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假山不远处的石拱桥下,一道暗色的男子身影立于此处,那男子隐于身处,看不清容貌,只过了好半晌,才听到冷漠的哼了一声,接着似不甘的以手捏住身边的石壁。

没看怎么使劲,便将一块石头掰了下来,捏成粉碎。

将手上的石灰丢开,眼见那边的两个小丫鬟搀扶着离开,他后退两步,彻底将自己隐藏在桥下更深处。

柳蔚正在房中看书,灵儿在旁边给她换茶,其他小丫鬟,则在院子里有的绣花,有的摘菜,有的给扫地,各自忙得嘻嘻哈哈。

柳蔚看了一页书,刚翻下一页,突然倏地起身。

她的动作太大,灵儿又离她不远,被她这一吓,险些将茶壶扔出去。

柳蔚快速走到门口,皱眉朝远处看去。

灵儿手忙脚乱的放下茶壶,跟出来问:“小姐,怎么了?”

柳蔚没回答,只是抿紧唇瓣,手搭在头发上,隐晦的做了一个手势。

藏在暗处的两名暗卫接到指令,虽说愣了一下,却还是极快的有所动作,两道身影,光影一般飞出去,却因为动作太快,愣了没惊动院中任何一个丫鬟,包括树丛中的鸟儿,竟也没一只受惊。

“小姐?”灵儿见自家小姐突然发呆,很担心。

柳蔚似这才回神,对她摆摆手,又走回屋内,坐到椅子上,重新拿起书,可这会儿,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方才,她分明听到一道哨子声,那哨声正常人听不到,只有动物才能听到,那是一种波段很高的音频。

在现代,多用于训练宠物,以音频长短,给宠物发出指令,柳蔚来到古代后,在曲江府的一个马场也见有人用相同原理的哨子驯马,但那个驯马人不是青云国人。

据说谁南方的灵丘国的一位驯马大师。

柳蔚在现代时,曾经为了侦破一起主人利用宠物杀人的案件,也特地了解过这种驯兽工具,甚至还自己试验过。

当时为了确定音频波动的细微差距,她还差点聋了,要知道这种波段极高的音频,对人耳来说,是非常大的刺激。

但那次之后,柳蔚对高波段音频,就甚为敏感,来到古代后,因为换个身体,她以为自己不会再听到频率不同的音波。

但她却依然能听到,甚至连小黎也能听到,也因此,他们与珍珠之间的交流,也全靠这种正常人听不到的音波感应。

那哨子声柳蔚敢百分百确定,是有人在召唤他的宠物。

能大白天在相府出没,吹着不属于青云国产物的驯兽哨,并且不引起相府侍卫的注意,甚至不引起镇格门暗卫的注意的人,那会是什么人?

而他召唤的宠物又是什么?

柳蔚想到了柳逸曾经带到三王府的蝙蝠排泄物,还有柳丰失踪的房间里,那可疑的蛇形痕迹。

心中的想法呼之欲出,柳蔚思绪疾飞,眼神又更深了些。

“阅儿姐姐,这是……发生了什么事?”小丫鬟清脆懵懂的声音,自院外传来。

灵儿看小姐还在看书,没受惊扰,便自己走出去,一出去,却吓了一跳:“呀,这是怎么了?”

阅儿扶着亦卉,被好奇的小丫鬟们包围住。

亦卉现在满脸泪痕,身上脸上,都是灰脏,衣服还有好几处都破了洞,看着非常狼狈。

灵儿不认识亦卉,只看到阅儿姐出去一趟,就带回来这么一个人,着实吓了一跳。

阅儿也不知道怎么说,只能道:“这是我认识的姐姐,你们不要管,我带她去换衣服。”

自从五少爷失踪后,亦卉这个曾经五少爷的大丫鬟,因为镇格门大人的干预,没被夫人打死,也没当做凶手同党递交衙门,但在府里,却再也过不下去。

阅儿与亦卉都是相府家生子,小时候就认识,不说关系多好,却的确是熟人。

亦卉落魄,被罚清洗茅房,还总吃不饱穿不暖,阅儿就偷偷塞一些干馒头给她,尽管那时候大小姐还没回来,她自己也不好过,但好歹她吃苦久了,学会了偷藏食物。

亦卉却是一下子从云端落到地府,一点准备都没有,差点没让秦嬷嬷给折磨死。

两人因为同病相怜,当了一阵子的姐妹。

如今柳蔚回来,阅儿是逃出秦嬷嬷的毒手了,但亦卉却没办法。

阅儿也想过求大小姐将亦卉也救出来,可亦卉是被夫人亲自责罚的,现今五少爷生死未卜,大夫人正在气头上,没杀了她就算恩典了,大小姐又刚回来,在府里本就举步维艰,阅儿犹豫一下,到底没敢给自家小姐惹事。

今天见到亦卉这个摸样,阅儿知道,她要是敢这样回去,秦嬷嬷一定不会听她解释,先就将她打一顿,因为她身上的衣服,是外院丫鬟统一着装的丫鬟服,每个人只有一套,坏了是要受罚的。

阅儿想到自己以前也有这套衣服,搬来怀月院时她带来了,她身量和亦卉差不多,亦卉勉强应该能穿。

正打算将亦卉带回房,前头主屋里,一道素色的身影走了出来。

柳蔚面戴白纱,将脸上的伤疤遮盖住,她看着外面明显不对劲的阅儿,和另一个陌生丫头,蹙了蹙眉:“怎么了?”

阅儿一看小姐过问了,不敢隐瞒,赶紧将事情说了。

这一说完,周围的小丫鬟们都呆了,最小的丫鬟翡翠问:“府里有坏人?”

另一个丫鬟抖着身子说:“我之前就听说,但凡跟五少爷的人,后头都不见了,她们说是五少爷的魂魄回来抓替死鬼了。”

“府里有鬼?”翡翠吓得扑通一声坐到地上。

柳蔚厉声道:“不要胡言乱语!”

柳蔚这一出声,小丫鬟们赶紧闭嘴,可看着亦卉的表情,同样满是惊恐,就仿佛亦卉已经被鬼附身了。

第125章 :三个疑点

柳蔚看了那亦卉一会儿,柳丰失踪那晚她来相府时,一来天色太晚,第二她自己又戴着羽笠,对于亦卉的容貌看的也是模模糊糊的,加之过了这么久,也有些忘了。

如今一提起,她才想起来,这不就是柳丰屋里的大丫鬟吗?

她对阅儿道:“先带亦卉去沐浴更衣,完了来我这里回话。”

阅儿应了声是,亦卉也谢了恩,这才离开。

柳蔚回到屋子,心里想法已经清明了。

没一会儿,亦卉沐浴完,换了干净的衣服过来,柳蔚将其他人遣走,留下两人,道:“将事情的经过,从头到尾说一遍,不准有一丝错漏!”

亦卉这段时间在秦嬷嬷的手底下做事,早已没了当初大丫鬟的气度,她也不敢问大小姐为何对这件事如此感兴趣,不让她去管家或者嬷嬷那儿回话,却要她在这里说一遍,但她还是老老实实把事情经过都讲了出来。

亦卉是在今天早上被绑的。

她一早起来和平时一样,先将府中所有净房都清洗更换了一遍,等到累死累活的回来,匆匆洗了身子,就去大厨房领早膳。

但是她去的太晚,外院的大厨房已经没有剩饭了,她只好去内院的大厨房讨了点,吃完要回去时,身后有人叫了她一声,她还没回头,就已经后脑一痛,摔在地上,晕了过去。

等她醒来时,她就被绑住了眼睛和嘴,被塞了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

她尝试着求救,但是折腾了一个上午,也没人救她。

她不知道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是谁抓了她,就在她已经昏昏沉沉,要再次晕过去时,就听到阅儿的声音,她用了所有力气求救,可无法发出声音,只能闷哼着叫唤,或者尽力挪动着脚,踢旁边的石头。

好不容易阅儿救了她,她这才得救。

她说完,柳蔚一言不语,又将目光投向阅儿。

阅儿也忙说出自己的经历。

阅儿是看到有个男眷从院子的角落过去,她跟了过去,没看到任何人,却发现了被藏在那里的亦卉。

等她们都说完,柳蔚沉思一下,问亦卉:“那个叫你的人,听出声音了吗?”

“是个男人的声音。”亦卉道:“是我没听过的声音。”

“音色是高还是低?”

亦卉想了想,苦恼的摇摇头:“不记得了。”

柳蔚再次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才问:“你换下的衣服呢?”

亦卉一愣,偏头看向阅儿。

阅儿道:“在我屋里。”

“去拿过来。”

“啊?”阅儿茫然。

柳蔚催促:“快去!”

阅儿这才应了一声,虽然不知道小姐要干什么,但还是快速跑回自己房间,把脏衣服抱着,又跑回来。

“放在这里,你们出去。”

阅儿乖乖将衣服放在桌上,与亦卉对视一眼,一道出去。

等临到门口时,柳蔚突然抬头,对阅儿道:“你送她回去,她是跟秦嬷嬷的吧,你跟秦嬷嬷说一声,这个丫鬟我看得上眼,往后就调来我院里伺候,若是她不允,便让她来与我说,若她不放人,也不来找我,那么我便亲自求见老夫人,问问她老人家,是否下头的奴才,已经长得连主子的话都听不进耳了。”

阅儿听完,满脸错愕的一句话说不出。

亦卉更是眨了好几次眼,才惶恐的回神,立刻扑通跪倒地上,对着柳蔚直磕头:“多谢大小姐,多谢大小姐,大小姐恩典,奴婢无以为报!日后必当忠心不二,结草衔环,以报大小姐再造之恩!”

柳蔚看着那堆衣服,随意摆了摆手:“下去吧,记得,你被绑之事,不得告知任何人,可明白了?”

亦卉又是一阵磕头:“明白,奴婢明白!大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奴婢都听大小姐的。”

看亦卉磕个没完了,柳蔚对阅儿示意一下,让她将人带走。

阅儿这才恍然回神,忙拉着亦卉离开,心里却很担心,亦卉是得罪了夫人才被罚的,大小姐出这个头,不是更与夫人为敌?

堂姐已经说了明日夫人就要对付大小姐,今日大小姐就将亦卉接过来,不说秦嬷嬷那里放不放人,便是放人了,这不也就是送个把柄到夫人手里头拽着吗?

阅儿的担忧亦卉不知,她只知大小姐是个活菩萨,救她出水深火热,她就要脱难了。

两个丫鬟离开后,柳蔚关了房门,才展开那些衣物。

她将那衣裙完整摊开,点了蜡烛,特地凑近了,一寸一寸的看。

衣服很脏,很破,看了一圈儿,并没找到什么凶手留下的痕迹。

她摩挲着下巴,慢慢思索其中的来龙去脉。

之前丢的那些下人,都是男人,平日来往在外院,要下手也容易,但亦卉现在负责主子们的净房,平日都在内院走动,只有早上上工前和晚上放工后,以及用膳的时候,会在外院。

亦卉住在大通房,一个房里十个洒扫丫鬟,凶手必定不好动手,而早上上工,亦卉也是和其他粗丫鬟一道,整个内院所有主子的净房,这等工作量,就靠亦卉一个人可干不了。

因此凶手只有在亦卉用膳的时候,才能下手。

他应该早就观察亦卉好几天了,定了今天,做好了一切准备,但亦卉却临时去了内院拿膳,凶手计划受阻,但还是冒险一试,潜入内院对亦卉下手,不过因为不好运出,只能先将她藏起来。

却不想阴差阳错,被阅儿发现。

大略思索一番,觉得这个猜想应该算是符合,她现在唯一能做的,一是继续在亦卉的衣服上寻找证据,二是等待暗卫带来好消息。

哪怕没有抓到人,没有跟踪到凶手落脚处,没有与其交手过,但至少,看清了凶手的五官,或者看清了身形,或者发型,侧脸,身上的特征,什么都好。

这人冒险来抓亦卉,定然是以为泄露消息的不是前面那些人,所以才继续绑架亦卉。

他既然还没找到那个“始作俑者”,就一定会再来。

她将亦卉调到了自己的院子,哪怕那凶手这次逃了,但但凡有点特征,他下次出现,她便必定能将人认出擒获。

将衣服反反复复看了好几次,柳蔚罗列了几个可疑处。

一,衣服肩膀的位置,有黑色的灰土痕迹,她不确定这是在假山里蹭上去的,还是凶手留下的。

二,衣服腰部部位,有一个利刃刮破的痕迹,同样,她不确定这是亦卉在挣扎时被假山里的石头刮破的,还是凶手用利器划破的。

第三,裤子上有半个黑色的脚印,脚印明显是男人的脚印,但亦卉出入外院,见到的男眷不少,有可能是谁欺负了她,踢了她一脚,不能肯定是凶手留下的。

这三个疑点,都需要亦卉回来再给她答案。

第126章 :柳蔚眼神锐利起来!

而亦卉直到下午,都没过来。

连带的阅儿也没回来。

柳蔚知道,亦卉阅儿多半是被为难了,秦嬷嬷那里不放人!

“灵儿。”柳蔚唤了一声。

正在打扫房间的灵儿拿着抹布走过来:“大小姐?”

“去外院看看,阅儿她们怎么了。”

灵儿“诶”的应了声,便出了屋子。

可过了足足半个时辰,灵儿也没回来,柳蔚将书放下,打算自己亲自走一趟。

刚走到院子外,就听最小的丫鬟翡翠咋咋呼呼的在院门外叫唤着:“阅儿姐姐,你怎么了啊?”

接着,院子的门被推开,外头,行动不良的阅儿被泪流满面的灵儿搀扶着,一瘸一拐的进来。

看到阅儿灵儿两人这个样,柳蔚眼神锐利起来!

看到自家小姐,阅儿还好说,灵儿见识浅薄,一下子便哭了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地上:“大小姐,您,您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脱离了灵儿的搀扶,阅儿摇摇欲坠,险些摔倒。

柳蔚忙将阅儿扶住。

阅儿惨白着脸,嘴唇发青的道:“小姐,亦卉姐姐……被扣下了。”

柳蔚猜到秦嬷嬷没那么容易放人,但没想到,阅儿已经是她的人了,秦嬷嬷那个老刁奴竟敢连她也动手。

“你怎么样?”

阅儿干涩的摇摇头。

灵儿哭哭啼啼的急忙说:“奴婢赶到的时候,阅儿姐姐正被外院的人打板子,那个很严厉的老嬷嬷说阅儿姐姐偷了她们的东西,要大刑伺候……”

“偷东西?”柳蔚看向阅儿。

“都是借口……”阅儿喘着气说:“奴婢与秦嬷嬷说,大小姐要了亦卉姐姐,秦嬷嬷破天荒的什么也没说,只沉默了一下,就说既然是大小姐要的人,那自然要给,奴婢就陪亦卉姐姐收拾东西,可再出来时,秦嬷嬷就说要检查包袱,我们心想光明正大的,要检查就检查吧。”

“谁知道,她们就从包袱里找到了一支珠钗,然后一个跟亦卉姐姐同房的丫鬟就说,那珠钗是她的,秦嬷嬷听了就说我们偷东西,亦卉姐姐已经被扣下了,说是要送到夫人那里去处置,我是大小姐的人,秦嬷嬷不敢扣我,就打我二十板子,刚打了十下,灵儿就来了。”

十下板子,那也不是开玩笑的。

柳蔚看向阅儿后背,瞧见阅儿臀部部位已经有血迹浅浅泛出,脸色当即冷了下来。

灵儿哭着说:“若不是奴婢说大小姐要找阅儿姐姐,那个嬷嬷还不肯放人,大小姐,阅儿姐姐会不会瘸啊?”

从被买进府开始,灵儿就听了不少主子责罚奴婢的事,这板子一落下去,如果不及时医治,轻则瘸腿,重则人都要死过去的。

灵儿是真的吓坏了。

“不会的。”柳蔚说着,让翡翠去叫几个人来,将阅儿扶回去。

柳蔚回房拿了几瓶特制的金疮药,亲自去给阅儿上了药,让她休息,这才出门。

“大小姐,您去哪儿?”灵儿看大小姐往院子外走,身边连个跟随的丫头都没有,唤了一声。

柳蔚只摆摆手,头都没回,人已经走远了。

阅儿在床上疼的满头大汗,见状忙道:“灵儿你快跟去,大小姐别是去找秦嬷嬷了,你跟紧了,别让大小姐吃了亏!”

“好!”灵儿被一点,也害怕起来,急忙追出去,可外头哪里还有大小姐踪影。

找不到人,灵儿也不敢回去,只得提着裙子,快步朝着外院走,可当她到了外院,寻着刚才的路,再次看到那秦嬷嬷时,却只看到秦嬷嬷正在斥责下人洒扫没扫干净,也并没见到大小姐身影。

灵儿眼珠一转,心想大小姐是不是找老夫人撑腰去了?

又转道去了孝慈院,可问了人,却说大小姐并没去。

灵儿这下慌了,才只好赶回怀月院,却依然没见到自家小姐。

阅儿受伤了也不敢休息,听灵儿说大小姐不见了,急的要起身自己去找。

自从大小姐回府后,不与谁交好也就罢了,偏偏还无形中得罪了不少人,此刻又不见了,身边连个跟随的人都没有,这要是在什么地方吃了亏了,可怎么是好!

其他丫鬟赶紧将阅儿按着,不让阅儿下床,这一身的毛病,屁股上还擦着药,能去哪儿?

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个女声:“有人吗?”

灵儿紧脚出去,却见是个不认识的丫鬟,一时不知怎么称呼。

那丫鬟也没与她寒暄,直接道:“大少爷有令,请大小姐去正厅一见。”

“现在?”灵儿脱口而出。

那丫鬟皱了皱眉:“不是现在,难道是明天吗?大少爷可着急着,不要耽误,快去请大小姐。”

“可是……”灵儿绞着手指头,很为难:“可是,我们大小姐……不,不见了……”

……

一刻钟前,相府正厅里。

柳域今日本不休沐,他是特地为了一个人,而专程请了假。

看着红木圈椅上的慈和老人,柳域谦和的打了招呼:“大师远道而来,不知这一路上,我的人可有怠慢。”

“阿弥陀佛。”明悟大师念了个佛偈,眉目清淡的道:“贵下一路照料,未有怠慢。”

“那就好。”柳域点点头,又让丫鬟上了茶,这才道:“今日请大师前来,是特地相谢”

“柳施主何出此言?”

柳域道:“舍妹柳蔚,五年来受大师收留,在遭受大难时又受大师照料,此恩此德,无以为报。如今她已归家,我这个做兄长的,既然知晓事情来龙去脉,自然要表示一二。”

“苦海寺自从几年前大火,便一直修葺困难,我柳府愿出一千两香火,一来为报大师救妹之恩,二来也算是给佛祖的一点孝敬。”

明悟大师面色不变,神态却极为认真:“柳施主想必弄错了,柳蔚其人,老衲闻所未闻。”

柳域眉头立时一蹙,脸色沉下:“大师不认得舍妹?”

明悟大师微微垂首:“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

柳域若有所思的呼吸一下,扬起眸子,对外头吩咐道:“去将大小姐,立刻给我叫过来!”

外头的婢女听了命令,急忙往内院走去。

第127章 :为什么把人家七王爷推到水里去了?

正厅里一下变得安静。

柳域再看那明悟大师,吐了口气,说道:“看来舍妹撒了点小慌,为此劳累大师白走一趟,是在下的不是。一千两香火,柳府依然会给,只望苦海寺能早日重开大门,为善男信女再寻一个为佛敬尊之处。”

明悟大师起身,双手合十,弯了弯腰:“老衲代苦海寺上下,谢施主慷慨。”

婢女去了很久,再回来时,却急急忙忙的说:“少爷,大小姐,此刻不在怀月院……”

柳域皱眉:“不在怀月院,是去老夫人那儿了,还是哪个妹妹的院子了?”

“不是……”婢女一脸苦涩:“怀,怀月院的丫鬟方才说,大小姐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柳域面色冰冷,眼神也严肃下来!

那丫鬟哆哆嗦嗦的,赶紧说道:“怀月院的丫鬟就在门外,少爷要不要亲自问?”

“叫进来!”

那丫鬟如蒙大赦,赶紧将灵儿拉进来,自己退下。

灵儿一进正厅,就看到首位上,那浑身寒气,冷峻凌厉的男子。

灵儿知道那就是大少爷,可怜小丫鬟进府还不到一个月,要不是杨嬷嬷将她谴去怀月院,她连内院的门都没资格进,更遑论正院。

灵儿很紧张,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上身趴在地上,浑身发抖:“奴,奴婢见过……大,大少爷……”

“你家小姐呢?”柳域直接问。

“小,小姐……”灵儿哆哆嗦嗦的:“小姐,不,不见了……奴婢追出去的时候……小姐,小姐已经不见了,秦,秦嬷嬷那里,奴婢也去了,老夫人那里也去了,都,都没见着,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

“胡言乱语的说什么?到底怎么回事?说清楚!”

柳域这次声音加大,他一吼,灵儿吓得腿都软了,跪都跪不利索,但还是结结巴巴,将事情说了一遍。

柳域听了面色更加难看:“就是一个丫鬟?她还非要那丫鬟不可了?”

“奴婢……不知道。”灵儿确实不知道。

灵儿就知道那个丫鬟是阅儿姐姐认识的,大概日子过得不好,所以大小姐一时善良,便想接到身边来,但是秦嬷嬷不给脸不说,还把阅儿姐姐也打了,大小姐一时火起,就出去了。

可之后去了哪儿,却怎么找都找不到。

毕竟明悟大师还在这里,柳域想着家丑不可外扬,并未当众发火,只是对外头道:“派人去将大小姐找回来,为了一个丫鬟,她还想纡尊降贵跟个嬷嬷对上不可?还有没有点样子了!”

下人急忙应下,接连离开。

灵儿也想离开,磨磨寸寸的正想开口求问大少爷,她可不可以走了,外头又传来小厮的禀报:“大少爷……不好了,大,大小姐把……把七王爷推到小湖畔里去了。”

“什么?”柳域觉得今日一天绝对是灾难,柳蔚就是惹祸包,平时在家里好好的,但凡遇到点外人,就能惹出幺蛾子!

上次是月海郡主,这次是七王爷……

等等……

七王爷?

“七王爷?”

下人急忙点头:“就是七王爷啊。”

“七王爷怎会在我们相府?”

下人一脸苦色:“七王爷是与老爷一起回来的。”

“那老爷呢?”

吓人答:“不知道。”

柳域扶着额,快被头疼死了!

这一日一日的,到底是什么事儿?

柳域无可奈何,他现在必须赶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但他是主人家,总不能撂着明悟大师一个人在这里干坐。

最后,柳域只得邀请明悟大师一起。

明悟大师倒是很好说话,大概看在一千两银子的份上,很爽快的起身,迈着老胳膊老腿,矜持的道:“柳施主,前头带路。”

柳域走在前面,与明悟大师一同到达内院连接外院的小湖畔。

小湖畔周围,已经聚集了许多人,柳域眉头一敛,冷咳一声。

下人听到,纷纷埋着头,往两边让开一条路。

柳域警告的瞪了这些看主子热闹的下人们一眼,才走上小廊桥。

刚一过去,就看到柳蔚戴着白色的面纱,双手环胸,正站在桥顶的中央,一脸淡漠的看着那边岸上,浑身湿透,正被柳瑶护在身后的七王爷容溯。

柳域脸色更冷,柳瑶怎么也在这儿?

七王爷容溯今日穿了件月牙色的浅色衣袍,衣服上用玄丝绣了华丽的图样,衣服质地光亮,一瞧便不是便宜货,但现在,这件明显很不便宜的衣袍,已经被水浸湿,袖子口和袍子下摆还在滴水。

容溯站的那块地方,已经成了一个小水沟,一地的水,分外明显。

他的头发也是湿的。

七王爷剑眉斜飞,目露愠怒,一双黑曜般的眼睛,尽管刻意收敛,但柳域还是看到他眼中弑人的冷意!

柳域现在很狐疑。

第一,七王爷怎么会无端来他们相府,并且人都来了,他父亲去哪儿了?

第二,柳瑶怎么和七王爷在一块?

第三,柳蔚到底为什么把人家七王爷弄到水里去?

第四,柳瑶这又是在干什么?

柳域咽了咽唾沫,深吸一口气,才走过去。

随在柳域身畔的明悟大师此时并没跟去,是立在桥下,一双貌似浑浊的眼睛,却盯着桥顶上,那身子娉婷,容貌无可辨别的女子。

像是注意到大师的视线,柳蔚低头一看,瞧见是明悟大师,稍稍诧异的挑了挑眉,而后,对明悟大师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