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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提前跟你说,还能看到真实情况?”说完,史吉明责备道:“毛支书,还没查出来?”

毛荣贵一头冷汗,他这边正在停车场忙活,谁知忽然接到消息,说是县委书记和市领导都来了,毛荣贵吓得屁滚尿流,赶紧让方振生收敛了跟他一起接见领导,谁知二人一来,就要找什么五色鹿的老板。

毛荣贵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他找了一圈,小南村这地方的风水就出不了这样的大人物,五色鹿的老板那是什么身份!那可是全国知名企业的大老板啊!身家丰厚,全国都有连锁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在小南村?要是真在,早就被人发现了,哪还用得着打着灯笼去找?

“史书记,我们这真没用这号人物!”

“没有?你一个村支书竟然不知道这件事?”史吉明眉头紧锁,显然不满意毛荣贵的办事能力。“再去找!这么大一个人物,你竟然说不知情,我告诉你,要是影响牡县招商引资,我要你好看!”

史吉明做事向来雷厉风行,县城的百姓对他的评价褒贬不一,可锦西想,非常时期用非常手段,这个时候的牡县也应该有人来管一管。据说当时史吉明上任时,出门踩了一脚大便,晚上县政府的车行到大坝上,被几个小混混打劫,车差点翻下河去,那之后史吉明大刀阔斧地整治治安,甚至号召全县的公职人员上街扫垃圾,并在地方台的报纸和广播电视里,轮番播放环境整治的消息,在他治理下,如今的环境卫生和治安都好了很多。

史吉明是个铁血父母官,锦西了解过他的相事迹才决定给他打电话,否则换做一般人,她真没有信心,对方会不会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毛荣贵擦了一头的汗,赶紧吩咐道:

“方振生,你赶紧去找!多找几个人!务必把那人给找出来!对了……”毛荣贵又闻道:“史书记,您刚刚说五色鹿的老总叫什么名字来着?”

史吉明一口气堵在嗓子眼,敢情到现在毛荣贵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他今早就给村里打来电话传达这件事,毛荣贵到底干什么吃的?到现在连名字都不晓得!

“你问我我问谁!”史吉明脸色铁青,对他的干事效率很不满意。

毛荣贵叫苦不迭,他小心翼翼伺候着,生怕史吉明发飙,史吉明这人不是开玩笑的,经常把懒政的人骂的下不来台,好几个村支书因为不作为被他撸了下去,小南村离县城远,史吉明一直没来过,没想到这次来的这么忽然。

不过,这个五色鹿的老板到底何方神圣?到现在都没找出来。

村里一个干部趴在毛荣贵耳边,悄声道:“对方姓方,叫方锦西。”

这个干部是外地人,对村民不了解,可毛荣贵在这干了一辈子,可以说,小南村就没有他不认识的人,听了这个名字,毛荣贵一怔,下意识看向锦西,随即皱眉道:

“不可能!肯定弄错了!要么就是重名,这个五色鹿的老板肯定是个男人,方锦西可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能有几个能耐?”

那村干部一听,怔了片刻,随即惊讶道:

“怎么,您还不知道?”

“什么意思?”毛荣贵偷偷问。

“五色鹿的老板是个女人,当初她的发家史还在报纸上报道过,说她带着一千元去申城,短短一年,就把五色鹿做成行业老大,而且五色鹿是一个很有良心的企业……”

毛荣贵越听越惊讶,却怎么都不敢相信,方锦西?这个女孩他认得,方淮山唯一的闺女,从小除了外表什么都不出色,更没有商业能力,怎么可能是五色鹿的老板?说是牛露露他都信,说是方锦西……

一定是弄错了。

史吉明早已不耐,他接到电话时也云里雾里的,直到县政府的领导跟他指名道姓,他才相信这小小的牡县竟然出了闻名全国的大人物,他这个县委书记真是当的不称职,有这样的先进商人做典型,还怕无法吸引其他人过来?

是以,史吉明想把五色鹿当做招商引资的一个典型。

哪怕亲自上门找人不合规矩,但为了牡县的发展,为了把招商引资的门打开,史吉明和市领导依旧是来了。

却不想,这毛荣贵是个吃干饭的,到现在还没把事做好。

毛荣贵找了很久没找到人,史吉明的脸色早就绷不住,这时,市领导的秘书道:

“当然,方总打过市里的电话,我这有她手机号码。”

“打过去!”

秘书拨打了电话,这边锦西正在废墟中教孩子背古诗,大哥大忽然响了。

这稀罕的声音引得林巧珍和梁素云都出来了。

“锦西啊,什么声响?”

锦西掏出手机,这大家伙把二人都吓了一跳,与此同时,门外的几位领导也朝这里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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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锦西还没来得及接, 这边史吉明和市里的领导已经走进停车场,锦西干脆不接电话, 走上前, 浅笑盈盈:“您好。”

史吉明一怔,也有些不信,可他看人不会错,眼前这姑娘虽然年轻却分明是见过世面的, 气质和寻常农村人截然不同,而她的眼神如一汪深泉,平静得令人难以直视。

再来,据可靠消息,五色鹿的老板就是个年轻女人。

“方总?”

锦西大为惶恐,“不敢当,史书记。”

史吉明没想到事情会这么巧, 五色鹿的老板真是小南村的村民,这就好办了, 自古以来中国人讲究衣锦还乡, 在外面取得巨大成就总会回头支持一下家乡建设,锦西是牡县人,在小南村生活二十多年, 肯定对牡县有感情,史吉明为此难掩兴奋道:

“方总真是太低调了,作为我们小南村的村民,可以说是咱们小南村的骄傲, 我作为县里的父母官,理应代表我们牡县欢迎你回乡。”

他这么客气,锦西自然回投桃报李。

“史书记这话严重了,我一个无名之辈,哪里敢让您百忙之中欢迎我?实在不敢当。”

她谦虚有礼,说话真诚,毫无一般老板的油嘴滑舌,史吉明深知锦西和一般商人不同,当即也就开门见山。

“在外地打拼不容易?”

“确实,身为农村人去一个大城市打拼,会遇到很多困难。”

“我能理解,当年我一个人去外地上大学,心情也十分忐忑。”

二人相聊甚欢,锦西看得出史吉明的高兴是发自肺腑的,因为锦西对他改革一事持支持态度,不像很多民众,大力反对没有长远眼光,而锦西说的很对,一个城市只有交通发达、治安稳定,才有资格谈经济发展,这和史吉明的想法不谋而合。

俩人不时聊得哈哈大笑,一旁的毛荣贵和方振生面面相觑,一头冷汗,二人对视一眼,想着怎么才能让锦西不把这事捅出去,毛荣贵甚至要去威胁方淮山,让方淮山把嘴闭紧,可他们都知道,这事很难办成,要是一般小老板就算了,方锦西可是五色鹿的老总,那么大的企业,全国也没有几个,她怎么可能会怕他们威胁?

想到这,二人想死的心都有了,关键是这个方锦西不显山不露水,左看右看横看竖看都不像大老板,谁能想到,方淮山家这闺女竟然一年功夫就闯荡出了样子来,连县里市里的领导都亲自上门拜访她。

好大的派头!

村民们听闻这事,都围到方家看个究竟,听闻这事每个人都不信,锦西这么随和的人怎么是大老板?那么大的老板不该是头抬得高高的吗?可锦西昨天还给大家发巧克力,帮村民填资料,教邻居家孩子写作业呢。

大家议论纷纷,时不时朝锦西瞅去,而锦西跟史吉明聊了许久,见一旁的毛荣贵不停给她使眼色,她才像刚想起来,道:

“史书记,外面天冷,咱们去屋里坐坐。”

史吉明跟锦西进了屋,瞥见这个停车场,他问了几句,锦西一一回答,史吉明还夸赞道:“你这一个停车场请了六个村民来帮忙,这已经不是你一家发家致富了,而是带动村民一起发家致富。”

“惭愧。”

俩人进门,史吉明正准备跟锦西说投资的事,一抬头却见院子里一地狼藉,他视线扫了一圈,不解怒道:“这是怎么回事?”

锦西轻描淡写道:“没什么,就一点小纠纷。”

史吉明知道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但他正好缺一个跟锦西谈招商引资的机会,当下便问:

“有什么话你直说,你知道我最反感治安问题,在我看来,很多匪徒之所以敢霸道横行,就是因为上头有人罩着!警匪一家!”

史吉明这话可谓说的十分严重了,一点面子也没留,锦西大抵明白一个空降却想大力改革的书记会遇到怎样的困难,也需要怎样的契机。

她如实说了事情经过,史吉明越听越生气,竟猛地拍了桌板。

“岂有此理!一个政府人员竟然来民众家里打砸!真当自己是个东西!”

方振生吓得赶紧跑到他面前。

“没有,史书记,事情不是这样的,您不能听她一面之词。”

“一面之词?”

锦西连忙道:“既然是一面之词,那我问方队长,刚才可是你说要协助上级领导抓杀人犯的,可有这事?”

方振生头都不敢抬,一直用手擦汗。

史吉明冷笑道:“是吗?杀人犯?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市里发生这样恶性的案件,我这个书记不知道,你倒是比我还清楚!”

方振生赶紧求饶:“史书记,不是这样的,我真是协助上面办事,可能手段欠妥,但根本不是她说的那样,是要跟她竞争生意,那停车场跟我无关。”

“跟你无关你会这么好心?”史吉明冷笑道:“好啊!我倒要看看一个公职人员有什么理由在外面做生意!你既然想做生意,那就不要领国家津贴,不要拿人民的税前去耀虎扬威的!你是人民公仆!不是人民的爹妈!我看你这样子,是要爬到人民头上去了!你真是威风啊!比我这个县委书记还威风!真是反了你!”

方振生心一沉,惊惧如汹涌的潮水,铺天盖地而来,很快就把他吞没,他一句话不敢还嘴,甚至不敢朝史吉明多看一眼,在史吉明细数他罪状时,他甚至还有心情想到方才,明明一个小时前他还那般威风,怎么短短时间,他竟落得这个田地,他甚至想到他和毛荣贵合伙做的那个停车场,一天能赚上千元,加油站的生意又那么稳定,上面还有大人物罩着他,这生意要一直做下去,他祖祖辈辈都不用愁。

毛荣贵想上来求情,却被史吉明反问:“怎么?难不成你们这么做,背后还有人?”

“不不……”毛荣贵知道,要是他把人供出来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毛荣贵啊毛荣贵!我倒要看看,这小南村是你的地盘,还有谁能在你眼皮底下做这种罔顾王法的事!”

史吉明气急,让人联系了上面的人,没多久,一辆警车驶过来,请二人协助调查。

毛荣贵闻言,眼一黑差点晕倒过去,他在小南村当了一辈子官,对这里再熟悉不过,却不料,最终竟然在自己家门口栽了跟头。

眼看他下个月就要退休了,史吉明这是不打算给他一点退路了!

“史书记!你不能这样!”

“毛支书!你打砸人民群众家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你身为政府人员,不能做这样的事!但凡你想一下,就不会有今天,不管你跟方振生有没有瓜葛,这事你都得说清楚!”

毛荣贵这个人在小南村这么多年,不能说一点贡献没有,可这人极其自大,平日耀武扬威的,经常用职务给自己谋便利,暗地里夺了很多属于村民的机会,还让自己的侄子侄女儿子儿女都到相关部门任职,顶替了原属于别人的职位,不少村民对他十分反感。

再加上毛荣贵赚钱这事,原本村民看不得方家发财,可方家好歹全家人品都不错,对人也和善,后来毛荣贵发财了,大家把这种仇富心理转移到毛荣贵身上,恨不得看他早点下台。

“我侄女的学籍被毛荣贵的侄女给顶了,就连老师的职位也被顶替了。”

“那停车场就是毛家的,他老婆孩子都在里面帮忙。”

“毛荣贵还经常威胁我们送礼。”

“方振生经常在路上拦车收钱,钱全部被他给贪了去。”

史吉明越听越气,他为牡县操碎了心没用,下面这么多官员拿钱不干事,只会让整个县的风气越来越差,如今二人更是撞到枪口上,史吉明这次来前多少听说了这件事,也知道俩人上头是谁在护着,正好借锦西家被砸这事顺藤摸瓜往上查,力求把那些毒瘤一个个给拔干净。

人被带走,民众忍不住鼓起掌来,史吉明让人来村里录取村民的口供,力求真实地还原这两人的为人。

锦西留史吉明在家吃饭,史吉明摆手道:

“这不好,要请也是我请你。”顿了顿,补充道:“用我自己的工资来请!”

锦西失笑:“您以为我会做什么山珍海味?家里就有饼、馒头,就点山芋稀饭,再来点咸菜,炒个辣椒鸡蛋,一顿饭也不值五块钱,您怕什么!”

史吉明被她逗笑了,二人吃饭间聊了很久,往常史吉明也很讨厌招商引资的坏风气,有些商人打着投资的名号来,县里出钱招待了个把月,钱出了一大把,饭请了多少顿,该考察的考察了,地都划下去了,就差签合同了,对方却忽然消失了。

像锦西这样,吃着大饼就着稀饭谈事情的,真是他乐见的。

“锦西你也是牡县人,有没有想过给家乡的经济建设添把火?”

锦西很识趣,其实他不说锦西也有这个想法,不仅仅是因为原身是牡县人,更重要的是,如今招商引资盛行,在申城开办工厂短期内可以,却不是长远之道,后世申城市内的工厂已经很少了,就是市外也不一定给开,再说申城人工成本高,五色鹿如今已经做大,光靠申城这一个工厂肯定不行,现在牡县正在招商引资,给的政策很优惠,不仅有免税期,还可以给地建工厂,只要求企业带动一定人数的就业问题。

“史书记,能为家乡人民做点事,是我的福气。”

最后,锦西和史书记达成口头协议,决定把分工厂开到牡县来,就建在小南村不远处的新区,如此一来,五色鹿的北方市场就可以从这边调货过去,一举多得。

史吉明很满意她的态度,也给了很大优惠,锦西趁在家时赶紧跟县里签订合同,双方在免税期、就业人数等方面达成协议,事情定下来后,史吉明赶紧把消息散播出去,连五色鹿这样的知名企业都来牡县开办分公司,可见牡县有很大的优势。

当然,这都是后话。

一直到他走,方家人都回不过神,跟县委书记坐在一桌子吃饭,且这个县委书记还很喜欢吃酸菜炒豆干,这一切颠覆了他们的认真,印象里政府官员不是应该喜欢吃鲍鱼人参把红酒当泡澡水的吗?怎么史吉明清廉的不像话,还吃得津津有味,稀饭喝了好几碗,就跟没喝过似的。

一顿饭吃得很和乐,就连一开始放不开的方锦东和方淮山也慢慢放开手脚,再加上芝麻团子在一旁搞笑,还给史吉明起了个外号叫“很会发火,大家都怕的厉害叔叔”,把史吉明说的哭笑不得。

把人送走,梁素云才松了口气。“史书记竟然说我炒菜好吃。”

“是啊,还夸我会做馒头,馒头发酵得好咧。”林巧珍道。

“史书记说我是老实人。”方淮山觉得人间不真实。

“史书记说我们把孩子教育的很好。”方锦东回不过神。

大家都很不习惯,只有方锦北和方锦南面色起伏不大,家里人要是知道锦西公司在申城的规模,知道锦西经常跟申城的大领导见面,肯定更稀奇。

到了这会,大家都知道锦西是五色鹿的老板了,别说村民,就是自家人都不信,林巧珍和梁素云反复求证,见锦西不像开玩笑的才相信了,一年不到,锦西竟然有这样的成就,简直是惊奇,好在农村人没啥想象力,在他们看来,锦西最多就是大老板,也就是比一般人有钱,至于能有多有钱,抱歉他们想象不出来。

对他们来说,有一万多块钱就很有钱了,锦西比他们有钱,最多就是有十几万几十万的程度,所以他们虽然也奇怪,却没那么难以接受。

因为村民来打听消息的人太多,锦西不堪其扰,决定提前回申城,过完年就走。

她撞见过牛露露,二人只对视一眼,牛露露冷笑一声便蹬着高跟鞋走了。

锦西懒得理会她,目前看来,二人没有太多交集,说不上关系好,却也不算坏,对方于她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不足挂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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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西收拾东西打算初二走,林巧珍和梁素云也打算离开小南村,锦西惊讶于他们的决定,但林巧珍和梁素云却有自己的理由,她们不想让别人认为是托了锦西的福,史书记才照顾她们停车场的,再说他们也算看透了,这停车场的生意虽然好做,却不是长久之计,一来已经有消息传出来,这里要修高速公路了,而小南村这没有缺口,一旦高速公路修好了,这里离高速出口好几公里远,车辆也不可能途经这里,再来这事也让他们看透了一件事,一个人哪怕有点小钱,只要不能做人上人,依旧是要被人欺负的,而改变这一切唯一的办法只能是教育,如若孩子继续留在小南村,多数会跟他们一样,靠停车场养活一家子,那样孩子永远不会有出息。

多番考虑,他们想去申城看看能不能找点事做。

锦西不会反对他们的决定,人这一生很多看似不起眼的决定,实则会影响人的一生,乃至后辈的一生,既然他们想去申城讨生活,那是再好不过了,哪怕赚的钱少一些,可要是能在申城买房,安家置业,以后房子升值了,一套房子也比他们赚一辈子的钱要多。

只要他们自己愿意就好。

这个年过得普普通通,可因为今年树立了港城回归倒计时碑,春晚多了些相关的内容,也算是新鲜,别看94年是不起眼的一眼,可锦西对比年头年尾,却着实觉得这一年虽然没有大事发生,却实在很不平凡,或许每一年都是很不平凡的,只是你没有注意过它。

快到12点,鞭炮声轰隆,孩子们从睡梦中被吵醒,锦西抱着他们看窗外的鞭炮和烟花,烟火在玻璃上落下影子,让锦西恍如梦中,她想起远在那个时间的父母,他们应该在想她?当然也或许没有,有时候锦西会在想,哪怕是再亲不过的血缘关系,也会有疏淡的一天,比如孩子多的家庭,父母会特别偏爱一个,而对其他的孩子很差,似乎那些都不是亲生的,比如有些父母宁愿孩子去死,也不远孩子丢自己的脸。

一方面锦西认为自己和父母的关系令自己心凉,另一方面她又犹豫自己的教育能否改变芝麻团的人生轨迹,如今她已经习惯母亲的身份,她对俩个孩子那么好,好到为他们搬家选贵族学校,好到把全部的爱给他们,可以后的他们会值得她的付出吗?是否那时的他们也会变得像锦西和父母一样,坐在一起时连一顿饭的时间都嫌长。

想到那个情景,锦西倒宁愿他们能和自己有话聊,像朋友一样。

12点整,吵闹的铃声差点被鞭炮声掩盖,锦西接起大哥大。

“喂?”

那边秦宴的声音传来:“是我。”

她很少在孩子面前接电话,孩子觉得稀奇,很快把电话抢过去,学她的样子喂了一声。

芝麻立刻瞪大眼:“是秦叔叔!秦叔叔你怎么到电话里了!”

秦宴笑:“秦叔叔施了魔法。”

“天哪!那你为什么要躲到我妈妈的电话里?”

“…………”问到点子上了,秦宴竟无言以对。“秦叔叔想念你。”

“芝麻也想你,很想很想,哥哥一般一般想,嘻嘻嘻。”

锦西失笑,听孩子絮絮叨叨跟秦宴聊天,团子在一旁急得要命,想凑上去讲话,偏偏芝麻一刻也不松手,他们像极了那些盼着父亲电话的孩子,那种喜悦是骗不了人的。

俩个孩子轮流讲完已经是二十分钟以后的事了,中间电话挂断过一次,很快秦宴又打来了,孩子们自然不知道电话费多贵,秦宴也不在乎,等芝麻实在没话聊了,也举不动那电话,就把电话给锦西。

“你不聊了?”锦西问。

“给你!秦叔叔肯定想你了。”

锦西一滞。“瞎说什么。”

“要不是这样,为什么秦叔叔非要去妈妈的电话里呢?妈妈你好笨哦!”

俩孩子齐齐偷笑,笑就算了,还捂着嘴,笑得贼兮兮的,锦西真是服了他们。

拿着电话,锦西看了眼时间,道:“新年快乐,秦宴。”

“新年快乐。”秦宴顿了顿,又很快说:“我的锦西。”

我的锦西,这四字说不出的温柔,就连锦西都觉得,1995年的新年连回忆都是温柔缱绻的。

-

秦宴这通电话很快引起秦家人的注意,别的不说,大晚上的打电话声音再小,多少都能听到些,这时候大部分中国人都在守夜,廖海蓉和秦正涛看着电视,时不时抬头听楼上的动静。

廖海蓉忍不住道:“你说儿子怎么回事?跟谁有这么多话聊?”

秦正涛呵了声:“年轻人打个电话还有理由?再说了,血气方刚一小伙子,有个小姑娘聊聊天很正常。”

廖海蓉滞了下,她这个妇联主任还不如他一个老爷们了解儿子?

“你看过咱儿子给人打这么久的电话?”

“没看过不代表不可能,我儿子这是随我,该出手就出手!”

当年秦正涛是自由恋爱看上的廖海蓉,天天骑自行车跟在廖海蓉后面,提起这事秦正涛一直很自豪,否则当时他一个泥腿子哪里能追上廖海蓉这样的大小姐?

廖海波被他逗笑了。“跟你说正经的,咱不会一个儿子不正常,另一个也不正常?”

廖海蓉生了俩个儿子,大儿子秦晋就在京州工作,按理说秦晋应该每天回家,孩子生了几个让他们享受儿孙绕膝的乐趣,但事实恰恰相反,秦晋瞒着家人报了大学志愿,等毕业后他当了法医,全家人才知道,秦晋竟然励志当法医并且以此为乐。

秦晋自小性子就特殊点,说特殊是因为他很冷血,很难与人产生共情,对任何人都冷冰冰的,早年秦晋养了一条狗,这狗后来被人杀了,秦晋看着狗的尸体竟然没流一滴眼泪,那时候廖海蓉才知道这孩子的性子有些不寻常。

法医天天跟死人打交道,经常解剖尸体,廖海蓉觉得他有更好的路可以走,可他偏偏要做这一行,有一次他甚至说:“不解剖尸体,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把廖海蓉吓得也就随他去了。

秦晋身边没有亲近的女人,更别谈结婚了,廖海蓉不敢逼他,生怕他压力大再做出别的举动来,因此只能把全部希望放在秦宴身上。

“哎,你说这秦宴,什么时候能不让我省心?要是哪天给我带个孙子回来,那该多好!”

秦正涛瞥了她一眼,道:“瞎操什么心,这不是你能左右的事。”

“哎,一个不够,来两个也行,就像我说的芝麻团子一样,那要是龙凤胎就更完美了!”

秦正涛送她两个字:“做梦!”

凌晨十二点半,秦宴挂了电话,走出阳台看了片刻,他抬头看向夜空的明月,忍不住唇角微勾,原来心有牵绊是这种感觉。

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传来,一辆进口轿车停在门口,高瘦的男生从里面出来,他似乎察觉到秦宴的注视,警觉地看过来,兄弟俩隔空微笑。

“哥。”

秦宴这个哥哥自小就是个怪人,秦晋所有的喜好都异于常人,就连工作都和旁人不一样,秦宴很佩服法医,可他想到解剖尸体也不是全然无感觉,寻常人对这事总是带着惧意,可秦晋很享受,他每次解剖尸体时都喜欢打开收音机放一段钢琴曲,据他说,这样更容易找到节奏感。

但秦宴很尊重哥哥的喜好,也能接受他异于常人的性格爱好,兄弟俩相处的一直不错。

秦晋很快走上来,年轻男人的下巴有一茬胡子,眼神凌厉幽暗,皮肤苍白,嘴唇颜色略深,他手插在口袋里站在光影里,不像个法医倒像个杀人犯,秦宴很了解这个哥哥,他明白秦晋若不是去做法医,追查凶手,只怕也离犯罪不远了,所以当年他第一个跳出来支持哥哥。

“怎么过年都加班到这么晚?”

“有个客人被运过来,说是溺水身亡,但我觉得不像,他一直邀请我替他解剖,还要和我喝两杯,你说我能不答应?”

他一直管尸体叫客人,秦宴被他说得头皮发麻。

秦宴最后制止:“得!哥咱别说这些,大晚上怪吓人的。”

“尸体有什么可怕的?会比人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