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德胜的左手边并肩站着两人,一个是殷落痕很熟悉的季不寒,难怪今天早上没看到他人,原来是跟林德胜一起了;另一人殷落痕却从没见过。

这人剑眉星目,轮廓给人一种尖锐的感觉,如果说季不寒是一把藏锋的利剑,这人就是一把出鞘的宝刀。这人浑身都是掩盖不住的锋芒,眼神流转之间有着淡淡的霸气,可是却并不令人反感,应当是个很有自信的人。他的眼底,藏着的是在外漂泊流浪久了染下的雨雪风霜。可以想见,这样的人在外经受了不知多少磨难,尽管使侠名满天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殷落痕觉得这样的人必定懂得很多,可是他必定还有着自己独特的坚持。

莫名其妙地,第一眼就对这样的人产生了好感。

如果季不寒算不得光明磊落的话,那这人应当算是吧?

林砚青……

他正在打量这人,却不想林砚青的目光也在他脸上扫了一圈,他顿时察觉到,两人对视。

殷落痕忽然觉得熟悉……这一身的深紫色衣袍……

林德胜看到全场人都在看林砚青,当即哈哈一笑,介绍道:“想必大家已经是听说了,这位便是我的得意弟子林砚青,砚青在外闯荡了许久,去过不少的地方,我这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时刻想着这徒弟归家,现在他终于回来了,是我林德胜的喜事,所以也说出来让大家高兴高兴。”

于是大家纷纷拱手,“恭喜林庄主,贺喜林庄主……”

也有人给那林砚青见礼,“砚青少侠,久仰了!”

林砚青剑眉一扬,声音很是醇厚,那感觉就像是酿了许多年的老酒,刚刚起了封泥,散发出来的那种醉人的味道。“砚青见过各位英豪了。”

只是淡淡的一句话,不热络,甚至显得有些冷场。

殷落痕对这人的好感越发地多了起来,这人显然是不怎么喜欢这种场面的。他顿时猜想林德胜恐怕是强拉了林砚青来,林砚青碍于他是师父,不好不接受,只好给了面子过来。

这一下宾主尽欢,大家都坐了下来,连林德胜都坐下来用膳了。

这一顿早饭,吃得还真是奇怪。

殷落痕刚刚拿起筷子,却心有所感,低下头去看天诀,没有想到天诀真的显示了一句话:“是那个在茶馆里戴着斗笠的。”

殷落痕一惊,筷子差点掉下去,他一下抬头看向林砚青,岂料林砚青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竟然也直直回视过来。

殷落痕就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立刻低下头去,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林砚青就坐在窗边上,别人可能不识得陆苍茫这种人,可是林砚青呢?他与陆苍茫肆无忌惮交流了那么久,这林砚青刚刚站在门口的时候就在看他,莫非是怀疑他?

他顿时觉得自己真是悲剧到了极点:陆苍茫啊陆苍茫,你害死我也!

只可惜,没人能够听到他心底的哀嚎,除了天诀。

天诀觉得这家伙简直有趣极了,忍不住调笑他:“早让你别跟陆苍茫调情,你要跟他在茶馆里缠绵那么久,这下被捉奸了,有你好看的。”

这话说得实在是见鬼,殷落痕一听就直接拍了筷子,准备吼回去:谁他娘的跟那姓陆的疯子调情了?还缠绵!缠绵你个大头鬼!捉奸什么的不要让人误会啊!

只可惜——他没机会说出这些话来,因为他刚刚一将筷子拍到饭桌上,那动静颇大,所有人都看着他。

殷落痕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之下,只觉得背脊骨发凉,妈妈啊,爷爷我不就是拍了拍筷子吗?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这是要吃人吗?

可怜殷落痕身陷如此窘境,无良的天诀却差点笑翻,更是让殷落痕暗恨不已。

他强压下自己撕了天诀的冲动,决定先应付饭桌上这一群神经时常过敏总是反应过度的江湖人士。

他找了个十分蹩脚的借口:“诸位不要介意,在下只是愤慨那灭门惨案的凶手手段太过凶残,我们身为正道,必须要把此等恶贼捉拿下来,千刀万剐才能平愤!”

他竟然说“我们身为正道”,季不寒一听就莫名地笑起来了,他可是很清楚的,殷落痕总是口口声声地对他说“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殷落痕根本就是个邪派的人,现在却来说什么正道,这话不用猜,一听就知道是假的了。

林砚青听了这话,却直直看向他,“如果我没猜错,阁下便是季兄的朋友洛痕公子吧?”

“正是在下。”一听这林砚青竟然对他说话,殷落痕不觉得惊喜,只觉得惊吓,背心冷汗都出来了,生怕这林砚青说出什么来。

只是这世上,怕什么来什么。

他才祈祷完,便听那林砚青慢慢道:“昨天下午在茶馆,砚青看到阁下与一玄衣雪发之人交谈许久,不知是不是砚青愚拙,竟然只能猜那玄衣雪发之人是万骨门门主——常鬼陆苍茫。”

整个厅里一下就安静下来。

殷落痕手也不抖了,抬起头来直视着林砚青。

☆、第二十九章邪魔外道

所有人都觉得今天事态的发展很不寻常。

这殷落痕之前就是杀害疯花子的凶手,一度被认为是邪派之人,可是因为后来季不寒维护他,所有人也只得忘记这件事,更何况疯花子的至交好友楚丹青都没有说要杀了殷落痕报仇,再加上疯花子此人行事疯癫本来就亦正亦邪,很容易得罪人,大家便慢慢地淡忘了这件事。

所有人都觉得殷落痕应当是个正道的人,毕竟他跟季不寒的关系看上去还不错。

可是这一转眼,林砚青少侠刚刚回来,就说这人同那魔头陆苍茫之间有关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看着殷落痕,都等着他回答林砚青的话。

有人已经暗中握紧了手中的刀剑。

整个场中,只有季不寒、林惊风、以及说出此话的林砚青能够不动声色了。

季不寒是早已知道,林惊风却是猜测过殷落痕的身份不简单的,至于林砚青——他还需要惊讶吗?

当所有人都以为殷落痕会矢口否认的时候,他竟然抓起了自己刚刚拍下去的筷子,又笑道:“少侠猜得不错,那人的确就是陆苍茫。”

全场的安静更加诡异,然而只是过了一刹,整个厅里就叽叽喳喳,进而人声喧闹,开始沸腾了起来。

有人嚷道:“身为正道,竟然与邪魔外道勾结!”

“这人恐怕根本不是什么正道,是邪派的人!”

“他还杀了疯花子……”

“跟陆苍茫能说到一起的,想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难道灭门惨案是陆苍茫做下的?”

“说不定还是眼前这道貌岸然的杀的人呢!”

……

越说越离谱了,可是林砚青等人没有一个出来阻止的。

殷落痕听了半天,心中冷笑,面上却作出不在意的样子拍了拍自己的耳朵,然后抓起旁边的空碗使劲往桌上敲,这声音很是巨大,很快就响遍了整个厅堂,场上的声音小了许多,可还是嘈杂。

“吵吵吵,吵什么吵啊?大早上饭吃多了有精神闹腾了是吧?!”

殷落痕这句振着嗓子吼出来的话成功地让场上彻底安静下来。

殷落痕这才随手丢下碗,眉梢一挑就有些挑衅地看向了林砚青,虽然初见的时候觉得这家伙很顺眼,可是现在殷落痕怎么看他怎么觉得不顺眼:“我说,你,就算我跟陆苍茫说了话,那又怎么样?你是怀疑我杀了人还是抢了谁家的良家妇女或者是爬了哪个寡妇的墙?说出来我听听。”

这话说得忒不厚道,甚至仔细玩味下来还觉得搞笑,这殷落痕这番话分明是不把林砚青这名满天下的侠客放在眼里,言语之间轻慢极了。

这一下,众人倒反过来看林砚青了。

这殷落痕承认得干脆,也不知林砚青会怎么回击?

“我倒是什么也没怀疑,只是觉得陆苍茫能够出现在四海城,这一届的武林大会肯定是热闹了。”林砚青竟然避而不谈,一句也不说什么怀疑殷落痕是杀人凶手,甚至也不说殷落痕跟邪魔外道交流有什么不对。

这林砚青本来就是有些离经叛道的人物,他虽是正道,可是行事并不拘泥,有时候也有些亦正亦邪的味道。他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并不让人惊诧,可不是每个人都了解林砚青,所以堂上的人立刻就愤怒了。

“这洛痕分明就是邪魔外道,不如就地处决了他!”

“他跟陆苍茫都有交情了,还能是什么良善之辈吗?”

“季公子怕也受了这人的蒙骗了吧?”

“哼,谁知道呢……”

……

这些话,说着说着就都变了味,殷落痕觉得好笑,隔着大半张桌子看着一边的季不寒。

季不寒端坐着,一如既往地严谨,只不过眼眸底下的的确确闪过了一丝寒光。

这个时候,总是搅局的惊风楼楼主终于发话了。

“早就说过了,人心隔肚皮,洛痕公子只是跟陆苍茫说了说话,就被你们说成是邪魔外道,那我这惊风楼楼主总是卖消息个三教九流之人,岂不是连我也成了邪魔外道?”他的口气充满着嘲讽,还有很明显的不屑,“这天下交友广泛的人不少,洛痕公子能够认识陆苍茫也是本事,我也认识几个魔头,难道有一天林某真巧遇上杀人命案,便要立刻说是我杀的吗?现在正道这风气,动不动就把责任推给别人!不杀杀这风气,我看正道灭亡,也只是时间问题。”

最后这一句话才是真绝色!

殷落痕都笑了,他摇着头,端了茶,“林楼主,此前对你有颇多误会,不想却也是同道中人,为你我的志同道合来干了这一杯!”

林惊风收了扇子,端茶站起来,隔着桌子跟殷落痕碰杯,“志同道合,难得难得。”

于是二人一笑,都直接喝干了杯盏中的茶。

得,殷落痕又吃不下饭了。

他放下了茶盏,看了林砚青一眼,又扫视了这满屋的江湖英豪一眼,转身而去,一边走一边朝后面随意地挥着手:“喝茶都喝饱了,今晨是不想吃饭了,哈哈……”

众人看着他离去的身影,都觉得心中复杂。

可是也有人因此暗恨起来,恨林惊风,恨林砚青,恨殷落痕……

季不寒看着这满堂心思不一的众生百态,心中却是方才殷落痕扫视全场时那嘲讽的眼神——这正道,真的已经如林惊风所说的那样不堪了吗?

他忽然之间有些迷惘,不知道自己坚持的到底是什么。

殷落痕又去了那家茶馆,早上的时候清清冷冷,根本找不到几个人。

他有一种预感,自己能够在这里等到陆苍茫。

唉,一时冲动,竟然直接承认了那就是陆苍茫,不知道陆苍茫这杀人狂魔知道自己说漏了嘴会不会连自己一起杀掉?

他要了一两碟茶点,随意填了填肚子。

天诀道:“你终于有点反派的样子了。”

殷落痕翻白眼,哼哼道:“老子天生就是做反派的,看不惯那群鸟人,还敢说老子杀人,简直是作死!”

“一夸你,你就得意忘形。”天诀真想不到殷落痕的脸皮厚到了这种地步,“当时如果那林砚青一口咬定就是你杀的人,那你现在可能已经身首异处了,还能坐在这里吃茶点?”

殷落痕被他说得脖子一凉,忙摸了摸,发现自己脑袋跟身子还连在一起,顿时松了一口气,抱怨道:“你丫的可别吓我啊。其实那林砚青要是说我是邪魔外道,我就会看不起他,他那样说话,才对得起我对他一见面就直接飙升的好感嘛!况且啊,你不觉得我当时很帅吗?”

当时拿碗筷敲桌子还大声喝止满座的江湖英豪,这真的大丈夫吗?

还帅?!

天诀只差没吐血,怎么想象那也只能是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啊,根本就没风度也没气势!跟帅根本不沾边好吗?!

“我看你还是以后勤奋练功吧,是我错估了你拉仇恨的功力。”就刚刚那一场闹下来,多少人得恨上他呀?

可惜殷落痕对天诀的话不以为然,“我觉得我现在练功已经很努力了好吗?现在很快就突破第三诀了,你当初练功的时候有我快吗?一共才七诀,我这都快练了一半了。”

“越到后面越难,你就得意吧。再说了,你练得快不代表你天资好。”天诀知道殷落痕,就他那令人捉急的智商,这个穴道记不住,那个手势要摆错,让人恨不得从书上跳出来打死这王八蛋。练功?殷落痕练功那就跟小孩子过家家一样!

算了,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这一天上午,殷落痕在茶馆里坐了很久,南来北往的行客来了又走,这茶馆里有时安静,有时喧闹,有时人少,有时人多……

他没有等来陆苍茫,却等来了林砚青。

林砚青默不作声地坐在他对面。

殷落痕眼带嘲讽看着他,“砚青少侠来做什么?”

因为五湖庄有三个林少侠,江湖上的人怕喊混了,便称他们的名字。所以林砚青不是“林少侠”,而是“砚青少侠”。

林砚青知道早上的事情让这个才见过两面的殷落痕对他很不满,可是他生性不羁惯了,也不爱顾及别人的想法,当下就道:“只是路过,不想看到个半熟的人。”

“所以你就准备进来叙叙那根本没什么可叙的旧?”殷落痕自动接话。

“我只是奇怪,什么人才能跟陆苍茫这种人有交集。”林砚青坦然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他的衣袍是深紫色的,倒是看不见有什么绣花,朴素得可以,穿衣的风格倒是跟殷落痕很相似,这也是殷落痕第一眼看到这人有好感的原因之一。

“我也很奇怪,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就待在了五湖庄那么龌龊的地方,怎么就甘心屈身正道跟那帮鸟人们说那些冠冕堂皇的废话?”殷落痕说话是很不留情的,这一说,将林砚青连带着整个五湖庄甚至是整个正道都骂了进去。

林砚青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听你这样说,我倒是觉得,他们说得对,你的确不像是正道。”

“我从未说过自己其实是个真正的正道。”他殷落痕,会是真金白银的邪魔外道。

他修长的手指捻起一块绿豆糕,咬了一口,唇边带笑,斜斜地拿眼睨视着林砚青。

林砚青愕然,之后大笑,那笑声爽朗,他摇着头,“你这人,真是很讨人喜欢啊!”

正在吃绿豆糕的殷落痕想不到听到这样一句话,差点没呛死,只可惜罪魁祸首已经转身离开,那背影真是充满了说不出的潇洒和帅气。

林砚青,这江湖上,殷落痕认识的又一朵奇葩。

天诀倒是很不悦,殷落痕天生是个专门勾引正道的侠客们入魔的吧?

他开始考虑要不要血洗正道了……

☆、第三十章夜探密室

入夜的时候,殷落痕换上了下午时候才买回来的一身黑袍,等到敲过了三更就出了门。

小心地避开有人走过的地方,运起轻功,第一次尝试真正的飞檐走壁,本来这家伙看上去像是一名侠盗,可惜——如果不抱着那本书,他会更像。

天诀也知道今夜对他自己而言很重要,武林大会很快就要召开,林雪藏的身体早已经受寒毒之害很深,如果再不找到苍雪,只怕会来不及。

很快便到了林雪藏的院门内,他绕到窗下,轻轻扣了扣窗棂。然后房间里的灯光闪烁了一下,熄灭掉。

接着殷落痕便看到一个纤弱的黑影从门里出来,他走过去,还隐约能看到是林雪藏。

只是他闻着他身上又没有了脂粉香气,今夜他大约是没出去买欢的。

“你跟着我走,到了我再告诉你。”林雪藏的声音压得很低,更显得柔和。

殷落痕点头,正要走,却不想林雪藏拉住了他,递给他一条面巾,然后笑道:“你这是从没干过这种事情吧?”

殷落痕有些尴尬,接过来蒙上了,只露出一双漂亮的眼睛。

两个人挨着各院的墙根走,穿过密密的树林去了北屋背后。

花厅里点着灯,看样子他们又在议事,那天林雪藏说密室就在花厅背后,可是现在他们要怎么进去。

林雪藏却走过去熟门熟路地拉开了一扇窗,示意殷落痕翻进去。

殷落痕迟疑了一下,还是跳了进去,有轻功施展,那动作看上去是行云流水,即便是穿着他不很喜欢的黑衣,却也潇洒得很。

只是林雪藏翻进来的时候就有些狼狈了,殷落痕想要伸手去拉他,可是手伸出一半又觉得自己是在看不起人,当初林雪藏何曾不是天之骄子?现在……

只是他还没考虑清楚这其中的关窍,林雪藏就伸出了手握住他的手借了一把力,终于算是翻了进来。

怕他落地的声音太响,殷落痕连忙伸手扶了他一把,终于让他稳稳地站住。

林雪藏额头见汗,有些腼腆,因为下半张脸被面巾蒙着,所以声音有些不清晰:“抱歉,我似乎是个拖累,早知道告诉你地方让你一个人来的……”

殷落痕心里早这样想,却没有说出来,听他这样说,也不可能让他立刻回去,只好安慰他:“没事的,有你带着我这不是更安全吗?”

“也是。”林雪藏拿出一条帕子擦了擦额头的汗,又笑说道,“密室里三步一机关,没我领着,你的确会死无葬身之地。”

殷落痕听得心中发寒,这密室到底是什么龙潭虎穴啊?

只不过,林雪藏怎么知道密室里的机关怎么运作的呢?

仿佛看出他的疑惑,林雪藏一边往前走,一边轻声解释道:“我小时候来过这里,这里的机关都是死机关,建庄的时候就有,撤换不了的。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小时候,他还是天之骄子。

林雪藏不再多说,再往里走就越接近花厅,他们被发现的可能也就越大。

他们踩着软绵绵的地毯往前走,林雪藏摸到了固定在雕花隔断旁边的烛台,然后轻轻地在烛台下方敲击了三下,之后扭转烛台,传说中新世界的大门果然打开了——好吧,殷落痕知道这个时候想起这句无厘头的台词实在有些搞笑。

林雪藏当先走了进去,也不知是按下了墙壁上哪个机关,整个通道里都亮堂起来。

这是一条四壁都由石头砌成的通道,四四方方,很是宽阔,能够容下五六人并排行走,脚下铺着的是坚硬的青石板,就像是一块一块拼接起来的地砖,直觉告诉殷落痕,这青石板下面肯定有问题,不过现在还不到问的时候。

他一边走一边抬头看,原来顶上镶嵌着明珠,不多,却已经足够照亮这前进的道路,刚刚林雪藏动的那个机关只是打开了遮住明珠的那些小石板。

林雪藏进了这里,表情倒是变得有些迷惘怔忡,像是回忆过去的什么事情。不过他的手很稳,也对这里很了解,走几步就去拨开一些机关,其间频次颇高,看得殷落痕是头皮发麻。

真是不敢想象如果是他自己进来会是什么样的状况。

看得出林雪藏似乎有些体力不支了,他再次关上一个机关,有些疲惫地走回来,抬手擦汗,“这是最后一个了,现在就是八卦石道,一会儿你跟着我的脚步走,我踩哪一块砖你就踩哪一块儿,千万别走错了。”

殷落痕看了看他的手,指缝里也是干干净净的,见不到那一夜的胭脂色了。

林雪藏站着歇了一阵,然后继续走。

殷落痕跟着他才那整齐铺着的青石板上走着奇奇怪怪的路线,走了很久,转过了一个弯,终于看到了眼前一个庞大的石壁凿出的储物架。

“这些都是石头堆的,然后请工匠用凿子将这些凹槽凿出来,不过存放着苍雪的那一格,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