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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倏然睁大的双眼,蔺北行心中越发有把握:“果然不出我所料。我起初还以为萧亦珩这么紧张你,你一定是他什么重要的亲戚,可我去查了一下,萧家的旁支并没有你这么一号人,你看,他不让你和别人多接触,不让你继续在书院就读,也没有送你回江南,就这样把你关在萧家,我还能猜不出来你是什么身份?”

“是什么身份?”萧阮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来。

“你一定是萧翊的私生子,对不对?”蔺北行一脸的笃定。

“我……我……”萧阮被他的判断震惊得说不出话来,猛地抓起旁边的茶盅,喝了一大口茶水,然后轻吐出了一口浊气,哭笑不得。

来之前,她还以为蔺北行邀她过来,是想要当面戳破她的女扮男装,结果,这位堂堂的靖安王世子神来一笔,居然给她安了这么一个匪夷所思的身份。

这倒让她一时想不出来该如何应答了。

蔺北行当她默认了,毫无诚意地安慰了一句:“好了,英雄不问出处,你也别遮遮掩掩了。我问你,萧家这样把你藏起来,打算怎么安顿你?什么时候让你认祖归宗,什么时候可以名正言顺地出来?”

萧阮谨慎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你太好欺负了。”蔺北行的目光锐利,轻哼了一声,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不要这么柔柔弱弱的,如果他们欺负你,你来找我,我帮你把事情闹大了,这样的话,只要萧钊他要点脸面,就不得不让他儿子认下你。”

萧阮定定地看着蔺北行,好一会儿才问:“你不是很恨我们萧家吗?为什么要帮我?”

蔺北行哂然一笑:“帮你不就是和萧钊、萧翊他们作对吗?我就爱看热闹,闹得越大,我越开心。”

眼中的失望一掠而过,萧阮的神情淡了下来:“原来你是要把我当成棋子,多谢你了,我不需要。”

萧阮一语中的,蔺北行也不尴尬:“什么棋子这么难听,你得了身份见了光,我让萧家他们难受,我们都高兴,岂不是皆大欢喜?”

萧阮沉默了片刻,展颜一笑:“我的身份见不见光对于我来说并不重要,倒是有件事情真的可以让我们俩互惠互利,你愿意帮我吗?”

“哦?什么事情你倒是说说看。”蔺北行饶有兴味地问。

“有一名大夫,姓段,名叫段琪安,约莫三四十岁,是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师从神医刘宁云的门下,是太医刘琪仁的师弟,”萧阮恳切地看着他,“我有急事找他,听说他在西南那一片行医,你能帮我找到他吗?”

蔺北行转过头去问贺平宁:“有这么一个人吗?”

贺平宁淡淡地扫了萧阮一眼:“属下孤陋寡闻,没有听说过。”

“可能是在比较偏僻的地方,也可能是隐姓埋名了,”萧阮急急地道,“如果靖安王府肯花功夫去找,一定能找得到。”

“这倒是,”蔺北行懒洋洋地应了一声,“不过,我听着这事没我什么好处,我为什么要劳心劳力地去帮你呢?”

萧阮迟疑了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虽然她打定主意要远离蔺北行这个桀骜不驯的未来靖安王,远离是非,但和祖母的病情比起来,孰轻孰重,她的心里自然而然地做出了抉择。

她欠身凑了过去,伏在蔺北行的耳边道:“我可以交换给你一个秘密,事关你们西南的安危,还有你父王的生死。”

一丝浅浅的幽香袭来。

蔺北行恍惚了一瞬,莫名就恼了。

这个小家伙的脂粉气也太浓了,萧家是怎么在养儿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改成中午12点更新啦,等着你们准时来翻牌~~

感谢小天使弥生是三月扔了2个地雷,么么哒~~

第 19 章

萧阮一下子就觉得周身有点冷飕飕的。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怔了一瞬,再一看,蔺北行的脸色不太好看,阴沉沉的。

她以为是自己的话不太吉利,犯了这位煞星的忌讳,连忙解释道:“你放心,这个秘密告诉你之后,一切就会太平无事了。”

蔺北行哂然一笑:“你倒聪明,用这种虚话就想要骗我帮你找人?”

萧阮想了想,有些无奈地再次附耳过去:“那我先给你个彩头吧,西戎王对你们一直心怀不轨,你让你父王一定要小心。”

温热的气息在耳廓处萦绕,耳朵痒痒的,一丝莫名的酥麻感袭来。

蔺北行霍地一下站了起来,耳根微微泛红:“你要说话便好好说,怎么跟个娘们儿似的总爱说什么悄悄话?”

萧阮愕然看着他,眼中受伤之色一掠而过。

看着那双漆黑清亮的墨瞳,蔺北行的心莫名就软了软。

算了,小家伙有些脂粉气,想必是平常没有什么人在教导,小小年纪有这么一个见不得人的身份,人后也一定没少让欺负,何必太过苛责呢?

而且,萧尔沅和他才不过是第三次见面,便把这么要紧的事情托付给他求着帮忙,还特意去打听了西南的事情,连西戎王都知道了,这显而易见是把他当做了知心的朋友,要是他也像萧家人一样嫌弃他,怕不是回去以后要偷偷躲在被窝里掉金豆了。

蔺北行宽容地想着,脸色稍稍和缓了一些,重新坐了下来。

“好了,我不帮你也没人帮你了,”他一脸矜持地道,“替你找就是了,等我消息。”

“真的?”萧阮的眼睛骤然一亮,惊喜地叫了起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答应我了的便不能反悔了!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了,都不能反悔。”

“你看我像是言而无信的人吗?”蔺北行不悦地道。

“不像,你是一个顶天立地、一诺千金的英雄豪杰。”萧阮立刻拍马屁,“蔺大哥,你要是帮我找到了他,那就是我欠了你一个大大的人情。”

“谁稀罕你什么人情。”蔺北行嗤笑了一声,“好了,既然你我两人要互利互惠,以后我就罩着你了,要是谁敢欺负你,你尽管来找我,我一定教训得他满地找牙。萧家人你也用不着怕,有我呢。”

“好,多谢蔺大哥。”萧阮乖巧地回了一句。

蔺北行倒也雷厉风行,立刻就把贺平宁叫过来吩咐了下去,没一会儿,陈碑之遛鸟回来了,可能是训过了话,黄毛小子乖了很多,只是一声又一声地叫得动听,再也不一口一个“笨蛋”、“美人”了。

萧阮逗了一会儿鸟,又听完了一出戏,眼看着时候不早了,这才向蔺北行告辞。蔺北行对这个新收的小兄弟很满意,不仅亲自送出了九曲园的门口,还让人打包了一份点心,再三叮嘱她在萧家不要忍气吞声。

萧阮哭笑不得,一路坐在马车上,心里颇有点愧疚。

前世她和蔺北行只交过两三次面,并没有深交过,唯一的印象便只剩下了“嚣张跋扈”这四个字;后来听了他扫平西南时的一些残忍传言,印象就更不好了。

现在看来,最起码此时的蔺北行,还有着少年人的一份赤诚之心。她这样女扮男装骗了蔺北行,实在是有违君子之道;只是她现在也没法随便告诉蔺北行自己的女儿身,要是蔺北行一恼火起来,反悔不替她找人了怎么办?

等待的日子有些难熬,萧阮每天从床上睁开眼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盼着有人会送来找人的好消息。

刘太医那里,萧亦珩暗中派人去寻访了,只是这位太医立志要学神农氏尝百草,行踪飘忽不定,好不容易查探到行踪追过去,却总是扑空。

萧亦珩对萧阮不求萧钊帮忙很是不解:“祖父身为太傅,找起人来便利太多,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求他帮忙?你找刘太医和他的师弟,到底要干什么?”

萧阮只能心里苦笑,再三叮嘱萧亦珩一定要守口如瓶。

前世她也曾在心里责怪过祖母,为何要瞒着病情不说,但现在,她已经能明白祖母的想法了。她万万不能让萧钊知道并插手这件事情,这会让祖母生不如死。

蔺北行那里也没什么消息,毕竟西南路途遥远,而且要在人海茫茫中找到一个人,谈何容易。

她只能努力让自己静下心来不要焦躁,以免让周荇宜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这一日,便到了宫中一年一度的赏春宴了。

顾名思义,这赏春宴便是皇后请一些勋贵世家在宫中赏花赏景的宴席,从明帝时期便流传了下来。一开始,赏春宴只有女眷参加,皇后和各宫娘娘借此机会替自己的皇子相看中意的女子,后来,皇子们和各府适龄适婚的年轻男子也都受邀,宴席中男女分列,各展所长,无边的春色和年轻男女的靓丽姿容相得益彰,成了名副其实的赏春之宴。

除了萧秦氏一房和年纪尚幼的萧茹、萧亦鸣,萧府其余众人都在邀约之列,一大早,木琉和禾蕙便忙乎了起来,兴致勃勃地替萧阮梳妆打扮。

只是今天这两位的手艺却没有了用武之地,萧阮舍弃了繁复的发髻、精美的首饰,只选了一个简单的双螺髻,插了一支白玉簪。

“二姑娘,这是为何啊?”木琉很不甘心,在她心里,自家姑娘是天底下最美的,自然要在今天这赏春宴上艳冠群芳,“你看三姑娘,早几天就缠着夫人一起去了金宝堂和裁云阁,听说买了好多漂亮的衣裳和首饰呢。”

“你不懂,”萧阮一本正经地道,“今天大家都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我这样素净的便特立独行,特别能吸引别人的目光。”

木琉将信将疑,嘟囔着道:“真的吗?我怎么觉得姑娘你在骗我……”

“我现在不好看吗?”萧阮拎起裙摆转了一个圈,朝着两个丫头浅浅一笑。

“好看!”

木琉和禾蕙异口同声地应道。

的确,虽然萧阮只穿了一件素净的蜜色芍药纹锦襦裙,脸上也只不过薄施脂粉,但那眉如远山、目含秋水,精致的五官无一不恰到好处,更妙的是,这些日子在府里娇养着,各种补品、吃食流水般地往萧阮嘴里送,原本因为旅途劳累有些消瘦的身子迅速地恢复了原状,个子窜高了些、胸脯丰满了些,这一转圈,窈窕少女的妙曼身姿随着裙摆若隐若现,愈发让人挪不开眼去。

终于把两个丫头糊弄过去了,萧阮也松了一口气。

到了府门口,家人都在了,周荇宜雍容华贵,萧陈氏庄重大方,萧亦珩玉树临风……萧阮的目光在萧珏身上停留了一瞬,旋即若无其事地挪了开去。

萧珏打扮得非常精致,她原本就是中上之姿,这一打扮更显得肤白貌美、眉目如画,只是好看是好看,却太过成熟了,原本她比萧阮小了一岁,现在看起来倒好像成了萧阮的姐姐,有十六七岁的模样了。

此时正值三月下旬,倒春寒早已不见踪影,暖阳高照、春意融融;御花园中,各种奇花异草争妍斗艳,正是一派春和景明。

赏春宴设在御花园的西侧,毗邻天玥池。萧阮他们来得稍早了一些,此刻宾客们在临玥轩外的帷帐处三三两两地寒暄着。萧家在内侍的指引下到了专用的帷帐,周荇宜则被引到了临玥阁内,这里是后宫嫔妃和皇子们的所在。

一见大长公主来了,各家女眷们纷纷领着子女过来见礼,周荇宜拉着萧阮的手,一一含笑招呼过去,目光不经意地审视着眼前的这些男子。

这赏春宴,骨子里其实就是相亲宴。大乾虽然民风开放,但毕竟还是男女有别,尤其是高门世家,很少有互相接触的机会。这赏春宴中便可对贵女们的品性、才艺多几分了解,用不着光听媒婆的夸夸其谈了。

替孙女相看好一门亲事,是此次回京最重要的事情,周荇宜自然不能错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只是这满园子的男儿,怎么看都好像少了些什么。

这个鲁国公家的孙子长得虽然好,可却没有什么男子气概;那个周尚书家的儿子看起来应该和父亲一样才华横溢,但一派风流的模样,不太稳妥;这个秦将军的儿子倒是沉稳,可个子矮了一些……

四周看向萧阮的目光也越来越多,越来越热切。

毕竟,谁都知道萧二姑娘是大长公主最宠爱的孙女,而大长公主又是天子最敬重的姑母,再加上萧家的家世锦上添花,这样的姑娘如果能娶进门,那可是烧了高香了。

萧阮被这些目光看得有些头疼,悄声道:“祖母,这里闷得慌,我去湖那边走走。”

刚好,周荇宜熟识的几位太嫔太妃过来了,她怕萧阮无聊,看看时候还早,便点头道:“好,小心点,尽早回来。”

萧阮从临玥轩后面出去,沿着天玥池畔走了几步,拐进了旁边的一丛小竹林里。竹林清幽,外面的喧闹声渐渐远了,她静下心来,把今天要做的事情在心头又捋了一遍。

今天是她在京城王公贵胄面前的第一次亮相,也是她能不能和周卫熹撇清关系的关键,务必不能有什么差错。

竹林到了尽头,前面豁然开朗,是一汪从天玥池引过来的泉眼,边上假山上也有清泉潺潺而下,她惊喜地走了过去,刚想去掬一捧水来戏耍,一声惨叫传来:“喵……”

她猛地抬头一看,只见假山上坐着一个人,手里捏着一只猫,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她的心里陡然一惊,脱口而出:“四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周卫旻:醋姐姐。

周卫旻:我觉得我的戏份也要安排一下。(手里的骨节被捏得咯咯作响)

醋哥:必须安排!

醋哥:病娇小弟弟我最爱了!

**15字以上小天使准备接红包哈~~

第 20 章

此刻阳光正好,四周一片亮堂,然而周卫旻却坐在背阴的一面,那俊美的五官无端端地有了几分阴森。

萧阮想起了上次“多管闲事”这四个字,还有那个被他杖毙的内侍,本能地心里有点发慌,往四下看了看,幸好,有几个内侍站在不远处,想必是周卫旻吩咐他们不得打扰的。

她慢慢地后退了两步,正要不着痕迹地退回到竹林里去,周卫旻忽然开口了:“是你。”

萧阮只好硬着头皮应了一声:“是我。四殿下坐在这里干什么?为什么不去临玥阁?”

“赏春宴?”周卫旻轻笑了一声,“那不是给我那个太子哥哥选妃用的吗?我去凑什么热闹?”

萧阮想了一下道:“可以赏赏花、聊聊天、看看美人,也是人生一大享受。”

周卫旻盯着她,好一会儿才道:“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什么日子?”萧阮小心翼翼地问。

周卫旻转过头去,看向远处的飞檐翘角,眼神淡漠,只是手里的猫却被他捏得再次惨呼了起来,一声又一声,瘆人得很。

萧阮一时不知道该快点离开,还是该替这只可怜的猫求个情。

“今天是我母亲离我而去的日子,”周卫旻的声音轻飘飘的,“我连去哪里缅怀祭奠她都不知道,你们却在那里嬉笑玩乐、觥筹交错,你说……我要跟你们一起去吗?”

萧阮愣了一下,一丝怜悯无法抑制地从心底泛起。

这美轮美奂的宫殿中,埋藏了多少无法言说的阴冷旧事,周卫旻在这里没有父母的庇护,走得有多艰难可想而知,他后来会走上弑兄弑父的路,也算是因果循环吧。

“四殿下,”萧阮斟酌着自己的措辞,“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你的母亲若是有知,一定也希望你能放下执念过得快活,什么时候祭奠、在哪里祭奠、怎么祭奠,那都是形式,最要紧的是,你心里有你母亲,能实现她的心愿,你觉得呢?”

“我不觉得。”周卫旻冷漠地道。

鸡同鸭讲。

萧阮放弃了,客客气气地道:“那四殿下你继续,我要回去了。”

周卫旻轻哼了一声,眼神鄙夷:“我就知道,天底下的人都是趋炎附势之徒,你现在一定很后悔那天帮我说话了吧?要是太子哥哥为了这个不选你做太子妃,你是不是要恨死我这个丧门星了?”

萧阮懒得和他争辩:“是,我是趋炎附势之徒,你高兴了没有?高兴了的话,能不能把这只猫放了?”

周卫旻非但没放,反而一把掐住了猫的脖子,白猫疼得叫都叫不出来了,前爪在半空中乱抓。

萧阮怒目而视:“四殿下,宫里有人得罪了你,它可没有得罪你,你连一只猫都不肯放过,欺凌弱小,岂不是也成了你自己最痛恨的人?”

周卫旻愣了一下,旋即森然一笑:“你怎么知道它没有得罪我?以前这这只猫曾经跑到我的西宸宫来过,对我千依百顺,乖巧得很,我还当是老天爷看我孤寂可怜给了我个疼人的宝贝,没想到有一天它翻脸不认人,给我了一抓,伤可见骨。后来我才知道,这猫是梅贵妃宫里养的……”

萧阮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你看,别说世人惯会伪装,就连这畜生也是一样,表面对你关心体贴,等你全心信赖时,背后却捅你一刀。”周卫旻慢条斯理地站了起来,忽然拎起猫颈,用力地把猫往上抛去,“也不知道这畜生摔成肉泥会是什么模样。”

萧阮惊呼了一声,本能地捂住了眼睛。

耳边传来了猫的惨叫,萧阮的心口怦怦乱跳,后背起了一层冷汗,忍不住在心里痛骂起周卫旻来。

这样乖戾残忍,怪不得日后会做出弑兄弑父的恶行,结果阴谋败露,也不知道逃到了哪个阴暗角落里……等一等!

她猛地睁开眼一看,地上没有摔成肉泥的猫,再一看,一个白色的影子在树丛间跳跃,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可惜,让它逃了,”周卫旻舔了舔唇,嘴角露出一丝残忍的笑意,“哪天再让我碰到它,我一定让它生不如死……你……你上来干什么?”

周卫旻瞪大了眼睛,愕然看着爬上假山的女子。

假山不高、也很平坦,但萧阮拎着裙摆还是有点困难,有几次都有摔倒的倾向,看得周卫旻替她捏了一把冷汗,差点忍不住要伸手去搀她。

总算到了,萧阮气喘吁吁、居高临下地看着周卫旻:“四殿下,为什么要吓我?我刚才真的被你吓到了你知道吗?”

周卫旻不自然地别开了眼去:“什么吓你?只是没想到这猫被我扔那么高都摔不死罢了。”

“骗人,猫从高处摔下是不会死的,”萧阮瞪了他一眼,“你还是个小孩子,别成天装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吓人,好好听先生的话读圣贤书,多交些朋友……”

周卫旻沉默了片刻,轻笑了一声:“我不会交朋友的,交了就是害了他们,你看我从小到大,身边喜欢的人没有一个会留得下。”

这话听起来实在有些凄凉,萧阮的心一软,忍不住抬手想去拍他的头,快触到发髻了才又缩了回来。

这可不是她的弟弟萧亦鸣,这是四皇子殿下,她可不能逾矩了。

她放柔了声调安慰道:“那也不一定的,四殿下现在慢慢长大了,会越来越厉害,说不定就能保护好喜欢的朋友了。”

周卫旻的眼中亮了一瞬,旋即嗤笑了一声:“真爱多管闲事。我就想找个地方清净一下,你怎么就这么不知趣?走了。”

他站了起来,轻轻一跃,没几下就从假山上下去了。

“四殿下,”萧阮忍不住叫道,“春光这么好,你别回西宸宫一个人呆着了,去赏春宴玩玩吧。”

周卫旻没理她,招了招手,领着一群内侍往前面的湖畔走去,不一会儿就拐弯不见了身影。

萧阮一个人在假山上坐了片刻,算了算时间应该差不多了,这才下了假山。

赏春宴的宾客都已经到得差不多了,临玥阁里皇后娘娘和后宫的嫔妃们已经在了,两位皇子随侍左右。萧阮快步往自家帷帐走去,刚到半路,便看见萧亦珩在路口焦灼地张望着。

一见到她,萧亦珩才算松了一口气,关切地问:“你去哪里了?没什么事吧?”

“没什么,碰见了四皇子殿下,说了几句话。”

萧亦珩的眉头一皱:“四殿下?我听说他脾气不太好,没有为难你吧?”

萧阮摇了摇头。

一声轻咳传来,兄妹俩抬头一看,蔺北行站在几步开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萧阮的心口突突一跳,本能地避开眼去。

萧亦珩立刻挡在萧阮的面前,毫不客气地道:“挡什么道?快让开。”

“萧尔沅呢?”蔺北行的目光漫不经心地在这兄妹俩身上打了个转,“怎么,你们没带他出来?”

萧亦珩纳了闷了:“我家弟弟,需要你管什么闲事?”

蔺北行挑了挑眉,难得没有发作,耐下心来道:“我和尔沅投缘得很,以后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你要是再敢欺负他……”

他重重地哼了两声以示警告。

萧亦珩简直莫名其妙:“我怎么会欺负她?你不要胡搅蛮缠了。”

衣袖被拽了一下,萧亦珩回头一看,萧阮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让一下。

萧亦珩迟疑了一瞬,勉强让到了一旁。萧阮上前一步,站在了蔺北行的面前,微微欠身福了福:“蔺世子。”

春日的暖阳倾泻了下来,照在少女的身上,那面颊犹如上好的羊脂白玉,透着一层柔和的光;一双黑眸仿佛一汪清泉,眼波流转中点点碎光闪烁。

蔺北行的心莫名地漏跳了一拍,脑中掠过了些什么,困惑地问:“你……是尔沅的妹妹?长得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