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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还是不习惯被谢小姐如此直白地注视,尤其此刻寂静无声,连心跳声都清晰可辨。

[害羞啦?]

在极致的静谧里,识海中响起似曾相识的古怪嗓音:[这点撩拨都受不住,待会儿岂不是要羞死?]

裴渡尚未反应过来,条件反射般问:“……待会儿?”

这三个字方一问出,他便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叮咚!对应场景触发,已分配人设台词,请注意查收。]

裴渡沉默不语,神识上探,来到脑海中浮现的字句。

他能感受到耳朵上爆开的热气。

“怎么了?”

谢镜辞发现了他一瞬的怔愣,作为过来人,很快明白其中原因:“系统又发布了新任务?”

她对此并不觉得多么诧异。

受伤擦药,这是每个世界里必然经历的场景,更何况如今客栈空旷,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裴渡的脸已经红成了番茄。

谢镜辞不知道系统给出了怎样的任务,见他害羞,一时捉弄心起,用脚背蹭蹭他膝盖:“少爷?”

他显而易见地脊背僵住。

擦伤事小,在仙药滋养下,谢镜辞已经感受不到多少疼痛。

之前在山上的树林里,裴渡看似凶巴巴,其实脸红得比她更厉害,像只张牙舞爪的狼崽。她心觉有趣,紧张的情绪荡然无存,也忘了在“对不起裴渡bot”道歉,兴致盎然盯着他瞧,看看系统能玩出什么新花样。

“……擦完了。”

年轻的剑修眉目微敛,自地上起身:“轮到你了。”

哦。

原来是小丫鬟给大少爷上药的戏码。

谢镜辞抿唇笑笑,往角落里靠了些,拍拍自己身边的空位,示意裴渡坐下。

他靠近时,引来一阵带着树木香气的风。

额头上的小包并不严重,稍作清理再涂上药膏,就能宣布大功告成。

裴渡却并没有结束的意思。

谢镜辞心领神会,目光向下,来到他被邪气划破的肩头,耳边则是少年人清越的声线:“你莫非要我自己来么。”

这是笃定的陈述句,完全不容反驳。

乍一听来,似乎在说疗伤擦药,裴渡却心知肚明,这是在……让谢小姐为他脱衣。

她没做反驳,手指捏住他衣襟。

在静谧夜色里,衣物滑落的声响清晰可辨,裴渡不敢看她,竭力别开视线,听见自己心脏越来越响的轰鸣。

外衫被脱下,露出雪白里衣。

隔着一层薄薄衣物,他能感受到谢小姐柔软的指尖。

裴渡已经快要羞愧至死。

而对方则眉梢一挑,食指用力,如同剥开闭合的枝叶,轻轻拂落衣襟。

谢镜辞并未直接把里衣全部褪下,白衣向下,显出锁骨与肩头上的几道血痕,她便陡然停了动作。

夜里的寒风掠过,引得裴渡一阵战栗。

这种半遮半掩的模样……

明明是从他口中吐露的要求,少年却仓惶得手足无措,竭力止住把衣襟往回拉的冲动,半低了头。

“冷吗?”

谢镜辞瞥见他脸上越来越浓的红潮,虽然也有羞赧,更多却是难以自制地想笑:“我会轻一点的。”

这也太可爱了。

她决定收回那个“像是狼崽”的比喻,裴渡无论看起来再怎么凶,本质都只是缩成一团的猫。

谢镜辞指尖落下,裴渡应势仰头,喉结上下滚落。

他肤色冷白,是常年被关起来练剑的结果,因身形瘦削,精致的锁骨呈现出流畅漂亮的弧度,道道血痕分布得毫无章法,如同璞玉之上猩红的瑕疵。

谢镜辞看得心疼,想起话本子里的做法,朝他柔柔吹了口气。

裴渡喉结又是一动。

她的吐息清浅冰凉,却撩起一片轰然炸开的热气,徘徊在他锁骨之上,来得猝不及防。丝丝缕缕的疼痛竟成了难以自制的电流,顺着脖颈间的血管往下蔓延,径直来到心口,生生发痒。

谢小姐像这样温柔地对待他,美好得像是梦境。

心中满是快要溢出来的喜悦,伴随着羞赧与怯意,挠心挠肺、横冲直撞。

……他好开心。

[别忘了任务哦。]

系统的声音再度响起:[要不,我再帮你一把,熟悉熟悉流程?]

裴渡听出了它话语里的幸灾乐祸。

旋即在下一瞬,双唇便不受控制地自行开合:“记得惩罚么?”

……不可以。

这种话――

神识又触碰到那些白纸黑字的字句,裴渡瞬间屏住呼吸。

谢镜辞抬起头,露出了茫然的神色:“惩罚?”

她似乎有些印象。

当时在顾明昭的院子里,她被三人团团围住,裴渡将她叫去屋外,提起过这样的字眼。

病娇阴戾又占有欲爆棚的大少爷……能有什么惩罚。

她下意识地停下动作。

而跟前的裴渡已然逼近。

他凑上前,凤眼里是极致的漆黑,与她只剩下毫厘之距:“你和那些人关系很好?”

这个小世界过去得太久,谢镜辞已经记不大清剧情。

她有些紧张,但念及裴渡的性子,还是尝试着轻笑接话:“怎么,我同别人亲近,你不高兴?你能怎样惩罚我?”

这是个与剧情相悖的举动,她虽然印象不多,但记得男主角胆小怯懦,不敢反抗,面对大小姐的质问,从来都乖乖认错。

如果做出违背剧本的举措,把情节带偏,系统准备的台词无处施展,应该会全盘作废。

之所以这样做,是她想看看裴渡的反应,出于某种别有用心的逗弄――也只有面对裴渡,谢镜辞才会总是怀着逗弄的心思。

看他别别扭扭地脸红,真的好有趣哦。

空气里静了短短的瞬息,烛火悠悠一晃。

突如其来的力道容不得反抗。被一举压在被褥之中时,谢镜辞猝然抬眼,见到少年人晦暗不明的凤眸。

……等等。

剧本里应该没有这一段吧?

反派注定只能是反派,气势再凶,都不可能真正吃到男主人公,更别提如此亲昵的身体接触。

她莫名心跳加速,往后一缩。

裴渡面上蒙了寒霜,脖颈之下的里衣却是凌乱不堪,将她压在床前,显出彼此相悖的古怪气质,却也更为危险且撩人。

她好像……因为那句话,把他惹急了。

难道脱离剧情以后,系统非但不会中止,还会随着剧情变动,自行更改任务吗?!

“我高不高兴――”

他倏地往下,薄唇贴上她耳垂:“你试试看,不就知道了。”

谢镜辞陡然睁大眼睛,有股热流从后脑勺爆开。

这种台词……

心里的小人打了个滚。

这种台词是怎么回事啊!

不等她做出反应,识海中便涌来一道洪流。

属于裴渡的气息浩瀚如潮,汇入识海,再不由分说地往下,来到四肢百骸,如同坚不可摧的条条绳索,将她牢牢禁锢。

识海之中最是脆弱,谢镜辞被激得陡然一惊,只觉身体里遍布电流,连说话都极为吃力。

她心知不妙,想要逃开,奈何被绑缚得无法动弹,只能徒然吸一口凉气:“裴――”

识海里的禁锢兀地一紧,电流在同一时间滋滋啦啦炸开。

谢镜辞咬牙,自喉间发出沉重呼吸。

……完蛋了。

裴渡单薄的唇,重重落在她颈间。

她迫于系统,曾用神识束缚过裴渡,也曾将他按在墙上,亲吻他后颈。

但当这一切真真正正发生在自己身上……

裴渡,当初对不起。

这绝对是现世报。

伴随着肆无忌惮的痒,是席卷全身的怯。

跃动的烛火被他剑气横扫,不知何时熄灭殆尽,四周没有光源,唯独剩下隐隐约约的月色,照亮裴渡棱角分明的脸。

春夜无声,空余两人交织的呼吸,因为距离极近,少年人的每一道吐息,都像裹着热气,重重落在她耳膜。

这种气氛……太奇怪了。

谢镜辞想动弹,四肢却被紧紧缚住,因她微小的动作,灵力甚至会骤然紧缩,带来隐隐的疼,脑子察觉,却足以让她感到羞耻。

她总算明白了,面对裴渡绝不能逞口舌上的威风,逞着逞着,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翻车。

如果上天能给她一次重来的机会,谢镜辞一定循规蹈矩,做一个唯唯诺诺的小丫鬟。

回旋在耳边的吐息逐渐加深,她听见裴渡被极力压低的声音。

他耳根红得像血,口中却语气冷然:“叫我。”

谢镜辞整个身子陷在床铺里头,深吸一口气:“裴……裴渡。”

夜里尽是朦胧的暗,空气里弥漫着淡淡花香。

谢小姐的声音缭绕耳畔,裴渡手指微动,漆黑的瞳仁显出些许亮色。

他真是过分。

谢小姐身体抱恙,他却要这般作弄她,每句话,每个动作,都让裴渡无地自容。

可偏生……他又心甘情愿沉溺其中,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感觉,甚至想要得到更多。

她在叫他的名字。

这让他觉得一切并非梦里,正与谢小姐紧紧相贴的并非旁人。

他定是疯了。

识海里的字句渐渐消退,裴渡却并未生出退离的意思,食髓知味,放轻了唇齿间的力道:“还有。”

谢镜辞察觉到他动作陡然变轻。

遍布全身的灵力卸下力道,不似绑缚,如同轻柔温和的手,缓缓拂过她的血脉骨骼。这种感受较之之前,竟然更加抓心挠肺,如同水滴落在永远填不满的沟壑,让她想要索取更多。

还有。

她还能叫他什么。

谢镜辞试探性开口:“……少爷?”

裴渡动作没停,自脖颈向上,含住她耳垂,轻轻抿唇。

谢镜辞脊背一弓。

救命。

她快要死掉了。

除了这两个,难道她对裴渡还能有什么别的称呼?完全变态的大少爷爱听什么,难不成……主人?

这也过于变态了。

谢镜辞脸上一热,努力把这个念头逐出脑海。

温柔的禁锢无处可躲,她迟疑开口,拼命忍住嗓音里的颤抖与吸气:“夫……夫君?”

咚咚。

胸腔里用力跳了一下。

伏在床前的少年一顿,所幸夜色浓郁,她看不见对方狼狈的神色。

裴渡没想让谢小姐叫这个。

她若是能唤上一声“未婚夫”,让他短暂尝到丁点儿甜头,想着日后也许能与她结为道侣,那就已经足够。

他只想要一颗小小的糖,谢小姐却送来溢满整个心口的蜜浆。

许是见裴渡动作停下,浑身灵力倏然散去,谢镜辞终于松了口气,凝视他的双眼,又笑着唤了声:“夫君。”

他在刹那之间丢兵弃甲,心脏烂成一摊泥。

她若是继续这样好……裴渡担心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承受不住。

他的身体已经像在被火烧,忍不住扬起唇角。

“……谢小姐。”

心中喜悦难以自制,清隽出尘的少年眼尾染了绯色,俯身而下之际,一缕散落的黑发落在床头。

裴渡静静吻在她锁骨,力道极轻,如同虔诚的拜服:“乖。”

第六十八章 (解谜篇(?))

春夜悠悠, 窗边拂过一抹随风而起的柳色。

因蜡烛灭了火光,周遭只余下圆月相映,晚风掠过之际, 携来一道熟悉的男音。

“总算完事了!接下来只要等琅琊秘境就好了吧――G, 谢小姐和裴渡的房间都熄灯了。”

莫霄阳从客栈外进来, 说到一半, 猛地压低声音:“他们这么早就睡了?”

“现在哪有很早。”

虽然看不见屋外的景象,但孟小汀出声开口时, 定是习惯性觑了他一眼, 同样小声道:“已经大半夜了,而且他们俩今日苦劳最大,没有消停的时候。嘘,别吵到人家。”

其实裴渡房间里的灯,自始至终就没亮过。

谢镜辞悄悄想, 从回到客栈直至此刻,他们一直待在她的客房。

静室幽谧, 多亏门外这两道猝不及防的交谈声响, 撑在她身上的少年人似是终于回了神,长睫一动,做出欲要退离的动作,却又迟疑着停住。

裴渡周身本就很热, 这会儿心下一急,气息更是紊乱不堪地洒在她肩头。谢镜辞被挠得发痒,轻轻一颤,甫一抬眼, 便看见他乌黑漂亮的眼瞳。

他竟未如往常一般匆匆撤离,而是保持着伏于床前的动作, 脊背微弓,用鼻尖小心翼翼蹭了蹭谢镜辞侧颈,声音小得快要听不清:“谢小姐……”

低弱温驯,裹挟着若有似无的吐息,尾音化作一片轻飘飘的羽毛,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人的心脏随之颤动。

尤其是在这种暧昧至极的环境里。

仅仅因为这道声音,谢镜辞耳根又是一热。

方才的攻势温柔又密集,她没缓过神来,羞怯的情绪仍未散去,即便努力试图让呼吸平稳,开口应声时,还是显得有几分乱:“嗯。”

“我不会……像这样对你。”

裴渡还是像在讲悄悄话,热气丝丝缕缕缠在肩头。他不善言辞,斟酌好一会儿语句,末了才闷闷道:“这样不好。”

他不喜欢这个人物设定。

无论如何,裴渡都无法接受利用权势地位的强迫之举,像这样对待谢小姐,更是对她的一种羞辱。

至于那些蒙住眼睛、用绳索将她绑住,关在囚笼里的做法――

少年长睫轻合。

他当了一辈子的正经人,莫说那些花样,哪怕接近谢小姐、同她说上一句话都小心翼翼,这是他放在心口上的姑娘,裴渡不愿让她难受,也不想看她受委屈。

至于……她若是不高兴,怎样对他都是好的。

“我知道啊。”

谢镜辞听他语气一本正经,说话时却还在轻轻喘,吐出的字句几乎全成了气音。这种感觉又正又蒙了点欲意,她心觉可爱,也模仿着裴渡的语气,把音量压低:“可是,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小声地讲话?”

她说着顿住,方才的紧张渐渐消退,抬手戳了戳裴渡脸颊:“你害怕被他们听见……误以为我们同床共枕呀?”

不出意料,他果然身形一僵。

“裴渡。”谢镜辞笑意没停,“你肩上的伤,好像裂开了。”

裴渡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带了一身的伤。

那些伤痕由邪气所生,都不算太重,然而叠在一起密密麻麻,同一时间发作,便引来火辣辣的撕裂剧痛。

这不是最为关键的。

一道凉风自窗台的缝隙悄然潜入,拂过少年人流畅有致的肌肉线条,他下意识觉得有些冷,旋即而来的,是脑袋里轰的一声巨响。

裴渡下意识抓了抓被褥。

当系统声音响起之前,他和谢小姐正在为彼此擦药,后来她为他褪去外衫,又把里衣向下拉了些许。

所以方才的他――

少年剑修兀地起身,如同一只受惊的猎豹。然而他身形迅捷,面色却是仓惶窘迫,目光向下,一眼就瞥见自己半露的手臂,以及脖颈下的大片雪白。

他连脖子都红透了。

所以方才的他,就是以这样一副浪荡不堪的模样……欺负了谢小姐。

裴渡不敢想象她眼中目睹的景象。单单是一想到这个事实,就能让他大脑发懵,连合拢前襟的动作都为之停住。

他想拿脑袋撞墙。

“没关系,都是系统的任务嘛。”

谢小姐真是好心,即便见他如此狼狈,还是会温柔安慰,让他不至于太过难堪。

裴渡心间腾起一股暖意,还没开口,便又听她若有所思地轻轻一笑:“而且就算以后没了系统……也还是要习惯这种事情,对吧?”

不愧是谢小姐。

多亏她一番话,裴渡更加手足无措。

所幸这份无措里夹了浓郁的蜜糖,他怔忪一瞬,被喜悦冲昏头脑,半晌才侧头勾起嘴角:“……嗯。”

他居然说了嗯。

连裴渡自己都感到吃惊,识海里的元婴小人捂着脸滚来滚去,扭动不停,倏而又听谢镜辞道:“像方才那样,其实我并不讨厌。”

裴渡微愣,自上而下地垂眼,与谢小姐四目相对。

他之前力道不算小,她被压在床头,如今仍未起身。

挽起的长发已有些散了,如云如雾,丝丝缕缕地散在被褥之中,其中一些拂过侧脸,衬出凝脂般的玉白肤色。她勾着唇轻轻笑,一双柳叶眼徐徐勾起,眸底尽是淌动着的月色,像是要溢出来似的,温柔又勾人。

至于她脖颈间衣衫凌乱,隐约可见皮肤上浅浅的、因亲吻而生的红――

他只觉心口被用力一烫。

“因为是裴渡啊。”

谢镜辞从被褥中起身,迎着月色,拢了拢散乱的鬓发,不是蛊毒,却比蛊更加灼人心魄,带了意味暧昧的笑:“人物设定只是一个外壳,只要是你的话,无论怎样做,我都能接受――所以不用太拘束哦。”

什么叫“不用太拘束”。

少年人薄唇紧抿,竭力放缓呼吸。

……他只怕忍不住。

*

谢镜辞前一天四处奔波,第二日睡到了日上三竿,才终于从睡梦里缓缓睁开双眼。

村民们为庆祝蛊毒事毕,特意在凌水村前设了宴席,用以感谢谢镜辞等人的相助。

莫霄阳和孟小汀昨晚在医馆忙到三更半夜,又将修真界里价值不菲的伤药分给了村民,不少人识得二人面孔,争相上前敬酒。

“凌水村地处偏僻,又恰好在凡人界与修真界的间隙,两边不讨好,两边也都不想管。”

一个汉子豪饮一杯,拍拍莫霄阳肩头:“若不是有诸位道长相助,我们村子恐怕就完了。”

他身侧的少女怯怯道:“昨夜我娘险些撑不过住,多谢道长们送来的灵药。”

话音方落,就有人随口接话:“我看莫道长一表人才,不知可有心上人?”

莫霄阳从小到大在混乱的鬼域长大,没做过什么见义勇为的事儿,后来进入修真界,又往往因为魔修的身份遭到诟病,如今头一回被这么多人团团围住,竟少有地红了耳朵:“心、心上人?”

他说着挠头,左思右想想不出个名堂,只得涩声答:“那个……细细长长,衣服上有像蛇一样复杂的纹路,能引雷挂冰,渡入灵力,同我斩妖除邪。”

引雷挂冰。

谢镜辞眉心一跳,看向他腰间别着的长剑。

不愧是脑子一根筋的剑修,还真按着本命剑的模子找对象啊。

“怎么样,”孟小汀看得乐呵,喝了口茶,传音入密,“行侠仗义的感觉还不错吧。”

莫霄阳点头,悄悄应她:“只可惜没能赶上最后与温知澜的那一战。只希望到时候入了琅琊,能有机会活动活动筋骨。”

“几位打算去琅琊秘境,对吧?”

顾明昭懒懒坐在木椅上,恢复了一贯的懒散悠闲,哪里还有昨夜殊死一搏的半点气概:“我对那地方熟得很,若是不嫌弃,可以让我为各位引路――琅琊现世多年,其中有不少稀奇古怪的阵法和迷宫。”

对于进入琅琊秘境、夺回村民的记忆,他本来并没有多大的奢求。

凌水村即便没有他,仍然能一成不变地生活;而作为顾明昭的他哪怕没了神力,日子过得也不算太差。

但神像里寄放的言语一遍遍环绕在耳边,原以为被抛弃的神明,忽然发现了某些隐秘的、坚定的羁绊。

哪怕没有了记忆,他与村子里许许多多的人,依然存在着无法磨灭的羁绊――如果连那样的回忆都要被剥夺,未免太过残酷。

他要把它们夺回来。

“这是我昨夜大致绘出来的地图。”

顾明昭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白纸:“和绝大多数秘境一样,进入琅琊的时候,会把所有人进行随机传送。不过不必担心,那里面没什么凶残的邪祟妖物,顶多机关阵法有点难破。”

莫霄阳露出苦恼的神色:“啊?那还不如邪祟妖物,我要是遇到机关,能直接把它砸烂吗?”

顾明昭:“……”

顾明昭:“暴力解法,也算一种饶有成效的手段。但莫公子务必小心,如果你没成功将它破坏,下一瞬被砸烂的,很可能变成你。”

“我去过琅琊一次,虽然记忆被吃掉,但也存了点零星的印象。”

谢镜辞道:“那里面几乎被前人踩了个遍,各大阵法机关都已被破解,只要小心行事,随时感受身边的灵力波动,就不会有太大麻烦。”

她说罢目光一旋,落在顾明昭身旁的白寒脸上。

他们之所以能那么快打败温知澜,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白二小姐动用全身修为,在谢镜辞赶到之前与他一战。

虽然最终没能置温知澜于死地,但也让其身受重伤,损耗了大部分灵力。

温知澜身死,她体内的蛊虫却仍在活跃。以身饲蛊,堪称蛊术中最为残忍狠毒的手段,无异于献祭自己的身体与生命,只求获得短暂的力量。一旦身体被蛊虫蚕食殆尽,蛊师便会力竭而亡。

自从做出这个决定开始,她就已经放弃了生的希望。

谢镜辞瞥见她毫无血色的脸,只觉心口发闷。

白家算是蛊术世家,白寒在儿时,定然是个同她一样受到万千宠爱的小姐,只可惜遇上温知澜那人渣,不但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还要为了复仇,生生把自己藏在黑暗之中,连与别人说话都不敢。

“白姑娘,关于你体内的蛊毒,这世上灵药万千,说不定还能有扭转乾坤的办法。”

谢镜辞道:“家父与药王谷的蔺缺前辈熟识,昨夜我寄信家中,已经得了回复。听说蔺缺前辈对蛊术一直很感兴趣,得知白姑娘的情况,打算在明日赶来凌水村。”

身为药王谷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蔺缺虽然看上去不怎么靠谱,但医术绝对远超常人。

出神入化的医术与必死的蛊毒,如同最锋利的矛和最坚固的盾,两相碰撞之前,没人能说出谁胜谁负,但无论如何,总要试上一试。

说不定什么时候,奇迹就出现了。

“多谢。”

白寒习惯性拢紧外袍:“关于二位所中的蝶双飞,的确是我白家的秘术。我对解蛊之法略懂一二,三天之后,应该能制出解药。”

这是谢镜辞近日以来听到的最好的消息,她藏不住心下喜悦,扬眉笑笑:“多谢白姑娘!”

她话音方落,又想起那团原本藏在裴渡识海里的黑气,不由心烦。

自从经过温知澜一战,确定它很可能诞生于混杂了某个人记忆的魔气,在她脑海里,便兀地跳出一个念头。

然而那个想法太过天马行空、毫无依据,更何况无论怎样戳弄识海,黑气都没对她做过丝毫回应,谢镜辞无从问起,只得不了了之。

“等韩――白姑娘治好了病,一定要来我院子里看看那些花。”

顾明昭挠挠头,轻声道:“有些太娇贵了,老是生病,不知道你有没有法子治好。”

白寒愣愣看他一眼。

谢镜辞默然不语,抿唇压平嘴角。

宴席之上喧哗不休,很是热闹。觥筹交错间,春风吹落满树杏花,一瞬花如雨下,谢镜辞却陡然拧眉。

身侧传来裴渡的声音:“谢小姐。”

耳边仍是人潮人海中肆无忌惮的笑。

修道之人五感卓绝,在无边笑音里,倘若细细去听,能闻见一道轰然浩荡的嗡鸣。

那应当是股澎湃灵力,不知因何原因腾天而起,掀起巨浪滔天,即便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听闻其中绵延不绝的响音。

这种感觉,她曾遇见过一次。

疾风起,杏花落,暗流涌动,携来海水腥咸的味道。

不远处传来一人气喘吁吁的声音:“出、出现了!琅琊秘境现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