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脚,用鞋底——

碾到破碎支离。

☆、醒醉之间

洛萧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墙面和床帘,身上盖着白色的病号被,铁质床头被漆成乳白色。

这个场景,和她昏睡时梦见的医务室是那么相似,她甚至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只要稍微偏转过脸,就能看到吴轼坐在她床边,眉宇深黑,睫毛又直又长。

她这样想着,带着些恍惚,费力地扭过头去。

“…………”

那一瞬间她几乎确认了这就是一场梦,因为她看到吴轼果然就坐在她身边,支着额浅寐。

他还是那么年轻清俊,皮肤白皙紧绷,像是会微微发着光。

可是再过几秒,随着目光慢慢聚焦,视野逐渐清晰,她又发现这个人其实和吴轼长得并不一样。

靠在自己病床边的青年更清爽,眉弓更深,鼻梁更挺,倒是比吴轼的轮廓分明许多,他的面容也比吴轼丰满一些,或许正因如此,他睡着的样子有些孩子气,温润的嘴唇微微抿着,白皙的脸颊带着年轻人独有的红润。

这个人不是吴轼。

她干巴巴地想着,大脑慢慢地开始运转。

这个人是……

昏迷前的记忆电光火石般在脑海中闪回——

滂沱的大雨。被舒允开车载回来的林子勿。沙发前他紧紧地抱住她……

刀,血,整个人被粗暴地丢在床上,扯破的衣物,腰腹流着血却浑然不觉。

酒精,高大的身形,强悍有力的臂膀,光裸紧实,泛着玉色的胸膛。

随着意识地唤回,洛萧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最后连嘴唇都几乎没有任何红润色泽。

她想起来了,想起自己昏迷前一晚发生了什么事情。

歇斯底里的挣扎,令她几乎要呕出来的酒味和男性的喘息。柔软的大床没有任何的支力,她深陷其中,推拒他的手被捉住,牢牢交扣,按在被褥里。

他纵情亲吻她,喉结滚动,像是渴了很久一般,吮吸着她的唇瓣,鼻腔中发出微微的喘息,洛萧被他滚烫沉重的身躯紧紧压着,隔着衣物传来的惊人热度让她忍不住战栗,整个人都在剧烈颤抖。

“不要……”

她从声嘶力竭地呼喊,最终变成低哀绝望地软声央求。

曾经吴轼身上发生的事情,在林子勿身上又一度重演,只是这一次力量悬殊的那么大,她连逃脱的可能都没有,只能任他亲吻,急促地撕扯着她的衣衫。

布料破裂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那么刺耳。

洛萧终于忍不住,眼泪就滚了下来,几乎是幽咽地喃喃:

“林子勿,你放手……放开我……不要……”

她已近乎绝望。

可是林子勿的嘴唇碰到了她的眼睛,碰到了她的眼泪,他猛地停住了。那露水般的泪珠,像是骤然浇熄了欲/火,令他终于有了一瞬清明,他睁大眼睛,愣在那里,半醉半醒地,呆呆地看着她。

过了好久,他才沙哑地轻声道:“……洛……萧?”

窗外大雨瓢泼,雨水溅在卧房的窗玻璃上,忐忐忑忑嘈嘈切切。

屋内一片寂然,能听到的只有他尚未平复的微喘,又沉又快的心跳,还有洛萧的低泣。

“林子勿……你放了我……”

他眼神迷蒙,甚至是茫然,可是听到她哭了,即使这个男人此时烂醉如泥,也忽然停住了肆意的欺凌,男人的脸上甚至浮现出一丝困惑,但更多的竟然是心疼。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什么,亦或做错了什么。

只是不确定地伸出手,犹豫几秒,慢慢碰上了洛萧的脸颊。

“洛萧,你……哭了?”

洛萧没有吭声,黑夜中咬着嘴唇,不可遏制地低泣着。

他的手指缓缓摩挲,碰到她面庞上尚且湿润的泪痕,像是触电一般收回来,呆呆的。

过了一会儿,他俯身,他的上半身已经赤/裸,滚烫的胸膛贴在她心口,却没有再做任何粗暴的掠夺。

他只是抱着她,小心翼翼地,甚至有些不安地:

“你在发抖。”

“林子勿……”

巨大的害怕已经让她说不出完整的话来,她瑟缩着,嘴唇都抖得厉害。

“放手……”

可是林子勿沉浸在自己的感知里,没有听到她太过轻微的央求。

他抱着她,烫热的面颊贴上她冰冷的脸,喃喃着:“洛萧,不要哭。”

“不要哭……”

他轻声重复着,就那么紧紧地抱着她。

屋内忽然平静了。

前一刻充斥着欲望和火热的床上,忽然被温存覆盖。他抱着她,一会儿拿侧脸磨蹭她的头发,一会儿又用下巴抵在她的额头,就这样反复地想要安抚她。

可是他显得那么笨拙,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害怕,只觉得自己安抚了好久,怀里的女人都还在微微颤抖着。

他虽然浑身火热,欲望烧的眼角都微微泛红,但他还是那样克制地抱着她,手抚摸着她的头发。

“洛萧,不要害怕。”

“别怕。”

他轻轻吻了吻她汗湿的额角,完全不知道正是自己造成了她的恐惧,只坚决又温柔地说。

“抱着我,我和你在一起。”

洛萧本就已经脆弱不堪的心腔,像是被万丈悬崖上跌落的巨石狠狠击中,疼痛和硝烟都在胸口/爆裂开来。

很久之前,她曾用了所有少女时代的纯真和青涩,为一个叫吴轼的人,献上了祭品。

那个人清醒着的时候,会淡然地朝她微笑,跟她说尽无数令人心跳不已的情话,撩拨得她情窦初开。

可是当他意乱情迷,带着一身酒味地亲吻她时,唤出的却是另一个人的名字。

从此再也不敢轻爱,恐惧爱恋,对男人的示好和暧昧都避如毒蛇猛兽。

她是被蜇怕了。

眼前这个人,与她一伴十年,宛如寒天冰月,对谁都是淡淡的,从不轻言喜欢。

但是对她,无论是醉是醒,甚至欲海深处,情切之时,他最在意的,都是她是不是哭了,是否畏惧,是不是在发抖。

哪怕眼神茫然,意识混乱。

他喃喃的,恳切地重复着的,都是她的名字。

“洛萧。”

他抱着她,嘴唇贴着她的额头,一遍一遍重复着。

“洛萧……”

声音很轻,每一声却都砸在她的耳膜上,锤进心里,屋瓦振颤。

这些呢喃没有什么威胁,却让她更加害怕,她轻轻摇着头,忽然挣扎着抬起手,捂住了林子勿的嘴。

“别喊了。”

她几乎是心烦意乱地,心中旌旗倒伏,一片荒草凌乱。

“林子勿,你给我闭嘴!”

心脏跳得那么快,却又是为什么?

胸腔里滚热流淌的,又是什么?

她不敢想,不肯想,本能地抗拒和排斥着,她一遍一遍地告诫自己,即使林子勿把心脏剖开来给她看,她也不该相信那是爱。

她上过一次当。

她……

手腕被握住,缓慢而坚决地挪开。

他看着她,看着她略显急促的呼吸,还有剧烈起伏着的酥胸。

男人漆黑如墨的眼中,那原本被她的泪水浇熄的火热,又渐渐不受控制地燃烧起来,到最后,星火燎原。

他再一次低头衔起她的嘴唇,湿润滚烫的唇舌抵入了她的口腔,她睁大眼睛,瞳孔收缩,在他怀抱中显得单薄的身体,依然微微颤抖着。

“不……”

可是话只说了一个音,就听到他在湿泞缠绵的亲吻中,喉间叹息般溢出的那两个字。

“洛萧……”

看似无坚不摧的心城被最后一块巨石砸中,千门万仞,支离破碎。

轰然崩塌。

他的呼吸里,即使有酒精,还是依稀可辨他平日干净素淡的味道,她最熟悉的那一种味道,十多年了,都没有变过。

脑中混然一片,如陷雾海云端。

她想要挣脱他的天罗地网,可是身体显得那么绵软无力,抓着被单的手,也被他摸索着,紧紧扣在了掌中。

她甚至觉得,自己也像是醉了。

意识朦朦胧胧的,窗外的雨声也逐渐远去。

唯一清晰而激烈的,只有身上压着的那个男人,热烈而珍惜,克制而渴望地亲吻着她,索取她每一缕的呼吸。

“林……子勿……”

她轻声唤出这个名字,心脏竟像是对这三个字有着某种化学反应,爆裂开来,头脑中烟花瞬世。

她念出这个名字,原本想的是央求他放开自己。

可是他听到了,像是被电了一下,猛然停下了动作,支着身子,定定凝视着身下女人的脸庞。

他墨黑的眼睛里,除了燎原的炽热,逐渐多了一层湿润的水雾。

他像是等了很久,终于听到她唤自己,纯净的脸庞上露出难以自制的高兴,眼眶却慢慢有些泛红。

她看到他这样的表情,喉咙里将要说出的“放手”,忽然就像鱼刺一样鲠住。

他脸上的那种喜欢,多像是真的。

有那么一瞬间,她甚至头晕脑胀地相信,他就是真的。

可是她又猛然记得,他是演员啊……他曾经演过那么多痴情男主,每一个都真实得让人心动,执着地令人垂泪。

她就这样矛盾又模糊地想着,直到再一次被他炙烫又热烈地吻住。

脑中最后一点灵明,终于在他的气息里,熔断了。

之后便是支离破碎的记忆,纵使只有不连贯的碎片,都让她心惊肉跳,不敢回想。

她呆呆瞪着病床边熟睡的那个人,觉得自己的脸越来越烫,越来越热,几乎可以拿一把壶搁在头上,煮沸一壶水。

她实在不相信自己最后竟然真的就昏了头脑,半推半就地和他做了那些令她想起来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的事情。

凌乱的床榻,丢了一地的衣衫,急促的喘息交织在一起,而这个男人像是忍耐了很久,想要连本带利都讨要回来一般,而她竟也在昏沉和荷尔蒙的浸泡中迷失了神智,被这个男人惑去了心智,一遍一遍地听着他呢喃着自己的名字,神情性感又单纯,到最后她喉咙里破碎地央求他停下,他也只是把妄图挣扎的她绑在了床柱上,再没有听进去。

激烈的交缠中,她甚至感到心绪震动,第一次模糊地意识到,自己对他,或许并不完全是……抗拒的。

想起了一切的洛萧觉得世界都要在眼前碎裂了。

他做了什么??

她又做了什么???

为什么……怎么会……明明……

思绪一片混乱中,她惊恐地看到在她床边支着额头浅寐的林子勿动了动眼帘,睫毛轻颤,顿了几秒钟,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醒了。

洛萧:“…………………………”

林子勿:“………………………………”

在林子勿刚刚睡醒,眼神都还没有聚焦的时候,洛萧几乎就是脑子一热,几乎是条件反射,又像是一种自我保护,“啪!”的一巴掌,不假思索地扇在了林子勿的脸上。

林子勿都还没有完全清醒,就被打懵了。

他微微张着嘴,怔然地看着洛萧,雪白的脸上登时浮现了五个手指印,渐渐的,眼神晃动,他也恢复了意识,那红的可就不是手指了,而是整一张脸,都涨的通红,动了动嘴唇,却连话都说不出来。

于是,一个人以为是自己单方面强/暴了对方,自觉羞愧难当,哑口无言,恨不得洛萧能再给他一千一万个耳光,只要她能消了恨就好。

一个人对发生了什么心知肚明,却死活无法消化[自己最后放弃挣扎和林子勿上了床]这个事实,恨不得抽他十万个巴掌,再捅他一刀杀人灭口永绝后患,只要没人记得他们俩做了什么就好。

两个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一张脸红过另一张,最后林子勿忽然咬着牙,下定决心般捉住她的手。

洛萧几乎要炸毛般跳起来:“你干什么??!!”

林子勿握着她的手,带过来,贴在自己脸颊上,漆黑的眼睛里泛着光亮,声音都是滚烫的。

“你要打几下都好。”

他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不抱希望地:“只要……你能原谅我……打几下都没关系,哪怕拿刀子划个成百上千道,都好。”

作者有话要说:男主蹲了三天小黑屋后终于出来了QAQ

☆、暂别

洛萧原本是想打,最好把他削的连亲妈都认不出。

可是手被林子勿捉着,掌心贴在他的脸颊,触手生温的热度,倒令她坐卧不安,抿抿嘴唇,把手抽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