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角是郭蓉茵?”郭蓉茵不错,同样位列四小花旦,只是当天的大热门绝对是梅冰玉,导演夸得唾沫横飞,对她的演技很肯定,甚至一度让人以为其他来的几位都是过过场当配角的。

“本来定的好像是梅冰玉,不过前几天她出事了。”袁莱往四周打量数圈,才从包里掏出杂志,“有媒体曝光她的新专辑好几首歌都是抄袭的,这两天闹得凶。”八卦杂志大抵如此,艳丽的字体,夸张的用词,无事生非,小事化大。

“郭蓉茵挺漂亮的。”冷意转开话题,这个圈子本来就是这样,有时候一二线死得比龙套还快。

之前还以为梅冰玉会凭着那天的偷拍,和付沂南的绯闻火一把,哪里知道绯闻没有,负面新闻倒是被扒出不少。冷意也是最近才知道,付沂南最不喜欢抛头露脸,想拖他合影上位,就是找死。难怪她对他没有什么印象,累得她第一次见面就把他得罪透了。

电影是秘密拍摄,外面的媒体一个也没有放进来,开机仪式这样红红火火的大场面也半点风声都不透露出去,独家拍摄权留给了SEE旗下的传媒。

“冷小姐,你不让我把头发别上去,我没办法化妆啊。”冷意不让她碰眼睛以上的部位,化妆师很为难,心里也腾起怨念,这个名不见经传,靠着关系上了的小明星竟然比大牌还难伺候。

“你就给我弄下面这一块就行了。”冷意橙黄的中指在眼睛下面这半张脸划了一圈,面无表情。化妆师看着时间来不及了,也没有办法,就这么随便地给她上了妆。

冷意想,所有演员的带妆照里她那张绝对是最不好看的,厚重的刘海盖得两眼无神,加上化妆师含恨带怨的恶劣态度,还是那身宫女服,和一众宫装加身的女人站在一起,暗淡得像是一片花海里的狗尾巴花。

有时候,女人戏里的男演员,无论是一号还是二号,都只算是龙套,开拍第三天,竟还没见过男主角卫崇清。

卫崇清此人,说是新人,也出道五年了,说是老人,又只有二十六的年纪。去年横扫电影贺岁档,一个人上了四部片子,部部都是票房飘红。几家颇有影响力的媒体联合发起的“最有魅力男人”的投票,他位列榜眼,那势头,锐不可当。

终于在第三天,千呼万唤之下,卫崇清丢了拍到一半的写真,匆匆赶回国。明明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可是人清清爽爽,圈里盛传他极爱美,可见一斑。

彼时,冷意叼着香蕉,一身戏份蹲在冷宫宫门外的阴凉处。她选中这一片也是因为人迹罕至,还真有冷宫的味道。

“蓉蓉,如果我的记忆没有出错,我们去年就已经分手了。”这个声音有点陌生,冷意脑子转啊转,始终不能和剧组里的某位男性画上等号。

“崇清,我…”郭蓉茵的声音同她的长相一样过于温婉,“我放不下,我还爱你。”“我说过不要太投入的。”男人笑着丢下一句。

她似乎听到了出来的脚步声,刚刚壁角听得太投入,躲闪不及,转身撞上…身后竟然还有人?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人将伛偻着腰的冷意拉直,按在木质的门上,后方正好是一根巨大的柱子,掩去两人一半的身姿,低头吻住她。

13、当红男偶像的邀请...

冷意被高大的身躯挡住,只能感觉到前方略作停顿又匆匆离开的脚步,身体缩得越发厉害。

“你吃香蕉了?!”付沂南过于投入,舌头伸进去,突然惊慌地推开她。“我不能吃香蕉吗?”冷意看他厌恶的嘴脸不禁冷笑,主动的是他,嫌弃的也是他。

“你…以后不准吃香蕉!”付沂南一个劲地抹嘴,细长眼里冒着火,白皙的脸颊上渐渐出现红点。

“香蕉过敏?这个世界上还有人香蕉过敏?”冷意恍然,下一刻便放声大笑,“付沂南,你真是让我长见识了。你用事实证明了你不是大师兄,是二师兄。”

“闭嘴!”付沂南一只手捂住半张脸,又想去挡住冷意口无遮拦的嘴。“付少,我还有几场戏,先走了,你慢慢熬吧。”冷意敏捷地躲闪开,把手藏进宽大的衣袖,步子碎而快,眨眨眼就不见了。

付沂南最在乎这一张脸,这幅模样哪里还敢出去见人,手往口袋了一掏,发现手机不见了…

冷意将手机在空中抛来抛去,黑色的背面上是用碎钻拼出的英文缩写,见过自恋的男人,却是没见过这样自恋的。借掩护之名吃她豆腐?不让他在那鸡不生蛋鸟不拉屎的地方蹲到天黑她就不叫冷意。

她以为手机桌面也该是他自己的照片,解了锁却是一张画质非常一般的图片,是一个女人的侧面,虽然模糊了一点,但冷意这双阅人无数的眼,只消一眼就认出来是之前在蛋糕店遇上的那个怕狗的女人。

冷意挑眉,倒真是看不出付沂南这样暴躁的脾气,还能藏得住事情。将手机拔了电池塞进袖子内置的袋子里。

“跑哪里去偷懒了?错过四场戏!”张伟脾气急躁,又看冷意不顺眼,疾言厉色地指责。冷意面不改色,笑盈盈的,手往不远处一指:“和我对戏的皇帝不是也刚来吗?”

卫崇清和郭蓉茵一前一后地走过来,两人的距离不远不近,旁人看着毫无歪念,冷意就不一样了,暧昧的眼神转了一圈才离开。

“张导,好久不见。上妆花了点时间。”卫崇清略有歉意地向导演解释,导演脸色变得很快,收起方才对着冷意的晚娘脸,哈哈一笑:“这头套特别难弄,我还能不知道。”

上妆?刚刚卫某人明明是在还风流债。冷意有点不啻,眼角就那么瞥了他一眼,哪知正和卫崇清的目光撞在一起,很温柔,带着一点风流倜傥的味道,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她。

“你是…冷意?”他能叫出她的名字,倒是让冷意吃惊。“你好。”冷意用惯的浓妆媚笑,在这一副清爽的妆容上有点奇怪。

“卫崇清。”他自爆家门,大手握上冷意伸出来的小手,手掌干燥温热,半天也没有放开。还是冷意试着抽了一下手,那边像是才反应过来,慢吞吞地松开。

冷意下意识地将小手放在身后蹭了蹭,感觉到背上焦灼的视线一直不曾移开,忍不住勾起嘴角,不用看也知道是那位痴心不改的郭花旦。

光论演技,冷意确实一流,几乎每一条都是一次过,反是郭蓉茵今天的发挥实在不好,状态不在,一脸褪不去的哀怨,少了平日里的温婉,和和几场戏要表现的情绪出入太大,反反复复地过不了。

她一个人拖着整一个组,最后连趋炎附势的张伟都急得朝她吼,吓得她眼泪汪汪,最后撑到天黑实在拍不了白天的戏,导演才暴躁地放所有人回酒店。

这么多天拍下了,无论是化妆师还是发型师都发现这个新人很难伺候,不乐意把整张脸露出来,花样百出,借口繁多,最后都不太愿意搭理冷意。

冷意一个人坐在化妆镜前面,慢慢地摘掉头上的发饰,冷冷清清的,同一屋子的吵闹格格不入。

“要不要帮忙?”镜子里突然多出来的那个人开口说话,从她乌黑的发髻上摘下一支簪子。

“你扯到我头发了。”冷意不喜欢他太过暧昧的姿态,皱了皱眉,像是真的被扯疼了似的,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卫崇清尴尬地收回手,半靠着化妆台,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目光有一点点迷离和沉醉。冷意拿掉最大那个固定头发的夹子,黑发倾斜而下,卫崇清控制不住地伸手,感觉到黑发穿梭过指间。

冷意一侧头,将头发护在脑后。她甚至开始怀疑中午那会儿卫崇清是不是瞧见她了,才会摆出这样的态度,目的不明地试探。

“一起吃晚饭吧。”卫崇清扬起笑,衬着隽秀的面容格外的英俊。“本市一半的娱记都窝在这个影视城里,我敢吗?”冷意挑眉,拿了桌上的东西起身进了里间,门一甩,不轻不重,正好将卫崇清隔在门外。

故意磨蹭了一会儿,估摸着打扫卫生的都该离开了,才打开门出来。卫崇清正坐在化妆椅上翘着二郎,手里翻着不知哪里来的杂志,听见动静才抬头,见了冷意浓艳的妆容先是愕然,几乎是一瞬又挂上笑,一点也看不出久等的怨气。

“放心,我保证今天全程都不会有娱记。”卫崇清将杂志丢到化妆台上,手兜在裤袋里,站起身,方才对戏就发现了,他的身量很高,比冷意高了险有一个头,“走吧。”

冷意向来吃软不吃硬,如果此人态度颇佳,抱着她的大腿哀求着同他共进晚餐,冷意倒是还考虑一下,这样专才独断,她一下子想到了某人,更加霸道的某人,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天黑透了,总该回家了,抑制不住地笑起来。

“笑了就表示同意了?”卫崇清也捕捉到冷意脸上一闪而过的笑容,自以为是地表错情。“好啊。”冷意将错就错,艳红的嘴唇荡起笑,神色捉摸不定。

“我的手机…”演技派就像冷意这样,突然发作,表情控制得滴水不漏,在硕大的背包里翻找,“刚刚接了一个电话…在化妆间!”循着思路下去,猛地记起,只是已经走出很远。

“我回去拿手机。”冷意神色着急地交代。“我去吧。”卫崇清非常绅士,其实他刚才就瞧见冷意状似无意地将黑色的手机放在化妆台上,他没有点破,就是想看看她接下来的动作。

“我自己去就行了。”冷意像是纠结,小手揪着衣摆,显得紧张。“天太黑了,你一个女孩子。我去,你等着。”卫崇清朝她展颜,牙齿雪白整齐,不像她,常去洗牙,却依旧不太白,而且歪歪扭扭,她妈说是她小时候换牙,一痒就喜欢咬桌角,结果变成了这样。

发现冷意面上万般不情愿的模样,卫崇清心情极好,就像是看破了她的阴谋。潇洒地转身往后面跑。

他前脚一走,冷意后脚就卸了表情,小手拂过脸颊,忍不住赞一声:“影后。”正儿八经比智商她或许不行,耍些旁门左道她是始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的电池,那手机…是付沂南的。

哼哼着小曲抬脚就走,没几步,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前面那堵墙上,带着体温,略显柔软。

她吓了一跳,赶紧掏出新买的打火机,点着了往前一伸,付沂南的一双眼睛一闪而过,火就被吹灭了。

“烧我眉毛?”付沂南怒道。冷意见是他,也放下心,将打火机收起来:“付少还没走?”言语间尽是调侃。

“好样的冷意,拿我手机?”他的愤怒点又被往上抬了一个档次,恶狠狠的磨牙声反而诱出了冷意的笑。

“付少,你可别冤枉我,我可没拿。”冷意往前探身,靠近付沂南,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电池塞回他的口袋里,“不然你搜吧。”大大方方地伸直了双手。

“丢哪儿了?”付沂南也不笨,猜到冷意不会把赃物留在身上,质问道。“哦,对了,刚刚打扫卫生的阿姨说是在化妆间里捡到一只手机,黑色的,背上还镶了钻,不知道是不是付少的?”

话音都还没落下,付沂南就像箭似的冲出去,冷意不禁猜想是他的手机价值连城还是…舍不得上面那张照片?

因为秘密拍摄,整个剧组都住在离拍摄地最近的一家酒店,冷意没有直接回去,反是闲来无聊逛去了古色古香的小吃街。

“老板,之前这里的那家卖糕点的店铺呢?”冷意问正炸臭豆腐的大叔。“儿子出息了,接回老家养老了。”大叔用脖子上挂的白毛巾擦汗,“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冷意。”冷意有点失望,随口答了一句。“你就是冷意?”大叔激动起来,“你等等,等我一会儿。”这模样…她猜想不会是狂热粉丝吧?

“这是原来糕点铺的老头子留下的,特意交代给一个叫冷意的姑娘,放了半个月了,估计都不能吃了。”纸袋子满满的一包。

“谢谢。”她揭开口子,迫不及待地拿出一块,米白色糕点微微发黄,估计确实是放久了。还是忍不住放进了嘴里,十年,这个味道几乎刻进了心里。

红豆的味道依旧浓郁芳香,只是糯米的外壳有点发硬,叼着糕点穿过人来人往的街道。影视城最中心的地标出耸着一大块三角形的屏幕,反复地播放电影宣传和演唱会消息。

“跨越十年,经典不断,天王携‘初恋’而来,与你一同回忆你的初恋。”宣传片一遍一遍,说是天王的专辑《初恋》首发当日举办同名演唱会。

“初恋?谁的初恋?你的?还是我的?”冷意嗤笑,拿出一块糕,塞进嘴里,狠狠地嚼碎,方才的甘甜软香,一点也没有剩下。“电池呢?”催命鬼又来了,真是破坏气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又是那个刀枪不入的冷意。

14、剧组里的暗箭难防...

“东西不见了就来找我,付少,你又不付我工钱,我为什么要给你看顾?”冷意斜靠在路灯上,浓黑的眼影大约掺了亮粉,灯光下莹莹的妖气十足。

付沂南还是怒气冲冲的:“拿出来,快点!”冷意忽的咧嘴,小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进付沂南的口袋里,吓了他一跳。

“付少,出门记得脑子。”五彩的指甲中间夹着厚厚一片电板,在付沂南面前晃了晃,嗤了一句,目光在付沂南花了的面上来来回回打量了几圈,指甲背划过他干净的下巴,“人不人,鬼不鬼。”付沂南推开她,细长的眼睛闪着熊熊火焰,配着满面的红点显得滑稽。

“小吃街最有名的相思糕,要不要?”冷意眼珠子转了转,将袋子推到付沂南面前。那边怀疑地瞅了她一眼,冷意径自拿了一块放进嘴里,收回手,口齿不清地嘟哝一句,“不吃拉倒。”

付沂南拦住她收回去的手,夺过袋子,捏出一块,夜色暗沉,看不出变了颜色,小小地咬了一口:“怎么这么硬?”

“是你牙软了。”冷意嗤笑,像是证明给他看,用力地将糕点嚼得稀烂。“相思糕?不就是红豆,名字倒是好听。”付沂南有点不屑,感觉就是普普通通的红豆糕。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冷意望着远处黑洞洞的地方,感觉像是看见了故人,一字一字咬得格外清晰。

她很少能背住古诗,这是为数不多的几首里,记得最清晰的,每一个字的意思,她都知晓得清清楚楚。

“看什么,没有见过美女吗?”冷意感觉到付沂南的目光那么牢牢地黏在她的脸上,吊儿郎当地勾起二郎腿,一侧头,乌黑的头发将半张脸完全遮住。

“冷意,你的长相,只适合演丑角,谐星。”付沂南实在觉得这个相思糕硬得崩牙齿,将袋子直接塞回冷意的手里,“这么难吃的东西,也好意思起这么文艺的名字。”

“付少,赶紧走吧,你这副样子,见光死啊。”冷意睨他一眼,将视线转回电子屏上反复播放的宣传短片上,是天王十年来一点一滴的成长,从青涩少年逐步走向成熟男人。流光飞影,只在一瞬。

“想看他的演唱会?”付沂南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付沂南,你这张脸,和他站在一起,不会感到无地自容吗?”片子正播放到天王签约SEE,和付沂南握手的画面,两个男人面对面,迥然的神采,一为英俊,一为貌美。真真是莫大的视觉享受。

“我的样貌,你不配提。”付沂南猛地站起身,手指箍住她的下巴,有些用力,甚至能听到骨头轻微的响声,样貌美艳是他的同脚,尤其是拿来和别的男人比。

冷意嘴被他捏得嘟起,笑着闭了眼睛,这样小心眼的男人真是少见,即使跳脚也能取悦她,付沂南…她慢吞吞地咀嚼他的名字,最后丢到心里。

或是面上带着狠劲的表情狰狞,又正好坐在路灯下,苍白的灯光打在脸上,伴着红红点点的过敏,牵着妈妈手经过的小女孩竟然哇地哭出来,指着付沂南大叫妖怪。

冷意控制不住地笑弯了腰,付沂南面上红白交替,又不好和小孩子一般见识,站在那里浑身僵硬。小女孩的妈妈尴尬地同他道歉,他只是一声不吭,大约气得不轻。

“付少,赶紧走,虽然长得像妖怪不是你的错,可是真的吓哭小孩了。”冷意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嘲笑他,付沂南瞪了她一眼,抬脚快步离开。

直到他的背影彻底融进黑夜里,冷意才渐渐收了笑,抚着尚不能平静的胸口,回头再望了一眼屏幕,正好是宣传片的最后,定格在他微笑的脸上,站得笔直,手兜在口袋里,有一种睥睨天下的气势。

冷意摇头,多少年,无论是站在肮脏的巷口,穿着破旧的衬衣,或是立于华美舞台的中央,最绅士的装扮,那股倾泻而出的傲然,从没有变过。

小心地将纸袋的口子折好,揣进包里,宣传片又从头开始,冷意转过身背对着屏幕,手在空着挥舞了几下,像是同他告别。一步一步,不再回头。

“冷意,昨天…你先走了?”冷意正躺在折叠椅上琢磨剧本,面上的阳光突然被挡去大片,她眯着眼望去,是卫崇清。

她以为像卫崇清这样的腕儿,该是指着她的鼻头骂她不识好歹,却不料他依旧是温文尔雅的笑,态度好得无懈可击。

“哦,昨天突然肚子疼了,女人嘛,总有那么几天。”冷意挑眉,明明是歉意的表情,听上去却更像是挑衅,这样的话题,直接就搬上台面,也不顾男女有别。

“你的手机…付少拿走了。”或是听到了冷意这样直白的理由,卫崇清有那么一瞬间的尴尬,立刻转开了话题。

“手机是我在路上捡的,可能是他的。”冷意耸耸肩,极无所谓的态度。卫崇清心有余悸,还好昨天没敢和付少争抢,不然以付少火爆的脾气,说不定就弄死他了。其实他也是被付沂南脸上的红点吓懵了连招呼都忘了打。

众人都是大早起来,等到日上三竿,郭蓉茵才姗姗而来,多少有耍大牌的嫌疑。只是她与冷意擦肩而过的时候,冷意明明白白瞧见她眼眶红得发胀,应该是哭过了。

转身看了看与工作人员有说有笑并带着调戏女化妆师嫌疑的卫崇清,这么高的身价,这么廉价的感情。

“谢谢。”连着过了五场,卫崇清突然给她送来水,冷意接下来,客气地道谢,只觉得这人阴魂不散。

也幸好是秘密拍摄,片场没有媒体,不然就这么明显的暧昧,加上卫崇清的影响力,明天一定是前三版。

卫崇清还站在冷意身旁不走了,若是戏里,那就是皇帝和吕嫔的恩爱镜头,可这是戏外,果然引得郭蓉茵频频回首,一条重复了十几次,磨得导演又暴躁起来,直叫所挑非人。

冷意掀开盖子看了看,不太确定地用手指试探了一下温度,大约四十几度,不烫。下一场是郭蓉茵饰演的玉嫔端茶过来,不小心泼到了冷意身上,就郭蓉茵望着她那货真价实的怨恨目光,她不得不担心待会儿会有岔子。

郭蓉茵一步步走过来,突然抬头,诡谲的目光对上冷意的眼睛,在冷意尚不能作出判断的空挡,茶水就这么迎面而来,一大半泼在了冷意的脸颊和胸前。

那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到了杯子里出来的水冒着热气,冷意忍着疼,顺着脚本往下走,一直到结束,她才快步走到人少的地方拉开衣襟,几乎是瞬间的事,红红肿肿,皮肤上一片麻木。

“刚刚那杯茶水怎么回事?这么烫?”卫崇清将郭蓉茵拉得人少的地方质问,正好和冷意隔了一面屏风。

“我不知道啊。”郭蓉茵天生温柔的长相占了上风,随意摆出一个表情都很无辜。“你手背溅到了一滴就疼得皱眉,刚刚那么一大杯全部泼在冷意身上,她有多疼。”卫崇清的声音抬起来,冷意靠着屏风听得清清楚楚。

“我就是拿开水泼她了,又怎么样?她自己都不喊,用得着你出头?”这样恶毒的话语,大概不会有人把它和郭蓉茵的娇颜联系在一起。

“我多和她说了几句话,你就发神经?郭蓉茵,我们分手很久了。”卫崇清挑明,刺激得郭蓉茵尖锐了温柔的声线:“那种三流小明星明摆着是靠关系进剧组的,被多少人睡过都不知道,这样的货色你也要?”冷意这种口上不怎么积德的人都觉得这话恶毒了。

“你又能干净到哪里去?外面的不知道,圈子里还能不清楚,导演制作你陪得少吗?”卫崇清嗤笑,冷意在心里鼓掌。

“你帮着那个大花脸?那就不要怪我挑针尖让她踩。”郭蓉茵喘得很厉害,撂下狠话就抬脚离开,卫崇清一脚踹翻了凳子,撞到屏风,幸好冷意扶了一把,不然她就暴露了。

自从遇上付沂南,刚来的好运夭折不说,往后就是霉运连连,外界盛传郭蓉茵性格非常好,为人谦和温顺,到底是哪个瞎了狗眼的写的?

冷意腹诽着走出去,就听到一个噩耗,导演觉得冷意表现得太平静,需要重拍。她刚刚受的可是货真价实的开水,还要重来?脑子里郭蓉茵那句话反复地跳跃,再瞧一眼不远处冷笑连连的佳人…

郭蓉茵莲步轻移,腰肢微摆,身姿撩人。望着她走过来,几乎是同前一次一模一样的眼神,带着恶意的笑。

冷意眯起眼,突然从卫崇清旁边站起来,导演愣了一下,大约对她的临时加戏有点反应不过来,也没有喊停。

“妹妹,在我的宫里,这样的粗事自然是我来。”冷意面上嗔怪的表情很到位,反是惊了郭蓉茵,顿了顿脚步。

就在这一刹那,冷意面上晃过几不可查的笑容,大叫一声,似乎是被殿里绒绒的地毯绊住了脚,整个人往前扑去,正好摔在郭蓉茵的脚下,裙摆很长,冷意小手抓住郭蓉茵的脚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扯,郭蓉茵仰着倒去。

手里的茶水不可避免地全部洒在了自己的胸前,极具穿透力的尖叫几乎惊动了整个剧组,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纷纷丢下手上的工作跑来围观。

冷意还趴在地上,小脸埋在地毯里,只觉得那一声尖叫极是悦耳。郭蓉茵从地上跳起来,也不管人多不多,扯开衣襟散热,不少人避嫌,当然也有不愿避嫌的瞪着那一对猛瞧。

“这么热闹?”凉飕飕的声音传过了,真是扫兴,冷意趴着想。

15、流血不止的后遗症...

付沂南抬脚跨进门槛,越过出尽洋相的郭蓉茵,径直走到冷意面前,蹲□:“打算趴一辈子?”手指揪了揪她头顶松开的发髻。

冷意仰起头,只觉得鼻尖微热,然后是潺潺而下的热流,殷红落在不算太干净的白色地毯上,很醒目。

付沂南细长的眸子微撑,显然有点意外:“真是没用。”缓过神依旧不忘了嗤笑,却迅速掏出手绢摁在她的鼻子上,浅灰色的格子手绢立刻就染开大片的血迹。

冷意用手帕捂着鼻子,翻身坐起来,血渐渐渗透了手绢的每个角落,有点止不住的意思,本是派在武打场面急救的医护人员迅速赶过来。

“这么点伤都治不了,请你们来干什么?”付沂南黑下脸,暴躁的脾气有上来了。几个人七手八脚,效果不佳,都是第二块手绢了,旁人看着都凉进心里,皆是就快出人命的感觉。

“捂好了。”他用力地按了一下冷意手里的手绢,将人从地上拎起来,拖着就往外走。“都快血尽而亡了,还去哪儿?”不停地有血淌进嘴里,冷意说话不甚清晰。

“医院!”付沂南的语气很不耐烦,有点粗鲁地将人塞进车里。“我不去。”冷意表情一僵,推门就想下车。

“还有力气折腾?”他越发恼火,扯了安全带就将她拴在座位上,大概真的失血过多,冷意的脑子混沌沌的,想挣扎,没两下就被付沂南制服。

“送你去看病又不是送你去死,吵什么?”扯了嗓子,望她一眼,浓艳的腮红也阻止不了她苍白的面色。眼睛一闭一闭的,像是喘不过气,连呼吸的声音都响起来。

冷意再醒过来,就是惨白的天花板和猩红的血袋,那种红到发黑的颜色,让她牙齿打颤,望着连下来的输液管,直接刺入她的手窝处。再抬手摸了摸鼻尖,还插着氧气管。

“冷小姐,你醒了。”声音甜腻腻的,小护士紫色的护士服衬着一张娇俏的面容,让冷意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她是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小护士。

片刻回神,她翻身坐起来,麻利地扯了氧气管,手上粗壮的针管也一并拔掉,殷红的血就这样顺着输液针头一滴一滴地砸在床单上。

“冷小姐,你做什么?”小护士吓了一跳,将她按回床上。“出院。”冷意又点不耐烦,才刚醒,力气竟然不及面前这位瘦小的姑娘,有点恼怒。

“不行,你昨天失血过多,又休克了几次,必须留院观察几天。”小护士试图用最真挚的语言打动她,见冷意确实躺在床上不动了,以为她真听进去了,松了一口气。

下一秒,冷意突然坐起来,小护士又想拦,可是这次冷意虚弱的身体缓过不少,一把将人推到床上,自顾自地跳下床,赤着脚就这么往外走。

“冷小姐…”小护士急得想哭,她是第一天负责这个私人重症病房,就出岔子,开门追出去,只见门口剑拔弩张的两个人,默默地又关门退回来。

“谁让你出来的?”付沂南双手都在裤袋里,铁灰的衬衣袖口卷起一半,闲散又略带性格,居高临下地望着冷意,神色不耐。

“我要出院。”冷意睨他一眼,打算从他旁边绕过去,医院的走廊布置得很高级,赤着脚踩在地毯上不觉得渗人。

“我看你是找死。”他冷笑一声,“昨天流了多少血知道吗?”“每月里姨妈串一次门,要流掉多少血,你知道吗?”冷意反问,显得不太在意,“少见多怪。”

“只一个出血口当然不用这么紧张,有些人不止一个。”付沂南的眼睛在她身上流转一圈,挑了挑眉。

“你他妈…”冷意一时竟语塞,伸着手指头,微微颤动,牙关也咬得很紧。“是你的白裙子出卖你,不是我。”付沂南嘴唇轻扬,第一次有了胜利的感觉。

她猛地忆起昨天那套白色大牡丹花纹的宫装戏服,姨妈这位亲戚大约是不高兴冷意拿她作为拒绝卫崇清的借口,说完话就来了,真是比曹操还快。

“管他几个地方出血,总之我要出院。”冷意一字一字,尚残留一点的黑色眼影本是衬得她很有架子,只是身上这蓝白条纹的病服削减了气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