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了。

就是那一年,在那个昏暗的电影院,她也是和当时她最喜欢的男孩子待在一起,就像林子勿现在一样,那个男孩也喝醉了,也那么伤心。

大荧幕上晃动着战争片里男女主角重逢时激情而狂乱的画面,耳边是粗重的喘息,但却分不清是来自于电影里的音效,还是紧紧搂抱着她的那个人。

想到当年电影院发生的那件事情,洛萧几乎浑身的血液都战栗踊跃起来,她用力摇着头,像是这样就能把那些令她害怕的记忆甩干净一样。

“不……不可以,不能这样……”

可是林子勿脑袋是浑沌的,他不明白洛萧在说些什么。

他只是把她抱的很紧,磨蹭着她的耳背和露在外面流畅的肩线,只是磨蹭久了,宽阔匀实的身体越来越火热,心跳的力度也越来越大,血液在耳膜内隆隆作响,他的意识越来越恍惚,眼神已是意乱情迷。

洛萧的味道对于他而言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他越闻就觉得越渴,喉结性感地上下滚动着,忍不住把她抵在料理台上,黑沉沉的眼睛里涌动着太多的感情,深不见底。

他把她掰转过来,洛萧竭力反抗,却发现挣扎不能。

林子勿的力气早已比她大了,只是过往打闹时让着她,从未使出全力,她遂不知道而已。

他低头望着她,雪青色的衬衫早已凌乱,身上是酒味混合着淡淡的烟味,还隐约闻的出平日里他衣物上洁净的洗衣粉清香。

他盯着她。

就像饿了很久的人,盯着终于迟迟上桌的菜。

眼睛里光亮流动,像是要把她撕碎,扯成细末,吞吃下肚,令人不寒而栗。

洛萧觉得自己太傻了。

他哪里,还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我喜欢你。”林子勿像是想要和她确认自己的心意,慎重其事的,捉起她的一只手,按在了自己滚烫的胸口,他舔着微微发干的嘴唇,漆黑的眼睛片刻不肯眨,好像少看她一秒都是亏的。

可是睁太久了,眼睛就会酸涩,逐渐蒙上一层水汽。

却还固执地说:“洛萧,我喜欢你。”

洛萧发着抖,看着他的脸越来越近,自己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当林子勿颤抖着,终于小心翼翼,生怕碰坏了什么似的,触碰到她的嘴唇时,她的瞳孔猛然收拢,躯体内的所有细胞都像烟花一样炸裂,脑海中一片地裂天崩,砖瓦齐下,只剩空白。

这亲吻很短,简直可以描述成“嘴唇礼节性地互相碰了几秒钟”。

然后林子勿就往后站开了,黑暗中其实她并不能太清楚地看到他脸上的表情,何况她心中早已烽火狼烟,早已兵荒马乱。

她根本无暇顾及他英俊的面容,此刻有着怎样的情感。她只想丢盔弃甲,置颜面于不顾,就这样落荒而逃。

林子勿微微喘息着,抿了抿嘴唇,一只手仍然抵着她身后的料理台,另一只手却抬起来。

洛萧还没来得及反应,下巴就被捏住了,脸被强制性抬起。

然后眼前一黑,林子勿再一次吻了上来。

这一次,仿佛他是确认了这是梦,或者这不是梦,但他拥有了喜欢她的权力,又或者是食髓知味,他的亲吻显得焦急又粗暴,嘴唇只触上几秒,舌尖就抵了进来,火热而湿漉地想要勾起她的回应。

她却觉得脑海中有个人在尖叫,近乎歇斯底里。

这种熟悉的感觉,他也好,曾经的那个人也好,明明都是那么温柔地待她过,可是做出来的事,却都是一样的……

洛萧开始狂乱地挣扎。

她的大脑也因为震惊和恐惧,不知是不是还有别的什么,总之,她最后的理性也烧断了。

两人扭打纠缠的过程中,林子勿发出了一声闷哼。

过了片刻,他终于松开了制着她的手,顿了片刻,稍微往后退了一点点,捂住了自己的侧腰。

客厅的光线因为他的退避,终于有一点点潜入没有开灯的厨房。

在模糊的光线中,洛萧喘着粗气,耳中嗡嗡鸣响,浑身神经都绷紧了,看着林子勿。

然后她一下子愣住了。

她看到他捂着侧腰的指缝里,开始渗出大量的深红色,那深红色散发着淡淡的铁锈味,很快就洇湿了他的衬衫。

血。

她呆住了,低下头,看到了自己右手,一直都还握着那把方才切柠檬用的水果刀,而刀尖上也在往下滴着微弱的鲜红。

洛萧只觉得一阵眩晕,浑身的力气就像在一瞬间都被抽空了,几乎连站都站不稳。她不住地看看手上的刀,又看看半隐没在黑暗里的林子勿,目光就这样来回地逡巡着,抖得越来越厉害。

然后她的手再一次被握住了。

是林子勿,他眼睛的颜色在暗夜里显得更深,他捉住她冰冷而颤抖的手,盯着她的脸。

他看着她,坚决又缓慢地把她手里握着的刀子抽出来,瞧也不瞧一眼,就那么直接丢在地上。

当啷一声。

在这个诺大的屋子里,显得那么兀突而刺耳。

洛萧几乎是下一秒就被他整个横抱起来,这个男人可能是属吸血鬼的,他因为疼痛和血腥,变得愈发暴躁而丧失理智。

他仿佛感觉不到疼,也不怕伤口继续撕裂,他只是一把抱起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的洛萧,一声不吭地大步走到卧室门口,重重踢开了房门,什么话都不说,把人扔在了床上。

然后他站在床边,烦躁地扯松了勒着自己的领带和领口,力道太大,那做工考究的衬衫被他生生拽去了几颗扣子。

洛萧陷到柔软的羽绒被里,脑袋都还是晕的,喉咙里翻滚着血的气息,神志早已混乱不堪。她微微喘着气,太阳穴突突跳的生疼,想坐直身子,却看到林子勿已经脱下了衬衣,露出宽肩窄腰,极其匀称,高大挺拔的上半身。

微弱的光线从窗口洒进来,在他华贵紧绷的皮肤上,笼上一层薄薄的光辉。

这具可以和男模媲美的年轻躯体,因为急促的呼吸,危险地起伏着,借着微光,她看到他斜腹部一道手掌长的刀伤,不知道有没有伤到脏器,但血肉都翻了出来,殷红仍在淌着。

她嗓音颤抖:“林子勿,你的伤……唔!”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用嘴堵住了,接着整个人都被强大到不可抵抗的力量,按在了柔软宽敞的床上。

那被褥里有着林子勿平素的味道。

淡淡的皂角味,干净清爽。

就像他这个人一贯的态度,纯净明朗,有着太难得的纯真。

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总是柔和又清冽,带着些小心和爱护,温和地喊她:

“学姐。”

和把她禁锢在床,霸道地压在她身上,带着酒精和烟草的气息,焦急又火热地亲吻着她的那个人,一点也不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关灯啦关灯啦拉闸限电呀啊!拉闸限电!!!!

☆、稀客

外面还在下着雨,但却早已是白昼了。

只是天空昏沉沉的,又拉着一层纱帘,所以卧室内依然昏暗,有着晨昏颠倒的颓丧与靡乱。

林子勿睁开眼睛,抬手按着宿醉之后疼痛的额角,恍惚地望着天花板。

他似乎是做了一个梦,梦里肆意妄为,唇齿交缠,只是粗略地想起些片断,就足以让他胸如擂鼓。

那是一场好梦,甚至显得那么真实。他简直可以在空气中闻到属于洛萧的淡淡气味,他几乎是贪恋地深深喟叹,而后翻了个身,抱住柔软的羽绒被,想闭上眼睛,继续回味梦里的细节。

然后他就僵住了。

脑中轰然一声,过度的震惊让他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什么?!他的床上怎么还躺着一个人?!!!

洛萧睡在那里,眼睛紧闭着,额发散乱,嘴唇早已被咬破,唇角还有干涸了的血迹。

最让林子勿无法消化的是,她的双手竟被自己的领带紧缚住,牢牢地捆绑在床柱上……

林子勿的脸色白了又红,红了又绿,绿了又白,就这样轮回往复好几次,他才终于意识到:

关于昨天的那些混乱不堪,并不是他的梦。

是真的。

这个认知像百米高的骇浪,狰狞地咆哮着向他奔涌而来,狠狠击打在了他的脑海中,瞬间冲垮所有的防备,将一切都化为滩涂。

他张了张嘴,却连声音都没有发出来,就又闭上了。

他就那么睁大了眼睛,呆在那里,浑身的血液都凉透了,耳边似乎有一个自己在愧不能当地痛斥着,在迎头怒骂着,但心中又隐约有另一个声音在窃笑,在欣喜若狂着。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鼓起勇气,几乎是有些磕磕巴巴地唤她:

“洛、洛萧?”

她没有反应,像个破布娃娃一样,无力地沉睡着。

林子勿喉结滚动,坐了起来,朝她靠过去:“洛萧……”

还是没有动静,除了胸口微微的起伏,她就像是死了一样,毫无生气。

林子勿伸出手,慢慢地,碰上了她的脸颊。

那火烫的热度骤然惊得他跳了起来,也顾不得自己腰上的伤口又被撕裂渗血,一把抱起她,那具身体果然热的像火炉一样,他焦急地去解绑在床头的领带,脑中混乱地想:

他妈的,这到底是哪个缺德孙子干的,竟然还打了个死结??

林子勿扯了半天扯不开,低低咒骂一声,一边披上外套,一边冲去厨房拿了把剪刀,三两下粗暴地剪开了领带,握住洛萧绵软无力的手。

实在是被绑了太久,她的腕子上都有了两道青紫色的瘀痕,林子勿愧疚而自责地揉着那痕迹,把人紧紧搂在怀里,不住地亲吻着她烫热的额头。

“洛萧,对不起……”

她已经昏迷了过去,并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对不起……”

具体是怎么给她穿上衣服,抱上车,闯了红灯送去医院,林子勿都不太有意识了。

依稀只记得她的衣衫都扯破了,根本没法再穿,他只能翻出一件自己的衬衫裹在她身上,又在外面包了一件厚厚的灰色羊绒大衣。

洛萧平日里总是腰背挺直,动作凌厉,看起来比其他女孩子都高挑挺拔。

可是陷在林子勿衣服里的她,显得那么瘦小,纤弱又无助地蜷缩着,脸上没有半点红润颜色。

那家私立医院是OF集团注资的,里面的医生替明星诊疗许多疾病,也明白对谁该开口,对谁该保持沉默。

林子勿身体健康,没病没灾,是这里的稀客。

而他抱着一个女人来这里看病,就更是稀上加稀,以至于主任医生都忍不住摘下了眼睛,擦了擦,再戴上,才敢确认出现在急诊室里的是洁身自傲、不近女色、男性生殖科专家一直想从他身上捞钱的林子勿林天王。

“发烧,39度2。”

医生把入耳式测温计举起来,意味深长地看了林子勿一眼。

“昨天都干什么了?”

林子勿在这方面还是很纯情的,虽然他平时皮糙肉厚,脸皮赛过城墙,但男女关系是这堵墙的薄弱处,他瞬间脸涨的通红,头低下来,也不说话。

医生看了看他怀中靠着的那个女人。

虽然脸色憔悴,嘴唇苍白,身上裹着的都是男人的衣服,但面庞上那道伤疤,却明确告诉了医生,她就是之前和林子勿炒上头条的那个绯闻学姐。

医生默默挑了挑眉,心想自己不当狗仔真是可惜了。

这么劲爆的料,如果爆出去,不知道娱乐圈的头条能被霸屏几个月。

但是他是个有职业素养的医生,他只是暗自在心里遗憾并且鸡婆了一会儿,然后对林子勿说:

“送二号楼,去妇科做个清理和检查。”

“妇、妇科?”林子勿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颗榴莲,“她……她不会就怀孕了吧?!”

“…………”

仿佛知道了更多的医生脸上一抽,费了好大劲,才不让自己的表情显得十分三八。

他不可置信地问:“你不会……没有做任何措施吧?”

林子勿:“………………”

医生盯着他半天,长长叹了口气,看看洛萧毫无生气的模样,又看了看她手腕上的青紫,再看看无地自容的林子勿,心中默默竖起一大拇指。

真是会咬人的狗不叫。在下服了。

下班就去和隔壁男性生殖科的同事说,让他不要再垂涎林子勿这块肥肉,人家根本不是性冷淡,人家会玩的很。

但装正经还是要装的,于是医生一脸冷漠地睥睨林子勿:“一般没这么容易,不放心的话等会儿开点药就好了。”

林子勿闻言,不放心道:“不是说这种药副作用都很大吗?如果对她身体有伤害,要不……就算了。”

医生瞳孔缩了缩,又一次被震到了。

算、算了??

林天王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万一整个私生子出来你还混什么啊,你以为狗仔队是死的啊!

“我的错,不该她来承担。”

医生扶额:“没事的,是一种国外新引进的药,副作用微小,OF的女明星经常会来这里开,你不用担心。”

他千解释万解释,就差画个药品的化学分子结构图,林子勿总算是肯让他开药了。拿着付费单,林子勿还傻愣愣地问了句:

“妇科……还需要去吗?”

医生很绝望。

“当然要去。要去检查一下她的身体,再做个局部清洁,不然干什么?你想让我帮她做?”

说完这个外表淡定内心三八的男医生,还深深看了洛萧一眼,掂量一番姿色,补充道:“你要我帮她做,我也没有意见。”

林子勿二话不说,站起来,把人抱了就走。

妇科医生是个四五十岁的女人,给洛萧在里面做完检查和清理,她掀开帘子走出来,看着林子勿的表情甚是慈爱。

“林先生,洛小姐除了因为受风寒而发热之外,也有一些撕裂,伤口略受血液感染,我建议你以后行事,最好记得做好防护。另外,洛小姐……有点紧,希望你今后记得做好充分的润滑,避免再次撕裂。”

她说完,在病历卡上刷刷写了几笔,心平气和地说:“我给她开了洗液,另外如果你需要,我可以再开一支我院特制的润滑油,用在这种地方的东西,还是要保证质量比较安心,怎么样?”

林子勿完全没有听进去她后面的话,他的大脑在听到“撕裂”二字后就卡壳了,更别说后面“有点紧”“润滑”之类的词,简直像是星际碎片,重重砸在月球表面,哐当哐当都是坑。

女医生见他没反应,看了他一眼:“林先生?”

“啊?”

“需要吗?”

林子勿其实完全不知道她在问自己需要什么,还以为是给洛萧涂的药膏,就神志恍惚地随口应道:“嗯……好啊,你开着就好。”

“要几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