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今天找到什么工作？需要调闹钟吗？”
黑暗中，她神色一僵。
脸微微地转开了，缓慢地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没有得到回答的林艺然伸手捏住怀里女人的下巴，把她的脸转了过去，就着黑暗中——看着那张闭着眼的脸。
“睡了？”
一个轻轻的吻落在许灵芝的额头上。
那样轻——却那样重。
耳边呼吸声平稳了。
许灵芝却睁开眼——
其实在超市上班，没什么的，可她就是说不出口。
早晨准点的闹钟响起，林艺然翻了个身，手往前一揽，却只是轻搭在棉被上，迷糊的眼睛半睁开，胸前空荡荡的——
他眯着眼，抓了抓头发坐了起身，盯着身边的空位，闹铃还在响着——
林艺然把手机从床头取了过来，早上七点半，他把手机扔回床头，下床，踩着拖鞋走出房门，屋子里没人——
餐桌上摆放着面包跟牛奶，牛奶还是热的，而许灵芝出门估计也没超过几分钟——
他走进浴室里，洗漱，再出来，坐到餐桌旁，含着笑意边喝牛奶边吃面包。
但凡她有一丝积极。
他都会觉得开心。
没有任何事情，会比让一个无所事事不把自己当回事的女人开始新的生活更令人舒心。
林艺然一身神清气爽出了屋子，关上门，步伐轻松地走下楼梯。
他没发现——
408室的门并没有跟过去一样，准时打开。
许灵芝到超市的时候，老板刚开门，一脸朦胧，看到她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只问她要买什么。
她笑着说道，“我是来上班的。”
老板啊了一声才重新打量了一下她，随即踩着拖鞋，抓着后背道，“哦这么早啊——我都忘记跟你说了，十点以后再来，进来吧。”
许灵芝走了进去，眼眸在店里看了一圈，老板进里屋洗漱又吃了早餐，大约半个小时才走出来，见许灵芝还在店里转着，就喊道，“过来——”
许灵芝放下拿着的一盒饼干，朝老板走了过去，老板指着收银台边，“坐下，我们聊聊——”
许灵芝带着笑容坐下。
老板坐到她对面，按开电脑，随即看着她说，“我们这里是小本经营，工资2500，包住不包吃，如果你不在这里住的话，也没有补贴的，一天上九个小时分早晚班，一般都是早上十点钟开始上班，到晚上七点半，中间有个半个小时的时间让你吃饭，晚班是下午4点到凌晨一点，至于工作内容，等下我老婆会来教你的，如果你之前做过的那就更好了。”
“嗯，我是做过的。”她点头应道。
老板哦了一声，“那更好——泡面的那个区得添货了，你去后面的仓库把货搬过来，补上。”
“好。”
许灵芝的工作从泡面开始展开，起身走向仓库，她唇角微扬，心情愉快。
这种小超市对她来说，问题不大，添货补货，以及擦货，整理货架，那都是小问题，她得心应手。
十点钟的时候，超市里的另外一名员工来了，齐刘海，娃娃脸，看了眼货架，就开始掏手机出来玩。
许灵芝搬着一箱货要过去，她挡着那路了，许灵芝抱着货笑着说，“稍微让一下吧。”
她睨了许灵芝一眼，刘海太长，只露半只眼睛，不情不愿地往旁边挪了挪，继续靠在货架上玩手机。
许灵芝耸耸肩，弯腰蹲在货架前，摆货。
“喂——大姐，你多大了？”
许灵芝刚把货摆了一包上去，那齐刘海的女孩挤了过来，漫不经心地盯着她问。
放架子上的手一顿，许灵芝微微一笑，道，“大姐我24岁了——”
那齐刘海女孩哦了一声，说道，“你别不服气，我才16岁——”
“那很年轻啊——”
“还行，大姐，你知道吗，就是因为你要来这里上班，你把我朋友挤走了——”那女孩语气低了低，带着几丝冷意。
许灵芝略微抬眼，看了眼她手中还捏着的手，轻笑，“不是我把你朋友挤走了，是你们干活不给力。”
“呵——”那女孩冷冷笑了一下，随即继续走回刚刚那货架，靠着玩手机。
许灵芝继续摆货。
十一点多的时候老板娘来了，第一件事就是找许灵芝聊，看到许灵芝递过来的身份证，老板娘笑了笑，“怎么会想到到超市上班啊？现在你这个年纪的，而且长相不俗的，一般都会选择办公室，再差也会选择到大的超市做导购。”
许灵芝微笑，应道，“这里离家近。”
老板娘似乎听出她并不想谈别的，笑了笑，把身份证还给她，拍拍她的肩膀道，“那就好好在这里做吧，有什么新的想法跟我说说——”
许灵芝当然不会有什么新的想法，她只是找份工作而已，快到林艺然下班前，林艺然发了条短信给她，言语简亥。
林艺然：我煮？
她躲在仓库里，按着老旧的手机。
许灵芝：难不成我煮？
林艺然：工作没时间做饭？
许灵芝：是啊，不像林老师，有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还有多余的时间睡个懒觉。
林艺然：等我。
许灵芝笑了笑，把手机塞进口袋里，又拍了拍，望着漆黑的仓库笑道，“好，就等你。”
这间超市处于市场跟小区之间，生意谈不上好，但也坏不到哪里去，每个月营利比上班强，对没什么追求的两口子来说，开十来年也能攒点钱在深市一些郊区按揭买房，许灵芝上班也算是比较轻松，超市里有监控，老板娘在的时候管得严点，老板在的时候则很松，那年轻的16岁花季女孩叫陈圆圆，特别会看眼色，在老板娘面前就收起她那手机，手脚俐落地把货柜清理，还时不时地去柜台帮忙找烟收钱，但一旦老板娘出门了，她就拿着手机往货柜上一靠，除非来客人，否则可以一直玩下去。
对这新来的许灵芝，在她眼里26岁的大姐。
陈圆圆从一开始就没给过好脸色。
许灵芝倒无所谓，时间到了她就准时下班，中午有半个小时吃饭，在1点到1点半之间，跟陈圆圆轮番换着去吃。
陈圆圆眼见许灵芝洗手要下班吃饭。
她立即把手机往口袋里揣，走到老板面前，哭丧着脸，“老板，我今天不舒服，想先下班可以吗？”
老板从一堆的股票弧线里挪开视线，看了看她。
喊住往外走的许灵芝，“那个——灵芝啊，要不，你等圆圆吃完了再下班吧。”
许灵芝停住脚步，眯着眼冷冷地看着那齐刘海装可怜的女孩。
嘴里的凭什么——
在看到那女孩稚嫩的脸色——
最终没有出声，她冷睨了眼那个女孩，随即转身走回货柜，靠在货柜上，闻着身后厨房里传出来的香味——
“快去吧，吃完了快点回来接替灵芝的班。”老板朝陈圆圆说道。
那女孩慌乱地点头，随即头也不回地钻出超市。
许灵芝盯着门口一点阳光投射进来的影子——
脑海里闪过——十六岁她趴在阁楼找烟的画面。
口袋里得了一声。
她摸出手机，低头看着。
林艺然：还没回来？我先去上班了，饭菜给你留在桌子上。
她抿紧的嘴唇松动了些，眼眸里的冷意淡化，许灵芝低头亲吻了一下手机屏幕，随即含笑按着。
许灵芝：好。
林艺然：在哪上班？下午下班了去接你？
许灵芝：不用了，我离家里不远。
这头，林艺然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短信记录，一手拉开门，走出去——朝楼下走去。
究竟是什么工作。
连吃饭都这么不准时——
他眯了眯眼，走向公交站台。
半个小时后，陈圆圆没有准时回来，拖了大概十分钟左右，老板意思意思地说了她两句，许灵芝揣着手机走出超市，朝72号公寓走去。
进了楼道，上了楼，开了门，走到餐桌旁，看到餐桌上的饭菜时，她才惊觉已经很饿了。
此时已经是中午一点45分了。
餐桌上，三菜一汤，两荤一素，汤是筒骨玉米汤，许灵芝没有太多时间在餐桌上慢慢吃，端了饭风扫残云，夹菜的速度都是平时的两倍，卷走碗里最后的一口饭，她舀了汤边往厨房走去边喝，到灶台的时候恰好把汤喝完，她顺势洗了碗，把碗往橱柜里放，擦擦手，把餐桌上剩下的菜放到冰箱里。
随即擦嘴走人。
走到门边，换鞋的时候手碰到一个保温瓶。
贴在保温瓶上一张黄色纸条掉她跟前，她弯腰把那纸条拿了起来。
上头，是林艺然的苍劲有力的字：把这瓶红枣水带去喝——
许灵芝扭头，眯眼笑了笑，伸手拿下那个瓶子，跳了跳脚把鞋子穿好，便疾步出门。
下午六点，秋意凉凉，风卷起来已经可以感觉到那股凉意了，林艺然下了公交车，往市场走去，小区跟市场中间有一条不算大不算小的街道，拐进市场时。
他的脚步猛地停住——
眼眸冷冷地看着那驻在市场旁边的博美超市——
博美超市门口的冰箱旁，趴着一个女人，她正往冰箱里塞矿泉水——
有人上前要开冰箱，她笑着伸手替那人拿下那瓶脉动——
那人掏钱——
她收钱——
完了还笑笑地朝那人挥挥手——
送走了客人，许灵芝拆了矿泉水的空箱子，走进超市，再出来，抱着两大箱饮料又走了出来。
林艺然眯着眼——好一会都没有动。
而又再过了一会，他才转身走进市场，进入市场之前，他扭头看了看那间超市，许灵芝抱着另外一箱啤酒走了出来——
他走进市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林勤，你那边——还有职位空留吗？”
很久没做过这么多活了，许灵芝一个晚上光给冰箱装水了，别看这街道不是特别旺，但买水的人是一簇又一簇的，许灵芝又卖又填的，累得腰都差点直不起来，中午填饱的肚子这个时候不叫就已经很给面子了。
晚上七点多下班的时候，她拎着那个保温壶，走出超市有种活过来的感觉。
她掏出手机一边看一边往小区走去。
刚到小区门口，就撞上赶着出门的丽丽——丽丽一把抓住她的手，哎了一声，媚笑道，“听说你改邪归正去上班了？”
许灵芝累的抬不起手拽开她，眯眼道，“是啊，我也是个正常人了。”
丽丽噗笑，“爱情果然伟大——刺激你都想当个正常人了，在哪高就了？灵芝人/妻——”
许灵芝翻个白眼，说道，“你赶快去上班吧。”
丽丽摊开手，“好吧——下次再问你，对了廖琴离婚了哦——哦——她准备搬出这个小区了。”
许灵芝一愣。
仰头眯着眼看那间靠外的房子。
丽丽笑道，“以后——这里就只剩下我们几个了——好了，你赶快回去吧，林老师肯定在等你吧——哎哟——”
看着丽丽拢着裙子走出小区，许灵芝才转身走入楼道里，走进楼道后，她拿出口袋里的手机给廖琴拨了个电话。
那头接起。
许灵芝问道，“在哪呢？等下九点见个面。”
廖琴顿了顿笑道，“我在家，你等下直接上来就行了——”
“好。”
许灵芝挂了电话，把手机往口袋里塞，掏钥匙开门，林艺然听到声响，站了起来，客厅跟门相连的通道，眉眼略带笑意地看着她。
许灵芝把保温壶往鞋柜上一放，欢喜地走过去，双手摊开就搂了上去。
林艺然接过她柔软的身子——亲吻了下她的额头，随即半抱半带地往餐桌走去，“以后下班都这个点？”
许灵芝从他怀里缩了回来，坐到椅子上，笑道，“不一定——偶尔可能会晚点——”
林艺然唔了一声，坐在她对面，拿勺子舀了碗汤给她。
许灵芝接过碗，笑眯眯地看着他。
林艺然端碗夹菜了，她还挪开视线，他眯了眯眼，含笑地抬头，“哦，看我就不用吃了？都快八点了——准备吃到十点？”
许灵芝咬着勺子，笑道，“谁让林老师是仙人呢，百看不厌啊——”
林艺然轻哼了一声，低头开始塞饭，“那你慢慢看——我吃了。”
许灵芝看够了，才笑着咬勺子喝汤，喝了汤装饭吃菜，林艺然喝汤的时候头一低，唇角笑容更旺。
那小白脚丫子在他的大腿上扭来扭去——
他啧了一声，一手喝汤，一手压着她晃动的小脚丫子，轻缓地抚摸。
食不言的餐桌上，由于那餐桌下那只不安分的小脚丫以及那不安分的手，气氛在碗筷轻duang下，渐渐地有些升温，暧昧——许灵芝心里说不上来的痒。
林艺然那温热的手越来越烫——
要不是这餐桌上显目的饭菜。
许灵芝会被他抱起来，推倒在餐桌上，撕开那白色衬衫——好好地干一场。
饭后，许灵芝刚端起菜盘，林艺然修长的手便压住了她的手，她笑着抬头，他眯着眼道，“我来——”
许灵芝摊开手。
“好，你来——”
下巴被他捏住，随即薄唇覆了上来，两个人唇舌里还有菜的味道，却已经开始亲吻起来。
吻毕。
她胸前的衬衣扣子被撩开了两个，性感的胸型若隐若现。
他狠狠揉了一下她的腰，将她推到一旁，快速地把盘子端起来，走进厨房里，围上那丑丑的围裙，开水龙头洗碗。
许灵芝伸了个懒腰，走到阳台，看多肉，哼着歌，摸这个摸那个，从阳台出来，墙壁上的钟来到九点了——
她眯了眯眼，看向还在厨房里的男人，揣着手机跟钥匙，冲厨房里喊了一声，“林老师，我去找一下廖琴——”
水声停了一下，随即又响起。
林艺然嗯的一声淹没在水声里。
他今天听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