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喝碳酸饮料。”

“是啊,我也不敢放着你乱喝东西,”他一边说一边带上手机耳塞,掏出电话拨通了助理的:“喂,是我,对,下午有事,公司我不去了。你现在去我住的地方,告诉邹阿姨,对,她在哪,让她泡壶参茶拿保温瓶装了,然后你送到xx小区来,对,我现在去那。臭小子,当然不是我喝,问那么多干嘛,赶紧的过来。”

他挂了电话,看见王铮嘴角含着笑,也笑了,握住他的手问:“感动了吧?”

“没,只觉得你该给你助理开双倍工资,一份是他的劳动,一份是他的精神补偿。”王铮咬着下唇笑,“整天被你的肉麻折磨着,他也算不容易。”

“坏东西。”徐文耀笑骂着捏紧他的手,“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两人说说笑笑,很快就开到谢春生住的小区,车还没开到,已经看见季云鹏在大门那焦急地转悠了,一见徐文耀的车来了,立即跑过来。徐文耀把车停到马路边上,开了车门下来,季云鹏已经到跟前了,气喘吁吁说:“我操,你怎么才来。”他看到王铮,才勉强笑了一个,说:“王老师也来了?成,你们都是读过书的,跟小谢好好说说,让他别再犯浑干傻事……”

王铮点点头,温和地说:“你别着急,我一定会劝他的。”

“一边走一边说吧,不是让你看着谢春生吗?怎么给他跑了?”徐文耀带着他们进了小区,这是G市早期国有企业的集资房,一共三栋楼,底下弄了一个大花圃,做了点老人小孩玩的健身器材和滑梯,就算一个简单的小区。这里没有保安,只在外面设了一个哨岗亭,里头坐着一个看报纸的老头,仿佛随时准备给上千人传达政府精神那样,表情严峻地端详手里那张报纸,听见脚步声,也只是淡漠地抬起头,用看移动物体的眼光瞥了他们三人一眼,又把视线投向手上的阅读物。

徐文耀熟门熟路地领着他们到三号楼下,按了对讲机,响了半天后听见有人颤巍巍地问:“喂,谁啊?”

“我503的,忘记带钥匙,麻烦您给开下。”徐文耀大声回答。

对方似乎嘀咕了一声什么,但还是不情不愿地开了门,徐文耀拉住王铮的手进去了,对季云鹏说:“是那个男的。”

季云鹏脸色铁青,握紧拳头说:“操他妈的,这王八蛋怎么还有脸住在这?我说小谢这两天怎么不对劲,说话总神经兮兮的,好像藏着什么心事,现在想来,没准就是这小子趁着我不在,偷偷进去威胁小谢了。”

“别激动。”徐文耀扶着王铮慢慢爬楼梯,问季云鹏:“你说是小谢自己跑的?”

“是啊,护士都看见了,他说去走廊上晒太阳,护士就没管了,过了会去接他,就发现人不见了。我给他打电话,他倒是接了一个,哭哭啼啼让我别管他,这他妈叫什么事?不管他,老子难道眼睁睁看着他去死啊?”

王铮叹了口气,徐文耀听见了,柔声对他说:“没事的,有我呢。爬楼累不?咱们歇歇?”

“不用,我担心呢。”

“嗯,快到了,他就住五楼。”

五楼到了,徐文耀三人站在502那,季云鹏刚想去拍门,徐文耀一把扯住,小声说:“他见过你,你呆一边去。”

季云鹏翻了白眼,怏怏地躲到一边,徐文耀按了门铃,过了一两分钟,里面的木门才打开一条缝,一个脸上带着淤青的男人问:“干嘛的?”

“谢春生住这吧?我是他单位工会的领导,听说他病了,我们几个同事过来送温暖,慰问他一下。”

那男人眼神中闪过慌乱,支吾说:“他,他不在,出,出去买东西了。”

“不是说他病了吗?怎么还自己去买东西?没事,您开个门,我们进去等他。”

“我不是很方便……”

徐文耀口气一下变得官威十足:“您什么意思?没有把领导拒之门外的道理吧?我们都是百忙中抽时间出来的,是出于对小同志的关心才过来,没您这么不懂事的,快开门。”

“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他领导,你们有工作证吗?啊?”那男人恼羞成怒,口气一下变得很硬,“现在到处有人招摇撞骗,谁知道你们是真是假……”

“你又是谁?”徐文耀冷笑说,“小谢还没结婚,听说是一个人住,你是他亲戚还是朋友?如果是的话,你为什么不敢开门让我们进去,还一个劲得罪他的同事?有点违背人之常情了吧?现在到处都有入室抢劫的,谁知道你是什么人。”他斜觑了王铮一眼,说,“小王,报警。”

那男人一下慌了,说:“你们真是他同事?”

“废话。”徐文耀不耐地拍门。

“可小谢真不在,我是他同学,借住他这里,他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王铮上前一步,温和地说:“那算了,我们也不等了,劳驾您开个门,我们工会给他送了笔慰问金,数目不多,是组织上一点关心,您给转交一下吧。”

那男人犹豫了下,点了点头说:“你们等等。”

他刚刚一扭开铁门,徐文耀就朝季云鹏使了个眼色,季云鹏一把扑上去大力拉开门,将那个男人揪起来就往屋里头扔,那男人大惊失色,尖叫着反抗,徐文耀赶紧拉着王铮进了屋子里,把门重新关上,抱着王铮转了个个遮住他的眼睛,朝季云鹏说:“堵住嘴先开揍。”

季云鹏狞笑了下,随手抓起一块沙发布塞进他嘴里,下狠劲朝那男的腹部猛击了几拳,直打得他蜷缩成一团,再也起不了身。季云鹏这才抽出他嘴里的布,揪起脑袋狠声问:“小谢呢?”

“房间,房间里……”那男的面露土色。

“看着他。”徐文耀说了句,转身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一开了就呆住了,谢春生全身赤裸被绑在床头,嘴里塞了口塞,脖子上套着狗链,身上一片青紫,也不知被打的还是烫的,新伤旧伤加在一起,几乎没一块好肉,看着令人触目惊心。

徐文耀直觉一股怒火涌了上来,他愣了愣,过去将谢春生身上的绳索解了,取下他的口塞,脱下身上的大衣裹在他身上。谢春生浑身颤抖着,哭也没哭出声,只是流着泪,自己抖着手想解开脖子上的项圈,解了几下都弄不下来,徐文耀叹了口气,伸手过去想帮他,谢春生抖成筛子,却摇头拒绝,牙齿打仗,却坚持说:“我,我自己来。”

王铮眼眶发红,早已转过身去不忍看了,徐文耀一言不发,操起床边的高尔夫球杆就冲出房间狠狠抽在那男人身上,他面无表情,脸上却现出杀气,下手绝不留情,一下把那男的抽得鬼哭狼嚎。王铮认识他这么久,从没见他如此戾气十足的模样,有点被吓懵了,等他抽了十来下后才醒悟过来,冲过去一把抱住他的腰低喊:“哥,别打了,好了,别打死了你还麻烦,这种人渣让老天爷收拾吧,放手,别打了啊。”

徐文耀喘着粗气,瞪着地上的男人眼睛发红,王铮毫不怀疑,如果不是自己拦着,他一定会活活把那个男的打死。他绕过来从正面抱住徐文耀,扶着他的后背柔声哄说:“乖,把球杆给我,松手吧啊,你已经教训他了,松手。”

徐文耀深吸一口气,一把将那个球杆扔了,单手搂着王铮,恢复冷静说:“我没事,鹏子,你进去把小谢扶出来,我有话对这两人说。”

第47章

季云鹏进去房间里半天了都不出来,隔着个门板,只听见里面小谢哀哀的哭泣声,似乎还有季云鹏嘀嘀咕咕地说话声,大意无非是安慰之类,但徐文耀跟王铮心里都清楚,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安慰他恐怕是没用了。

徐文耀这时手机响了,他接了一听,原来是助理到了,徐文耀命他直接上502这来,不一会就传来敲门声。王铮过去开了门,助理走进来,一看地上被揍狠了的男人,再看自家老板一副凛然冷峻的模样,惊诧表情只在脸上留了不到一秒,立即没事人似的递上大号保温瓶笑说:“徐总,不辱使命,给您送来了。”

时间将近下午三点多四点,天空不知为何变得阴沉,隐约还听到雷鸣轰隆,徐文耀不慌不忙接过保温瓶,拉过王铮坐他边上,拧开保温瓶倒了一杯热腾腾的参茶凑到他嘴边喂他。当着这么多人,王铮本来是不愿被徐文耀这么照顾,但今天他格外顺从,乖乖坐好凑近了水杯一口一口喝,这种小动物舔水般的模样令徐文耀高兴了,他原本紧绷的脸色转柔,喂了一会,摸摸王铮的头发,问:“还要吗?”

王铮摇摇头,徐文耀将他水杯中剩下的一饮而尽,随后拧好瓶盖,对一旁的助理说:“你等一下,我有件事让你办。”

助理是个不超出三十岁的年轻人,跟在徐文耀身边也有好几年,见过不少事,早学会把情绪隐藏好,此时只是点点头,没表示任何意见,接过徐文耀手里的保温瓶放好,站到一边。

过了一会,房间门打开,季云鹏搀扶着小谢走出来。谢春生身上还披着徐文耀的长外套,但里面已套上睡衣裤,脸色惨白,半靠在季云鹏身上,仿佛动一步都困难。季云鹏小心翼翼把小谢扶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阴着脸,过去抬脚就照地上那男人踹了一下狠的,那男的哀嚎一声,滚到一旁,季云鹏还待再踹,徐文耀淡淡地说:“行了,鹏子,我刚刚已经收拾了他一顿。”

季云鹏万分不甘,抬起头咬牙说:“操NND,你是没见到,小谢身上,他把小谢,我操,我他妈都说不出口我,王八蛋!我不照死里揍他我咽不下这口气!”

这个鲁莽直肠子的汉子,说到这,眼眶居然有些发红。他扑过去还想踹,助手眼疾手快,立即止住了他。

王铮知道,季云鹏铁定是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心下不禁恻然,过去将季云鹏默默地拉到沙发上,按着他的肩膀命他坐下,又倒了杯参茶递个他,简要说:“让小谢喝口水。”

季云鹏举手撸了把脸,接过参茶,像伺候自己老娘一样半蹲着把水举到小谢唇边,半是哀求半是哄骗:“春生,喝点水啊,来,慢慢的,不着急,咱不着急,不怕,就是普通的参茶,王老师喝过的,你看你看,我喝给你看,”他一手止住惶恐不安的谢春生,一边飞快喝了一口表示没事,声音柔和得堪比最有耐性的托儿所保姆,“没事啊,人得喝水,不喝水哪能成,对吧,乖,小口点喝……”

谢春生此时已经犹如惊弓之鸟,对外来接触都有本能的恐惧,抖着身子蜷成一团,但还好还是愿意听季云鹏的,缩在他身边,动都不敢动一下。

没人知道他到底经历过什么,王铮心里难过得想哭,他仿佛看见谢春生怎样被一下下凌迟了精神的过程,施暴者伤害的不仅是一具肉体,而是将这具肉体从里面拆除掉作为人那些正面的,积极的部分,让人的整个生活陷入一种浓稠到化不开的黑暗当中,看不到希望,所有的拯救或者重新开始成为一种笑话,自己从根本上否定了摆脱这个男人,或者说摆脱暴力相向的可能。也许还认命了,觉得被毒打的生活是自己唯一配认领的生活方式。

他想起谢春生在医院里说过的,一切的起源,其实是他个人的问题。如果是这样,那么就算将地上此刻蜷着像一只臭虫一样的男人捏死,踹死,这样就能解决问题了吗?

他要活下去,到底该怎么办?

徐文耀阴沉着脸,他想的没王铮那么深远,他脑子里现在回忆起的,是谢春生以前的模样:清秀,乖巧,一看就是那种普通人家长大的,善良而带了点平庸的孩子。他跟徐文耀接触过的许多圈里的年轻人不同,没长得不错,但没想过利用青春相貌交换什么;在他跟前,也像缺根筋似的,没动过要什么东西的念头。他是单纯的想找个人带,单纯的想有段感情经验,或者性经验。就连单位里提科级干部的名额,也是徐文耀过意不去,暗地里帮了他一把,谢春生本人到了文件下达还不明就里,高兴得跟傻子似的,特地打电话来跟他报喜,说原来单位领导还挺重视他,他以后要改了懒散的毛病好好工作云云。

就这么一个简单的孩子,徐文耀不知道他招谁惹谁了要被人这么折磨虐待,他知道什么是对一个人的欲念,他知道那种抗拒不了,只想占有一个人的感情意味着什么,必要的时候,确实没什么平等尊重好讲,可是,那也不意味着要靠伤害那个人的身体得到快感,尤其是在对方已经确凿无疑信任你,爱你的状况下。

他不能理解这种畸形的心态,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很恼火,很想让这个施暴的男人消失,不管以何种形式。

他想了想,主意定了,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瞥了那男的一眼,直截了当地问小谢:“谢春生,你打算怎么办?”

小谢浑身抖了抖,似乎不堪惊吓,季云鹏不忍心,插嘴说:“文耀,现在小谢回答不了你这些,该怎么办怎么办,咱们还不能替他拿个主意?”

“我倒是有一肚子主意,替他拿了,回头他伤一好又回来找这男的,我不是白费心思,不行,我是商人,不能做亏本买卖。谢春生,”徐文耀提高嗓门,“是男人就给个痛快话,你打算怎么办?要死还是要活,快点!”

王铮不赞同地看了他一眼,坐过去温言对小谢说:“小谢,徐哥是想保护你,不单单他,我们这所有人都想帮你,可你得让我们有个帮你的理由,不然你这个事,我们管太多了反倒多事了,现在你好好想,要不要离开这个,”他忍了忍,还是没把人渣两个字说出来,“这个男的。”

谢春生抖着唇,慢慢地,像木乃伊一样把视线转到地上那个男人身上,颤声说:“我,我想问他几句话。”

王铮倒抽一口凉气,说不出什么心情,他低声对一脸不解的季云鹏说:“什么也别问了,就依他吧啊。”

季云鹏怒气冲冲,却只能忍着过去把地上的人揪起来,扔到小谢跟前说:“问吧。”

那男人这时来精神了,抬起脸爬起来骂:“贱人,你还说没背着我勾引男人,奸夫都找上门了,你得意了?啊?看我被打成这样你高兴了?你他妈让他打,打不死我回头照样搞死你!”

“操!”季云鹏一把揪起他的衣领就想揍,徐文耀喝止了他,冷笑说:“行啊,你有种,我刚刚还想手下留情来着,现在看来不用了,鹏子,开窗,给我把这孙子扔下去。扔一次摔不死再继续扔,我还不信了,五楼就不能摔死人。”

季云鹏嘿嘿低笑,真把那男的抓起来就往窗口塞,这栋楼五楼原本窗户有装防护网,可正巧赶上市政府穿衣戴帽工程开到这,要求这一片住宅对着街一面都拆掉铁栅栏,这下可真是无阻无隔,季云鹏力气又大,直接就把男的半个身子都推出窗外,吓得他哭爹喊娘,拼命挣扎。季云鹏用力一推,又把人往外推出几公分,那男的俨然就要呈倒栽葱姿势,这种性命攸关的时候,什么狠劲都跑九霄云外去了,哭着喊:“我错了我错了,救命啊我错了……”

“行了,弄进来吧。”徐文耀淡淡地说,走过去搂住王铮,带笑骂,“别搞得跟黑社会追钱似的,咱们都是文明人,动静不用太大,回头你王老师该教训我。”

季云鹏把手往里拽,硬生生把那男人拽了回来,往地板上一丢,那男人这下真的吓得面露土色,瑟瑟发抖。徐文耀轻蔑地看了他一眼,再次问谢春生:“怎么样,你想问什么直接问吧,赶紧的给个决定,我可为了你耽误不少时间了。”

谢春生挣扎着坐起来,眼神复杂地盯着地上那个男人,似乎在回忆,又像在做什么艰难的决定,过了很久,他闭上眼,喃喃地说:“本来想问的,现在不想说了。”

王铮心里一喜,知道这个男人此刻的窝囊相无论如何都让小谢绝望了,他趁热打铁说:“那你要不要离开他?”

小谢沉默着点点头。

地上那个男人这时候着急了,他嘶喊着:“谢春生,你别想离开我!别忘了,我手里还有你的视频……”

“你真的不懂吗?”小谢睁开眼睛,泪光闪闪地看着他,颤声说,“我回来,不是怕你,可是你总是没把我当人,你还拿狗链子栓我……”他全身都发抖,王铮忙止住他说话,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对徐文耀说:“拿那个视频。”

“拿不拿的无所谓,他不是只有一个视频吗?我给他搞十个八个,保准比他自己拍的要清晰好看,如果还不够,那加点重口味的,牵条藏獒办事都成,我认识个夜总会老板,正愁找不到人拍这个呢。”徐文耀笑着问季云鹏,“这么精彩的东西要做出来,给谁看好呢?干脆送他老家那一人一份,免费派发吧。”

“行。”季云鹏表示同意。

那人这回真的吓住了,他惊恐不定地看着徐文耀,徐文耀温文无害地笑了笑,问:“怎样,视频在哪,你要不要给啊?”

“你们得保证,给了,就放了我。”

“没问题,我也没时间跟你折腾,本来很简单的事,你离开小谢,我们不管你,公平合理,互不拖欠,不是挺好吗?”

男人还在犹豫,季云鹏一把揪起他准备拖出门,他吓得大叫:“我,我给你们,放开我,我给你们。”

……

事情最终以这种方式收场,虽然大获全胜,但出去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不好受,徐文耀把助理留下来善后,季云鹏抱着谢春生打了车就送医院去。王铮被徐文耀拉上车,默默开车送回家去,一进门,就被徐文耀紧紧抱在怀里,饥渴难耐地啃了好几下才放开他。

“怎么了?”

“下午,我差点想杀人。操起那个球杆抽那个王八蛋的时候,我觉得很兴奋,是真的,不是因为他该死,或是想替小谢讨回公道,我只是有个念头,这个人这么该死,我打死他也没什么吧,就那么想,停不下来。”

王铮无言地抱紧他,来回抚慰他的后背。

徐文耀把鼻子凑近他的衣领拱着蹭着,闷声问:“吓到你了?你不会嫌我吧?”

“没那种念头。”

“真的?”

“暴力就像毒品,如果说担心,我只担心你会上瘾。就像那个男人一样,他看着小谢的眼神很疯狂,在他心里,可能也觉得自己爱小谢,可是他管不住自己。”

徐文耀抬起头,正正经经地说:“我不会再在你面前打人了。”

王铮皱眉问:“你先别说得那么快,刚刚低声吩咐你的助理干嘛呢?”

徐文耀有些怏怏地说:“不就,吩咐点善后的事。”

“说。”

“那什么,我让他带几个人把那男的扒光了扔郊外去。”徐文耀小心地观察王铮的脸,马上说:“我知道错了手段过激我下回一定改。”

“你这样万一激起他更大的报复心怎么办?”

“放心吧,我不打击得他没还手之力我干嘛动他呀,”徐文耀嘴快,说,“我打算等小谢伤好了情绪平复了,找个门路让他下去县镇机关锻炼两年,回来后一来仕途有了资本,有利于升迁;二来也让他换个环境从头开始,你看怎么样?”

他一脸讨赏的表情让王铮忍不住笑了,拍了他脑袋一下,说:“我还是有点不放心。”

“不放心我们就时不时下去探望他。”

王铮叹了口气,说:“谈个恋爱这么伤筋动骨,我要是小谢,以后恐怕得有心理阴影了。”

“他要没纵容那男的,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徐文耀摇头叹息,忽然想去什么的,笑嘻嘻抱住王铮的腰,说,“你可不许对我有心理阴影。”

王铮哭笑不得,说:“我没对你有心理阴影,我是明着有阴影了现在,你解决个事比那个变态还变态,我往后跟你相处可得悠着点,万一你哪天不对劲了对我家暴怎么办?”

“放心吧咱们家就只有你家暴我没有我家暴你,只有你专政没有我维权。少东家,来家暴我吧。”

“滚。”

“别介啊,来吧我很渴望你家暴呢。”

第48章

“要累的话你先睡吧,我还想看一会书。”王铮说,时间已经到晚上十一点,他坐在自己的书桌前,桌上摊开一本书,徐文耀只瞥了一眼,立即被里面大量晦涩的哲学术语给弄得皱了眉头。

今晚是他头一次合法合理在王铮这过夜,这一天用“盼了很久”来形容完全正确,但事到临头,徐文耀忽然有些恍惚,有抓不到实物的虚幻感,就像冻了太久的人,总算置身温暖的房子里,却对烧着旺火的壁炉莫名其妙产生一种畏惧一样。徐文耀心跳加快,想也许该说点什么才合适,于是他试探着把手搭到王铮肩膀上,佯装轻松地问:“你,那什么,我直接上床等你?”

王铮有些疑惑地扭头看他,目光流转,显然思绪还停在书上,徐文耀忽然老脸发烫,回过神来明白自己刚刚那句话流露出的小媳妇式的扭捏和期望,他重重咳嗽了一声,有些恼火地问:“你到底什么时候睡觉?医生说你不能熬夜!”

王铮诧异了,他诧异的表情通常是睁大眼睛,像无辜的小动物一样直直盯着,然后,那双漂亮的大眼睛微微眯起来,他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拉住徐文耀的手柔声说:“乖,你自己先去睡,洗澡了吗?我再看两页就好。”

什么是乖?这口气像是跟自家男人说话该有的吗?徐文耀一下恼羞成怒了,伸出手过去合上他的书,命令说:“不成,你妈刚一走你就敢不遵医嘱,我看你是欠收拾了,赶紧的给我上床睡,这书又不会跑,明天看也一样。”

王铮好笑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徐文耀的声音一下低了,想解释什么一样嘀嘀咕咕说:“我也是为你好,谁会在要睡觉的时候看什么海德格尔?我在美国那种鸟地方修哲学课的时候,这种书都是当中药非得就着大量咖啡才能吞进去,你说你大晚上调动那么多脑细胞干什么?等会脑子一兴奋了就该失眠,来,把牛奶喝了,然后睡觉,别那么多废话,我都是为你好……”

他还没说完,王铮已经伸出手臂环抱住他的腰,把头埋在他胸前蹭了几下,带着鼻音说:“哥,你在这真好。”

徐文耀顿住了,隔了两秒才回抱他,这时候觉得心里一下暖了,从王铮抱着他的姿势中,徐文耀感受到一种本能般的亲昵。他摸摸地抚摸王铮的头发,发丝柔软如海草,有隐约的甜香扑鼻,这是他常用的洗发水的味道,煨了人的体温,此刻就如一剂药,不偏不倚,正好令他像中了蛊一样,身不由己地要靠近这个男人,非靠近他不可,甚至产生某种孩子气的独占欲,奇怪地跟一切能分散这个男人精神的东西作战,必须让他的关注落回自己身上。

徐文耀知道这种古怪而疯狂的偏执不是爱情能概括,但它能为他的内核重新注入生气,能让他的四肢重新流淌类似青春的活力和激动,能再一次让他意识到天空蔚蓝清风徐徐是多么美好的触感,能令他像渴求一样愿意去贴近一个人的身体,贴得再近都觉得不够,他现在理解了为什么有些杀人狂会把爱人杀了吃进肚子里,当活着的需求和意义系在一个人身上的时候,那真是想把对方拆了吞进腹中才有安全感。

幸好王铮永远不会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徐文耀庆幸这一点,他曾经经历过的东西,他身上背负的罪,他不能启齿的恶毒狠辣,这些都没必要让王铮知道。这个宝贝这样就好,抱着他的时候总会情不自禁像小动物一样蹭蹭自己的胸膛,亲他的时候总是两下就招架不住,软软靠在自己怀里任他为所欲为,他心里固然有经年的伤痕,但也有豁出去的坚强,有质朴的单纯,像个不谙世事的小书呆,正直善良,有时候迂腐,但更多的是可爱。

那么就让他一直这么下去好了。

徐文耀感慨地抚摸他的耳朵,王铮不满地掉过头说:“别摸这。”

“不摸这,那摸这呢?”徐文耀把手伸进他的衣襟,绕到他腋下挠他痒痒。

王铮立即跳起来,大笑着躲开,徐文耀把人拦腰抱了扔床上去,王铮转身想跑,被徐文耀压了下去,双手并用,挠得他笑得喘不过气来。

“别,别,哥,停下,哈哈哈,停下,求你了……”

徐文耀怕他笑岔气,不敢把他弄得太过,住了手,把他胳膊压在身下,问:“你刚刚说有我在这真好,是什么意思?”

王铮微微喘气,看着他,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啊,那就是你离不开我,你爱我爱到不行,你非我不可,”徐文耀厚颜无耻地继续扯,“你没我你睡不着觉,是吧?”

王铮很不给面子地扑哧一笑,说:“我有这意思?我怎么不知道,我就纯粹想表达一下对徐大妈的敬仰,你在这我感觉自己多了个妈,因为你比我妈还唠叨。”

徐文耀一愣,咬牙说:“小坏蛋,你存心噎我是吧,欠收拾了你真是……”

他伸手在王铮腰间一阵乱捏,把王铮咯吱得笑到眼泪都出来,连连求饶,徐文耀才算罢了手,抱着王铮躺在床上一下一下摸着他的背给他顺气。王铮伏在他胸膛上哼哼唧唧骂:“徐大妈,你不仅爱唠叨,还小心眼,我这刚走了一座大山,你又化身三座大山,我都翻不了身了我。”

“你要翻身啊?行,偶尔我也想试试你在上面的姿势。”

王铮脸一下红了,照胸口给了他一拳。

徐文耀笑了,抓起他的手啃着说:“宝贝,我说真的,咱们也抓紧抓紧,把该深入探讨的问题给解决了,大家都能安心。”

王铮脸更红了,闭上眼不理他。

“小铮宝贝,你睡了?”徐文耀摇摇他,见他不理会,笑着拉过被子盖他身上,仍旧抱着,无奈地说:“一说到关键问题就装睡。”

“我不是装睡,我是在想,为什么你说做了才能安心?”王铮睁开眼,认真地说,“做是迟早的事,但你觉得这个行为能有什么象征意义吗?其实它就是一种寻欢作乐的动物本能,我们又都是男人,不存在上了床谁吃亏谁得负责任……”

徐文耀笑了,捏捏他的脸问:“你要跟我讨论这个?”

“嗯。”

“小铮,你这几句,适合我跟谢春生搭伴那会说,但不适合咱们现在。”徐文耀亲了亲他,好脾气地解释,“我知道你的顾虑,任何两个不同的人要住一块,都担着风险,生活习惯是不是一样,作息规律能不能统一,口味爱好什么的能不能相互包容,对方不在人跟前暴露的那些缺陷,你是不是真的能接受。这些都是风险,而最大的风险还在于,没人能够知道,今后我会发生怎样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