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提沙嘿嘿嘿的笑了一阵:“老虎要多吃饭,快长大!长大之后就会有尾巴啦!”

段珀咬着一根手指头,一本正经的审视段提沙良久后,很难得的说了一句整话:“我不想长尾巴,人没有尾巴,小狗,小猫,有尾巴。”

段提沙没想到自己会受到唾弃,就一扭身背对了段珀:“哼!不让你看了!”

段珀又皱着眉头望了他一会儿,后来就转身游回了冯参谋长的怀中,深感忧虑的压低了声音:“叔叔,爸爸的小鸡鸡变成尾巴了,这可怎么办呀?”

冯参谋长正用一条毛巾浑身乱搓,听了这话忖度一下:“哦……不用管,那个……还会变回来的。”

段珀一直很关心段提沙,所以在温泉里泡的忧心忡忡,满心牵挂着他父亲的尾巴。后来三人洗毕上岸,段提沙叉开双腿吹了一阵风,体温降低,胯间那物随之软化缩短了一些,恢复了常态。段珀看在眼里,这才放下心来。

段提沙父子洗的很干净,回到司令部后,冯参谋长又给这二人剃短了头发。段提沙照照镜子,觉着自己形象很好,便让人找出新购置的彩色照相机,请冯参谋长给自己和儿子拍几张照片。

段提沙难得拍照,所以对此还很重视,特地穿了一身新军装——他也只有这种服装可选。打扮好了抱起段珀,他站在一棵树干笔直、树冠茂密的树下,几乎有些拘谨的面对了镜头。

冯参谋长一边调整镜头,一边大声指挥道:“将军,表情别这么严肃嘛,老虎也笑一笑!”

父子两个没一个听话的,将军神情愈发冷峻,老虎则是快哭了。

冯参谋长叹了一口气,放下相机走上前去,将这二人亲自摆弄了一番。

一天后,洗好的照片被送到了段提沙手上。

段提沙这人很上相——他本来就生的相貌不错,及至上了照片,益发英俊了起来。段珀平日苍白单弱,照相时大概是由于紧张,面色红润,瞧着也漂亮了许多。

段提沙很珍爱这张照片,特地将其夹进了一副玻璃相框中。照片中他笑的很羞涩,瞧着更显年少;段珀倒还坦然一些,微微歪着头,仿佛正要靠到父亲肩膀上一般。

第175章 守护者

段提沙抱着段珀,一路小跑向了正坐在树荫下摇扇乘凉的冯参谋长。

“冯先生,帮帮忙。”他笑嘻嘻的把段珀交到对方手中:“我要去玩一下。”

冯参谋长知道将军这是又发情了,便无言的接过了段珀,而段珀听他父亲要去玩,便立刻出言要求道:“爸爸,带我一起玩!”

冯参谋长让他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爸爸是去开会,叔叔陪你玩吧。”

段提沙立刻接下话茬,连连点头:“对,对,我是要去开会,老虎乖乖的,爸爸过一阵子就回来啰!”然后他扭头就跑。

冯参谋长把段珀放下来站了,然后自己用蒲扇扇柄在地上一笔一划的教他写字。

冯参谋长教授许久后,感到有些内急,就嘱咐段珀留在原地等候,自己则是起身向远处的茅房走去。段珀口中答应了,然而站立片刻后感觉百无聊赖,便由着性子转身离开,漫无目的的四处游荡起来。

不知不觉间,他独自走回了往日所居的木屋附近。经过门口时他忽然听到了段提沙的声音,就停下脚步,好奇的望向了那尚未完全合掩的房门。

迈步走上前去,他把一只眼睛贴近门缝,就见房内地上铺了一张大草席,段提沙一丝不挂的仰卧在其上,正闭着眼睛哼哼呀呀;而一名少年坐在他身上起起落落,另有一名少女跪在一旁俯下身,伸着舌头在他身上乱舔。

段珀没看明白,皱着眉头思索良久,最后终于反应过来了——少年是要压扁他爸爸,少女是要吃掉他爸爸!

眼看着自家父亲被两个坏蛋如此欺负,段珀气的急火攻心,回身团团转了一个圈,他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随即拉开房门冲了进去!

口中大喊一声,他一石头就砸到了那少女的后脑勺上;下一秒他转向那目瞪口呆的少年,磨牙霍霍的纵身一扑,小野兽似的抱着对方张口就咬。少年怎敢去动将军的少爷,大惊之下起身就退,可饶是如此,胸口一处还是被咬的鲜血直流,险些掉了一块肉。

这时段提沙也坐起来了,见儿子人如其名,咆哮的有如老虎一般,便赶忙坐起来将他拽住;段珀顺势抱住了他——紧接着又回身挡在段提沙面前,护卫似的张开双臂,对着那一男一女打雷似的吼道:“欺负爸爸,杀了你!”

房内一番混乱之后,段提沙赶走了那一对男女,同时把段珀紧紧抱在怀中——经过了这么一场惊吓,他心中是一丝春情也没有了,下身那里也蔫成了一根老茄子。

“你怎么跑进来了?”他颇为窝火、可又不好发火:“不是让你和叔叔在一起玩儿吗?”

段珀气咻咻的很激动,声音嘹亮的答非所问:“你傻吗?他们压你,咬你,你打他们啊!”

段提沙张了张嘴,愣了半天后才做出回应:“噢……你是进来要……保护爸爸?”

段珀依然很气愤,为了发泄这种恼火心情,他双手扶住段提沙的肩膀,低下头拼了命的狠狠嚎了一嗓子。

段提沙不能责怪一心救父的段珀,也不能埋怨一时内急的冯参谋长,只是以后同人欢好之时十分小心,生怕儿子会骤然冲入乱打乱叫。

在这年的九月,司令部接到清莱分指挥部发回来的电报,说是穆先生又来了,并且对于驻守在分指挥部的自卫军联络官做出表示,希望可以见一见段将军。

段提沙过了这一阵子太平生活,闲得百无聊赖,忽然得到了穆先生的消息,不禁精神一振,登时就兴奋起来。

他,因为难得能与穆先生相见,所以距离产生美,依旧单恋崇拜着那位一身菩萨做派的高原男人。可惜他常年居于深山,虽是落花有意;而穆先生满世界的乱跑,对他可是流水无情。

“我要去清莱!”他兴冲冲的告诉冯参谋长:“我要去见穆英理!”

冯参谋长知道他的心思,然而一直对此感到万分不能理解:“亲自去吗?算了吧,你的身份敏感,还是不要轻易乱走为好。”

段提沙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对着冯参谋长笑:“我最喜欢穆英理了!我一定要去见他!”

冯参谋长一听这话,就觉着段提沙有点儿疯:“我知道——可是——穆先生比我还要年长,你喜欢他什么呢?”

段提沙摇头晃脑:“他多么迷人呀……我一听到他的声音,身体就软的快要变成水!”

冯参谋长,因为觉着他这话实在是太肉麻太荒谬,所以忍不住也笑了:“那你又能怎么样?你去清莱干了他?”

段提沙盯着冯参谋长,很认真的缓缓摇头:“对于心爱的人,我是只讲付出不求回报的。”他动作幅度很大的一挥手:“我会像飞蛾扑火一样,一往无前,直至把他追逐到手!”

冯参谋长很玩味的向他微笑:“然后呢?”

段提沙大笑起来:“然后呀,干死他啊!哈哈哈!”

冯参谋长咂着嘴摇了头:“幸好我只是个最平凡不过的人,进不到将军你的法眼。否则的话……简直可怕啊!”

段提沙说到做到,三天后他带了八十名全副武装的卫士,抱着段珀骑马出山,而后在山外一处最靠近边境的新村中上了吉普车,大张旗鼓的直奔清莱。

现在这段家军风头正劲,段提沙此次出行又是摆足声势,上路便是威风八面,让人不敢对其轻举妄动。一路顺顺利利的抵达清莱,他因觉着穿军装见人有装模作样之嫌,故而临时换上短衫笼裾,顺便把自己那儿子也略收拾了一番。

穆先生并不知晓段提沙对自己的爱慕,他只是出于利益考虑,想要和这位如日中天的段将军多多亲近。他也没想到段提沙这样热情奔放,自己不过是对自卫军的联络官稍稍表示了一下感情,那边就亟不可待的跑出大山,直奔清莱而来。

他这人懒散惯了,段提沙进城一事传来之时,他正抱着一个小男孩靠在床上,守着杆大烟枪一边喷云吐雾一边摸摸索索。少年仆人走进来通报了消息,这让他很惊讶的坐了起来,同时用藏语骂了一句:“这该死的,怎么忽然就来了?!”

然后他推开怀中男孩,扶着仆人匆匆下床更衣——及膝袍子配上长袜皮鞋,穿起来倒还算是容易。

他这人有点儿慢性子,而见人之前这修饰的步骤又格外多,所以段提沙的吉普车停在穆宅门前时,他本人还坐在一面大玻璃镜前,手忙脚乱的往短发上涂抹发蜡。可惜他的家奴并不体谅主人的焦虑,一路小跑着进了门,张口便禀报道:“老爷,段将军已经到了门口,您该出去迎接他啦。”

穆先生这回把梳子掼向了梳妆台,改用英文喃喃抱怨:“他妈的!竟然这么快”

站起身来在镜子前转了个圈儿,他又抄起香水瓶浑身喷了两下,然后才伸手扶住一名佣人,挺直腰板迈步出了房门。

第176章 穆先生的爱

穆先生是个注重形象的人,忙而不乱,且向外走且暗暗调整气息,及至穿过几重房门后,他站在一处台阶之上,目光射过庭院,远远的就看到了访客段提沙。

段提沙看起来颇为有趣——他下打黑色笼裾,上穿白色短衫,头上系着一条黄色丝帕,浑身洋溢着活泼愉快的气息,瞧着简直像个营养过剩、精力过旺的大男孩子。大男孩子的臂弯中坐着个服饰完全相同的小男孩子,正歪头枕在段提沙的肩膀上发呆。

穆先生的脚步顿了一下,饶有兴味的审视了前方二人——大的自然是老相识,可这个小的又是哪一位呢?

和蔼的笑容浮上面孔,他松开身旁的仆人,一甩袖子缓步走向前方:“哈哈,段将军,对不住对不住,让你久等了啊!”

穆宅庭院草木深深,段提沙对于穆先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然而这也足以让他兴奋起来了。上前一步穿过院门,他满面红光的笑道:“穆公,我来的冒昧,打扰您啦!”

穆先生此刻带着下人从一株苍翠树木后转了出来,眼神温柔如海,声音宽宏如钟:“啊……段将军……”他仿佛是要唱出一首赞美诗:“两年不见,你看起来更加的风采过人了!”

段提沙抱着儿子,没法双手合什去行礼,只得连忙弯腰鞠躬,而后抬起头望向穆先生,用淘气的口吻笑着答道:“穆公,你这样夸我,我是要当真的!”

眼前的这个穆先生看起来是一如既往的英俊堂皇,这让他深感满意。

穆先生朗声大笑:“哈哈哈……你一定要当真,因为我是从不向朋友说假话的。”

一阵轻风掠过,将穆先生身上那股子无比浓郁的香水气息吹拂开来,使下风向的段氏父子一起打了个喷嚏。

段珀抽了抽鼻子,倒是并不抱怨什么——他这是第一次到外做客,出山之前已经在冯参谋长那里学习过了礼节,方才又再一次受到了父亲的叮嘱,所以能够很懂事的忍受住香气侵袭,对此不发一言。

段提沙也是毫无意见——事实上,香水的味道再刺鼻十倍,也总比牛油的气息美好!他虽然狂热的暗恋着穆先生,可是并未因此而失了理智。穆先生在他心目中固然已经好成了一朵花,可对于那一身的膻气,他一直还是很持保留意见的。

穆先生嘴角含笑,看看大男孩子,又看看小男孩子,最后终于是忍不住了,转向段珀笑问道:“小宝宝,你是谁呀?”

段珀一手环着他父亲的脖子,心里有些紧张,嗓音随之细了许多:“我……我是老虎。”

段提沙很得意的瞥了自家儿子一眼,然后补充道:“这是我的长子,名字叫做段珀,已经三岁多啦!”随即他自己笑了:“老虎是乳名,他只记得自己是老虎!”

穆先生生平最爱的就是小男孩,笑微微的凝望着段珀,他那眼神几乎要含情脉脉起来了。

“真是可爱的小天使呀……”他略蹙起眉尖轻轻摇头,仿佛正在目睹一场动人情景,眼中波光荡漾,似乎快要感动的落泪:“让伯伯来抱一抱吧!”

段提沙献宝似的把段珀送到他的怀中,顺带着对他抛了个媚眼儿;然而穆先生此刻神魂飘荡,全然没有注意到。

段珀很轻,穆先生虽然身娇体贵,但抱他总不成问题。向段提沙做了个“请进”的手势之后,他率先转身向内走去,两步之后他忽然把脸埋进段珀的怀中,深深的吸了一口气。

段珀依旧是不怕生,一手搭在穆先生的肩膀上,他扭过头去看段提沙。段提沙和他近在咫尺,这时就露出安抚的微笑:“老虎,穆伯伯很喜欢你呢!”

段珀没有出声,只很依恋的向他伸出一只手去。段提沙立刻接过了他的小手,而他也就顺势攥住了父亲的一根手指。

穆先生抱着段珀,段珀牵着段提沙,这三人络绎走入了房内。穆先生照例客气的请客人用茶,而段提沙揭开杯盖一看,发现里面居然换了清淡的绿茶,不禁松了一口气,心想穆先生怎么忽然改了口味?

穆先生之所以会戒掉了酥油茶等物,其中自然是有个原因——上半年他去英国探望在那里留学的长子,结果因为身上气味太膻,竟是受到了当地人的鄙视。这对于穆先生来讲,堪称是一场很大的打击——他一直自诩为绅士,没想到进入文明国家后一个不慎,险些沦为外人眼中的蛮夷!

可是他又实在讨厌清淡饮料,他简直受不了那些不咸不甜的汁水!

此刻他坐在一架新购入的长沙发上,依旧抱着段珀不肯放手。段提沙本是坐在邻近侧面的,见状便自动起身凑了过来,很有眼色的脱下了段珀脚上的小拖鞋,而后紧靠对方一屁股坐下去,不走了。

段珀赤脚站在穆先生的大腿上——这时他倒也渐渐的和对方熟络了,开始十分好奇的去和穆先生对视。

段珀常年居于深山之中,所见之人除了父亲同叔叔之外,便是一些军人莽汉之流;细皮嫩肉的穆先生在他眼中,几乎可以算作一个陌生物种。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穆先生的面庞,他发现这个叔叔的皮肤真是软极了。

穆先生很愉悦的笑了起来。用手握住段珀的一只小脚,他转向段提沙说道:“我的长子小时候,就像老虎这样美丽——”

话说到这里,他欲言又止的中顿了一下。

他方才一直在打量段珀,如今骤然看到段提沙,就发现这父子两个没有一毫相像之处,瞧着好像根本便没有任何关系!段提沙是容长脸,浓眉大眼高鼻梁;而段珀是个瓜子脸,虽然年纪尚幼,相貌不曾长成,可也看得出他是个眉清目秀的模样,睫毛乌黑浓密如同两把小扇子一般,随便一眨眼睛就是忽闪忽闪;除此之外,段提沙生的身材魁伟,结结实实;而段珀却是细胳膊细腿儿,简直就有点儿先天不足的虚弱相。

穆先生隐隐的感觉段珀这张脸孔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到底像谁。很迟疑的犹豫了一番,他抛开这点儿悬念,继续方才的话头说了下去:“可惜他现在长大了,唉,越长越……不好看。”

段提沙向穆先生又靠近了一点儿,垂下目光望向对方裸露出来的雪白膝盖:“那怎么会呢?穆公的儿子自然也一定是英俊过人的。”

穆先生轻轻捏弄着段珀的赤脚:“我很喜欢我的长子,他小时候简直就像是仙童一样。”然后他对着段提沙一点头,郑重其事的说道:“我是一个爱孩子的人。”

段提沙近距离的观察着穆先生的一颦一笑:“的确,穆公这样善良的人,一定会是个最好的父亲,我……”

段提沙的话没能说完,因为他看见穆先生像是发作了什么瘾头似的,忽然把脸埋向段珀的胸前用力磨蹭起来——随即又抬起头,不由分说的在自家儿子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段提沙这回目瞪口呆了,恨不能拎着段珀的后衣领将人提回来——因为穆先生的白脸泛了红,眼神里透了光,仿佛是要将段珀吃掉一般!

这时穆先生轻轻松松的把段珀拦腰抱起来紧紧搂在怀里,口中叹息似的自言自语道:“小宝贝儿,我可真是喜欢你呀!”

段提沙眼见着儿子的一只小白脚伸在前方,就暗暗伸手将其握住。他想如果穆先生再敢亲老虎的嘴唇,他就把儿子强行拽回来!

段珀很平静的躺在穆先生的怀中——冯参谋长和段提沙都告诫过他,不许他在生人面前扯着嗓子乱吼乱叫;而他又根本未对穆先生的举动感到害怕,所以能够老老实实的躺着,做一个听话的好孩子。

第177章 去做客

穆先生实在是很喜爱段珀——他将这孩子紧紧的搂在怀里,春风一样温柔的低下头,以慈爱长辈的口吻说说笑笑。段珀大概是始终都感到莫名其妙的,这时就怔怔的望着穆先生,偶尔伸手摸摸对方的鼻子下巴。

段提沙落到无人问津的地步,紧挨着穆先生坐在长沙发上,他茫茫然的攥住儿子一只小脚,不知道如何才能把穆先生的视线引回自己身上来。

“伯伯很喜欢你。”穆先生盯着段珀的眼睛笑问:“你喜不喜欢伯伯?”

“伯伯”这个名词对于段珀来讲,也是全然陌生的。在他的世界中,世上的人除了“爸爸”之外,余下的就皆是“叔叔”了。很迷惘的奋力抬头望向段提沙,他看到父亲皱着一边眉毛,哭笑不得的向自己点了头。

他躺回穆先生的臂弯中,把另一只脚也蹬在了段提沙的身上,而后对着天井上垂下来的水晶吊灯答道:“喜欢。”

穆先生低头亲吻了他的眉心——然后保持着俯身的姿势,嘁嘁喳喳的向段珀耳语道:“那你到伯伯家做客去吧,好不好?”

段珀抬手抓住了他的耳朵:“那爸爸去不去呢?”

穆先生早把段提沙抛去脑后了:“当然是一起去。”

段珀这回才认真答道:“爸爸去,我就去。”

穆先生哈哈笑了起来,而后直起腰来转向段提沙:“段将军,请务必让令郎成为我的干儿子!我实在是太爱他了!”

段提沙一手攥住儿子的两只脚,觉着自己仿佛又掉进了迷魂阵:“呃……那可是荣幸之至!”

穆先生微笑着刚要继续说话,忽然外边走进一名仆人,恭而敬之的弯腰递过一张折好的信笺,口中低声禀告道:“老爷,这是家里刚发过来的电报。”

穆先生一愣,以为家里又闹了事端,便赶忙放开段珀,伸手接过那张信笺打开阅读。段珀得了自由,便趁此机会起了身,一头扑回了段提沙的怀抱。段提沙双手搂住儿子,心神不定的扫了穆先生一眼,就觉着自己落花流水的,在穆先生面前简直没有发言的余地了!

穆先生一边读信,脸上一边渐渐浮出笑容。读完之后他随手将信笺递还给仆人,而后态度安然微微向段提沙探了身,垂下眼帘低声笑道:“孩子还是小的时候最可爱,我的长子,二十岁了,越来越不听话。我送他去英国读书,结果成绩是一塌糊涂;我让他回来结婚,他又不肯,真是让人头痛啊!哈哈!”

段提沙是个年轻人,虽也有了儿子,可还是难以理解穆先生这父亲的心情。略略思忖了一下,他极力找出话来应和:“大概都是这样的,等到我的老虎长大了,应该也会一样的不听话。”

穆先生这才发现老虎溜走了。颇为艳羡的盯着段提沙怀里的小儿子,他眼神柔和,笑容温存,周身散发着浓郁的芬芳气息。

一顿晚饭过后,段珀果然认穆先生做了干爹——这回段提沙和穆先生成了干亲,关系可真是密切起来了!

傍晚时分,穆先生照例要吸几筒鸦片烟,而段提沙父子受到他的盛情挽留,也就随着一起上楼进入烟室。段珀被穆先生搂抱着逗弄了小半天,十分的不耐烦,这时见烟室空旷阔大,就赤着脚独自跑去角落,企图将自己隐藏在阴影中。

段提沙和穆先生相对着在两张席子上躺下了,几名洁净少年悄无声息的走上来跪在一旁,打扇的打扇,焚香的焚香,烧烟的烧烟。

穆先生本就神情柔和,吸了一个烟泡儿之后,更是一脸飘飘欲仙的慈悲相。对着段提沙微微一笑,他梦游似的说道:“段老弟,我很有心请你去我家里小住几日,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赏光啊。”

段提沙见他一身佛爷气派,不禁崇拜的五体投地,当着仆人的面就向前一拱,极力的想要靠近穆先生:“穆公,承您这样厚爱,我会惶恐的。”

穆先生看了他一眼,而后慢慢阖上眼皮,抿着薄嘴唇笑道:“段老弟,我们是亲戚,你不要和我客气啦。”

段提沙也笑了,黑白分明的眼睛开始闪闪发光:“没想到啊没想到,我竟会有幸成为穆公的亲戚,这可真是让人激动……”他伸手抓住穆先生的一只手,拉过来贴到了自己的胸口上:“您看,我还在心跳不已呢。”

穆先生的手小而软,是一双柔若无骨的好手。手指在段提沙的胸膛上画了一个圈儿,他闭着眼睛微笑道:“段老弟年轻,满腔热血。”

段提沙忽然推开眼前的烟盘子,合身直逼到了穆先生身前——随即他略带颤抖而又咬牙切齿的低声笑问:“满腔热血,好不好?”

穆先生没想到他会做出如此举止,不禁心中暗暗打鼓,可又不好露出怯意,只好若无其事的呼出一口烟来,慢悠悠的答道:“好,当然好。”

段提沙又握住了穆先生的手,送到唇边轻吻了一下,同时缓缓说道:“段家的自卫军杀人太多,外人都说我段提沙是冷血的野兽,不过您足以让我的血重新火热起来。穆公,我是可以为了您而燃烧的,您相信吗?”

穆先生这回睁开了眼睛,心神不定的对着段提沙笑:“段老弟……你在开什么玩笑?”然后他仰起头来环顾四周:“老虎呢?”

段珀正躲在墙角处摆弄一把红丝绦打成的坠子,自娱自乐的心旷神怡,听闻此言就声若洪钟的答道:“噢,老虎不在!”

段提沙爱穆先生,更爱自己的儿子。穆先生在入夜之时见段珀身边并无保姆奶妈,就表示要亲自看护段珀过夜;段提沙觉察出了穆先生的企图,吓的当场拒绝,并且语无伦次的解释道:“老虎……他很怕生,而且经常尿床的!”

段珀一如既往的坐在段提沙的臂弯里,也怕夜里会离开父亲,故而为了表示附和,当场就不言不语的尿了一泡,热淋淋的湿了段提沙半身,而穆先生见状,也只好作罢了。

当晚,段家父子两个上了床,段珀见此处高床软被的,和山中环境大不相同,就十分兴奋,在那被褥中钻来钻去。段提沙在浴缸中洗了个热水澡,非常舒适的光屁股坐在床上,一边反手挠着后背,一边皱起一边眉毛思索心事。

段珀玩耍片刻后,见他父亲像个猴子似的浑身挠来挠去,就爬起来凑过去,伸出小手为段提沙抓痒。段提沙很惬意的闭了眼睛仰起头,心满意足的叹道:“啊……真是好儿子呀!”

段珀受到夸奖,心中高兴,又探头过去在他父亲脸上亲了一口。

段提沙乐的摇头晃脑:“哎呀……真是大宝贝儿呀!”

段珀更高兴了,大叫一声蹦到了段提沙身前腿上,想要和他父亲拥抱一下。哪晓得他父亲一丝不挂,胯间那东西大模大样的搭在一边大腿上,如今让他一脚踏了个正着,险些当场便被踩扁。段提沙深吸一口气胀红了脸,随即张大嘴巴“喔喔”叫了两声,然后就蜷成一团倒了下去,双眼一闭开始装死。

段珀吓了一跳,呆呆的坐在一旁凝望了段提沙——良久之后他爬上前去,伸手推搡了他父亲:“呀?”

段提沙一动不动。

段珀又把手探到了他的鼻端——他知道怎样判断一条性命的死活——没有出气!

“爸爸?”段珀恐慌起来,扬起手用力拍打段提沙:“爸爸?!”

段提沙还是没动静。

段提沙装死,装的正来劲儿,忽听身旁响起一声防空警报一般的尖嚎,睁眼抬头一看,就见段珀伸着两条光腿坐在床上,张大嘴巴哭的山呼海啸。

段提沙的玩笑开大了。

他抱着段珀下了床,满地乱走着出言安慰;而段珀受到了极大惊吓,情绪完全失控,双手紧紧抓着段提沙的短发,哭的汹涌澎湃。嚎到最后他开始打嗝儿,并且又在段提沙身上尿了一泡。

段家父子直闹到深夜才睡。

翌日清晨,穆先生衣冠楚楚的坐在了餐桌之前,就见对面的段提沙父子神情怏怏,段提沙蓬着短发黑着眼圈;段珀的眼睛则是肿成了桃子。

“哦?”穆先生很关切的问道:“怎么?昨夜没有休息好么?”

段家父子支支吾吾的,也答不出个缘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