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睡得很沉,根本不知道一个黑影开了她的门,蹑手蹑脚地朝她的床边走过来,黑影的双手移到腰部,掰开了皮带锁扣,“哧啦”一声抽出皮带,她翻了个身,面朝向黑影。

她终于从美梦中醒了,在双手被扣上床头时,她痛醒了,只是还来不及惊呼,嘴上立刻被塞进了毛巾,把她的上下颌骨撑到极限,她张大嘴,眼睛里流露出未知的惊恐,那双罪恶的手开始解她的扣子,她猛地伸腿踢向侵犯她的人,却激怒了他,“哧,噗哧…”裙子被撕成一条一条,她的大部份身体裸露在冰冷的空气当中。

她像受伤的小动物发出闷闷“呜咽”,摇晃得头晕目眩,眼泪在夜幕里飞溅,她绝望无助地挣扎完最后一丝力气,那人或许以为她已经昏了过去,停止了动作,掏出烟和打火机,在打火机亮起的那一瞬,她骇然地看清了他的脸,胃里顿时恶心得翻江倒海――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红色的烟头向她逼来,停在她的胸口处,她感觉到了烟头的高温,似乎已经烧断了细细的汗毛,“糍糍…”烧焦的味道令她的鼻腔刺痛,眼泪狂飚而出――

灯在这瞬间打开了,她仿佛撑着最后一口气看到两个打斗的身影,一切都让她感到眩晕,她觉得快死了,像电视里歪头便能死掉,于是,她的头歪到一旁。

路佳瘫软地跌坐到地上,那种不能抑制的头痛在太阳穴两旁突突地叫嚣。沐阳说那天来了好多警察,连爷爷也亲自来了,但谁也进不了那个房间,于叔报了警后便紧闭着卧室的门,谁敲也不应,警察只好在门外逮走了被捆绑着的工人。

她只记得再次痛醒的时候裹着被子,脸上像刚洗过一样湿漉漉的,勉强地睁开眼睛,一滴滚烫的眼泪便落到她的颊上,她完全看清时,又一滴清泪从他的眼角滚落下来。

她柔软的心脏被刺疼了。人生当中第一次,幸福跟刺疼并存。

隔壁的大房间烟雾缭绕,于庆耀坐在床边,手上的香烟快燃尽了,很长的一截灰色的烟灰就要断裂,他全无所觉。

这辈子他都清楚记得,佳佳再次晕过去前跟他说的话,就像是烙在她胸口上的烟头疤痕,贴近心脏的地方,每每触碰到,便是无穷无尽的痛。

“爸爸,这么大的房子,你不在就不安全。”

“对不起!”

“要么我们换个小房子,像沐阳家一样,要么你每天回来陪我!”

“好!”

“爸,跟你说,我最最爱你了!”

年过不惑,一个有权有势的人每晚想起这句话心脏便似被尖刀划过,他内心最脆弱的也只是这个相依为命、早已不把他当父亲的女儿。

他对她向来有求必应,事情发生后,他信守承诺,把空余时间全给了她,甚至是去外面找那些能为他解决生理需求的女人都没了闲情。一个不到四十岁,颇有财势的男人硬生生地憋着冲动,让人知道了都是天大的笑话,而这一切的理由只因为他要回家陪女儿。

沐阳从尊敬他到对他有了敌意,他当然知道原因,佳佳什么都会告诉她,如果那时他知道自己信守承诺会将佳佳再次送进医院,他也许会狠下心疏远她。

但仅仅是也许,就算清楚后来事情会发展成这样,那时他也不能放心地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一切,都是注定了的。

就像现在,他已经不能回头了。

小公寓的隔音设施并不好,他听到了隔壁房间传来的哭声,起身捻熄了烟,尽管知道他最好是不要过去,让她哭到睡着,但,他还是无法忍心地放任不管。

旋开门把手,果然如他所料的,她衣衫零乱地趴在实木地板上,敞开的睡衣露出了那块疤痕清晰地落入他的视线里。

他按捺住胸口的闷痛,走到她身前缓缓地蹲下身,逐颗地给她系好扣子,再把她抱到床上,满是泪痕的脸埋在他的胸口,如以往般,他静静地抱着她,直到她睡着。

她在他怀里找到个最舒服的位置,轻轻地阖上眼眸,抿紧的唇动了动,歪着头像是要睡着了。

心里涌起的怜爱使他不自觉地抱紧了,但他始终无法在这种情况下跟她说一句安慰的话,似乎一开口就是在诛伐自己,理智会使他丢开她,头也不回地到一个看不到她的地方,然后在那里焦灼不安地担忧。

她终于睡着了,他听到她均匀地呼吸声,慢慢地松开了手,给她盖好被子,疼惜地用手背抚了下她的脸后,为了不惊动她,他万分小心地站起来,见她无所觉翻了个身,纤手搔了几下脸,他温和地笑了笑,轻手轻脚地转身,耳边却响起一个含糊的声音,狠狠地揪住了他的心――

“爸,我最最爱你!”

chapter 19

“你进来一下!”

电话断了,沐阳将听筒搁回电话上,把文件存档,起身去了介桓的办公室。

她进去时介桓已经坐在小沙发上了,这段时间因为佳佳的事一直没怎么在意经理,现在独处一室,他整个人落入她的视线中,头发像是刚理过的,出门前应该上过发胶了,一条条黑亮的有迹可循发缕往前匍匐,延伸出额头一寸的地方齐齐斩断,再统统往右侧梳理,这是男人最常见的一种发型,干净利落,又不呆板,介桓的五官生得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很有内容,深邃而睿智,他又是很会打扮的,穿衣服品味不凡,像今天,看似一件素灰的衬衫,袖口上却绣了暗花,一眼便知是高档货。

沐阳想起了自家的那个,虽然衣服总是干干净净的,但都是去商场看到一件,合身了,价格也不夸张便买了就走,早上起来顶多是用水梳理翘起的几根头发,一幅灰框眼镜遮住了‘心灵的窗户’,那模样就像在说:我对女人没兴趣。

再来看看这个上司,全身上下无时无刻都在向未婚女人宣告:来喜欢我吧,快来喜欢我吧!

所以,她疑惑了,他当了她两年的上司,是她太迟钝,还是经理独独对她设置了屏蔽密码,怎么就没有察觉到他潜藏在华丽衣着里的暗号呢?

这种问题对于沐阳来说就像微积分一样难解,时间也不够她深入地思索,于是,在介桓开口说话前,她草草地下了结论:凡是正常的女人都不会想到自己能和克里夫?欧文(Clive Owen)结为夫妻。

“最近工作怎么样?”介桓的双手交错搁在膝上,俯身整理了桌上的几份文件。

沐阳低头瞥见他把一份离职申请表放到最上面,顿时惊讶得忘了回答他的开场白,脱口就问:“杨姐要辞职?”

“嗯,昨天跟我提出来的,她年底结婚,男方在上海,所以,必须辞了这边的工作。”介桓整理好后,抬头看她。“叫你进来,就是让你这段时间跟在她身边学习。”

沐阳虽然不怎么聪明,但这句话的意思她可明白得很,杨姐是商务部的主管,跟着她学习百分之八十是后来要接替她的工作,但要论员工的资历怎么也轮不到她,况且,她也没有独当一面的能力,但这种情况下,她只能装糊涂――

“我会努力的!”她铁齿地保证。

介桓看她的眼珠转了几圈,想她对这事心知肚明了,上次耗那么大的精力才使得这个下属死心塌地,除了她还有谁可以接替那个位置。

“好好干,在这个公司里资历并不能代表一切。”他的说辞含糊,却也聪明至极,资历不代表一切,另一个意思就是――她是他信任的人,这样的话一说,想她不对他感激涕零都难。

“我一定尽全力不让经理失望。”果然,平庸到大的沐阳一定会把这当成知遇之恩,对介桓全身心地信任,并随时准备好卖命了。

“我相信你!”介桓淡定地笑着说。“我不会看错人,你是个可造之材!”

另一个笃定她对他死心塌地的原因是她喜欢他,当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时,只会为他考虑,商务部主管这个职位等同于他的左右手,两个月来,先是挫败,然后为她顶下责罚,再经过私下相处,他已经确定了万无一失。

沐阳因为他的话心里乐开了花,但也不至于得意忘形,商务部维护的都是公司的大客户,稍有差错,则是自己担待不起的,尤其市场部开发和维护的关系向来暧昧不明,需要紧密合作,又得在必要的时候坚定自己的立场,王经理直接提拔她,往后要牺牲的时候,她肯定是不能拒绝的,况且坐到这个位置上,薪水加得的并不多,但却不能跟以往一样清闲了。

无官一身轻,换成以前的她是一定会拒绝的,但现在――她再迟钝也觉察到自己已经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一整个下午她都无心工作,愣愣地坐在电脑前苦思恶想,正当她烦不胜烦的时候,云舫的MSN上线了,她的眼睛一亮,怎么会忘了,她早就不是一个人,这种事找云舫商量,他应该能帮她拿个主意。

“我很烦。”直截了当地发这个三个字给云舫。

“烦什么?”同居这么久,说话都是简洁明了的。

“工作上的事,在公司不方便说!”

“很棘手的事么?”

“是。”

“那待会儿我去接你下班。”

“嗯!”

关掉对话框,她像是头顶的大石被炸得粉碎,碎片哗哗啦啦地掉到脚下,拍了拍额头,她调出未做完的报表,大脑飞速运转,手指也灵活地敲击着键盘――下班还有一个小时,云舫现在已经出门了。

介桓手指敲击着桌面,聚精会神看到手上的A4纸,那是商务部请辞的主管杨丽的推荐表,建议栏里填着打印出的意见――

李沐阳工作谨慎仔细,性格温和,极适合以沟通和维护客户为主的商务工作,但墨守陈规,并无上进心,应变能力较差。

肖静兰工作积极干炼,个性圆润,五年前进入公司,论资历与业绩,推荐此人担任商务部主管一职。

他把纸按在桌上,从笔筒里拿出涂改液,又将两张打印好的小纸条贴到涂改处,拿到复印机里复印出来,A4纸上赫然变成――

李沐阳工作谨慎仔细,性格温和,极适合以沟通和维护客户为主的商务工作,推荐此人担任商务部主管一职。

他把原文件放进碎纸机里,转头望着窗外蹙眉凝思,这个李沐阳应该不会让他失望吧?第一次,他有种并没有完全掌握的预感。

这个预感在下班时就证实了,他拎着公文包走出办公室,决定晚上请沐阳吃饭,再多做些工作,顺便将关系拉得更近些,但他走到市场部办公区的时候,只看到一个空空的座位,文件整齐地陈列在一角,电脑屏幕显示还在关机状态中,他连忙转身朝电梯口走去,指示灯显示1楼,他直奔右侧的楼梯口、

一口气跑到停车场,班车上并没有见到沐阳的身影,正要打电话给她,一辆他并不熟悉的车与几分眼熟的人让他愣住了,沐阳开了车门坐进去,那个人俯身替她系好安全带。

以他丰富的情感经验不难看出那就是对情侣。

他终于想起了那个男人是谁,在沐阳的同学家吃饭时曾聊过。一股受骗的愤懑在胸腔里直窜而起,他想也没想便钻进自己的车里,出公司大门时他追上了他们的车,并冲动地按下了喇叭,这突兀的一声响适时地惊回了他的理智。

云舫停了车并放下车窗,沐阳坐在旁边开心地冲他笑着:“是经理呀!”

她大大方方地跟他说话,没有一点欲遮掩或逃避的窘迫,她并不是故意想骗他或耍他,她对他完全没那个意思,当介桓清醒地认识到这点后,他头次感到宁愿她是耍他的。

他还是笑了,但却不能像在酒吧或是在美丽的猎物面前笑得那样迷人了,连他自己都感觉得到嘴角有多僵硬,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使自己故作起潇洒:“看到故人了,所以想打个招呼。”

“好久不见,王经理。”云舫礼貌地回应。

“近段时间忙,一直没有联系。”介桓终于能笑得自然了,又说:“改天一起吃个饭,好好聚聚。”

“好啊,随时恭候。”云舫转头看了看沐阳后,跟他说:“沐阳承蒙你照顾了,一直没机会感谢呢。”

这句无心的场面话却像尖针扎到了介桓的敏感神经,他又笑了,明明是要朗声笑的,嗓子里却只发出他自己能听到的“唏唏”声,像风穿过细细的饮料管,小气而又无力。

“说哪儿的话。”场面话是他最拿手的,仿佛与生俱来的,他虚应说:“沐阳是个很出色的员工。”

这得他说了算,如果他早知道她已经有了男朋友,她便是最平庸的员工,而现在,就在不久前,他亲口说出她是‘可造之材’的话,真见鬼了,他在心里低咒一声。

他觉得虚应到此应该够了,或者说,他不愿意再在这个女人身上多浪费一分钟。“那么就不打扰你们了,改天再聊。”

“好的,经理再见!”沐阳灿烂地看着他笑,跟他挥挥手。

他看到那双在车厢里挥动的白皙的手,大脑立刻浮现在上海买水晶链的那一幕,胸口仿佛下意识地一痛,他草草地点了个头,便启动车子飞驰而去。

当他把他们甩得老远后,才把戴上耳机,揿了手机上的一个键――

“嗯…待会我去接你,不用化妆了,化得跟个鬼一样…没怎么啊,我很正常,就这样说了,不用化妆,待会儿我直接去你家。”

挂掉电话,他猛的把手机掷到旁边座椅上,不是因为喜欢她,而是在她身上浪费了太多精力,竹篮打水一场空,他嘴里小声念着,然后发泄似的大声吼道:“妈的,真见鬼,见鬼了。”

chapter 20

厨房的窗户虽然透了阳光进来,但光线仍是比较昏暗,他们开了灯,沐阳在案板上切着肉丝,云舫如常在水槽处清理蔬菜。

“――事情就是这样,当时那种情况,联系不到你,没有一个可以商量的人,如果不是经理帮我担待,也许我现在已经失业了,所以,他要提拔我,你说我能拒绝吗?”

云舫听完整个过程已了然于胸,显然这只是职场手段,他的这个女朋友唯一的好处就是踏实,庆幸的是还没有死心眼儿,换成其他人,恐怕早就顺竿而上,被人利用了还犹不自知。

“其实这事也没什么好烦的。”他说。

王介桓已经知道她有男朋友,那么就是经济上暂时无忧,即使工作上有什么令她为难的事,她可以辞职了事,也不会委屈自己,随意受人摆布。

“现在有人比你更烦。”他接着说道:“而且,不是还没有正式任命吗?等事情到了那一步再说。”

“没有关系吗?”沐阳靠近他问。“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明明我的工作能力就很一般,而且还犯过错误,他怎么会提拔我呢?”

云舫笑了笑,她还有个好处就是有自知之明,在那样一个上司手下工作,能保持清醒的头脑不容易啊。

他偏头亲了她一下,笑着说:“你可真是让我省心,永远都这样就好了。”

沐阳还莫名其妙的,外面房间的手机响了。

“好像是我的。”云舫擦了手走到客厅拿起手机看,是个陌生号码。

他忙接了起来,朝厨房望了一眼,走到阳台,不到一分钟,他拿着已经挂断的手机走到厨房,从后面搂着沐阳说:“公司有点事,我现在要赶过去。”

“吃了饭再走也不行吗?”

“不行,事情有点急。”云舫看看手表说:“我得走了,你先吃吧,饭菜留在那里,回来我自己热。”

他说着走到客厅,拿起钱包和车钥匙就要开门出去,然而在临走前,他还是想起了什么,车转身勾过沐阳吻了一下额头才出门。

云舫走进威尼斯酒店大堂,等候的人见到他立刻迎上来,确认身份后,他跟着那人走进一间豪华客房,于庆耀坐在沙发上看报,明知他进来也没有抬头,看完整段新闻后才看向他:“抱歉,让你来这么远的地方。”

云舫可没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他有什么歉意,至于他要约得这么远,大概就是因为秘书订房时选了这家深圳最好的酒店,他都没有怨言,自己又能说什么。

“没关系,您找我来有什么事?”

于庆耀折了报纸,接过秘书递来的文件放在云舫面前,淡淡地说:“自己看吧。”

云舫闻言打开后愣了下,仍是逐页翻看下去,脸色却由红转白,由白转青,不多会儿,他草草看完后,镇定地把文件放回桌上,直视着于庆耀,等待他开口。

于庆耀眼里闪过一抹激赏,很快的,那双眸子又恢复如初的锐利,紧盯着他说:“你觉得你还能撑多久?”

“那不是我说了算,但能撑一天是一天。”云舫敛去眼里所有的情绪,反倒是闲适地坐好,仿佛对面并不是一个知道他所有底细的人。“是要我别拖累沐阳吗?”

见于庆耀不可置否,他冷笑一声说:“真有那么一天,不用你们多事,我也会离开她,事实上,一开始我就没打算跟她在一起,我很清楚自己的情况,但有些事――”他咬唇思考了一下,才接着说:“目前还没到绝路上,所以,我跟她还会继续下去。”

“你现在还不算绝路?你的房产已经抵押了,贸易公司的收支只能持平,股市和基金也全投进了开发团队,即使游戏已经开发完成,广告宣传费用,营运资金从哪里来?”于庆耀毫不留情指出他的窘境。

“不算。”云舫说完就垂下头,他清楚只是自己嘴硬,不久前他就已经萌生了放弃的想法。

一年前,他用所有的积蓄收购了一个游戏开发团队,原本预算是可以支撑到游戏开发完成上市,但因为人民币的大幅升值,主要资金来源的贸易公司蒙受损失,团队没有足够的资金继续维持,所幸开发人员因为私交甚好,并没有因此拂袖而去。

“为什么没有把你的情况告诉沐阳,你这是欺骗。”于庆耀指责道。

“为什么要告诉她?”云舫不卑不亢地反问。“我逃避过,如果逃避不了,我尽可能给她幸福,而且告诉她也没有任何用处,她帮不上我什么,何必让她替我烦恼,真要到吃苦的时候,我再离开她也不晚。”

“所以…”云舫抬眸看着他,清楚地说:“不要用‘骗’这个字随便指摘别人,我和她交往时,并不知道她有你这么个财大气粗的叔叔。”

“虽然你对她没有企图,但如果你一开始就跟她说明自己的情况,她也不会选择你。”

“这个我承认,但你认为一个男人明明还没有放弃希望,会四处跟人说他已经没治了吗?”云舫毫不讳言地说:“就算是我自私,但感情是相互的,到分开的那天,沐阳受伤了,难道我就会开心?”

他敲敲桌面,像是意有所指地说:“反倒是那些以爱为命去拒绝伤害别人的,也许还不如我这种自私的人。”

于庆耀的表情倏地一僵,随即便恢复正常,尔后说:“我可以买下你的开发团队。”

云舫闻言低笑起来,笑得于庆耀脸色阴沉后才说:“如果我要卖,还需要撑到现在?你调查了那么多,也应该知道新游戏的价值。”他摇了摇头。“我之前连投资都不接受,更何况是把整个团队卖了。”

“那你还想怎么样?”于庆耀是外行,无意间犯了个低级错误,让云舫说出条件的时候,也是他该考虑让步的时候。

“只接受投资,而且我的团队有自主管理和开发的权力,投资方除了收得营利外,不得随意干涉。”云舫掷地有声地说。

“这不可能。”于庆耀想也不想就拒绝。

“无所谓。”云舫说:“我还可以找风险投资,相信他们的条件不会比你苛刻。”

“但要你撑得到那天。”于庆耀也不让步。“你要是有办法,也不用到今天还耗着。”

“沐阳有你这样的叔叔还真是幸运。”云舫讥讽道:“我即使撑不到那天,最多解散团队,他们还是可以谋生,我也顶多是从头再来,你威胁不到我什么。”

于庆耀沉默了半晌,忽然转移了话题:“要调查你的人不是我,只是受人委托。”

“沐阳的爷爷?”云舫问。

“你倒是聪明。”

“第一次见面时,沐阳介绍我以后你就在观察我,她相信你不会告诉家人,但我不会这么想。”他顿了顿又道:“她爷爷是什么人我不知道,但他总是不会害自己的孙女,所以我不介意。”

“他是个很厉害的人。”于庆耀说:“有机会见到你就明白,你可以跟我玩心计,在他面前你就最好收敛。”

“我还不至于目无尊长,而你,我就更无辜了。”他看了眼秘书说道:“如果不是你让他去找我的团队,想直接置我于死地,我也会像刚开始一样尊重你。”

秘书因他直白的话无地自容,于庆耀恐怕也是第一次遇到这样不懂藏掖的人,这会儿尴尬得说不出话来。

“该说的都说完了,就不打扰了。”云舫礼貌地起身,绕过沙发便离开了。

“找律师准备相关的合约吧。”等云舫出门后,于庆耀跟秘书说道。

直到上车,云舫才松开一路紧握的手,掌心已经掐出几道深深的红痕,目的达到了,但这样的侮辱却是第一次承受,不但是被赤裸裸地剥开,还被人指手划脚、称斤评两,有钱就可以为所为欲,没钱就得忍耐,虽然早就有了防备,结果应该也不会出他意料之外,但他却没有赢的激动,也许,一开始就输了。

不过,没有人会永远都赢,而他,也不可能永远都输。

他在楼下停好车,仰头也看不见他们的那扇窗户,但他知道,沐阳一定还在等他,再过会儿没回去,她就会打电话来问。

那是也一个家,有人等的地方就算是家。

他想,如果真到了绝路上,这个家也没有了,所以,除了忍耐,除了让自己变得有钱以外,在这个城市,没有别的选择。

chapter 21

仍然是深圳最高档次的威尼斯酒店客房,于庆耀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点上,粗糙的手按在文件上,烟雾缭绕间,他盖了章,合上文件递给云舫时,云舫只看到合约上的数字――10,000,000。他没有犹豫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这是与他有关的第一笔大数目,以至于尽量镇定的他,握笔的手仍是下意识地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