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和我打赌,说我会爱上他。”冷意的手抚上男人的脸颊,“你信吗?”公交车远远地开过了,她收回手,一步一步走回原处。

果然,房东就守在门口,不过六月,就翻出大蒲扇,一下一下地摇着。“冷小姐,今天租期可到了,要是没有钱,明天赶早从屋子里搬出去。”

“下个月的房租。”冷意有点累,面容憔悴,将一叠钱递过去。房东小小地吃了一惊,继而暧昧地笑,大约猜想她是做了什么勾当而凑齐了这一千五百块钱。

冷意被她瞧得发毛,用力地关上门,惹得抠门的房东一阵叫骂。她才不管,反正交了房租,接下去一个月这两室一厅又由她处置。

7、试镜现场的纠葛多...

冷意被震天响的敲门声吵醒,翻了个身,直接冲出床沿落下地板。揉着腰坐起来,咬着牙扫了一眼一米二的小床,等她有钱了,第一时间将它分筋错骨!窄也就算了,还这么高!

按理谁敢这么用力地拍这扇破门,房东早就把人拍扁了扔下楼,怎么还能纵容她连着闹了这么久。

带着一股睡意,杀气腾腾地冲到门边,房东那张大圆脸,几乎堵住了整个猫眼。“虞阿姨,房租我不是交清了吗?”冷意的起床气很重,却也不敢对面前这个粗壮的女人发飙,压着火气。

“冷意姐,是我找你。”袁莱娇小的身影从房东身后钻出来,掏出两张红币塞到房东手里,“阿姨,谢谢你。”“你们聊吧。”房东摇着手里的扇子,将钱塞进口袋里。

“冷意姐,你怎么关机了。”袁莱刚要走进去,被冷意挡住:“脱鞋子。”房子很旧,带着浓重的八十年代的味道,墙纸斑驳,但是打扫得很干净。

“欠费停机了。”冷意将手机丢在沙发上,转身进去洗漱,再出来,烟熏妆俨然遮住了睡意朦胧的脸。

“找我什么事?”雪花纹的紧身裤,松垮的大毛衣,叠着双腿坐在沙发上。“下午有场试镜,本子你看看。”袁莱手忙脚乱的掏出剧本,又不忘添一句,“年度巨制,贺岁档上映,这个角色是女二号,戏份不少。”

“赵伟,谢家荣,都是名导名制?”冷意装模作样地翻着本子,巧得很,就是之前总监使劲浑身解数想推她上去的那部片子,只是当时垂涎女一号,手里的成了女二号。

“是啊,上面突然就联系我说要你去试镜。”袁莱很兴奋,“冷意姐,之前的工作全部取消,我还以为你得罪上面了。”袁莱到底是新手,说话口无遮拦,等出口了,才懊恼地捂嘴。

“走吧,这里偏僻,一会儿该迟到了。”冷意像是没有听到她的话,随手拎了电视机旁边的包,一会儿还得去挂失各种证件,太私人的事情,她不喜欢假他人之手,更何况是袁莱这样几面之缘的陌生人。

袁莱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新手,竟然开着一辆红色的小mini,倒是出乎冷意的预料。“smart的钥匙拿回来了,我技术不好,只会开自己的车。”袁莱颇有歉意地将钥匙还给冷意。

车子穿过影视城高大的城墙,里面像是换了一副光景,古色古香的,行人里有不少群众演员还来不及脱掉衣服,倒真有古时的气氛。

地点是练兵场,一大片空地,不过是试镜,竟也有这么大的排场,灯光摄影,四处忙碌的工作人员,倒是比隔壁正经拍戏的剧组更加热闹。

“怎么来了这么多人?”袁莱越发地没有底气。走近了才发现,清一色的大牌,二十几个都是一线以上的,那种震撼,几乎是致命的。

“冷意姐,咱不紧张,往后机会多的是。”大约是被这阵仗吓到,袁莱揪着冷意的手腕,小手微微发抖。冷意挑了一下眉,这口气倒像是她根本就是做分母来的。

抚开她的手,冷意极轻地勾了勾嘴角,艳红的双唇抿起一个妖娆的弧度。人群的中心,众星拱月处,黑色的身影只露出小半张侧脸,那张颠倒众生的面孔,确实让人过目不忘。

冷意拢了一下米色的小外套,踩着步子走过去。“赵导,谢制片。”都是圈子里出了名的导演制片,别人不认识她,她却要做到礼数周全。

赵伟皱了皱眉,这个浓妆艳抹的女人面生得很,大约就是名单上那个毫无名气的小演员,就冲着这幅打扮,若不是上面钦点,他连试镜的机会都不会给她。

“冷意?”谢制片脾气很好,笑眯眯地开口询问。冷意点头,劳烦大人物记住,真是面上争光。上头特意交代了用冷意,他也稍稍了解了一下,完全没有名气,希望不是那颗老鼠屎。

“这一位…也是来试镜的?”终于开口,从前还觉得这个声音好听,现在只觉得欠扁。“这是冷意,光宇力推上来的女二号。”谢家荣介绍,向冷意使了一个眼色,“付少。”

“付少。”冷意伸出纤纤玉手,付沂南却只是在胸□叠着双手,没有握手的意思,如同初次见面,极认真地打量着冷意。

“冷小姐这对熊猫眼是天生的吗?”突然开口,问的出其不意,站得近的几个女演员都听见了,看了她一眼,都忍不住笑起来。

冷意惯常的烟熏妆,十年如一日,几乎很难看清妆容下的真颜。她淡然一笑,往付沂南的方向靠了靠,突然抓住他修长的手指,往眼睑上抹去,有些用力,眼影瞬间被揩掉一大块。

“付少觉得呢?”她知道付沂南最厌恶女人身上的脂粉,尤其是她面上这些不上档次又容易掉色的,付沂南厌恶地收回手,手指上残留着紫黑色,掏出手帕,一个劲地擦拭。

付沂南脾气不好,谢家荣看着他黑下脸,想着眼不见为净,立刻出来打圆场:“冷意,快到后面上妆,一会就是你了。”

冷意离开的一瞬,还不忘向付沂南眨眨眼,缺了一块的眼睑有些滑稽。付沂南恼火地将手帕掷在地上,往一旁地休息处走去。

化妆室门口守着不少助理,三言两语地聚着聊天,看见冷意过来,好似无物一般。突然中间那个最年轻的开口:“不是年度巨制吗?刚才看了一圈,觉得今天来的都算还上档次,怎么还有这种三四线的?”毫不避讳,像是讽刺,又像是挑衅。

“又不是拍鬼片,那副妆容,吓唬谁呢?”有人接口。这些助理跟着大牌,在圈里别人也怕他三分,若是真的摆起架子来,还就是比冷意这样的三线有谱。

袁莱皱起一张小脸,悄悄偷看冷意的面色。她嘴边挂着笑,浓重的紫黑色眼影,彩绘的指甲摸了摸松垮的发髻,风尘气有点重。

化妆间很大,再往里去还有几间独立的,供大牌一线独享,不过今天试镜,还没敲定角色,时间又赶,大家都在外面公用的地方挤一挤。

挑了角落里的空位置,透过化妆镜,身后零零星星坐着的都是熟面孔。袁莱去请化妆师,半天也请不过来。

冷意同袁莱交头接耳几句,袁莱面露难色,她少做偷鸡摸狗的事情,伸长了手,悄悄从各位化妆师的化妆箱里拿了些东西,化妆师正被面前上妆的大牌们迷得神魂颠倒,完全没有注意那第三只手。

冷意自己弄得差不多,就差一个发型。厚重的刘海几乎垂到睫毛,去了眼线的一双眼睛不如方才大而夸张,艳红色的唇彩也换成了深粉,妆容很淡,有那么一瞬间,袁莱险些认不出她。

发型师比化妆师更少,忙得不可开交,冷意安静地坐在位子上拨弄着手指,她早已经习惯被人忽视。最后在袁莱死皮赖脸的纠缠下,拖来的发型师极不耐烦地帮冷意弄了头发,不太细致,甚至连一些鬓发都没有收好。

袁莱看着孤零零挂在架子上的最后一套戏服,很气馁。本来冷意就是小冷门,如今没有好的妆容发型,又没有好的服装配饰,想赢外面那一群红得发紫的女人,势比登天…

这一身其实是滥竽充数的宫女服,无论是花纹还是质地,都比不得其他人身上的华服宫装。衬着疑似双环髻的发型,就是一个平凡的宫女,一路走来,别说是惊叹,正眼都没有一个。

付沂南作为投资方,大凉棚下面翘着二郎腿,身侧还有点头哈腰的工作人员。四五个试镜的女艺人,大约在他两三米的地方,那种欲搭讪又故作矜持的模样实在好笑。

倒是数米外的粉色身影勾住了她的目光。小玉女梅冰玉,坐在一边看剧本,长发天然的褐色,垂在两侧,清新恬静。只是有了“月浓”里那激情四射的一幕,清纯的形象轰然倒塌。

那头大约是常年被偷拍而滋生出的敏感,一有人注视,就迅速抬头,与冷意的视线撞在了一起,睁着一双大眼睛,像是思考。冷意自然地撇开眼,像是无意扫过她,就现在的模样,她自信梅冰玉认不出她。

能在一线混,到底是要些实力的,镜头面前,各展身手。几位正当红的,都是试女主角,梅冰玉十秒钟掉眼泪的功力堪比琼女郎。楚楚动人的身姿惹得现场男人保护欲顿起,眉目含情,神色带春。

唯有付沂南,像是无聊透了,打着哈欠,靠在躺椅上,随时要睡着的模样。冷意嗤笑,不解风情大抵如此。正好被他逮着,先是皱着眉愣了那么一瞬,才微微撑开一双细长的美眸,像是不认识她一般。

中间又陆陆续续上来几个,冷意连凳子也没有一张,靠着凉棚站在那里。场上的戏倒是没有场外好看。

付沂南终于撑不住无聊睡过去,梅冰玉手里捧着小毯子,小心翼翼地盖在他身上,目光温柔如水。只是不远处偷拍的相机不止一台,取景角度都是一流。

冷意从头到尾收入眼中,看够了,才回过头,抖了抖广袖准备上场。

“你试的什么角色?就穿这么一身出来?后面没人管你吗?”赵伟向来是严格要求片子的质量,最讨厌这种靠着关系甚至皮肉上位的女人,或许会拉低整个片子的水准。很不幸,在她眼里,冷意就是这一种,自然要找茬教训她。

冷意厚颜无耻惯了,正要曲理歪解一番,却是付沂南率先开口,轻慢傲然的语气:“吕嫔第一次出场就是一身宫女服,赵导,你没有好好看本子吗?”

8、前女伴的针锋相对...

一撂身上的小毯子,天蓝色的薄薄一层,从腰侧滑落在地,溅起一地灰尘。付沂南细长的眼睛带着锐利的精光,从梅冰玉身上滑过,停留在赵伟这里。

冷意倍感意外,付沂南这一句竟是帮她说话,抬头望了望蔚蓝的天空,唯有大朵棉花糖似的白云,没有半点下红雨的征兆。

张伟同付沂南对视数秒,狼狈地别开眼,不耐地冲冷意挥手:“开始吧。”冷意回头扫视付沂南,那厮态度傲慢,抬脚往外走。

很短的几个镜头,还不如前期化妆用时长久,虽然是一身宫女服,却货真价实毫无偷工减料,质量也不轻,尤其是层层叠叠的裙摆,束着双腿,碎步凌波。

“你果然只适合演宫女。”冷意最烦这样被迫淑女的装束,恨不得立刻扒下来,匆匆往化妆间里赶,穿越亭台楼阁,突然有人在廊柱后面出声。

冷意停下脚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笑容也欠奉。“卸了妆样貌真是一般。”付沂南言语间嗤意浓浓,“一把年纪,还留着这么长的刘海。”修长的手指穿过她密实的刘海。

“别碰我。”冷意伸手推开他,很突然,力道很大,付沂南被她推得往后踉跄几步,背脊抵在廊柱上才停了趋势。

他蹙眉,对面的女人迅捷地后退几步,小手压住刘海,薄唇抿得笔直,极防备的神情,被刘海盖去大半的一双眼透着微薄的杀气。

“不会是假发吧?”付沂南眯起眼,干脆靠着廊柱,双手一缴,天马行空地猜测,依旧不忘了讽刺。冷意没有理睬他,撩了撩过长的裙摆,直接拐弯离开。

“我以德报怨,你就是这样的态度?”付沂南受不了别人无视他,一拉扯,把人又带回眼前,毛手毛脚地又摸上她的发髻,“真的是假发?”

“那付少这一头是不是真的?”冷意小手揪住他的头发,快得出其不意。付沂南只觉得头顶一阵撕扯的疼痛,那边已经收手,笑眯眯地点头,“是真的呢。”

付沂南揉着头皮,等他缓过疼痛来,只留着手上的一条腰带,是匆忙间伸手抓到的,暗黄的一截,冷意本人早已经溜得不见踪影。

小手按在松开的衣摆,冷意心情已经恢复得极好,指间还留着不少棕色的发丝,这一下真用了狠劲。吹了口气,棕色一根一根飞扬在空中。

不看路,拐弯处险些撞上来人。白色的宫装上刺绣精致,广袖飘逸,发梢微微带卷,垂在胸前。“是你吧。”梅冰玉轻细柔软的声音有点冷,“那天在‘月浓’的女服务员。”

“梅花旦日理万机,还能记得我?”冷意挑了眉,可惜遮在厚实的刘海下,没有半点气势。

“我记得你的声音。”她走近两步,棉布鞋踩在青石板铺成的回廊上,没有一点声响,“还记得付少喊过你的名字,冷意。”

“破坏两位的春宵,确实是我不对,付少就在前面拐角,再续前缘正好。”冷意摆出真诚的态度,非常殷勤地给梅冰玉指路。

“付少看上你,倒是让我很意外。”梅冰玉大眼睛含着水,若不开口,倒是灵动非常,奈何尖酸刻薄的言语破坏了美感。

“付少抛弃你,我倒是不太意外。”说的随意,冷意低头摆弄着腰上的衣摆。“还没有谁能从我手里抢人。”梅冰玉扬起下巴,丝毫不见人前的温柔清新,这股蛮横倒是和付沂南绝配。

“梅花旦的人我怎么敢抢。”冷意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看上去倒像是退让,“不过付少之后还去找过你吗?”不算大的眼睛眨得飞快,试图摆出几分纯真。果然见她变了脸色。

“我听说付沂南是匹好马,从来不吃回头草。”虽然两人在服装上相去甚远,只是冷意的笑容盈盈衬得梅冰玉的愁眉苦脸格外惆怅。

“梅花旦,不要摆出这样的表情,我会误以为你爱上他了。”冷意扯了扯嘴角,有些嗤意,“真可惜,大家都是演戏的,我不信。”

化妆室里不少人,位置几乎坐满了。冷意左脚才踏进来,众人纷纷回头,神色迥然。这个圈子里,八卦传播的力度绝对是正常世界几倍的速度。

付沂南不过帮她说了一句话,甚至没有指名道姓,而当下她敞开的衣襟也令人想入非非。冷意用手裹了一下,径自进了里面独立的化妆间。一直候在角落被人旁敲侧击得险些招架不住的袁莱,颠颠地跟着进去。

“冷意姐,刚刚那几个镜头真不错。”袁莱由衷地称赞。冷意只是小幅度地弯了弯嘴角:“把我的包给我,你出去吧。”

“我出去?”袁莱眉眼都耷拉下来,“外面太恐怖了。”“要成为好的经纪人,别说外面都是些演员化妆师,就算是记者,也要镇定。”冷意拍拍她的肩膀,“你的偶像龙总监就算这么过来的。”袁莱一步三回头地出了门,那张脸那副表情,简直是要哭出来。

冷意对着比外面更大更立体的化妆镜,镜子里的女人妆容寡淡,眼睛不是太大,鼻梁不算很挺,嘴唇有点薄。

极柔和的长相,或是长年累月熏陶出的一颗流氓似的内心,笑起来的时候嘴巴有点歪,微微带着些痞气。在美女泛滥成灾的圈子里,这样的样貌确实普通。

一点一点往眼睑上填充眼影,动作娴熟,暗紫色几乎蔓延至眉尾。刘海夹起,额上光洁得不见一点瑕疵。片刻,镜子里又是那个熟悉的冷意,艳丽得俗气。

“今天没事了吧?”光一个试镜,就折腾完了她小半天,这排场摆得。冷意侧头问身旁的袁莱。

“没事了。”袁莱摇头,推了一下巨大的眼镜框,翻看着手里小小的记事簿,“不过我这里还有四个剧本,都不太急的,你先拿回去看一看,觉得好我们就接下来。”袁莱羞涩乃至胆怯的态度比之从前总监的强硬实在是温柔太多,冷意有点不太适应。

冷意刚想坐进车里,手肘就被人拉住,她回头,竟然是付沂南。她挣了一下,根本没用,只能把伸进车身的脑袋又收回来,站直了身体。

“冷意姐…”袁莱有点紧张,作为冷意的经纪人,理应将艺人保护周期,可是她也是毫无经验的新手,一时无措。

“谁?”付沂南用下巴点了点慌张的袁莱。“托你的福,我经纪人。”冷意凉飕飕地介绍。“冷意你还混不混了?经纪人都比你漂亮。”付沂南笑起来,细眼微挑,衬着一口白牙,森森然的得意。

冷意蹙眉,斜着睨了一眼袁莱,大黑框眼睛还不是时下流行的无镜片型,镜片有点厚,也不知道度数。嘴里还在整牙齿,明晃晃的牙套将嘴唇撑得有点龅牙的味道,最简单的开衫毛衣,深色直筒的牛仔裤,冷意承认今天来试镜的众美人都比她漂亮,可是说袁莱比她漂亮,她还真不服气。

袁莱感受到她的目光,立刻从善如流:“哪比得上冷意姐漂亮。”冷意满意地点头,目光转向付沂南:“听见没有,这就是人眼和狗眼的区别。”

“走。”付沂南似听不见她的讽刺,视线又在袁莱面上停留片刻,才揪着冷意的胳膊往反方向走。

“不行。”袁莱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绕过车位小跑过来,拦在付沂南面前,“冷意姐,谢制说这几天就出结果,不能传绯闻。”

“你认识他吗?在报纸电视上见过吗?”冷意玉指一点付沂南的脸,尖细的指甲从他白皙的面皮上滑下,光看着就心惊胆颤。

“没见过。”袁莱老实地摇头,面前这个男人这样美的一张脸,若是真有曝光率,她一定记得。

“那就对了,他这种一点知名度都没有的人,配上我这个半年曝光一次都算多的三线,没有记者对我们感兴趣,把版面留给我们就等着倒闭吧。”冷意脸不红气不喘。

“可是…冷意姐…”袁莱还是不放心。“立刻消失。”付沂南耐心很有限,拉下脸,阴沉沉地开口。袁莱小腿一颤,扶着车窗,眼睁睁地看着人走远。

付沂南自顾自地坐进驾驶座,透过车窗盯着站在门外的冷意。冷意看着靛青色的车身,嫌弃地撇嘴。

“上车,需要请吗?”付沂南按了按喇叭,尖锐的鸣叫果真惊到了冷意。小手在副座的门把上转了一圈,最终还是拉开。

不同于她那辆smart,反光镜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长相磕碜的玩偶,都是总监强调运势逼着她挂上去的诸如貔貅之类的神兽。

付沂南的反光镜上只挂着一个中国结,手工奇差,收尾毛糙,纹路也是粗细不均,松紧不限,尾巴上一个小铃铛倒是别致,刚刚关门一用力,中国结摇了一下,带起一阵轻响。

洗得有点退了原本的大红色,不过很干净。冷意脑子里百转千回,她很难将这么差的手艺和女人联系在一起,可是会挂铃铛这样精巧的设想又不太像是男人做得出来的事情。

车子启动,猜想戛然而止,冷意收回目光,付沂南的东西关她什么事?“付少找我什么事?”有一种可能蹭一顿饭的预感,态度也缓和下来,几乎是带上了笑脸。

“培养感情。”付沂南挑眉,难得露出一记笑,还是不怀好意的,“不然怎么能让你爱上我?”

9、一顿晚餐也有风波...

冷意浓黑的眼睑衬着白眼,付沂南的口气就谈生意似的,毫无情趣,言语间只有胜券在握的踌躇。

“那付少打算去哪儿?”她看了一眼窗外渐渐沉下来的天色,肚子里在唱空城计,耗了一天,却滴水未进,冷意整个人都显得懒洋洋的。

“听说在饭桌上,你最温柔。”付沂南细长的眼睛似有若无地瞟了她一眼。冷意掀了掀眼皮,这种变相指责她是吃货的话,必定是Vivi透露出来的。

黑色大理石堆砌的大门很高,冷意仰起头,上面一串流畅的字母勾连得很好看,可惜她一个也不认识,不过并不妨碍内心汹涌澎湃的喜悦。

每次路过宏达广场她都会回头看上几眼,本市最贵的法国菜,她有好几次看见舞霖在里面,净挑落地窗的位置,一个人缓品缓尝,摆姿作态的,就等着第二天上娱乐版面。她一度怀疑舞霖和这家店的老板有一腿,奈何没有实力去验证。

付沂南非常绅士地替她拉开门,冷意没有半点的受宠若惊,回头望了一眼缩在角落里的两位门童,觉得此人的行为又添霸道。

餐厅里为了气氛,灯光调得有点暗。冷意紧跟着付沂南的步子,岂料他突然在前台停下。她四下打量,来不及收回步子,鼻尖撞上他的背脊。

“容北。”付沂南大约是同对面的男人打招呼,态度随意,带着易察的熟稔。男人背对着他,正和带着高高厨师帽的男人对话。

听见招呼慢吞吞地转身,个子很高,背脊微微有点驼,眼皮耷拉下来,仿佛没有睡醒。白皙的脖子上有一个极大的纹身,整张脸上略显倦意。

“沂南。”声音低哑,像是长久没有开口说话似的,“我带回来一点松露,你尝尝。”“一起吗?”付沂南像是忘了冷意的存在。

“有点困了。”男人摇头,揉了揉眼睛,手指白皙均匀,双手兜进裤袋里,转身离开,步子不快,背影有些萧索。

带着厨师帽的外国男子殷勤地将两人引去位置上。二层的包间,两面都是玻璃,能看见外面的霓虹闪烁,车水马龙,目光渐渐迷离,这样的地方,这样的美景,真的是第一次。

美丽的金发女服务员笑容甜美,将手里的两本菜谱一一发给他们。冷意勾了勾嘴角,小手触到那本已经递到付沂南手里的菜谱:“付少,我们换一本?”

付沂南挑眉,大方地将手里的菜谱同冷意摊在桌子上的那一本换了换。这一本明显厚一些,冷意翻开,里面还是仿佛龇牙嘲笑她的法文,只是每道菜后面多了几个数字,大约是整本菜谱里她唯一认得的。

付沂南选这么高的格调,不见一个中文字,多少有嘲笑她的意思,她确实不识法文,但她认得价格,这就足够了。

挑了菜谱上零最多的几道菜,见女服务员面色渐渐纠结起来,冷意心里偷笑,抬头看对面的付沂南,正看着她,蹙着眉,神色不明,越发得意。

“真要这些?”付沂南还是没有忍住,问了一句。“付少心疼了?”冷意挑眉,彩绘的指甲敲击在菜谱的金属外壳上,引起一阵阵的脆响。

突然见他笑出来,眉眼弯起,异常妖娆:“你喜欢就好。”这一句,意味深长。让冷意心头升起一股不祥。

冷意嘴角抽搐,看着面前第三次上来的汤,那股扑鼻而来的怪味,让她忍不住捂上了鼻子,终是忍不住厌恶地推开面前的盘子。

对面的男人正在切菜,动作优雅而精细,状似好心地告知茫然中的冷意:“你点的八道都是汤,主要食材还都是松露。”

冷意咬牙,想着接下来还有五道汤,真是欲生欲死摇摆不定。蹭地站起身,扯落胸前的餐巾,付沂南稍稍抬高下巴,看着暴躁的冷意,心情极好。

“我去一下洗手间。”冷意深呼吸,使自己平静下来,艰难地露出一个笑容,堪比痛哭。稳住凌乱的步子,高跟鞋一下一下清脆有力。

冷意用水漱了几次口,总觉得呼出的气息里还有松露的味道,土腥气浓重,像是啃了一嘴的泥巴。

洗手间的门一开一合,进来的女人身姿高挑,头发绾起一半,五官精致得要命,妆容浓淡也是恰到好处。

冷意低下头,下意识地躲开舞霖的视线。“冷意?”就算她名气再小,到底是同门师妹,一眼就把她认出来。

“舞霖?这么巧?”冷意换上笑脸,站直了腰,大大方方同她打招呼,掉色的唇彩已经因为刚才漱口落了一半的颜色。

“你怎么在这里?”舞霖向来是这样目中无人的傲然,带着一点轻蔑,直截了当的瞧不起。冷意习惯了她的调调,冷而带刺。

“我听说这家餐厅的厕所七星级,就进来上个厕所。”冷意拉扯了一下米白的外套,捋了捋刘海,笑着告别,“再见。”

“你在这里吃饭?”舞霖对着镜子整理头发,不让一丝丝跳出发卡。冷意高跟鞋歪了一步,险些崴了脚,回头望着目不转睛盯着镜子的舞霖。

“你身上有松露的味道。”舞霖笑起来,或是不带感情,美则美,少了点生气,“还是极品的白松露。”

冷意惊讶,只知道舞霖此人才情两全,容貌无双。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的绝技,说是狗鼻子绝不为过。

“连我点的松露都拿不到这么高的品级,冷意,你的这位金主,很不错。”似褒实贬,舞霖转过身,玲珑的身段靠着瓷质的水池,一颦一笑皆是艳色倾城。

见冷意面不改色,舞霖笑起来:“从前不是最看不上我这样蹭金傍银么?明面上不说,其实我知道,你私下总轻贱我靠着男人上位。”讽刺十足,“到底还是来趟这一滩浑水了?那和我又有什么区别?”

舞霖初进公司那会儿,年岁也小,清纯得要命,不施粉黛便是倾城之姿。和十五六岁就浓妆艳抹的冷意完全是两个极端。

那时候的舞霖只是新人,便隐有出人头地的气质。两人都是默默无闻,还常能见面,舞霖瞧不上她的大浓妆,冷意也看不惯她的清高。

圈子里太漂亮可家世不行的女孩子最危险,像舞霖这样的,身后多少双狼眼,被多少人垂涎。却也不会平白无故地捧你,舞霖流转在各大名导名制之间,总算是爬到了公司一姐的位置。

而此时,两人早已互换了位置,舞霖嘲笑她故作清纯,她厌恶舞霖不择手段。但是地位的差距摆着,也不太见面,总监一直把舞霖定义为她追逐的目标。冷意敷衍,两人十年拉开的距离,或许二十年都补不回来。

“我们当然有区别,大大的不一样。”冷意晃动着纤细的手指,“我卖笑,你卖身。就我这样的在明教那是圣女,你么…满世界被追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