪教分子抓去了刑部大牢,不是七爷,这会儿我这小脑袋早搬家了。”

子惠听着稀奇,不禁道:“我瞧你整日嘻嘻哈哈没个愁事儿,好吃好喝好住的,咱们的铺子又红火,你闷个什么劲儿啊。”

陶陶白了她一眼:“你当我是你呢没心没肺的,那时候我还在庙儿胡同住着呢,身边儿一个亲人都没有,不想着生计,难道等着饿死不成。”

子萱撇撇嘴:“你少糊弄我,这事儿我可知道,七爷老早就去接你进府里照顾,是你这丫头死活不乐意,非要在外头自己做生意,要不是后来出了事儿,只怕这会儿你还在外头住着呢,不过,你先头住的那个庙儿胡同我还没去过,哪天你带我去逛逛呗,听大虎说,咱们铺子里那些陶器都是庙儿胡同哪边儿烧的,我还没见过烧陶的,想来有意思。”

陶陶摇摇头没好气的道:“你还真是大小姐啊,什么都觉着新鲜,你当庙儿胡同是这园子呢,有的是好景儿让你逛,那可是城西,住的都是外地逃荒来的穷苦人,天天一睁眼就得苦巴巴的出去干活,为了挣一家子的嚼谷,什么脏活儿累活都干,家里的婆娘孩子也都不得闲,人家已经够苦的了,你偏还去当个新鲜景儿看,有意思吗。”

子萱给她说的撅了噘嘴:“就算你不乐意带我去,也不用这么跟我说话啊,我知道你从骨子里瞧不上我们这些人,觉得我们没你本事,不像你能自立,能挣钱养活自己,可我生下来就如此,让我跟你一样也不可能啊,我这不是正跟你学呢吗,你看我现在哪还有小姐脾气,都快跟你的小雀儿差不多了。”

子萱这话说的委屈,陶陶愣了愣,自悔失言,她知道自从子萱答应跟自己合伙开始,这丫头就真当自己是朋友了,姚子萱其实很可爱,性子直来直往,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喜欢了就诚心相待,倒是自己,不知是不是仇富心理作祟还是怎么着,两人虽好,却仍存着偏见,有时候说出话来就不大中听,每每倒是子萱不跟自己计较。

想到此,越发惭愧,拉着子萱的手摇了摇:“是我说错了话,你想去庙儿胡同有什么难的,明儿我正好要把新画的样子送过去,你不嫌那边乱,咱们一起去,我跟你说,柳大娘的厨艺可好了,蒸的野菜馅儿的包子好吃到不行,我都想了好些日子了,昨儿我特意让小安子知会大虎给他娘带了话儿,明儿一早就去挑野菜蒸包子,保管你吃一回就爱上。”

子萱听的都馋:“真有你说的这么好吃吗,那明儿我一早去七爷府上找你,你可要等我,别先跑了。”说着伸出手,这是陶陶教给她的,她倒记住了,陶陶笑着伸出手跟她击掌:“一言为定。”

子萱满意的拉了陶陶:“刚我过来的时候,瞧见对面的荷花开了,好看极了,咱们去瞧瞧。”说着拉着陶陶跑了。

子惠在旁边从头看到尾,心里竟有些羡慕起子萱来,有陶陶这样一个可以交心的朋友真好,自己在闺中的时候,先也有几个手帕交,只是不像她们这样好,这么真实,一言不合就能动手打一架,好起来又跟一个人似的,彼此说笑相伴玩耍真好。

见她们往水边儿上去了,忙叫几个婆子跟过去,嘱咐:“瞧着些,别掉水里头去。”走过来递了盏茶给五爷:“到底是小孩子,一会儿都坐不住,一心里想着玩。”

五爷:“陶陶这丫头先头我还说是个惹祸精,如今瞧着倒是个有心路的,她开的那个铺子虽不大,倒可经营。”说着看向七爷:“她年纪小,虽说有些本事,到底不稳妥,有些事儿还得你多提点她些,不若让你府里的老刘头过去帮她管管账,也省的她自己懒散着,叫底下的人诓骗了去。”

五王妃听了不禁道:“你也太操心了,你别瞧这丫头懒散,心里头却有数,我听子萱提过,别看她那个铺子开的不大,店规却早就立下了,管钱的管钱,管账的管账,分工明确,奖惩分明,且,那些记账的法子是什么新式记账法,想是跟那个洋和尚学来的,简单明了,慢说如今就这么一个铺子,便将来做大了,开它十个八个的,也出不了岔子,我还想着跟这丫头取取经呢,若能学会用在咱们府里,不也省事儿吗。”

五爷摇摇头:“你这才见这丫头两回,怎么就替她说上话了。”

子惠:“不是我替她说话,是我从心里头喜欢这丫头,这丫头的爽利劲儿叫人稀罕,得了,你们兄弟说话吗,我去厨房瞧瞧酒席备的如何了。”说着带着婆子出水榭去了。

五爷:“这丫头倒有人缘,你听见没,连你五嫂都向着她说话了。”

七爷:“是陶陶的性子投了五嫂的缘,而且,我答应让她开这个铺子本就是个消遣,赚不赚的有什么打紧,由着她去折腾就是了,横竖有个事儿做,省的天天在府里头待着闷了。”

七爷几句话说的五爷更是摇头:“你就纵着她吧,等纵成了她的性子,再想管可晚了。”

七爷:“我做什么管她,我瞧着她现在这样极好,我盼着她永远这样无忧无虑的才好呢,外头纵有多少风雨,凭我还不能替她挡了吗。”

五爷有些傻眼,合着自己说了这么半天都是白费口舌了,老七早就打定了主意,纵着这丫头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刚要再说他两句,忽的那边儿一阵糟杂,忙问出了什么事儿,下头的小太监跑进来道:“不好了,是十五爷来了,先头本是跟陶姑娘二小姐在水边玩,不知怎么非要摘荷花,那刚开的几朵离着岸远够不着,十五爷挽了裤腿就下了水,边儿上人拦也拦不住…”

小太监话没说完,五爷七爷都变了颜色,忙站起来往对面望了望,果瞧见一个穿着大红袍子的影儿,一步一步下水去了:“真是胡闹,这湖水深的紧,若滑下去还了得。”说着忙往外走。

陶陶也没想到十五会来,她给子萱拉到了对面湖边看荷花,刚水榭那头也有一片,却都是荷叶,没见有荷花,这边儿却开了两朵碗一样大小的金色莲花,在日头下光影灼灼,漂亮极了。

子萱本来要叫人去摘了来,给陶陶拦了:“它在水里开的好好,若给你摘了来,不过一时半刻就蔫了,有什么意思,这么着咱们也能看,做什么非摘在手里倒糟蹋了。”

子萱歪着头笑的不行:“没瞧出来你还是个惜花的,你上回不还跟我说要用花瓣做洋胰子卖吗,怎么这会儿倒可惜起来了。”

陶陶刚要说什么,就听身后的十五的声音:“我说你们俩跑湖边儿做什么来了,原来瞧着荷花眼馋,商量着做洋胰子呢,这还不容易,我去给你们摘了来。”说着撩了袍摆掖在腰上,挽起裤腿,脱了靴子,一窜就跳了下去。

后头跟着的赵福小安子一众人吓的魂儿都没了,忙道:“爷,十五爷您快上来,上来,这水深,仔细滑下去可了不得…”正说着,就见十五脚下一滑,一头栽到水里去了…

第48章

这一下周围的人都慌了,十五爷要是出了闪失,他们这些下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活命,尤其赵福跟小安子,他们可是伺候十五爷的,哪能眼看着,也不管自己也是旱鸭子,纵身就要往下跳,却给陶陶厉声喝住:“你们下去他死的更快,你们是救他还是害他呢。”

陶陶一句话,众人都不敢动了,谋害皇子的罪名要是落实了,就不是自己小命丢了的事儿了,一家子九族都得跟着掉脑袋。

陶陶见他们不争着往下跳了,才看了眼在湖里不停挣扎眼瞅就快没顶的十五,暗骂了一声麻烦,三两下把自己的裙子脱了,剩下里头的中衣,纵身跳了下去。

众人哪想一个还没救上来,又跳下去一个,都吓傻了,子萱也慌了,在湖边直跳脚:“陶陶你怎么也下去了,这要是出大事了…”

正嚷嚷着却给小雀扯了扯:“二小姐别慌,你看我们家二姑娘会凫水呢,不过,怎么绕到旁边去了。”说着指着湖里。

子萱定睛一看,还真是,陶陶一入水就如一尾鱼一般活动自如,三两下就游到了十五旁边儿,不等他抓,抬手就是一记手刀落在十五的脖子上,打晕了才拖着他往岸边儿上游了过来。

众人被这突发事件吓的犹未回神,却听五爷喝了一声:“愣着做什么,还不把人拉上来。”

众人这才回神,忙七手八脚的把人十五弄了上来。

陶陶也爬了上来,刚上了岸,一件袍子当头罩了下来,把她严严实实的裹住,没等她反应明白,已经被抱了起来。陶陶刚要挣扎却闻到熟悉的味道,知道是七爷才不动了。

五王妃忙叫婆子去备热汤,又叫丫头去拿了自己一套衣裳送了过去。这边儿五爷张罗着,让李全去请太医。

一顿忙乱,等太医来了,十五也醒了过来,本来就是给陶陶敲晕的,只是灌了几口湖水有些受惊,好在他平素习武,身子板结实,一醒过来就不妨事了。

五爷怕他闭住寒气,虽已是端午,到底不是暑天,那湖水仍有些凉,叫下头熬了姜汤来瞧着他喝了下去才安心。

想到今儿的事儿,仍有些后怕,不禁瞪着十五:“你说你多大了,还这么不知轻重,好端端的跑水里做什么?”

十五怕自己说去摘荷花,会连累陶陶她们,吱吱唔唔的道:“没做什么,就是不小心滑下去的。”

五爷哪会不知他是替那俩丫头遮掩,哼了一声:“跟着的奴才都是死人啊,由着主子滑湖里头去,传我的话,跟着十五爷的奴才一人打十板子,让他们长长教训,下回再若不经心伺候,直接打死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