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思是他做过的?

我喝了口番茄鱼浓汤,头也没抬,“你追我是因为我长得很像逸尘?”

我当然希望夏长宁说不是,然而他说:“嗯,我一直喜欢这种类型的女孩子。”

这个答案是好还是坏呢?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瞬间没了心情。

“我不是在找替身,我喜欢的就是这种类型。”他解释的时候意味深长地看着我。

“我很高兴是你喜欢的类型。事实上,我今天一直很感动。”我看不懂他眼中的意思。放下了筷子,我终于知道是什么地方不对了,我没有吃醋。

今天的夏长宁比以前任何一刻都好,没有流氓气,没有惹人反感。我感动,我觉得做他女朋友也很好,他吻的时候我也觉得很温暖。

但是我没有吃醋。

就算我知道他曾经在几年前喜欢上一个女孩子,一个和我的气质感觉近似的女孩子,他找我,多多少少也有逸尘的影子,可我还是没有吃醋。

我不爱他的时候,我根本不接受他。

我能接受他的时候,我发现我能被他感动,却不爱他。

我能沉溺在被爱的温暖中假装爱上了他吗?

我不能。

我叹了口气,站起身说:“今天很感谢你的照顾,我想……”

他霍地站起,吓了我一跳,那句想回家的话被咽进了肚子里。

夏长宁走过来,居高临下地对我说:“你看到的黑皮本是我故意放在书桌上让你看到的。我千里迢迢跑来接你也是我知道这样会有什么效果,我的目的就是想要让你感动。但是福生,如果你因为这些感动而决定和我在一起,我不稀罕!我要的是你的真心。明白吗?”

他的语气很凶,他的指责让我感到委屈。我请他这样做了吗?我也被他的行为感动了,难道他喜欢上我,我就能因此迅速地爱上他吗?我又不是神仙!谁叫他一直在我面前的形象是流氓呢!

我咬着唇一句话也不说。

他握着我的肩,很认真地看着我说:“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我不明白!

他就火了,冷着脸说:“我把前女友的照片亮给你看,福生,你就一点点也不生气吃醋?!”

我的嘴动了动,无力辩驳,几乎有点儿欲哭无泪。只短短两天,似乎和夏长宁就成了男女朋友,让我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就突然爱他爱到和别的女人争风吃醋?

“我真失望。”他松开我的手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脑袋都快转不动了。

我跑到门口拿起外套打开门就走。我和夏长宁八字不合!我只有这一个结论。电梯关上下降的瞬间,我吸了吸鼻子,我一定是想擦鼻涕。

回到家,家里一片忙碌,来了很多工人。

“回来啦,怎么样?”

“妈,干什么?”

妈妈叹了口气,说:“长宁说开空调空气不好,找了工人安地暖。我和你爸不让,他非要让装上,正和你爸商量回头把钱给他。”

我转身就跑了出去,拦了辆出租车直奔夏长宁的家。我不知道夏长宁这么细心和体贴。这一刻我是真的很想见到他。

我跑进小区,冷空气灌进肺里弄得我直咳嗽。按响他家门铃的时候,我还不知道见了他要说什么。我只是想见他,心里一直觉得酸。

按了很久门铃都没人应,他出去了。

我坐在他家门口的消防楼梯上喘气。这回鼻涕真的出来了,我很响亮地擤了擤鼻涕想,给他打电话吧。可是我说什么呢?我拿着手机半天也没想好。

电梯响了,有人走出来,我回头去看,是夏长宁。我的脸突然又烫了起来。我这算什么?我见了他该说什么?我下意识地缩回了脑袋。

他走到门口开门,我在不远处的楼梯上蹲着。我希望他快点儿开门进去,他要是看到我回来找他我该多么尴尬!

听到钥匙转动的声音,我松了口气。悄悄伸出脑袋去看,却不料他突然转过了头。四目相对就这么一愣,我下意识地“啊”了一声转身就往楼下跑。

皮鞋重重地踩在楼梯上咚咚如擂鼓,就像我的心跳一样重而沉。

胳膊一紧,我被他带进了怀里,卡在楼梯的扶手与他的身体之间。我尴尬地转开脸不说话。

“傻子!”他低低地说了句,抬起了我的脸。

我眨巴着眼看着他。夏长宁的神色很奇怪,眉微微皱着,如果不是此情此景,我会以为他在生气。

他的手指很轻地从我脸上滑过,空气里静静地响起了心跳声。

这本该是极富情调的时刻,然而,我用力吸了吸鼻子,分外狼狈地喊了声:“我的鼻涕出来了!”

夏长宁紧抿了嘴似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移开一点儿让我找面巾纸。我响亮地擤鼻涕不好意思得很,夏长宁却说:“对着我流鼻血的多了,看了我流鼻涕的还只有你一个!”

我狼狈得不行,手里还捏着一张沾满鼻涕的面巾纸不知道该不该扔到楼梯上,而这厮还在说笑?我板着脸说:“你有那么帅吗?”

“当然,不然……你怎么回来找我?良心发现了?还是不舍得,嗯?”夏长宁笑逐颜开地看着我,别提有多得意了。

“我……我妈说让我来问问你,地暖多少钱?不能让你送!”情急之下我找了个借口。

夏长宁眉一挑,马上戳穿了我,“我才去了你家,跟你爸妈说好了是朋友的公司,只收成本价。”

我的脸顿时涨得通红,眼睛东瞟西瞟就是不敢看他。

夏长宁的声音便温温柔柔地在楼梯间回荡:“为什么来找我?福生,你说实话。”

我恼羞成怒地推他,“我家没有装地暖的打算,成本价也不接受,不装了!”

“你就说一句‘我对夏长宁动心了’不行吗?有这么难吗?”夏长宁摇头叹息。

我却急得要哭出来。我打死也说不出来啊!

“我要回家了。”

“你告诉我,我就送你回去。感冒没好,别在外吹风。哟,鼻涕又出来了!”

我尴尬得无地自容。找不到别的理由,又不说出口,只有耍赖了。我用手推搡他直嚷:“你这个流氓,流氓……你欺负我!我讨厌你,讨厌!”

夏长宁大笑着抱紧了我,非常高兴地说:“福生,这是你第一次主动找我,来了就不准再走了!”

我埋在他胸口闷声闷气地说:“夏长宁,你不准耍我,不准欺负我,不准像以前那样无赖,不能像流氓,不准吼我!”

“还有没有?”

“想到再说。”

夏长宁扭了扭我的脸,对我说:“我能在水下闭气三分钟。”

还没等我没反应过来,他的唇就印下来了,软而温柔。可是我只坚持了十秒就不行了,因为我的鼻涕又出来了。

夏长宁伸手将我一直用两根指尖捏住的沾满鼻涕的面巾纸拍掉,没好气地说了句:“你的手应该抱我的腰才对!真不知道该感谢你感冒了,还是该讨厌你感冒。”

他拖着我上楼,我回头看了眼干净的楼梯间,白色的面巾纸可真醒目。赶紧回头,心里暗骂:夏长宁,你可真是个不讲卫生的人!

第十七章 夏长宁的世界

我使劲地点头,忽略掉这厮眼中滑过的狡黠,压根儿没觉得他又一次利用了我的同情心。

我要考试,夏长宁每天下班就会来家里报到。这厮道貌岸然地与爸妈聊天,那双眼睛却在我从房间里探出头的每一次都能准确与我对上,让我实在怀疑他压根儿就是看着我的房间和爸妈说话的。

这么明显的意图让爸妈理所当然地撵他进来。夏长宁还推辞,“福生要考试了,别打扰她。”

我爸妈的心思我还不明白?他们就觉得要是我和夏长宁好上了,书读不读都没关系,能嫁出去才是最重要的。

大冷的天,老妈居然一扯老爸的袖子说:“小妹今天还说让我们过去一趟,走吧。”

就这样把夏长宁独自扔在客厅,他能有不进房间的道理?

我顾着看书不理他,夏长宁也凑过来看,但不说话。随时有热热的气息喷在颈边,让我怎么看得进去书?

我把书一放,撵他,“你要么拿本书在旁边看,要么就先回家。别这样盯着我!你让我分心,明白?”

他便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小说看,看了会儿又开始打量我的藏书,凑到我面前说:“宁老师,这段我不是很懂,你说是什么意思?”

我偏过头一看,正好是一本言情小说里的句子。

女的说:“你就算天底下最坏的人,我也喜欢!”

我的脸大红,啐了他一口,“流氓!”

夏长宁压着笑声在我耳边说:“你喜欢!”

我……长叹一声,转过头认真地看着他,“我好像从来没主动亲过你。”

“没关系,谁主动结果都一样。”

“哼,你不稀罕就算了。”

夏长宁便贼笑着说:“稀罕,我一直等着呢。”

我也贼笑,“我要是考上了,我就主动一次!”

他无奈地看着我说:“福生,你就不明白,我压根儿就不想让你考上,还读什么书呢!你要么考市里的大学,要么就别考了。”

我刚开始想考研,是想离开这里,在新的环境里重新生活。可是现在,我和夏长宁好上了,就犹豫起来。

“可是我把工作都辞了,就等着能考上。”

“难道我夏长宁还养不起你?”

“不是你养不养得起……哎,我还没说要嫁你呢!我还不了解你。”

“我可不是闹得玩的,我恋爱就是找老婆!”夏长宁认真地告诉我。

可是,我才和他好上多久?有一个星期没有?这也太快了点儿吧!

夏长宁定定地看着我,展颜一笑,“算了,你好好考,也就这几天了,我不来打扰你,考完再找你。”

之后几天他真的没来找我,但每天晚上都会发短信。我开始有点儿心神不宁,考上了就要分开三年,考不上就找份工作这样过呗。

我一咬牙,想着都到这份儿上了,随便吧,考上就读,考不上我也没什么负担。

考试的时候我一点儿也不紧张,就这样顺利地考完了。

夏长宁在考场外接我,见我笑盈盈地就拉下脸来说:“看来考得不错嘛,离开这儿去读书多好啊!”

“嗯,我一点儿也不紧张,考得还算顺利。出去读书是挺好的,免得看着某些人碍眼。”

他望着远处喃喃自语:“也没什么,研究生也能结婚的,结了婚再去读也一样!”

“你说什么?”

夏长宁笑了笑,很转地重复了一遍。这厮睥睨着我说:“福生,我就这意思。”

我哭笑不得。这时候我觉得他这样的性格也很好。虽然强势了点儿,但也很真诚。从小我家的教育也没教我把谈恋爱当成娱乐。

见我微笑不语,夏长宁便说:“等过了年,明年你要是考上了,七八月先嫁给我,九月再去读书?”

“人家说爱情的保鲜期是十八个月,过了这十八个月,你还没变心再说吧!”我白了他一眼。

“我是前年认识你的,至少也有十二个月了吧?到明年七八月,早超过十八个月了。”

“夏长宁,我是给你机会,先好好了解你!我对你根本不了解!这得多长时间啊?不干!”

他笑了笑,马上转移话题:“那我给你机会了解我。快过年了,朋友都嚷着要聚会,一起去吧。”

我马上想起了初见面时他们叫我“生姐”和“夏嫂”的时候,瞬间脸就红了。要是再让他们看到我,不会就真的从此这样喊我了吧?我受不起。

“福生,你知不知道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忍笑忍得肚子都痛!”

我嗔怒,“还说?还敢说?!我不去!我才不要和你的那些狐朋狗友在一起玩呢!”

我不去,夏长宁有的是办法让我去。比如逛街累了,他就说去喝茶歇会儿。结果又像第一次那样,从两个人变成了很多人。

只不过这一次,这厮没有坐在离我很远的地方。他坐在我旁边,爪子随时握着我的手,面不改色谈笑风生。

可能是他事先打过招呼,反正这次来的人没有再喊出雷人的称呼,一律喊我的名字,很亲切的样子。

我第一次知道夏长宁的世界有多么神奇,夏长宁的逻辑有多么强悍。

今天来的七八个人里有四个都是女的,有二十来岁的,也有三十来岁的。陈姐也在。

她看着我就笑眯了眼睛,变得很和气。

喝茶本是闲聊,夏长宁却笑嘻嘻地对他们说:“快过年了,我们也该搞点儿活动才是。”

大家就笑着附和:“夏哥点子多,今年咱们玩点儿什么?”

夏长宁慢条斯理地说:“现在流行选秀,什么超女快男都挺热闹的。今年咱们圈子里也搞评选好了,评最佳姐姐和最佳奶奶。”

我好奇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众人哄堂大笑,“夏长宁你这主意太馊了!”

“怎么是馊主意呢?你不是找了个比你小十岁的小男生正甜蜜嘛。还有你,比你小七岁是吧?现在流行姐弟恋,把你们的弟弟们全带出来亮相,来个大比拼,不合格或者不够爱你就踹了。”

我目瞪口呆,擦了把冷汗,这叫最佳姐姐?那最佳奶奶不会是……

“我说你们几个给人当二奶的,咱就比谁当得舒服吧。评评谁吃得更好、穿得更好、用钱比大房用得还多!”他说这话的时候我直捏他的手。这人怎么这样说话的?谁给人当二奶还好意思在朋友圈里做宣传?

他却不理我,眼神斜斜地落到坐在角落的一个名叫小美的女孩子身上。我大吃一惊。这女孩子看上去和我岁数差不多,漂亮却不张扬。她会是二奶?

听了他的话,那女孩子嘴一扁,说:“他不是没什么钱嘛,工资都交他老婆了。”

夏长宁把茶杯往桌子上一顿,“知道什么叫当二奶?跟小叶子好好学学。没钱?没钱给他当什么二奶?!”

那女孩子争辩说:“我和他感情很好。”

“屁话!感情好叫他离了婚娶你,我夏长宁给你封个万元红包!”

天啦!他说话直白得让人害怕。我小心地看着那个女孩子,生怕她不高兴。

果然小美眼圈一红,霍地站起,“夏哥,你不懂。我就图他的感情!”

陈姐她们赶紧拉着她,“小美你别生气,夏哥说得不错。给他当二房就得说钱,说感情那是骗人的,他怎么就不离婚呢?离了婚娶你,姐姐们祝福你。他一边说爱你,一边又舍不得给钱,还要你自己租房子倒贴。这叫什么事!”

夏长宁“哼”了声,“我把你当自个儿妹妹看。我这人说话就这样!我说错了吗?看人家小叶子,一样当二奶,哪像你这么惨?女人得学着保护自己。老子就看不惯那男人,怎么着?原话转给他听,不服气叫他来找我。”

小美扭捏了下又坐下,小声地说:“他和他老婆结婚都十几年了,还有小孩。他也不容易。”

夏长宁便怒了。我是第一次看到他怒。他一拍桌子指着小美说:“以后你别哭着找我喝酒解愁,我啥话也不说。你愿意吃糠咽菜当二奶没人心疼!”

小美眼里噙着泪花,这次真的站起身走了。

陈姐他们叹了口气,“小美也是,背地里哭,当着面还对那男人好!”

夏长宁余怒未消,“医院副院长连租房子的钱都没有,还包二奶?听了男人一句‘我爱你’就没脑子了?走了好,省得老子看她就想骂,说也不听。”

我坐在旁边一言不发。我真想问他,他也是这样?

大家七嘴八舌说了会儿小美的事,又笑开了。

那个被夏长宁表扬了的二奶小叶子叼了支烟,悠然说:“跟刘生之前有个男人找我,不离婚,我说好;钱不够多,我说也没问题。但叫我自己掏腰包租房子贴家用,你就趁早滚吧!这世上,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夏长宁便笑,“把我一块儿骂了?”

小叶子似笑非笑地瞟他一眼,把目光移到我身上,抖了抖烟灰,说:“你不一样,你不带福生来,我们都以为你是同性恋。”

大家就全笑了,全笑得不顾姿势,前仰后合的。

我想起那会儿夏长宁为学校装监视器,我骗学校老师说他是同性恋的话,也忍不住微笑。

陈姐便递了支烟过来,“福生慢慢就习惯了。咱们这群人都没什么文化,就讲个直爽义气。”

我摇了摇头说不抽。

她很遗憾地说:“没事,久了就染黑了。”

说得我又是一抖。

夏长宁便拍拍我的手说:“不是只有流氓才吸烟,不过为健康着想,不会就不要去学。”

他的思想原来是这样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