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

“干嘛不直接给钱?”

“你来帮我不只是为了钱,那我给你的加班费,又岂能只有钱?”

骄阳疑惑的朝他望去,他脸颊的一侧竟然微微泛红,睫毛连眨了几下,让她忽的想起幼儿园里的小帅哥的眼睛。

大约被骄阳看的不太自在,李鼎一忙补充了一句:“呃,你要是觉得不喜欢的话,可以退还给我。”

“那你会折算成现金给我?”

李鼎一的脸色由微红开始发白,眼睛里藏着一丝失落和生气,手伸到半空想拿回。

骄阳连忙将发卡藏到身后:“不是吧,你还真想收回?”

“你不是说要现金…”

“一点幽默感都没有。”骄阳斜了他两眼说道,“以后这种加班看来应该多多参加,这么贵的发卡,顶上大半个月的工资了。”

“以后这种场合,我不会再让你参加了。”李鼎一神色郑重,完全不像在开玩笑。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李鼎一想到那天钱总的眼神和后来的举动,心里的怒焰就像燎原的烈火一样蔓延开了。

接连的两天,日子异常平静,只是毫无悬念的听说省运会冠名竞标的事失败了,赢家最终归了恒茂。李鼎一想起骄阳的话,知道孙书记的风标朝向了对手。

直到午休时间过后,胡娜亲自到李鼎一的办公室。紫色低胸的上衣,裙子的下摆很别致,将两条腿修饰的异常漂亮。

她的到来,将原本的沉寂打破了。脸色凝重,眼圈微红,眼神却闪耀着从来没有的决绝,李鼎一猜想那天她一定受了某种刺激。

“李鼎一,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不说别的,就冲当年初恋的那点情分,我想,有些事,我们还是应该谈谈的。”

胡娜娇美声调还是一如往昔,但是李鼎一知道,这种故作轻松的谈话起始,预示着后面的话题其实并不轻松。

“有什么话,你直说吧。”李鼎一淡淡的回应了一句。

“你一直没问我当年为什么没有等你混的出人头地,而是嫁给了章修年,我很疑惑,这些年,你一直都不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吗?”胡娜的眼神像是在扑捉李鼎一的一丝肯定,她一直坚信这件事应该是留给李鼎一巨大伤痕才对。

李鼎一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件事,从前的事,确实让他有种失落,在他抑郁不得志的那些年,成了促使他不懈奋斗的动力之一。只是时隔许久,当时的感觉早已经拾不起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老爷子快不行了。”

“我知道,爷爷这一辈子什么都经历过,他是个了不起的人,我们李家会把爷爷的身后之事处理好的。”

胡娜美艳的唇扬起一抹讥笑,接着扑哧一声,娇躯直颤:“李鼎一,我在惠佳晃荡的日子比你长,形势也掌握的清清楚楚!李老爷子手上的股份有三成多一点,而章修年只有一成,其他都分散不同的股东和散户手里。表面上,你继承了李老爷子的股份,还是最大的股东,但是章修年从来都不是吃素的,他这些年广交人脉,处心积虑,很多人都投奔了他。你光凭借周启文,王锐几个,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觊觎惠佳董事长的位置很久了,从前一来时机不成熟,二来老爷子的威望人所共知。他只等老爷子一撒手,就会集结他手下的人,集中股份,把你从最大股东的座位上挤下来!”

胡娜说的正是李鼎一所能预见到的,但是除了拖延时间,扩大自己的势力,以待压倒对方,合情合理的手段实在乏善可陈。

“我知道章修年一个秘密,一个能让惠佳翻天覆地的秘密。而且掌握了足够的证据,一旦提出来,章修年就再无翻身之日!惠佳理所应当就是你的。”胡娜的眼睛里闪烁着魅惑的光彩,耀的人眼花。

李鼎一第一次见到胡娜这种破釜沉舟的神情,这种样子透着可怕。从前清纯漂亮的校花,仿佛从眼前一闪而过,再无踪影。现在出现的是个工于心计的豪门少妇。

“章修年是你丈夫,你为什么这么做?”李鼎一觉得眼前的女人让人感到寒冷可怖,好像美艳的外表下,其实是一具鬼魅的躯体。

“丈夫?”胡娜眼睛里盛满自嘲和愤恨,“章修年从来没对我好过!他的心里只有他的前妻女儿和工作!好像我一直都是个摆设,很多时候,我不明白,既然是这样,他干嘛还要答应娶我?”

“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了太久,现在才感觉到,原来一个女人真正想要的生活,不是只有钱能满足的…”胡娜的眼睛里充斥着失落和伤感,“李鼎一,我现在每天一闭上眼,就想到当年的生活,当年我这么风光百倍。可现在,连公司一个小小的前台都在看我的笑话!这样的日子我实在过不下去了!”

“那你想怎样?”李鼎一知道胡娜此次前来,一定是早有准备,有所贡献,就一定想从他这里有所得。

“鼎一,我现在才明白,还是咱们当初在学校的感情最纯洁,不掺杂任何功利。如果这次扳倒了章修年,我们完全可以联手,把惠佳做的更大更强,这应该也是你的心愿。”

胡娜的声音很轻细,可在李鼎一听来,后背渗着一种凉意…

第二十五章

胡娜从李鼎一的办公室出来时,脸色沉重到微微发紫。走廊上人来人往,没人过多的在意她的神情。李鼎一的话始终在耳边回响。

“如果最终章修年成了惠佳的最大股东,说明他这些年的努力有了结果。那我会和他从前一样,长期不断的积聚自己的势力,不断巩固地位,有一天惠佳还是李家的。”

胡娜笑的很讽刺:“你拿什么来跟他竞争?”

“我爷爷的股份,还有我比章修年年轻的十岁光阴。”

“有唾手可得的机会,可以让你少奋斗这么多年,岂不是更划算?”

“我只希望我和章修年之间的竞争是能够摆在台面上的,而不是通过挖他的所谓‘秘密’,如果是那样,这个位子我也一样坐不舒服。更何况,我心里的那个敌人,根本就不是章修年。”

胡娜觉得李鼎一的平静让她心慌,那眼神里,和当年比少了些什么,少的那一部分,也许是当她嫁给章修年时起丢失掉的东西…

“如果不幸福,就离婚吧。”自己临走到门口时,听到李鼎一说了这样一句。

胡娜停留了几秒,觉得心里的酸楚直往上涌,打开门,头也不回的走出去。

晃荡在公司的公用过道,不少人依旧例行公事的跟她打招呼,“章太太”的称呼,在今天听来时那么刺耳。她内心里的骄傲,在这几年被越磨越平,她一直在想,章修年除了给她虚荣外,其实丝毫没有温馨和踏实。三十岁的女人,一天天的变老,也许总有一天,她会和周围的女人一样,不再被人称为美女,而她一直以来仰仗的资本,除了与生俱来的姿色,还有什么呢?

顺着走道的一侧,她看到不远处骄阳正在跟客服部的两个女同事谈论着什么。在胡娜的印象里,骄阳一直是那种拼命三娘式的人物,为了那点薪水,整天忙的像只陀螺。胡娜觉得骄阳如果闲下来,一定是个毫不出众的女人,可工作时的劲头赋予了她某种魅力,一举一动凸显一种说不出的气质。

骄阳转过头的时候,胡娜恍然看到她头上银色的发卡,衬的发色的光泽度很好。

她认得那个发卡,是上次拍卖会上的拍卖品之一,那次她恰好也在场。当时李鼎一出高价拍下这款,本让她有些疑惑。此刻看到带在骄阳头上,她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一个男人肯花心思送一个女人发饰,这代表什么,她再清楚不过。而在记忆中,李鼎一一向是个高傲的男人,几乎从没主动送过女人礼物。这一点点特殊,让胡娜感觉到了异样。

“齐小姐午饭时间有空吗?”

骄阳惊诧的看到胡娜主动招呼自己,恍然间有些不知所措。她的眼神里透着深不可测的东西,语气似亲密,似疏远。不知为何,骄阳心里有一丝害怕。

在咖啡厅的靠墙的角落位置坐下后,胡娜熟练的叫了两杯喝的。骄阳对喝的东西不挑,看到她自作主张帮她也叫了东西,倒也没觉得不妥。

“有没有感到很意外?”胡娜微笑着问了一句,声音依旧柔和甜润。

“挺意外的。”骄阳如实说。

“意外的事情,可能不只是我请你来喝咖啡,你大概想知道,我找你来做什么。”

“章太太可以有话直说。”

胡娜看着骄阳的样子,判定她内心带着防范。

“李鼎一…很重视你。”

骄阳不知道胡娜为何提起这个:“我们一直都是好兄弟,何况他在惠佳时间还短,不能和章总想比,所以请我来当个帮手。”

“我说的其实不只这个,李鼎一这个人,在感情上很迟钝,抱着一捧玫瑰等女朋友这种浪漫的事,他从来做不出,从前我一直嫌他没情调,可是当我发现他在一点一点的改变时,早就时过境迁了。”

骄阳不明白胡娜为何忽然说这个,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继续。

“章修年是个怎样的人,我想你在公司里都已经听到传言了。其实一个女人找老公,无非就像买股票,谁知道哪注涨哪注跌?以李鼎一当年的状况,能不能托付终身谁也看不出。而章修年的事业却是如日中天。跟着谁会有幸福,就着当年的状况来说,不言自明。”

骄阳听到这里,忽然摇了摇头:“从前我也有个男朋友,别人都认为他配不上我,可只有我觉得他很出色,如果不是发生了一些变故,我想我和他会幸福的。”

“桑家珉?”

骄阳没想到胡娜也知道桑家珉的名字,不禁一愣。

“你很奇怪?”胡娜笑了起来,“我这几年当富太太的同时,一点都没闲着。章修年做过什么,掩藏过什么,好事坏事,我一清二楚。我听说过齐小姐和恒茂的曾毅勋关系非同一般,凭着你们这种交情,你肯到惠佳来帮李鼎一,心里一定有自己的算盘,我说的对吗?”

骄阳此刻觉得胡娜绝对算的上一个聪明透顶的女人,她的问话让自己无从回答,沉默中,感到来自对面的巨大压力。

“如果我给你一个确切的答案,让你清楚你一直疑惑的,我想你也许对章修年会恨之入骨。你现在的想法应该和我一样,目的也一样,就是让章修年得到报应!而我不仅知道你所关心的某件事的事实,更掌握着他另一个大阴谋的证据,也就是说,能在短期内扳倒章修年的人,只有我。”胡娜的眼睛里闪烁着浓深的异彩,美艳的瞳孔散发着强烈的恨意和筹谋。

骄阳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从咖啡厅里走出来,觉得腿上如灌铅般沉重,脑袋里纷繁杂乱,想起胡娜最后的那句:“希望你能说服李鼎一跟我合作,这样对我们几个都有好处,如果赢家是章修年,我看咱们这些人,水深火热的日子还在后面。”

午休的时间快过了,一点东西也没吃下,顶着大太阳,感到一种眩晕。徒步走去乘地铁,才发现领江大道的广场上许多人都打着遮阳伞仰头看着大屏幕,是午间直播的财经新闻。她忽的看到了医院的大楼,画面上出现了李鼎一,还有章佩云,章修年等人。她知道情况一定不好了,连忙快步朝地铁出站口走,身后的大屏幕还在清晰的播报。

“今天中午十二点零八分,惠佳集团的创始人李振业先生,因肺癌晚期,于南陵市第一医院逝世,享年八十一岁…”

骄阳再见到李鼎一的时候,他已经一身孝衣,站在人群中十分扎眼。章佩云的哭声隔着老远传过来。

灵堂的布置很奢华,各类企业和政府的知名人士都陆续到场。花圈排了一整条道路,外围有保安在维持秩序。骄阳觉得这种气氛很压抑,表面的平和下是一种暗潮汹涌。

李鼎一远远的跟她递了个眼神,有疲惫,有安慰,骄阳心领神会。

晚上时分,来往的奔丧的客人走光了,几剩下几个帮忙的朋友和亲戚。骄阳找了个机会跟李鼎一单独说话。

“五天以后,爷爷的葬礼结束,就是惠佳新一任董事长的选举大会。”

“你有什么打算?”

“没有打算。”

骄阳终于按捺不住:“胡娜来找过我。”

李鼎一怔了一下,心下了然:“她可真是无孔不入。”

“你考虑过她的提议吗?”

“这完全不用考虑,是她自己异想天开。跟她合作,比和章修年合作更危险,何况,我跟她早就不可能了。”

骄阳的情绪抑制不住激动,和李鼎一面对面站着:“可是,她告诉我,家珉的死真的和章修年有关,而且她手里还有章修年其他罪证,如果她肯拿出证据。那家珉就不再冤枉了,惠佳的董事长也理所应当就是你的…”骄阳心里还存着一点小小的私欲,那就是曾毅勋,如果惠佳早一天稳定,章修年早一天被揭发,或者自己和曾毅勋还有重头再来的机会。只是这种念头埋藏在心里越久,就越散发出不确定因素,例如孙宜佳…

李鼎一似乎看出了骄阳的心思,神情微微一黯:“为了曾毅勋,你就把我卖给胡娜了?”

他说出这一句,也觉得若有若无的包含了些暧昧,不好意思的转移了话题:“今天晚上陪我守灵吧,灵堂里太孤独了。”

一夜清冷,晚风吹着肃穆的灵堂。章佩云已经回去休息了,灵堂外还有几个帮忙的人,挑灯筹划着明天的安排。

空旷的灵堂内,只剩下李鼎一和骄阳,李老爷子的遗照很慈祥,挽联,火盆,花圈,拜褥,香火…一应俱全。两人在一起边聊天边守灵。

骄阳被一片静谧的气氛感染,入夜以后渐渐犯困。李鼎一却一点睡意也没有,他知道很快惠佳就会有变故,而自己并没有万全之策来应对这场变故。

骄阳靠着椅背,终于在头连点了数下以后彻底睡着了。李鼎一轻轻帮她盖上一条薄毯,看到她额上的头发滑到前面,抬手慢慢将它塞到耳后。静静的端详着眼前的人儿,弯弯的眉毛,薄薄的粉粉的嘴唇,李鼎一心里升腾起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慢慢伸出手去,轻轻揽住她的肩膀,直至将她整个人揽到怀里,一股清新的气息吹在胸口,吹乱了他的思绪。李鼎一能清晰的听到她的呼吸均匀,心跳平稳。只是他的呼吸和心跳早就乱了。

“你一直说,章修年是我的大敌,但其实在我心里,真正的敌人只有一个…”李鼎一看着骄阳熟睡的样子,轻轻的说,“就是曾毅勋。”

第二十六章

翌日,骄阳在前来祭拜的人中看到了胡娜,一身黑色套装,庄重又显身材,美丽的大卷发,出众的气质,在人群中瞬时成了一道风景。

“怎么样齐小姐,考虑好了吗?过两天就是股东大会,章修年这次做了充分的准备,志在必得。”胡娜脱掉墨镜,笑着问了一句。

“章太太,章修年和李鼎一,这两个人,你更恨谁?”骄阳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

胡娜愣了一下,不知道骄阳是何用意。

“章修年如果被揭发出来,他的合法财产理应属于你,而且李鼎一会另外妥善安排你的去向,相信你下半辈子锦衣玉食依旧。如果章修年掌握了惠佳,被他知道你掌握了他这么多秘密,他会放过你吗?”骄阳的语气像个循循善诱的指导老师,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要把胡娜引到哪一个方向,“至于你和李鼎一能不能再续前缘,我是这样想的,大多数时候,初恋都是美好的,回头想想,留下很多回忆,但是毕竟年数太久,初恋情人未必有你心中那些优点了。如果你和他都还保持着从前那份感情,那在一起理所当然,如果不是这样,而仅仅是章修年的举动让你看清了点什么,那我觉得,即使换成李鼎一,也难免在生活中变成鸡肋。”

胡娜的脸色变的沉重青紫,盯着骄阳,尴尬和惊讶慢慢袭上心头。

“如果我是你,我会找一个没有参与过我从前生活的人,重新开始。我想你比其他女人有优势的多,漂亮聪明,现在又掌握一大笔财产,放弃富太太的生活,重新创业,起点也比别人高。”骄阳笑了笑,继续说道,“当一个女人明白一件事时,要果敢的去做,拖的越久,对自己越不利。所以这件事,不在于我的考虑,只在于你。”

胡娜被噎的说不出话,要强的咬着红润的嘴唇,瞪着圆圆的眼睛。看着骄阳转身走掉,站在原地半天也挪不动一步。

曾毅勋前来祭拜的时候,曾母也跟着一起到场。这让骄阳有些纳闷,曾母是个恬淡的人,平时这类生意交情的场合很少参加。

曾毅勋一身黑色的西装,领带的颜色也比从前暗了一号。扶着母亲一同进来。章佩云赶忙迎上去,李鼎一这次却没着急,跟在后面落了好几步。

骄阳和胡娜说话结束时,曾毅勋已经和李鼎一寒暄完毕,朝自己这边走过来。骄阳很难想象曾毅勋和李鼎一能表面上如此和谐的问候半天,握着手不知道在谈论什么,不知情者,还以为两人交情甚是深厚。

“看来,惠佳的好戏就要登场了,难得李鼎一还这么平静自在。”曾毅勋看着远处招呼来宾的李鼎一,对骄阳说道。

“老爷子走的太快,要是再有半年时间筹谋,胜负还是未知数。”

曾毅勋叹了口气:“知道我妈为什么今天来?”

“为什么?”

“她竟然想让我帮着李鼎一。”

骄阳心里一惊,睁大眼睛看着曾毅勋。

“老太太这是吃斋念佛久了,菩萨心肠太重,惠佳的内斗,关我屁事?我巴不得他们内讧到倒闭。你来帮着李鼎一,已经让我伤的心肝肺都裂了,我妈这也帮着李鼎一,那还有人关心我没有?”曾毅勋语气里全是不满,手插裤袋站到一边,“何况李鼎一这家伙,被人帮了也不会领情,骨头硬的跟铁似的。鱼没吃着,反而蹭的一身腥。这种亏本买卖也只有我妈妈这么好心才会想着去做。”

骄阳也疑惑曾母的举动,帮着对手着实匪夷所思,想来想去,也大约只有“心地太善良”这一种解释能说的通。

回到人群中去的时候,骄阳无意间看到在灵堂的拐角处,曾母正在和李鼎一说着什么,依旧是温柔慈祥的样子,只是李鼎一看起来神色很不耐,几次转过身想走开,曾母依旧锲而不舍的跟在他后面说着没完。

葬礼那天,场面异常宏大,满眼的白色几乎把视线遮住了,随行的车辆占了整个一条街。老爷子的遗像随着第一辆车缓缓往前开。风光无限,极尽哀荣。

后来骄阳想到了李鼎一说过的话:“即使风光如我爷爷,最终归处也只是一个盒子而已。”

股东大会定在葬礼的第二天,紧迫的一点喘息的机会也没有,章修年依旧低调的保持着优雅的风度,平稳和惯常的笑容,让人如沐春风,丝毫看不出接下来的惊涛骇浪。

传达室的人告诉骄阳,李鼎一从昨天葬礼结束后,就直接进了办公室,一夜没有出来,直至第二天早晨开会。

临进会议室的时候,骄阳朝他的口袋里塞了一颗咖啡糖,鼓励的伸出两根指头。李鼎一却显得有一丝疲惫,整了整衣装。

“今天要是我输给章修年,你打算怎么办?”

“卷铺盖走人呗,章修年的天下,可就不是这么好混了。”

“真的?”

骄阳收住笑容,正色道:“章修年一定会输!”

“对我这么有信心?”

“我对我的直觉有信心。”

“今天是凭实力,不是凭直觉。”

骄阳想了想,确定的说:“有实力,也要看运气的。”

李鼎一笑意渐浓,凑近了骄阳的耳朵:“其实我有时候,倒希望这次输掉,章修年一天不倒台,你就永远记得是他害了家珉,记得我这个兄弟还仰仗章修年。这样,你就会一直在惠佳帮我…”

骄阳没想到他会这样说,身子僵了几秒,几乎无法动弹,怔怔看着李鼎一微微布着红血丝的眼睛。

“以后…能不能不做兄弟了?”李鼎一犹豫了片刻,终于说道。

他想了一夜,将李老爷子临终前交给他的杀手锏记在了心里,今天会议的成败,他心里有数。只是他怕会议的结果让骄阳有什么新的决定,如果现在不把话说出来,等他进了会议室,再走出来的时候,也许就不同了。

望着会议室的大门,骄阳愣了很久。李鼎一转身之前,俯身蜻蜓点水般的轻触了她的唇尖,轻巧的,仔细的,也许那不叫吻,时间短暂的几乎让人来不及反应。但是她看到李鼎一的脸颊很红很红,眼神传递了一种羞涩。

她感到李鼎一的唇温温的,软软的,一种灼热的气息喷到她脸上,让她一个激灵。

站在原地愣着,手慢慢顺着头发抚到那只发卡,凉凉的,精致的。好像忽然间那发卡变得很沉很沉…

会议从九点钟开始,骄阳一直在外面忐忑不安。两个钟头过去了,她猜想离会议结束不远了,可她预料的事情仍未发生,着急的找到胡娜的号码,躲到茶水间的一角,播了一遍,无人接听,又拨了一遍,已然是同一情况,着急的心焦气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