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藏对这里的了解似乎有些深得过头了。

殷落痕忽然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他抬头看着整面石壁,顺着林雪藏手指的地方,很快就发现了那放着紫玉盒子的一格。

只不过这一格前面都覆盖着密密麻麻的金色丝线,殷落痕不会天真地以为这是为了好看才挂在那里的,只怕还有什么机关。

他于是看向林雪藏,林雪藏在墙壁上拍了一下,之后手指指节扣了扣墙壁上的几个方位,这一下殷落痕倒是认出来了,七星方位。

之后石壁自动裂开一个小口,仅容人一手放进去,看上去很狭窄。

林雪藏指着其中下方的一个小小的凹槽道:“这是放庄主令的地方,不过我没有庄主令,只能用玉佩来代替。如果是真的庄主令刚刚放下去的时候,那个口子里的石头做的按钮你看到了吗?这是江湖上千机巧手的东西,是个石锁,到时候这些按钮会全部缩进去,如果是假的——那些按钮会其中一些进去,这跟开锁的原理一样,有时候你能将钥匙放进去,可是咬合不了锁就没法开。你如果一定要取到苍雪,只能冒险在我放进玉佩的时候立刻伸手进去将所有的按钮全部按下去,这样机关就会自动撤销。”

殷落痕看了一眼那四四方方的小口里的按钮,密密麻麻这么多……怎么能按得完?他顿时有些丧气:“难度太大。”

“你不是会《嫁衣天诀》吗?里面的第三诀千幻指肯定能够解决这个问题的。”林雪藏这样建议道。

殷落痕点头,“这倒是个办法。”

只是他才说完这话却愣了,瞳孔急剧收缩,林雪藏怎么知道自己练的是《嫁衣天诀》?有古怪!

只不过现在他跟林雪藏似乎还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他也不能多问,如果林雪藏真的有问题,那就是打草惊蛇了。

他转了转自己的手腕,活动活动,,然后伸出右手来,动了动自己修长的无根手指,千幻指是《嫁衣天诀》最难学的指诀,他现在还没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不过这种事情可以试试。

“如果我没成功怎么办?”他这样问林雪藏。

林雪藏道:“你若是非拿到苍雪不可,那便没有选择,大不了,你跟我一起死。”

看样子,那金丝背后连着的机关肯定特别恐怖。

他左手抱着天诀,天诀沉默,他也沉默。

他只是淡淡地看了一眼。

谁跟谁一起死呢?他倒是想跟天诀死在一起的。

不成功,便成仁。

“我要放进去了。”林雪藏的手一点也不抖,声音也很镇定。

殷落痕点头,然后看着他的动作,当那块玉佩卡进凹槽里的时候,殷落痕终于出手。

那修长的手指连连翻动,快得只剩下残影,以往他练这套指诀的时候总是被天诀骂,这个地方错,那个地方错,到处都有问题,他笑天诀太过吹毛求疵,可是现在他只恨自己练功不认真,如果早就能够掌握了,现在便不用如此胆战心惊,将三个人的性命都寄在他这半吊子的千幻指上了!

林雪藏看着他那连点的手指,耳边雨点一样响起密密麻麻的撞击声,声音很小,可是听得格外清楚。

这便是千幻指吗?

那手指,变换着各式各样的指法点动着那小口中的石块,几乎只是一息的时间,殷落痕就按下了最后一块。

他停下了自己舞动的手指,却已经是满头的大汗,背心已经湿透。

成功了。

一时只听得“啪嗒”一声轻响,上面的金丝通通撤开,那紫玉盒子没有金丝阻挡竟然直往下掉,殷落痕连忙伸手去接,只可惜他右手刚刚施展完千幻指,软软地抬不起来,伸手摸到那下坠的盒子的时候,竟然没能接住,那盒子擦着他的手指就掉下了地。

紫玉质地坚硬,落地并没有摔碎,只是盒子和地面撞击的声音清脆而尖锐,竟然在这密室里回荡开来。

林雪藏的脸色顿时惨白,“快走!这密室与花厅相连,他们肯定是听到了!”

殷落痕气得咬牙,弯腰捡起紫玉盒子揣进自己怀里拉着林雪藏施展开轻功,踏着石壁准备一口气冲出去,只是他毕竟带着林雪藏这个累赘,速度虽快,却也比他预想之中的慢了一些。

他刚刚飞身过了转角,竟然就看到了林德胜和他身后的季不寒以及林砚青的身影,后面慢慢跟着的却是林惊风。

他庆幸自己蒙着面巾,当下更不迟疑,提足了十成十的劲用宽大的衣袖笼住天诀,不让他被人看到,之后便想着来时那条密道奔去。

只可惜,后面的人毕竟不是吃素的,眼见着眼前这贼人轻功绝佳,林德胜怒极攻心之下一掌远远地拍出,竟然隔空印在了殷落痕的背后,他唇角顿时见了血,便骂道:“这该死的老匹夫!”

林德胜一掌刚结束,季不寒那断妄剑就像是划破虚空一般斩来,感觉到背后的气劲,殷落痕心知自己不停下来躲不开,便在空中蹬着墙壁一个接力转过身来,然而季不寒的剑更快,已经直直劈到了他的面前,眼看着就要斩到林雪藏的身上。

林雪藏的身体可是将来天诀要使用的,怎么能够出事?

只可惜殷落痕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剑越来越近,目眦欲裂。

然而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林雪藏竟然暴起,忽然之间挣脱殷落痕,五指成爪抓向那柄古拙的断妄剑!

季不寒如受重击,倒退几步,趁着这空挡,林雪藏眼神阴狠,运起气劲来一掌拍在墙壁上,这密道顿时落下了无数的石渣!

他回身抓起殷落痕,身形直如鬼魅一般,穿行在密道之中竟然一瞬间就不见了影踪。

☆、第三十一章真相揭开

殷落痕只觉得扑面而来的风冷冽得像是冰刀。

这还是初秋,晚上的风应当自只算是凉爽,他有这样的感受,自然是因为林雪藏速度太快。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人就是林雪藏,只是——刚刚林雪藏的那些举动,实在是不像是武功尽废的人。

林雪藏停了下来,却随手将他扔在了地上,殷落痕身上无力,被地上的石子硌得肉疼,却只是皱紧了眉头一声不吭。

他费力地站起来,眼前的林雪藏身材颀长,眉目依旧如画,眼神却已经不似之前他所见到的那般柔和温软,触到这林雪藏的目光,他竟然像是感觉到了毒蛇吐信一般。

阴冷。

狠戾。

林雪藏还蒙着面巾,他的手指在月光下显得过于苍白,就那样轻轻地揭开了自己的面巾,然后仍由那面巾滑落在地。

空气里有着浓重的血腥味,这一片空地周围有几家宅院,应当是距离五湖庄不远的那几户人家,殷落痕回忆了一下林雪藏走的路线,虽然尽是挑的生僻路走,可是他大略一推算,也知道这里就是昨夜遭了灭门惨案的那一家。

殷落痕脑子里所有的疑虑都冒了出来,之前那些疑点一个个串珠一样被他用一条线穿了起来——林雪藏武功很高。

那一夜他到他院门外看的时候,林雪藏分明是才回屋,可是他自己就站在门口处,如果没有密道,那林雪藏肯定是自己悄无声息地翻墙回来的。

这还不能证明什么,之后却是他房间里莫名其妙的脂粉香气,之前他也去过林雪藏的房间几次,可是没一次闻到过,唯一的解释是,林雪藏在房间里的时候就已经察觉到了他的到来,所以临时用那些脂粉香气掩盖了房间里的其他味道,不让他发现。

后来他进了屋,却发现林雪藏的指缝里有些许的艳红色,那个时候他先入为主地以为那是女子的胭脂留下的,只是现在想来,那分明不是胭脂,林雪藏既不是买欢归来,又怎会染上胭脂?他之前在外面看到林雪藏是洗过手的,只是他没洗干净,才在手上留下了痕迹,而且他换过了衣服,证明衣服上也有痕迹——那不是胭脂,是鲜血!

刚刚在密道里发生的一切,已经是他亲眼目睹,林雪藏根本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已经武功全废的废物!

殷落痕想不到,他怀疑这个怀疑那个,没有想到凶手就在自己的身边,还是这么不起眼的一个人,如果不是因为天诀看中他的身体,殷落痕估计也不会去接近他,也就不知道他的秘密了。

“你,才是制造了这几起灭门惨案的凶手。”

他说出这话的时候,林雪藏笑得很灿烂。

“猜得很对,只可惜迟了。”

被灭门的那几家人的死法,都是被人用手掌或成爪穿胸而过,心血流尽,林雪藏手指上沾着的血正好印证了这一点。而且殷落痕记得,他来四海城的时候,正是林雪藏刚刚回五湖庄的时候,这个时间正好和灭门惨案的时间吻合。刚才在来这里的路上,林雪藏很是熟悉地形,分明就是来过这里不止一次。

眼下这里虽然还有几处宅院,可是却没住着一个人。这里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跑了,就是乞丐也不愿意留在这里过夜。

殷落痕胸中气血翻涌,他的内力不足,施展千幻指还有些勉强,之前又受了林德胜一掌,已经有了内伤,现下是半分力气也提不起来,连站着都很勉强,全凭自己的意志在坚持,他不想就这样倒在林雪藏这变态的面前,一个合格的反派,怎么能够那么弱呢?

只可惜他的这副姿态在林雪藏看来不过就是垂死挣扎,林雪藏走过去,推开一户人家的门,里面冷冷清清,只有月光,地上有几只老鼠很快地窜过去。

殷落痕犹豫了一下,跟着走过去。

林雪藏一边走一边笑,手指在半空中虚虚地点画着什么,殷落痕看不懂,却听得到他的话:“我小时候是天之骄子,只可惜被我那两个只知道每天沉迷在色欲里的哥哥陷害,喂我吃下了寒石散,我曾经那么相信他们,只可惜我把他们当成是兄弟,他们只当我是贱妾生的贱种。”

“我母亲白若风,何尝不是名动天下的美人?嫁给林德胜那老东西,是他几辈子也修不来的福分,从来都是他高攀了我的母亲。只可恨那兄弟俩的母亲,也就是那老东西的原配,一个恶妇,竟然在我娘生产的时候给她喂毒药。”

“你看,他们有什么手段?只会喂毒下药!一群手段肮脏的人。”

林雪藏停下了脚步,回看了一眼,发现殷落痕还跟着他,于是弯了弯唇角,似乎很开心,“难得有人耐得下心来听我发牢骚,一会儿让你死个痛快。”

殷落痕苦笑,我听你发牢骚,你怎么就不能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呢?

不过这话他没说,也知道没必要说。

林雪藏继续回忆着自己那些灰暗的往事,“我十六岁的时候,终于找到了克制寒毒的办法,只可惜我辛辛苦苦练成了邪央大法,潜入那洗愁谷,却遇上了一个让我记恨终生的人——这个人你认识,他叫陆苍茫。”

殷落痕心里“咯噔”一下,娘的,看林雪藏这架势,大概还是跟陆苍茫这王八蛋有仇了?

他想他终于可以总结出反派们的共同点了,那就是:天赋惊人,仇家遍地!

尼玛的这陆苍茫的仇家简直就跟夏天的雨一样不要钱,洒遍了江湖啊!

他发誓,如果能有幸活下来,一定要找个机会狠狠教训陆苍茫!

只可惜,现在林雪藏还在发牢骚。

他目光变得阴毒,虚空里一握,狠狠地攥住手掌,然后五指渐渐张开,成了爪形。

“就是陆苍茫这个小人,害得我没能取到苍雪,他还一掌将我打伤,给我种下了更深的寒毒,我这寒毒,就再也没有好过。”

殷落痕听得毛骨悚然,这简直就是笔糊涂账,算不清楚啊!

“后来听说这人叛出洗愁谷,我还很高兴,他成了邪魔外道我就可以光明正大地杀他,可是谁知道他竟然跟那个殷落痕一起成了邪派两大巨头,你知不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想法?”

“我在想,我要将他的人头扭下来,然后将我的手插上他的心脏,让他的心血,流遍我被寒毒占据的全身,这样我就不会再发寒症了,哈哈哈哈……”

“你杀了这么多人,都是为了不让自己的寒症发作吗?”

殷落痕忽然很累,有些走不动了,他站住,不再往前走一步,看着前面林雪藏的背影。

林雪藏站在这已经被他灭门的一家人的小院里,空气里的血腥味混着土腥味,让人作呕。

月光下,隐隐约约看得到墙壁上那些红褐色的血迹。

如果江湖,代表的是残杀无辜,那殷落痕宁愿从未涉足。

林雪藏缓缓转过身来,看着殷落痕。

他笑道:“你太天真,太傻气,太不适合这个地方。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能够活到现在,以前我认识的像你一样的人都死了,有的是被别人杀死了,有的是自杀了,有的是被我杀了。我想,以后可能都不会遇到你这样的人了。”

“你以为,我接近你就真的不带有任何目的吗?”

事到如今,情况已经不能再坏了,他万万想不到林雪藏跟陆苍茫之间是有深仇大恨的,他只知道陆苍茫一直想要杀林雪藏,却不知道林雪藏对陆苍茫也抱有杀心。他已经豁出去了,就算死,他也要死得有面子。

果然,他这句话一出口,林雪藏的眼眸立刻眯了起来,“你,说——什么?”

这种古怪的断句,证明他内心极不平静。

殷落痕嘲讽地笑了,“你这种被别人当做废物的人,我怎么可能真心亲近?我是陆苍茫找来杀你的,若不是你运气好,那天季不寒端了你的茶走,你现在就死了。”

殷落痕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他只是编造了一个最能够刺激林雪藏的。半真半假,才最是让人难以分辨。

林雪藏的身形一下模糊起来,快得让人看不清。

等殷落痕感觉到的时候,林雪藏已经在他身前了。

刚刚走的这几步路已经为殷落痕赢得了喘息的机会,他运气体内仅剩的内力,不顾丹田之中针刺一般的疼痛,运起指法向着林雪藏那屈起成爪的手挡去!

第四诀——寂灭指!

一指一爪相触的时候,殷落痕喷出一口鲜血,身体直接倒飞出去,砸到院墙上,他仿佛听到了自己身体里骨头断裂的声音,之前一直被他拿着的天诀也撞在了墙上,跟他一起滑落在地。

他浑身剧痛,巴不得就这样闭上眼睛,睡死过去,没有疼痛,没有阴谋,没有算计,没有黑暗……

只是他看到天诀开始泛起微微的光芒,生怕他做出什么事情来,连忙伸出手去,极其艰难地按住了他的书壳,天诀在他掌下抖了一下,却似乎悲鸣一般,那光芒终于隐约着消散了。

殷落痕松了一口气,手撑着地就想要再站起来,只可惜他还没来得及直起身子,就已经被再次冲到他面前的林雪藏掐住了脖子。

林雪藏的手是冰冷的,似乎是寒症发作了,他伸出手,在他怀里一掏,将那苍雪拿到了手中,残忍地一笑。

殷落痕眼皮子很沉,似乎就快要闭上,林雪藏的手掐得很紧,他的呼吸慢慢地缺失,却还是哑着嗓子问道:“杏林医馆的苍雪,也是你盗走的?”

“不错。”林雪藏惦着那紫玉盒子,看着殷落痕,眼光忽然之间又恢复清澈,他叹息了一声,“抱歉……”

殷落痕扯着唇角一笑,不准备再多说什么。

林雪藏的手指收紧,他立刻感觉到自己的喉骨都要被抓碎。

然而此时,斜剌里一道狂风吹起,林雪藏的手忽然之间受到重击,一下撤开,有人抓过殷落痕就站在了房顶上。

那人玄衣雪发,傲气极了,他也拖着声音,带着笑意,对着下面站在还有呆愣的林雪藏说道:“抱歉。”

☆、第三十二章死亡与新生

=殷落痕眼前迷迷糊糊,乍然听到了熟悉的声音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

“啧,洛痕公子你还真是厉害,要死了还不忘你那本破书。”陆苍茫一手像是提破烂一样提着殷落痕,嘴上轻轻松松地嘲讽着。

殷落痕这大起大落地差点被折磨疯,一听这话就骂道:“滚你娘的吧,老子恋物癖不行吗!”

……

陆苍茫嘴角抽了一下,这家伙该不会是被那林雪藏吓傻了吧?他不再理会八爪鱼一样抱着自己的书不放手的殷落痕,却很虚心地向林雪藏问道:“请问你是把他吓傻了吗……”

殷落痕只想一头撞死,这是什么见鬼的语气啊!陆苍茫你丫的不是来卖萌的!你是魔头!你是来杀人的好吗?!

林雪藏比起陆苍茫其实更像是魔头,他轻轻咬着自己的手指,那指甲缝里渗出了鲜血,“陆……苍……茫……”

“还好你还认得我,咱们两个人的深仇大恨,也该在今晚算算清楚了。”

陆苍茫忽然就不笑了,满头雪发无风自动,玄黑的衣袍猎猎飞舞,整个人站在那屋脊之上,竟然让人错以为他会飞上天去。

林雪藏也是这样的打算,他那才清澈一点的眼神又变得阴毒起来,殷落痕在一旁看着,忽然之间觉得很是悲哀。

仇与仇,恨与狠,相互之间纠缠不清,这将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

只可惜,很多事情一开始就注定了结局。

殷落痕被陆苍茫扔在房顶上,他知道陆苍茫就是这要死的做派,也不介意他的粗暴,忍着身上的剧痛坐起来,将天诀摊开放在膝上。

天诀那几行字这个时候看起来是这样亲切,天诀骂他:“你是个傻子。”

殷落痕笑嘻嘻的,竟然不觉得身上疼了,“我要是傻子,这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

自恋狂。

天诀不想吐槽他,只问:“伤势如何?”

殷落痕摇摇头,“死不了。”

只是他怕林雪藏死了。

他的目光移向场中,陆苍茫跟林雪藏已经飞快地互拆了好几十招,出手都走的是狠辣的路线,不过陆苍茫这种魔头,能够成为邪派的首领,自然是不凡,他内力比较精深,之前又没有消耗,因为是洗愁谷叛出的人,所以对正邪两道的功夫都有很深的了解,打起架来是占优势的。

林雪藏虽招招攻他要害,却不曾有一次得手,反倒是他应对陆苍茫的攻击有些手忙脚乱,露出了破绽,让陆苍茫趁机伤了肋下。

天诀顿时就有些无语:“不对啊,你能不能叫陆苍茫这个疯子不要伤林雪藏?要是他把林雪藏大卸八块……本座……”

殷落痕一个激灵突然想起这个问题,对啊,绝对不能让陆苍茫杀了林雪藏!陆苍茫那一手霜月刃一出,只怕林雪藏直接身首异处,或者被开膛破肚,一想到天诀要使用那样的身体,殷落痕真是去死的心都有了!

可是眼前这两人激战正酣,他又怎么插得进手去?只怕他一喊,若是让陆苍茫分了心,这事情可就直接玩儿完了!

他看着两人打成了一团,真是越看越心急,不由大骂了一声:“操了个去的,这两人要打到什么时候啊!”

“打到他死的时候!”

陆苍茫竟然还有心思听殷落痕说话,他一掌切向林雪藏手腕,白瀑搬的长发在夜色里高高扬起,随着他飞身而退几乎裹住他整个身体。

殷落痕顿时想把陆苍茫扁成猪头,直接失控开骂:“你这是作死啊!他是林德胜的儿子,你杀了他自己怎么跑?!老子怎么办?!你给爷爷我留个活口啊!”

听听这满嘴的糙话!哪里像是个风流俊俏的公子哥儿啊?

天诀真是觉得殷落痕把他这副身体的光辉都掉完了,现在就算是让他去死他也不会用原来的这具身体了,这身体已经被殷落痕刻满了黑历史啊!

陆苍茫竟然不介意他的话,反而立在屋檐那一角尖尖的椽上,笑说道:“没关系,杀了他,你跟着我混好了,邪魔外道也有邪魔外道的生存方式,况且我看你也不像是什么正道的人!”

靠,这是在鄙视他的人品吗?

殷落痕嘴角抽得厉害,如果这一刻他是个武功冠绝天下的超级高手,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向拍死一只蚂蚁一样一掌拍死陆苍茫!

林雪藏退到一边,唇角已经溢出了暗红色的鲜血来。

这鲜血的颜色不正常,可是林雪藏却觉得没什么了不起,自从中了寒毒之后这鲜血都有毒了。

这一切都是拜陆苍茫所赐。

他冷冷地一笑,“我不是怕死的人,我这样,早已是生不如死!”

殷落痕本来想说“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死”,可是他看着林雪藏那苍白的脸色,忽然觉得这句话太过恶毒,他又怎么说得出口?

他不觉得林雪藏之前的温文都是装出来了,一个人如果是完全伪装,不可能是那样的——林雪藏,不过也是个被仇恨蒙蔽双眼的可怜人。

在这个江湖上呆着,谁身上没背着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