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还难受么?”杨延陵坐在床边,伸手摸摸她额头,倒是不烫。

“难受,我鼻子好痛。”陈宁玉指指鼻子,“擦破了。”

“我看看。”杨延陵倾下身子,过得一会儿道,“嗯,是有些破了,忍忍,吃过药就好了。”

“喉咙也不舒服。”她眨巴着眼睛。

杨延陵回头道:“你们怎么伺候的,也不多上些水?”

丹秋吓一跳,忙去拿。

“大夫说是着凉了。”陈宁玉道,“叮嘱我不能再冻着了。”

“我听祖母说了,也怪我,应该循序渐进,下回时间短一些,慢慢来。”杨延陵仍是没有放弃这个决定,“你不能因为天冷就不练了,是罢?后面还有大夏天呢,是不是热了又不练?这能练得好?”

陈宁玉一头汗,她原以为自己撒撒娇,杨延陵就会放过她,结果才发现自己想得太容易了。

陈宁玉撅撅嘴,翻过身背对着他。

杨延陵见状脱了外衣,也钻进被子里,低头就在她嘴上亲了亲。

陈宁玉忙道:“会过给你呢。”

“不是我害得你生病么,我也生一回,不打紧。”他笑了笑。

“哪里有人还想生病的。”陈宁玉别过头去,“生病可不舒服。”

杨 延陵把她抱得更紧些,柔声道:“你也别生我气,像你这种千金大小姐,其实就该多动动,我叫你跟我打拳,也是为你好,我不希望你…”他顿一顿,叹了口气, “我娘在我四岁时走了,大夫说先天身体就不好,后来生孩子又亏损了,上回李太医给你看,也说你身体不怎么样,还有你娘亲,不是也早早走了,我这能不担心 么?”

陈宁玉被他一说,也有些害怕。

这儿医术确实落后,女人生个孩子不亚于走一回鬼门关,她想了想道:“那我还是跟你打拳罢。”

比起丢命,她肯定宁愿吃点儿苦。

杨延陵摸摸她的头:“这才乖么,以后每日都练一回,这样你的身体很快就会强壮了。”

从休沐日变成每日了,陈宁玉想到他教导的样子,忙道:“那下次你能不那么凶么,吓死人了!好像我不照着做,你就会杀了我似的。”

杨延陵摸摸鼻子:“不是罢?”

“怎么不是,就跟要吃人一样的。”

杨延陵哈的笑起来:“可能习惯了罢,下回我注意,不过你可别指望我心软,该怎么练还得怎么练,不然三天打鱼两天撒网的,白费了功夫。”

陈宁玉有点儿发憷,她前一世也不爱运动,要说这方面的毅力,那是基本没有的,可她真的也不想英年早逝,便老实的点了点头。

等到病好,杨延陵只要有空,便督促她同他一起打拳,两个月下来,她自个儿也打的很纯熟了,杨延陵又教了她一点儿剑术。

不过这剑么,到底是武器,不小心就会弄伤到自己,所以她学得很慢。

就这样,不知不觉便要到大年。

这日罗管事拿来一张礼单给陈宁玉看:“少夫人认不认识这家?小人看,不是与咱们府有往来的,倒不知为何送了重礼。”

陈宁玉看过去,只见落款下头写着江家,江春堂。

她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印象里,他们陈家好像没与姓江的人家有来往啊。

“那这…”罗管事皱了皱眉,过年人情往来很多,谁家送了什么,他都要记下来,到时候还要回送。

陈宁玉就问谷秋:“这江春堂,你记得是谁?”

谷秋摇摇头。

倒是丹秋说道:“是不是吕姑娘的夫婿啊,奴婢记得是姓江,好像是叫江春堂的。”

陈宁玉被她提醒,也记起来了。

吕芸成亲,作为表妹,她也曾送了一份礼的,只是没有亲自到场,也无甚关心,但那名字还是知道的,那是一个多月前的事情了。

可这江春堂竟然这会儿送了节礼来。

陈宁玉道:“先放着再说。”

因她也有一阵子没有回陈家,也不知道陈家与江家有什么来往,是以暂时不做处理,只派一个婆子去见太夫人。

太夫人刚睡了个回笼觉起来,就听武定侯府来人,便叫进来。

婆子先行礼才说道:“是少夫人吩咐奴来的。”

“何事?”

“少夫人说收到江家的节礼,很是丰厚,问太夫人,该怎么处置。”

太夫人也没问谁,直接就道:“是江春堂?”

“是的。”婆子回答。

太夫人立时就露出厌恶之色,她这儿也一样得了江春堂送的东西,要不是看在赵氏的脸面,她根本也不愿意收,可谁想到,那江春堂还送到武定侯府去了!

这武定侯,他也想巴结得到?

“叫你们少夫人原封不动退回去。”

婆子应了声是,又说:“少夫人问太夫人好,说过完年就来看太夫人呢。”

太夫人笑起来:“好,好,叫她自个儿也注意些身体。”

婆子便告辞走了。

太夫人捏了捏眉心,同胡妈妈道:“这江家也太不像话了,手伸那么长,他们与武定侯府算什么亲戚?还送礼呢,我现在倒是明白了,难怪花了重金娶芸儿,原来是别有所图。那江家啊,就只江春堂一个独子,现是个举人,可这进士今年又没考上,又得耽搁上三年…”

还未说完,外头又有人来,一问,竟然是章家的,也说江春堂给章家送了节礼。

太夫人当真恼火。

那婆子回侯府,陈宁玉听说了,便叫罗管事把东西退回江家。

章家很快也退了回来。

江春堂闻言,这脸一下子就变得有些狰狞,快步寻到吕芸,劈头盖脸就骂道:“怎么回事,两家就那么不给面子?”

吕芸莫名其妙,问道:“夫君,您在说什么呢?”

“说什么?我今儿给武定侯府,还有章家都送了节礼,怎么说也是亲戚么,怎么就都退了,这不是看不起我们江家?”

吕芸的脸色微微发白,她本来想发火的,但还是忍耐住,柔声道:“夫君何须那么多礼,寻常都不走动的,您突然送礼,他们肯定也觉得不好意思受。”

“不好意思受,不能还礼?”江春堂一双眉头扬起来,捏住拳头道,“现在退回来,不就是为给我一个没脸!你娘常说太夫人对你们好,时常关怀的,把你当亲孙女儿一样,原来都是假的!”

吕芸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太夫人是对我们挺好,不然当初也不至于专门分个院子给我们住,太夫人这不就没有退么。”

江春堂哼了一声。

“夫君,你当日娶我也没有提到这些,我现嫁给你,咱们夫妻同心,有什么事儿不能解决?”吕芸劝道,“那武定侯府与章家,本来就不爱与人结交的,退了就退了。”

江春堂听了,暂且压住火气,语调也柔和起来。

“这 次是唐突了些,娘子,你莫要怪我,我也是想与你这些亲戚打好关系么,就算现在不走动,以后未必不是,不若下回咱们亲自登门拜访一下,你说可好?”江春堂的 手搭在吕芸的肩膀上,低头在她脸颊上一吻,“我知道你最是善解人意的,我娶你也是喜欢你这一点,你该知道。”

吕芸的眉头微微皱了皱,她知道什么?

她要是早知道,只怕会再考虑一二。

只可惜日久见人心!

“登门的话,也不是不可以。”吕芸笑了笑道,“不过总要挑个好时机么,也不是说随便哪一日就去了。”

“那是当然,一切都听你的。”

江春堂说完,拥着她就去了里间。

第62章 有喜

这日宫人来报,说是杨东平与范氏在宫门外等候,淑妃便宣他们进来。

上回杨家分家的事情淑妃也知,当时杨东平还求见了的,可淑妃一直没有与他见面,只因她并不想插手分家的事情,可杨东平没有放弃,一而再,再而三的,这次她便见了。

二人向淑妃行礼。

淑妃赐座。

“娘娘看起来更显年轻了。”范氏一来就说好话,“前几年见过,娘娘比那会儿还要好看呢。”

淑妃笑了笑:“你们现住在集贤街可好?”

范氏的眼睛猛地一红,委屈道:“怎么能好,样样都要重新添置的,忙了好些日子,要说原先侯府,妾身还不是费了好些心力呢,结果说分就分。”

淑妃不为所动:“分家么,也是寻常事,前几日工部尚书鲁大人家还分家了呢,个房过个房的,也能清净些。”

范氏不敢反驳,勉强一笑,应了声是,又想到来意,说道:“延陵这性子,其实分开过也确实不算坏,皇后娘娘这不是好心送了他两个美人儿么,谁料到转眼就送到庄上去了,就是不太会领别人的情。要说娘娘对他也极好,可也不见他怎么关心人呢。”

淑妃眼眸微微一眯。

她这侄儿是招人恨,好歹自己是她姑姑呢,见他身边没什么姬妾才送的,他倒是好,淑妃看一眼元娘,元娘连忙伸手夹一块刚熬好的雪梨送到她嘴里。

淑妃吃了后,淡淡道:“他一向这样,不过不近女色也是个优点。”

杨东平插话道:“那不敬长辈算不算优点?我还是他二叔呢,看他如何待我的?”他眉毛一挑,“不是我说,他能这样对待我,将来也一样能这样对待你。”

他们两个是亲兄妹,说话间便随意些。

淑妃看着他问:“那哥哥的意思是?”

杨东平今日来肯定不是无的放矢,一家人,淑妃也想看看他到底是要做什么。

杨东平道:“我看这侯府早晚是要被他毁掉的,他会什么经营,只知道领兵打仗,我看娘娘不如重新考虑一下,哪一个当不了武定侯呢?”

原来是明目张胆的想要爵位,淑妃笑了:“当年也是因大哥去世,皇上才把爵位给延陵的,如今他做得好好的,我能怎么办?”她斜睨一眼杨东平,“再说,哥哥你常年在家里养病,做出了什么功绩了?这话你能说,我可说不出来。”

杨东平脸色一变,有些恼怒的道:“那小子不过凭运气而已,我要不是受伤了,当年也不至于会回京,要是再给我机会,准保让娘娘知道我的本事。”

“你的腿伤好了?”淑妃问。

“差不多。”

淑妃点点头:“既如此,我下回同皇上说说,给你官复原职。”

“这个倒不用娘娘操心,我已见过恭顺伯了。”

这话说出来,便表明是与淑妃一条心的,都是支持三皇子将来做太子。

然而,淑妃却皱起了眉。

她虽然在不停的笼络杨延陵,但这是她亲侄子,她做其他事还是低调的,那恭顺伯,她几年都没有与他见面,就是唯恐皇帝猜疑,谁想到杨东平却私自见了。

看淑妃脸色不太好看,杨东平与范氏面面相觑。

“以后哥哥不要再去见恭顺伯。”淑妃警告道,“不然如此下去,还不知道谁会毁了杨家呢,就这样罢,我也乏了。”

她端茶送客。

最后受到一顿奚落,杨东平只觉满腹屈辱。

他这一辈子,先是被杨东远压着出不了头,等到杨东远去世,爵位又给了杨延陵,他身为二叔,又开始被杨延陵压着。

如今淑妃竟也看不起他。

杨东平恼恨道:“日后等我飞黄腾达,定要叫他们后悔!”

范氏叹口气:“没想到娘娘还是向着那臭小子。”

本来以为杨延陵得罪淑妃,淑妃说不定就迁怒与他,愿意想方设法把爵位给杨东平,这样互帮互助,结果淑妃却没有这个意思。

杨东平冷冷道:“我还不如自己想法子呢。”

二人走后,淑妃伸手揉了揉额头,觉得有些头疼,她这个二哥向来没什么长进,所以她也从来不指望他,如今看来,只要不给她惹麻烦都算好的。

“娘娘,陈婕妤来了。”宫人又来禀告。

淑妃请她进来。

陈宁华笑着问安:“刚才出去走一走,路过园子,唯见腊梅开着,真真是好看,妾身就摘了一些来,还请娘娘莫嫌弃。”

这等时节,也只有腊梅能开的好了。

宫女捧着一簇金黄色的腊梅进来,淑妃瞧一眼,点点头:“我也爱腊梅,不似别的花儿,她清高虽清高,但扛得住冬天,这就不是一般花儿能比的。”

“是啊,妾身也这么想,这是一枝独秀呢。”

淑妃叫人把腊梅插起来:“这么冷,你也莫要常往外面走,省得着凉了。”

“妾身知道,谢谢娘娘关心。”

淑妃就叫她坐到身边来,二人这段时间走得近,陈宁华颇得淑妃喜欢,宫中冷清,有时候也需要能说话的,这么时间就打发过去了。

很快开春后,就到了二月。

陈宁玉这日早上起来,刚刚要吃饭呢,杨太夫人领着一个大夫过来。

“快些叫大夫瞧瞧。”杨太夫人笑容满面。

而陈宁玉则是莫名其妙,问道:“我这好得很呢,怎么要看大夫?”

“傻孩子。”杨太夫人笑道,“你小日子都推后好几日了,怎么自己不觉得?我先前倒是不知,不然早给你请大夫了。”

“也只几日罢了。”几日的话,也不是一定就是怀孕,若是有半个月,她兴许会往那个方向想,可谁知道杨太夫人那么着急,听到这事儿就坐不住。

陈宁玉也随她的心,把手伸出来给大夫把脉。

大夫很专心的按着她脉搏,过得一会儿,笑着向二人一拱手:“恭喜太夫人,恭喜少夫人,少夫人这确实是有喜了!”

杨太夫人不知道用什么来表现自己的如愿以偿,忙叫人给大夫拿一锭大银子。

陈宁玉却在发愣,没想到真的有孩子了!

一时她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高兴好像是高兴的,可也好像不是特别高兴,有种从天上摔下来,从此后要老老实实过日子的古怪感觉。

“这是傻了?”杨太夫人嗔道,“一会儿延陵回来,还不知道怎么欢喜呢,你听着点儿大夫的话,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千万别任性了,都要忍着点。”

陈宁玉嗯了一声。

大夫便叮嘱一通,其实也不用陈宁玉亲自听,谷秋丹秋几个都拿了纸笔,一条条都工工整整记下来。

杨太夫人很满意:“你身边这些都是用心的,我倒不用专门再派人来。”

她又吩咐厨子,这日起,要给陈宁玉好好的补身体,还打算重出江湖,再次管家,好让陈宁玉不是那么辛劳,可以安心养胎。

陈宁玉忙道:“也不用如此,祖母,现在这些管事都管得挺好的,我不太费心,祖母您年纪大了,万一伤到身体,可不是叫人担心呢?我还怎么养胎,就按现在这样罢,我自己会注意点儿。”

杨太夫人就没有勉强。

等到杨延陵回来,路上就有人告知好消息,他大踏步的走回院子。

陈宁玉正歪着看书,见到他,本想起来的,结果杨延陵几步上来,一只手按在她小腹上,笑得跟什么似的:“你要给我生孩子了?”

陈宁玉皱眉:“什么是给你生,也是给我自己生的。”

杨延陵哈哈笑起来:“说的是,你是孩子的娘么。”一边手慢慢抚摸,奇怪道,“怎么一点儿都不知道就有了,到底是哪一天的事?”

这个怎么说啊,陈宁玉无语,大冬天也没有减损他的热情,所以他们经常同房的,如何猜得到是哪一日怀上,而且把脉这种,好像也不可能精确到哪日受孕罢。

“男的女的?”他又问。

陈宁玉不可思议的盯着他,还有些恼火:“怎么着,侯爷还是个重男轻女的?是不是女儿你就不喜欢了?”

“哪里的话,我只是问问。”杨延陵看她一眼,“你怎么这么冲呢,是不是怀了孩子脾气也会变大?”他记得前几日她好像就开始了。

那天他不过是想换个姿势,就差点被她踢下床。

陈宁玉咳嗽一声:“是有点儿罢,所以还请侯爷担待些。”

现在有梯子,她必须得顺着上,这样以后欺负他几下,也是情有可原么。

杨延陵哪儿能不答应,虽说他不急,可不代表他不想,现在如愿了,那是心花怒放。

“你好好养胎,这拳就不要打了,不过走还是要走的,不准偷懒,听到没有?要吃什么,尽管要,喜欢什么也尽管说。”

陈宁玉拉住他袖子道:“侯爷,我要月亮,晚上挂在床上好亮呢。”

杨延陵噗的笑了,刮她鼻子:“好,本侯晚上给你摘去,现在就叫人搭梯子,一会儿你跟我去开开眼界,什么月亮,那星星都能弄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