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呼哧呼哧喘上了,我问他到底咋了。他倒真好意思,一手扶在我肩膀上,又一抬右脚,说刚才有一只手拽他脚脖子。

我很不习惯他这么扶我,问题是不让扶,他单腿站不住。我耐着性子转移自己注意力,让他把鞋和袜子都脱了。有人拿出手电筒,照了照。

我看的很仔细,他这脚裸白胖白胖的,一点异常都没有。

我很想回答说他刚才多想了,但又一转念,亲眼所见那一幕又怎么解释?

我上来较真的劲,毕竟自己也是外来的“专员”,没姜绍炎和铁驴的时候,我官儿最大。

我就让这几个民警都找找,看有啥发现没有。

我们一小批人热火朝天的在这忙活起来,没多久姜绍炎和铁驴都回来了。

铁驴看我们的举动,他来气了,损了一句说,“喂!你们有病吗?我刚才说了,灌木丛有异常,不是这里,你们一群逗比在这儿找什么呢?”

我知道他误会我们了,我凑到他和姜绍炎的身边,把刚才的事念叨一句。

铁驴也不损人了,反倒拿出一副吃惊的样子说,“有这么邪乎的事?”

姜绍炎很沉闷,低个头不知道想啥呢。

我跟铁驴也加入搜寻的队伍,不过稍微找一小会儿,一无所获。

姜绍炎回过神,也没啥解释,只强调既然没发现,就说明没事。

我们继续奔向鬼湖,接下来走的路,没遇到啥岔子,等来到湖边,我一时间很蛋疼。

我见到湖中心那模模糊糊的小山了,但心说怎么过去?别说在这种祭湖里游泳,打死我也不干。

赵钱孙李又帮了大忙,有人告诉我们仨,就在不远处有几个石头房,里面放着几艘公用的木船。

别看没往深了说,我却明白,这些船都是出殡下葬时用的。

都这时候,我们不顾及这些,姜绍炎让四个民警带头,我们沿着湖边走上了。

过了一支烟的时间,我们来到石头房前。我细细一数,有四个石头房,每个房间里都有一艘木船,每个屋前都有一个简易的轨道。

我挺纳闷,心说赵四和魔心罗汉要都在鬼湖中间的山洞里面,他们不用船,怎么进去的?

我没法多想,我们一起忙活起来,推出两艘船,沿着轨道把它们滑到水中。

我们七个人分成两组,我们仨坐着一条船,他们四个坐了一条船。

还是我们仨带头。我们这艘船上,姜绍炎坐在前面,我跟铁驴并排坐在后面,默契的一起划桨。

我发现夜里在湖中和林子中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湖里划船,气氛让我更有点受不了,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发毛,甚至身上有点冷飕飕的。我猜这是一种先天带来的反应。人也算是一种陆栖动物,不能在水中呼吸,所以周围都是水的时候,就有点恐惧了。

我面上没表现出来啥,但这么过了一会,我们快到湖中间时,身后的船有异常了。

赵钱孙李中,先是有人咦了一声,紧接着他们先后喊起鬼来。

我心说亏他们还是警察呢,这么胆小,这又是咋了?

铁驴扭头往后看了看,说了句,“淡定!淡定!”但随后他也咦了一声。我觉得不对劲了,跟姜绍炎一样,一同扭头。

我被眼前的场景震慑住了,他们四个都没划船,可木船依旧前行着。

这不是一瞬间的惯性,我能感觉出来,船走的很有劲。铁驴是有啥说啥,来了一句,“艾玛,真有鬼啊?”

这下赵钱孙李有点崩溃了,有人都带着哭腔说,“真不该来这里,这下好了,把孤魂野鬼惹怒了吧?”

我承认,自己也有点怕了,尤其还看着他们的船慢慢超过我们。

我想找个科学的理由把这一切解释通,问题是,这现象完全违反了我的科学观。而事实上还不仅如此。

突然间,我觉得我们船上也出现一股很怪的力道,难不成水鬼要来收拾我们了?

第二十章 鬼湖

赵钱孙李的船是直接稀里糊涂的往前走,而我们的船遇到一股奇怪的力道,船身被拧着,有种要原地转圈的意思。

我发现人就是这么奇怪,我看着赵钱孙李摊上事时,还没太紧张,等怪事降临在自己头上,我真急了。

姜绍炎依旧闷闷坐着,一句话不说。铁驴跟我一样,他还一边使劲划桨,一边跟我说,“快、快!”

我也学着他,我俩试图用划水这种方式不让船转身。

可这么做根本没啥大效果,船慢慢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和铁驴不得不放弃了,都把桨收回来,这还没完,突然间船身又传来一股力道,把我们推出去一小截。

只是这力道并没持续多久就彻底消失了。

我有个意识,如果真有水鬼的话,它在警告我们一件事,我们仨不要去山洞里,而赵钱孙李这四个民警被它预定了,必须要进山洞当祭品。

我是纯属乱想,铁驴却来了一股子脾气,他把消声手枪拿出来,一脚踏在船舷上,微微弓着腰,对着船底下的水域,嗤嗤嗤的把一夹子弹全打光。

子弹入水后会受到很大阻力,威力也大减,但它们也能给我们探探路了。

我紧贴着船舷往湖里看,等了好一会儿,也没见有血或者什么东西飘上来。

铁驴已经给枪换好新子弹了,又想继续射击。姜绍炎把他拦住了。

我俩都看着姜绍炎。他说,“都别乱动,我下去看看。”随后站起身把外衣和裤子都脱了,只留下贴身的护甲,又把匕首拿出来,咬在嘴里。

他从左侧船舷跳进去的,噗通一声后就没了影子。

铁驴稍微有点担心,他把手枪收了,把卡宾枪握在手里。我觉得自己拿不拿枪用处不大,索性光用眼睛留意四下举动。

这么过了半分钟吧,湖面平静,没有姜绍炎消息。

铁驴忍不住哼哼几声,其实我跟他一样,心里很焦急,心说到底啥情况了,姜绍炎不会被水鬼拐走了吧?

我想喊觉得不妥当,只好对着外侧船板使劲敲了几下,希望姜绍炎能听到。

或许是我这么做有了效果,在敲击声刚停,船右侧那边有反应了,姜绍炎用水里冒出来,只是他憋气憋的有点缺氧。

他一边踩水一边把刀拿下来,大口的呼吸着。

我是喜出望外,一时间都不想水鬼的事了,只觉得姜绍炎没出事就好。

我跟铁驴都凑到右侧,一起递出船桨,姜绍炎握着船桨被我们拉回来。

上船后,我还要把外衣脱下来给他,这样连同他本身的外衣一起盖在他身上,能暖和一些。

姜绍炎摆手示意不用,他摸出烟来吸了一根,借着烟劲让自己轻松下。

我明白,他从左侧跳下去的,又从船右侧浮出来,说明他一定经过船底了。等他缓了两口气后,我问他,“底下什么情况?”

姜绍炎一耸肩,回答说,“下面只有水!”

我相信姜绍炎的话,但刚才这一系列的现象,也一定有解释,只是我们才没搞懂罢了。

姜绍炎烟吸得很快,随后随便穿上衣服,又看着赵钱孙李他们问,“大家感觉怎么样?”

赵钱孙李都说没事,那意思能继续前进,只是他们一个个极不情愿的表情却分明告诉我,他们退意浓浓。

姜绍炎肯定也察觉到这个问题了,不过话说三遍淡如水,也不能动不动就给这哥四个打气吧?

我们继续动身。顺序调整了,赵钱孙李在前面,我们船在后面。

转眼间我们划到山洞这边了。这个山洞不小,要我说一辆卡车都能很轻松开进去。

我们依旧保持现在的阵型,但里面黑咕隆咚,我们不得已,每个船上出一个人,拧开手电筒了。

我们船上是姜绍炎负责照亮,为了保险起见,我们的船速都不快。

我也不知道咋了,刚进山洞没多久就觉得很闷,心说难不成这里的空气不新鲜,有点缺氧的意思么?

我还问铁驴什么感觉。铁驴皱着眉,拍了拍胸脯说这里闷。

我俩的话被姜绍炎听到了,他扭头看看,嘿嘿笑了一声。

我总觉得他这笑有言外之意,或者说他很明白为啥这里会闷,只是不说罢了。

本来手电筒都用来照着前方水面,没多久,姜绍炎就把精力放在洞壁上了。我也跟着看了看,发现这里的洞壁有画,说白了,是岩画的一种。

上面全是婴儿、娃娃和孩子,虽说刻画技术不怎么好,却依旧能让人看出来,他们要么在哭闹,要么在嬉戏玩耍。

另外在这些人物画的间隙中,还刻着不少眼珠子。这些眼珠被人刻画的栩栩如生,还都上了色,拿出一副血红的架势,阴森的盯着我们。

冷不丁被一大堆假眼珠瞧着,我有点不自在。姜绍炎摆手,叫我们停船,我们两艘船还并排在一起。

他低头琢磨一会儿,又问赵钱孙李,这里是霞光镇祭祀的地方,这些画是不是镇民刻上去的?

大胖子赵民警先点头回答,说这些娃娃、孩子确实是镇民刻得,也有一种象征意义,希望死者早投胎,生在一个好人家。

随后他们中有人插话,指着那些眼珠子说,“前一阵我来过这里,还没见到这些眼珠子,不知道被谁后刻上去的。”

我立马猜到一个人选,魔心罗汉,而且再往深说了,两个驴友被杀后,眼珠就被掏了,赵四家的死婴,同样遭到这种厄运。

铁驴忍不住骂了俩字,“变态。”这也是他来到霞光镇之后,第三次说变态这个词了,可见魔心罗汉在我们心里到底是什么德行。

我们没等继续说啥呢,突然间起风了,劲儿还不小。

我被这么一吹,从心往外的一激灵。

这可是山洞,就算外面有风,也不该吹到这里来,难不成这山洞是贯穿连通的?还是个风口?

更邪门的是还在后面,风是迎着我吹来的,可湖面起了浪花,竟是反向的,有种推着船往前去的意思。

这下赵钱孙李他们炸锅了,全跪在船上一边拜一边瞎念叨,说他们这次来是为了抓凶破案的,没有意冒犯各位的。

姜绍炎皱眉看着赵钱孙李,想了想说,“咱们划水本来就费劲,既然有这种浪助力,别耽误了,赶紧动身。”

铁驴还用船桨对着赵钱孙李他们的船舷拍了拍,大有催促的意思。

赵钱孙李也听话,都不念叨了,当先划船。只是他们太紧张了,划船的力道太大,一下子就超出我们半个船身。

铁驴赶紧用船桨对着他们的船尾又拍了一下,强调说,“哥们啊?赛龙舟呢?稳着点。”

他们先后应声,我们仨也急着跟上去。

这么往前走了五十多米吧,周围环境再次变化了,那股风没了,浪也停了,而洞壁上也变得光秃秃了,没了壁画。

只是这里的洞壁,底子是黑色的,却也不知道咋搞得,在这上面又凸出一条条的白色岩石,乍看起来,像肋骨一样,零散的分布着。

我心里有股子难受劲,本来我习惯顺着手电筒的光线看,它照到哪儿我就顺带看到哪,但现在舍弃这种念头了,我只是微微侧头,盯着湖面看。一方面缓缓心情,一方面这么划水也不耽误啥。

但就因为如此,也被我瞧到一个怪事。那一瞬间,湖面上冒出一个气泡来。

我很诧异,还立刻问,“驴哥你看到没?”

铁驴啥都不知道呢,顺着我指的湖面看了看,又问我,“咋了?”

我挺蛋疼,因为现在湖面重归平静了,没有气泡出现了。

我指着专门一个地方,让他再等等。而我这个举动,也让两艘船再次停下来,所有人都拿出一副好奇心,看着那里。

稍微过了一会儿,铁驴忍不住凑过来,一屁股撅着趴在船舷上。

他是咬定主意更仔细的观察,而我不经意的往右侧一看,发现这里突然冒出个气泡来。

我又招呼大家,指着这处湖面。同样的,等大家扭头后,这里也没反应了。

铁驴跟赵钱孙李他们都拿出一副怀疑的目光看着我,姜绍炎若有所思。

我还琢磨咋跟大家解释呢,没等开口,周围湖面都有反应了。

我都数不过来,反正好多地方都冒起气泡来,个头大的气泡,跟巴掌一样,个头小的,也就葡萄粒般大小,但小气泡跟穿好的珠子一样,咕嘟嘟、咕嘟嘟连续冒着。

这下大家精力全分散了,铁驴还来了一句,“卧槽,这里水开了么?”

随后他拿起船桨,对着湖面戳进去,等伸出来后,又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船桨。

他摇头跟我说,“湖水还是冷的。”其实我比他聪明一点,心说真是水开了的话,怎么也得有蒸汽吧?也犯不着用船桨做试验。

我们都琢磨起来,想知道这种现象是什么原因造成的。

姜绍炎最先有个想法,他还嗅了嗅鼻子,问我们,“大家闻到那股味道了么?”

一时间我们都跟小狗一样,嗅啊嗅的,但也相继摇头,表示没啥发现。

姜绍炎突然闷头笑了,念叨句,“这个魔心老鬼,真服了他,竟然用这种昏招。”

我不懂,让他解释一下。

姜绍炎答非所谓,再次跟我们强调,“大家就不觉得,空气里充满一股血味么?”

第二十一章 诡尸

被这么一说,我们变得警惕起来,又嗅鼻子。

我是专门的法医,对血腥味肯定比其他人要敏感,但这次我还是没察觉到有啥,更别说他们了。

我很实在的先摇头,说明没有发现。其他人也陆续表态。

姜绍炎不理我们,把注意力放在湖面上,哼笑一声,又问赵钱孙李,“霞光镇的水葬地点是在这里么?”

赵民警回复说,“这地方离洞口太近,不是葬人最佳地方,再往里走,有专门的葬台,那里才是镇民的“埋骨”之地。”

姜绍炎点点头,又跟铁驴说,“拿家伙事,我打赌水下面有猫腻。”

他俩立刻准备起来。他们的背包里有绳索和铁八爪,只是把它们组装起来后,新问题来了。把这玩意儿往空中抛,勾住什么地方或东西很容易,但水是有浮力的,把它们往这里面丢,有些费劲。

他俩也有招儿,一起划船到洞壁旁,借着匕首的锋利,把几块有棱有角的石头割了下来。

他们把石头绑在绳子上,这样增加了坠力,紧接着一人对准一个地方,把铁八爪丢下去。

我跟赵钱孙李一起在旁看着。绑铁八爪的绳子很特殊,不仅又细又结实,上面每隔一米就有一些小绳结,能测试长度。

我足足数了十一个绳结,这铁八爪到湖底了,换句话说,水还挺深。

姜绍炎跟铁驴慢慢抖动绳索,让铁八爪能在湖底小范围的抓一下。只是很可惜,他们忙活一番,没抓住什么东西。

但他俩不死心,重新收了绳索,各自对着另一处湖面抛了下去。

这次铁驴有发现了,对我们说,“勾到东西了。”

姜绍炎停下手头工作,赶紧凑过来照亮,而我上去搭把手,跟铁驴一起往上倒腾绳索。

我能感觉出来,勾住的东西还挺沉,而且很快的,我看到湖里出现一个团黑影。

我们没松劲,继续倒腾。渐渐地,黑影更明显了,让我受不了的是,我看到一张脸了,貌似还没有眼珠子,脑袋上裂了一个大缝,铁八爪就钩在那个缝里了。

我挺郁闷,心说也太巧了吧?钩哪不好钩这里,不纯属提前吓唬我们一通么?

我怕赵钱孙李这四个民警冷不丁见到这么血腥的尸体会害怕,也说句话,给他们打预防针了。

没想到我这话反倒让他们哥四个好奇,尤其赵民警还往前探了探,离船舷很近了。

我也不想强调啥了,心里念叨一句,这胖子一会吓个好歹落到水里,那都怪他自己。

伴随着砰的一声响,尸体出水了,我跟铁驴也不嫌恶心,合力把他抬到船上。赵钱孙李他们确实有点小混乱,但也没出啥大岔子。

我们一起看着这尸体。他身上几乎是裸的,衣服裤子大部分都烂掉了,脸也稍微有点肿。

赵民警最先啊了一声,我不知道他又咋了,抬头看着他。

他一脸诧异,指着尸体说,“这不是柱子么?前一阵刚水葬的,咋出现在这里了?”

霞光镇没多大,其他民警也都认识柱子,这下好,他们又神经兮兮上,有人念叨说刚才那些事,一定是柱子弄得,他变鬼吓唬我们。

这四个人又对柱子连连说好话。我们仨却不这么认为,姜绍炎还跟赵钱孙李说,“都冷静下!别乱!”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情绪平复下来。

姜绍炎指着柱子尸体,又说,“既然这里不是祭台,尸体怎么突然到这的呢?一定有蹊跷,另外刚才湖面冒泡带出血腥味来,这也告诉我们,下面的尸体不少,这样吧,让小冷做个尸检,咱们从这方面入手找找原因,你们认为呢?”

我看着他们。赵钱孙李沉默一会,先后点头。

其实我心里憋着一句话没说,幸亏这次拽出来的是柱子,跟这些民警没有直系亲属关系,不然他们很可能不让尸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