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人多虑了。”戚福哑着声音开口:“皇上身边至少有三十位镇格门暗卫紧随,有何行踪,怎的也不可泄露那样快,柳大人还是快些去看看七王爷。七王爷身边的人,不顶甚用,倒是怕当真受伤。”

“公公所言极是!”柳城客气的应道。

待眼看着乾凌帝与戚福上了侧门外的马车,才收回脸上的恭敬,再转首时,面上表情冰寒至极。

“到底怎么回事?”柳城问的是管家柳同。

今日刚将容溯请到相府,柳城正打算好好招待一番,却听柳同来报,说是有为自称“乾老爷”的客人,在侧门等候。

柳城曾随乾凌帝微服私访过,自然知道皇帝在民间擅用“乾老爷”这一称呼,当即也顾不得容溯,急忙赶过去一看,竟然真是乾凌帝,这便慌慌张张的将人接到书房详谈。

皇上特地出宫,与他私下相见,柳城其实已经猜到是什么事了。

最近朝内朝外讨论得最多的,不就是同州巍安府粮仓失窃案,此案因为一个州府粮仓失窃,延伸到两岸的山匪,再遭揭发,那些山匪竟然与朝中过半官员有所牵连!

此事牵扯太大,而幸运的是,柳家人,并不在涉案官员名单之中。

柳城猜到这件案子早晚会落到自己头上,毕竟他在朝中,左右还算是个清正廉洁的,此事他算是置身事外,但是他没想到这么快,并且皇上这意思,分明是让他私查,并不打算涉公。

回过神来,柳同已经紧张的将来龙去脉说了,自甘认错:“是小的不好,老爷去见皇上,小的该陪在七王爷身边,怎能将他一人晾在小湖畔上,是小的思虑不周,请老爷责罚。”

柳城哼了一声,从柳同身边略过,疾步朝柳域院子走去。

而此时,内院正房里,柳瑶满脸委屈的跑来。

吕氏的大丫鬟巧心见了惊讶:“二小姐不是方才才走,怎的又回来了?”

“我母亲呢?”柳瑶一边往屋内走,一边问道。

巧心看这位姑奶奶心情不好,赶紧将其领到房内。

房间里,吕氏正在看近日的账目,瞧见女儿去而复返,愣了一下,才问:“怎的了?”

柳瑶之前就是在吕氏这里说话,离开后,路过小湖畔时,才撞见柳蔚将七王爷推下湖那一幕。

她原本以为老天帮她,终于可以借此将柳蔚那女人好好整治一顿,或许还能将柳蔚撵出相府,可大哥的维护,令她这好好的机会,竟然就这么白白断送。

柳瑶呜咽着鼻子,将事情跟吕氏说了一遍,又黏在吕氏怀里,不甘的道:“母亲可要为女儿做主啊。”

吕氏听完也惊住:“你是说,柳蔚救了七王爷一命?”

“才没有!”柳瑶愤恨的道:“她那哪里是救人,害人才对,什么凶手,什么凶器,必然是她杜撰的,母亲可不要也被她蒙蔽了去,大哥亲疏不分,对那庶女百般维护,还当着七王爷的面斥责我,他到底有没有当我是他亲妹妹?母亲一定要骂骂大哥,为女儿出了这口气!”

吕氏眸色复杂的深思片刻,才抬手摸了摸女儿的头发,安抚的道:“你大哥做事自有主张,况且你之前也的确太过了,你一介女儿,不戴面纱,不戴羽笠,这样随意出没在外男跟前,这要是传扬出去,于文家可要难看的。”

“当时情况紧急,女儿哪里顾得了这般多,女儿唯恐七王爷受柳蔚所害,忙着救驾,其他的就……”

“那也不成,旁人的性命再重,你自个儿的前程更重,今日这等事,往后不可再犯,你可明白?”

“明白明白。”柳瑶满口答应,锲而不舍的问:“那大哥和柳蔚呢?”

吕氏屈指,敲了柳瑶额头一下:“你大哥是为你好才吼你,不许对他心怀怨怼,至于柳蔚……”

“怎么样?”

吕氏幽幽的道:“一介犯女,还频频招惹事端,身为主母,若不施薄惩,又怎能安府内上下之心。”

柳瑶满脸兴奋,她知道母亲这是答应要替她整治柳蔚那贱人了。

“巧心。”吕氏唤道。

一边的巧心急忙上前:“夫人。”

“派人去趟各院,与各家小姐姨娘们都带话,说是我这里身子利落了,明日开始,晨昏定省都复起来。”

“是。”

巧心带了令,这便出去。

柳瑶高兴得满脸喜色:“还是母亲疼我。”

吕氏摸着她的头发,目露怜惜。

三个子女都是吕氏的命根子,她对三人,都是一样的好。

只可叹丰儿命苦,至今还生死未卜。

不过幸亏镇格门那位新来的仵作大人好像很有本事,据说不到半个月,已经快追踪到那三年来都无人知晓的凶徒下落了。

这么想着,吕氏又打算明日拿出一千两私己,让域儿送去三王府,只盼能求那位仵作大人加紧些追捕凶徒,并且一定要保住她丰儿在期间不能受伤。

只是吕氏怎么也想不到,她倒贴银子上门求助之人,现在就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并且她还打算明日一早就将此人好好的整理处置,小施惩罚一番。

……

柳城一路紧赶慢赶,到了柳域的院子,一进去,就瞧见身穿他长子衣衫的七王爷,正满脸阴寒的坐在那里,喝着盏茶。

柳域小心陪侍,看到父亲来了,总算松了口气。

“父亲。”柳域上前恭迎。

柳城对柳域摆了摆手,示意柳域不用多说,便越过柳域,走到七王爷的面前,直接行了个大礼:“下官御下不严,竟让刺客进入相府之内,王爷放心,下官已命人封府搜查,那刺客只要没走,便必定插翅难飞!”

容溯将手上茶杯搁下,只听“咯噔”一声,茶杯被不算稳妥的扔在桌面上,茶水溅出来许多,容溯神色阴冷的问道:“若是刺客已经走了呢?”

柳城心中一凛:“王爷……”

……

今天爆22更!所有剧情对后面来说都是有重要用处,书圈你们的话我都有看到,谢谢大家的支持,很感动,只能加更回报。选妃宴上,偶一定让容棱宠坏老婆宠坏小包子~

第133章 :立了个大功

“丞相大人邀本王来府做客,刚进府不到半刻钟,大人便有事离开,接着本王便遭逢大难,大人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

一听这话,柳城已是心头巨变!

柳城知道,若是容溯有意将方才之事往相府上引导,那相府上下便是百口莫辩!

柳城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才抬起头,直视容溯:“下官斗胆,敢问王爷可有受伤?”

容溯冷眼一撇:“本王没受伤,让丞相大人很是失望?”

“不敢。”柳城再次垂下头,声音却不卑不亢:“只是下官好奇,王爷身边素来高手云集,怎的偏偏今日,身边一人也无?下官相邀王爷是在下朝之后,王爷当时应允,你我再行来相府,前后不过半个时辰不到,那刺客,又怎知王爷要来相府?又能提前进府埋伏,还能预测到王爷身边,连一个侍卫也没有?”

“砰!”容溯大掌一拍,狠拍桌面,震得桌上茶杯彻底栽倒,里头茶水倾流,茶杯倒着滚了一圈儿,又落到地上,“咔嚓”一声,碎成了瓷片。

柳城强撑着镇定自若的吩咐:“再给王爷换杯茶来。”

下人应声前去。

容溯鹰隼般的狠厉眸子,直瞪柳城,声音万分冰凉:“丞相大人是说,本王勾结刺客,以身犯险,故意要冤枉你相府不成?”

“下官不敢。”柳城态度恭恭敬敬,再道:“只是王爷怀疑下官与刺客同谋,下官自然也可怀疑王爷有意构陷,此事,两说不清。不若还是尽快查明,方能有个答案。”

柳城说着,又对柳域吩咐:“可去请了大夫?王爷贵体可有受伤?”

柳域立刻应道:“回父亲,索性上天庇佑,蔚儿恰好从小湖畔经过,一时机灵,倒是救了王爷一命,就是有些狼狈。蔚儿一介女子,哪里懂得什么救人不救人,她就直接傻乎乎的一推,想将王爷推开,却不慎将王爷推下了湖,这已经入了秋,儿子早派人去煎熬姜汤,只盼王爷莫要伤寒了才好。”

“这么说,蔚儿倒是立了个大功。”

柳域笑着:“那孩子莽撞是莽撞,关键时候,却也有些运气。”

“蔚儿人呢?”

柳域这才将今日自己相邀明悟大师之事说了,明悟大师是父亲要他请来的,原本他想等父亲下朝回来再说,谁知道闹出这么多事,也就耽搁了。

“虽说男女有别,但明悟大师德高望重,又是蔚儿救命恩人,蔚儿对其敬重仰慕,儿子便允了蔚儿先在正厅陪着大师说说话。”

父子两人一搭一唱,将话题拐到千里之外,竟像是要诚心将所有与柳府有关的责任都赖掉似的。

容溯冷冷的看着,眼中厉意越发地深邃。

正在这时,外头有人来报,说是李家公子求见。

李君?

柳城与柳域同时看先容溯。

容溯面色依旧深沉,冷嗤一声,寒声吩咐:“将人请至正厅。”随即又转了视线,看向柳城:“丞相大人不是说要找人查证,本王叫来阿君,大人不介意吧?”

世人皆知这位李家公子可是七王爷的心腹,无论公事私事,都对其极为信任。

柳城能说什么,只能颔首,却说道:“蔚儿还在正厅,怕是不妥,域儿,你亲自去趟,将明悟大师请到孝慈院去,让老夫人招待,蔚儿就伴在老夫人跟前便是。”

“不用了。”不等柳域答应,容溯先道:“二位不是说柳大小姐是本王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恩同再造,本王不当面对她言谢,倒是显得没有礼数了。”他说着,也不等二人反驳,迈步便往书房外走去。

柳城皱了皱眉。

柳域也有些担心,但终究没说什么,随行跟上。

那边李君被带到正厅,到了之后,便看到正厅已经有人,一个大和尚,和一个戴着面纱的纤瘦女子。

而那女子,李君哪怕看不清容貌,但也有两分眼熟,分明就是七王爷那五年前的未婚妻,五年后毁容而归的柳府大小姐。

见李君突然而至,柳蔚也愣了一下。

婢女将李君安置在下位上,又上前对柳蔚小声说了一句,柳蔚听完,这才点点头,命下人去倒茶。

如今家中男丁不在,柳蔚竟成了陪客,这素来哪里有未嫁女儿出面迎客的,于情于理,都本不和规矩。

但柳蔚知道,李君必然是容溯叫来的。

容溯这是打算秋后算账,在不确定是否真的有刺客对他不利之前,他还是先记上了她将他推下湖这个仇。

柳蔚也不知说容溯小人之心好,还是草木皆兵好,但这李君显然是来者不善,柳蔚打了眼,看到外头院子里还有不少带刀侍卫,这些人显然不是相府侍卫,一看就是七王府的私兵。

虽然不认为七王爷真的敢带兵在相府闹事,但这李君功夫不俗,柳蔚倒是怕此人暗中使什么手段。

这么想着,丫鬟已经为李君奉上茶。

李君虽然认出了柳蔚,但却并没有主动招呼,显然也是觉得女子待客太过不合规矩,他与之攀谈,反倒有欠妥当。

他不说话,柳蔚也懒得跟他废话。

柳蔚索性选择性的将李君遗忘,继续与明悟大师说话:“所以固心和固善两小,最后都被大师给惩治了?”

明悟大师看到又来了一人,原以为柳蔚要招呼一二,但看其好像并不认识,便不再关注,与柳蔚道:“贪嗔痴怨,皆是人心之恶,他二人佛法浅薄,若无教训,必会再犯。”

“您打他们板子了?”

“小惩罢了,十板。”

柳蔚吸了口气:“打这么多?他们才十岁不到,身子骨都还没长好,打坏了怎么办?执行的是戒律堂明缘大师?”

“嗯。”

“那完了。”柳蔚不赞的摇头:“明缘大师疾言厉色,不苟言笑,大师亲自动手,必然是不会放水,固心固善这已经躺了几日了?”

明悟大师想了想:“两日。”

“明缘大师下手,必得躺上十日才能好,之后能不能好全,还是两说。”

明悟大师被柳蔚说得一愣,有点在意了:“固文幼时也被打了不少,现下也是活蹦乱跳。”

第134章 :本王没齿难忘

“固文是您关门弟子,从小受您教导,又得武僧堂明方大师亲自授业,体魄与旁人已是不同,固心固善才上山一年,哪里经受得住这样大的刑罚。”

明悟大师满是沟壑的老脸先是闪过一丝不安,随即又强行崩了起来:“凡是因果,错责罚,功则赏,他二人贪念太重,又重口欲,小惩大诫,已是宽厚。”

柳蔚叹了口气,她其实并不认识固心固善,只是与明悟大师的来往书信中,却已经听明悟大师说过,因此两人此刻聊起天来,竟像是朝夕相处一般。

并且柳蔚现在还记得,去年过年,固心固善还给她写了庆节信,幼稚的字体歪歪扭扭的在信纸上写着“柳家哥哥,新年吉利”八个字,上头还有一个乌漆麻黑的小手掌印子。

这么想着,柳蔚就说:“小孩子,忍不了口戒也是正常,不就是偷拿了山下鸡圈里两个鸡蛋,这也太严重了。我记得前几日老夫人往我院子送了两瓶上好的金疮药,原是让我抹脸的,但这伤口太重,早已回天乏术,我便留着没用,一会儿我派人送来,大师带回去,给他们好好上上药,万望莫要伤了骨头才好。”

明悟大师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也没故作客气的道谢。

毕竟这四年来,柳蔚每年年节也都会送一些小吃玩意,给寺里的小和尚们解馋耍乐,也因此,便是刚上山一年的固心固善,也受了她的因果,对这位从未见过的“大哥哥”极为向往。

两人聊的起劲,将一旁的李君当空气似的忽略,弄得李君也很尴尬,频频转头去看外面,只等着他家王爷快点过来。

这王爷也不知出了什么事,原说是来相府下个棋,因为直接下朝,坐的相府马车,身边便没带人,可这就一会儿的功夫,传来消息就说遇刺了。

李君着急忙慌的赶来,却就被晾在大厅,眼看着一杯茶已经见底了,他只得将最后一口喝了,端着茶杯玩着盖子。

又等了一炷香功夫,柳蔚与明悟大师已经从寺中小和尚,聊到了今年中秋打算怎么装饰寺庙。

李君也不耐烦的挪了好几次屁股,外面才传来一行脚步声。

那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便听到下人行礼请安的声音。

容溯是与柳城并肩进来的,柳域走在后头,落了一步。

三人进来,李君立刻起身,上下打量容溯一番,见其没有明显外伤,才松了口气。

“王爷。”李君行了个礼,上前一步,自觉的站到容溯身边。

柳蔚也起了身,对父兄行礼后,又对容溯屈了屈身。

容溯冷目看着她,眼中不知在想什么。

柳城看向侧首的明悟大师,上前恭敬的行了一礼:“见过大师。”

僧道受尊,哪怕面对朝廷命官,一位德高望重的大师也端得起架子。

明悟大师对其双手合十,念了个佛偈。

其后众人落座,柳蔚觉得自己可以走了,刚想出声询问可否离开,容溯已拿出那三枚铁钉,递给李君,声音不轻不重,却落得全场皆闻:“你且看看,这是何物。”

李君猜测这就是暗器,便就着那手帕,将铁钉接过,看了一眼,便脸色凝重。

看李君的表情,容溯已猜测,自己估计真的被行刺了,柳蔚也是真的救了他一命,只是他却不想承认。

毕竟,刺客近在眼前,他堂堂男子却毫不知晓,敏锐还不如一个深宅女子,这样的情况,怎的也让人难以服气。

李君不知其中牵扯,容溯派人来找他,也只说遭到行刺,并未说个中缘由,他也不知自家王爷现在自尊心受创,只老实道:“此钉名唤夺命钉,钉头浸了剧毒,中钉之人一旦受害,见血便会气绝。此钉为一派江湖门派所拥,王爷,此事我需立刻回去调查,有人买通江湖门派暗害于您,背后之人既然敢动这样大的动静,便必定留下蛛丝马迹。”

容溯听完没有安心,脸色反而越加难看。

这会儿柳蔚反倒不急着走了,她算是看出来了,这位七王爷还在垂死挣扎,他不知是压根不信自己救了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堂堂王爷技不如人,还需要一个女人来救。

反正他现在就是在用尽一切,想证明根本没有刺客一事,或者刺客根本就来自相府。

七王爷这样斤斤计较,柳蔚反倒越发想看他窘迫羞怒的一面了。

此时听了李君的话,柳城和柳域也松了口气。

江湖门派,他们柳府可不认识什么江湖门派,而且若是有人买通江湖门派暗杀七王爷,那么这人必定已经筹谋一段时间,看李君这个脸色,心里想必已经有嫌疑人了。

这样看来,他们相府今日倒是平白遭难,明明是七王爷自己不小心,早被人盯上了,走哪儿还不带侍卫,反倒是他到了他们相府,被他们相府女眷所救。

所以此事,相府非但无过,反而有功!

这会儿柳城也不紧张了。

柳域甚至还笑了起来,父子二人顿时有种摇头晃脑,志得意满的味道,就这么噙着两双温和的眼睛,看着七王爷,等七王爷表态。

李君还不知自己将自家王爷推到骑虎难下的境地,只看王爷面色并未缓和,以为王爷受惊过度,毕竟这夺命钉的确毒性惊人,但凡伤了一点,那都是要人性命的,王爷武艺又不强。

李君想着,便安抚道:“王爷放心,我这就回去查!”说着,就要往外头走。

“李君!”容溯寒着脸叫住他。

李君只好回来,却越发闹不懂王爷这阴阳怪气,到底是怎么了?

容溯对上柳城、柳域、柳蔚,甚至明悟大师四双眼睛,只觉得胸中犯怒,气愤不平,他长吸一口气,才咬牙说:“柳大小姐救命之恩,本王没齿难忘。”

柳蔚好脾气的笑着:“小女子不过一丝侥幸,何德何能,王爷无事,小女子便安心了。”

“就是,就是,人没事就好。”柳域也含笑着附和。

柳城老成在在的坐在首位,没再说话。

容溯脸色又黑了一分,起身:“今日匆忙,本王还有要是要办,先行一步。”说完,也不等柳城恭送,已经转身就往外头走。

第135章 :鬼灵精,狡诈刁钻

李君急忙跟上,外面一呼啦的王府侍卫,也急忙随上。

正厅里,柳域笑出声来。

柳城也眉眼和色,对柳蔚道:“今日多亏你机灵,想要什么,让丫鬟列个单子交予你大哥,必不会亏待了你。”

有便宜送上门,柳蔚当然不会推拒,起身恭恭敬敬的道了谢,又不忘对柳域道:“大哥可答应妹妹,要将亦卉送给妹妹。”

之前这样混乱,柳域哪里记得这件事,这会儿柳蔚一提,柳域也想起亦卉不就是那个之前照料丰儿不利,被谴到外院,降为洒扫丫鬟的那个?

若是那个丫鬟,可不是自己说一句话就能要回来的,必定要过了母亲之口方可。

正想与柳蔚说明,那边柳城却问:“亦卉是何人?”

柳蔚立刻道:“是个外院的小丫鬟,女儿见她聪慧可人,平白放在外院糟蹋了,便想带到身边伺候。不想派人去与那秦嬷嬷说道时,秦嬷嬷不止不放人,还将我院里的大丫鬟阅儿打了十板子,女儿知晓秦嬷嬷是祖母的旧奴,又效忠母亲,便不敢招惹,只盼大哥能将亦卉送来,我那屋里阅儿的伤,就当自个儿吃亏了。”

“荒唐!”柳城闻言,不愉的皱起眉:“相府小姐要个丫鬟还要看嬷嬷脸色?反了天了?”

“父亲……”柳域想解释,事情没那么简单。

柳蔚却敛着眉眼,接道:“女儿回府不久,自该夹着尾巴做人,得父亲祖母宽厚,女儿已是感恩戴德,只是我屋子里人本来就少,得力的就一个阅儿,眼下阅儿重伤在身,怕是小半个月不得下床,女儿就盼着亦卉能顶上,好歹让女儿平日走动,身边有个机灵的。”

“说的什么话。”柳城轻斥:“你是相府大小姐,即便过去有错,回来了也自该有你的身份!域儿,你去传个话,将那个叫亦卉的丫鬟拨给她,还有秦嬷嬷,越老越恶!平白便敢动大小姐门下之人,十板子是吗?让她还回来,若老夫人、夫人问起,便说我是的主意!”

“父亲……”柳域还想说什么。

柳蔚再次打断,对柳城深深一躬,感激的道:“多谢父亲。”又对柳域也屈了屈身:“劳烦大哥跑动了。”

柳域:“……”

柳域算是知道了,他这个长妹,就是只鬼灵精,狡诈刁钻,连父亲也敢糊弄,实在胆大包天!

不过今日她立了大功,并且看方才父亲这般主动,多半是有心给她卖个好,全她一个面子。

如此看来,他这个做大哥的,倒是没必要去当这个坏人了。

想到这儿,柳域也不再说了,老实应下,便朝外头吩咐下去。

解决了亦卉之事,柳蔚便对柳城介绍起明悟大师,所言之中,毅然将大师奉为半个父亲那般尊重。

柳城原本就是想知道柳蔚当时在街市,以一只发簪,便将岔了气门之人,轻松救活,是否当真是明悟大师所教。

这会儿见两人诸般亲厚,柳蔚又直言,自己在寺五年,多亏大师教导,还学了不少医术之道,甚至连一些救人秘法,明悟大师也倾囊相授。

而明悟大师也没反驳,只憋了半天说了一句“稚子聪慧”,柳城也就信了那发簪救人,就是那所谓“医术秘法”中的一节。

心中怀疑,登时消弭。

唯独柳域又问了句,为何方才大师说不认识柳蔚其人。

柳蔚猜测大师之前估计已经被柳域套出口风了,不过这谎一定要圆回来的,因此她自己接口:“在山上,我从未表过身份,大师称呼我也叫我法号固慧,就连后来我女子身份识破,大师留我在后厨帮忙,也为求顺口,一直这样称呼,因此大师的确不认得相府千金柳蔚,只认得后厨杂役固慧。”

她这么说完,明悟大师同样没有反驳。

柳域虽有疑惑,但未上心头,也就信了。

柳蔚又与明悟大师说道了一会儿,那边柳域派去的人也有了消息,说是那个叫亦卉的丫头已经带来了,连带着秦嬷嬷也来了。

柳城正要叫人进来,柳蔚出声:“到底家丑不可外扬,这等杂事,不劳父亲亲自过问,不若父亲与大师先坐,大哥与女儿出去看看便是。”

想到的确不好慢待了明悟大师,柳城也不想纠结后宅妇人之见的小家子事,便允了。

柳域万般不愿,但还是与柳蔚一同出去。

出去后,便看到亦卉鼻青脸肿的跪在院子里,旁边的秦嬷嬷却站得笔直,一脸不忿。

柳蔚慢慢走过去,眼中已有寒意,对身边的柳域小声道:“大哥可记得父亲的吩咐,父亲说了,要让着这秦嬷嬷还我家丫鬟十个板子。”

柳域瞥她一眼:“你见好就收,父亲若知道你诚心糊弄于他,不知会如何气恼。”

“糊弄?”

柳蔚挑了挑眉:“妹妹何时糊弄父亲了?妹妹句句属实,绝无虚言,况且,妹妹回来前五弟已经失踪,哪里知道这亦卉是五弟以前的丫鬟,妹妹就是看中了她聪明伶俐,机灵可人,这有错吗?”

“你……”柳域想说妹妹玩火自焚。

柳蔚却先说一句:“况且,就算父亲知晓了,又怎会怪责妹妹,妹妹今日,可救了七王爷的命。”

要不是你救了七王爷一命,免了相府灭顶之灾,父亲又哪里会对你如此和颜悦色。

虽然心中还是觉得柳蔚这样瑕疵必报的性格,必要吃亏,但想到她回来后,暗地里不知遭受了多少白眼,又有些叹息,最后到底不说什么了。

反正这事出主意的是柳蔚,答应的是父亲,柳域觉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都不知道就对了。

到了秦嬷嬷与亦卉面前,秦嬷嬷立刻屈了屈身,对柳域行了个礼,却不对柳蔚行礼。

柳蔚淡笑一声,亲自将亦卉扶起来。

亦卉满脸青肿,全身发抖,柳蔚动作轻柔的安抚着,说道:“往后你就是我院子的人了,看谁还敢欺负了你。”

亦卉结结巴巴的埋着头道谢:“多,多谢大小姐。”

口头虽然在谢,但亦卉心里却不抱希望。

第136章 :柳蔚亲自行刑!

秦嬷嬷已经教训了她一顿,此事还已经上报给了夫人,眼下大少爷又在这里,大小姐一个犯过错刚回府的小姐,哪里有能耐将她说到走就带走?

亦卉现在很害怕,她不怕被打,惟怕自己要是落到夫人跟前,连命都要送掉,她现在只盼大小姐一会儿人能帮她说一两句话,至少让她保住这条贱命。

柳蔚不知亦卉心中已经绝望,忙将亦卉拉到身边,又使了个眼色给柳域。

柳域叹了口气,对身边的下人吩咐:“秦嬷嬷对大小姐不敬,私设公堂,滥用私刑,老爷发了话,要秦嬷嬷十板子,就在这正院执行!”

“大少爷——”秦嬷嬷大叫一声,满脸的竟是不可思议。

柳蔚笑了,也跟着催促:“凳子,板子,还不快点!让两个主子来盯一个奴才行刑,这是多大的面子?”

“大少爷,您不能打老奴!老奴何错之有,要受此刑难?这亦卉乃是重罪之婢,夫人亲自吩咐老奴严加管教,大小姐随意派了个丫鬟,就要将人带走,老奴念在大小姐的名头,怎敢不放人?可那阅儿与亦卉勾结,竟偷盗旁人之物,老奴管辖府中婢女,怎能置之不理!”

“老奴所言所行,皆是问心无愧,更不敢对大小姐不敬,老奴不服!”秦嬷嬷说着,跪在地上,狠狠磕了个头,以示自己心中的不满。

柳域淡淡的看着秦嬷嬷,这个秦嬷嬷也是府中老人,秦嬷嬷的所做作为,柳域平日也听过,只是并不干涉,但今日,秦嬷嬷不管是对是错,柳蔚就是要秦嬷嬷偿那十板子,他也无能为力。

谁让柳蔚立了个大功,正受得宠。

柳域无动于衷,秦嬷嬷更加着急了,眼看着凳子和板子都拿来了,秦嬷嬷慌忙的大叫:“老爷,老奴要见老爷,老爷……老奴冤枉啊……”

柳域眉头一皱:“混账!正院是何等地方,容你一介刁奴呼呼喝喝!来人,将秦嬷嬷的嘴给我堵上!”

顿时有下人上来,将秦嬷嬷的嘴给塞住。

秦嬷嬷想将那布帕取出,却被下人压住双手,不能动弹。

这些人都是柳域亲信,自然只听柳域差遣。

柳蔚就这么淡淡的看着秦嬷嬷被抬上木凳,两人将秦嬷嬷手脚固定,一人行刑。

第一板子落下,柳蔚眼睛微眯,唤道:“等等。”

柳蔚看了柳域一眼,冷笑一声。

柳域被柳蔚盯得脸皮一抖,心说自己是吩咐了下人手下留情,毕竟这秦嬷嬷是老夫人的旧奴,效忠柳家几十年了,但他不信只是一板子,柳蔚就看出了轻重。

柳蔚的确看出来了,并且不打算姑息。

柳蔚走过去,拿过那块板子,轻描的道:“既然是我院子里的丫鬟糟了委屈,这刑,我便亲自来吧。”

柳蔚话音一落,不等柳域拒绝,狠狠的一板子已经落到秦嬷嬷屁股上。

秦嬷嬷被堵着布帕,叫唤不出,可整张脸却都憋红了,疼得青筋暴露,满头都是热汗。

柳域光听那板子落肉的声音,就知道力道有多大,顿时惊骇,这柳蔚还真想把秦嬷嬷打死不成?

柳蔚当然不会在这样光明正大的情况下杀人,但反正都招了这秦嬷嬷的恨,打轻了恨她入骨,打重了同样恨她入骨,那为何要往轻了打?这秦嬷嬷打阅儿和亦卉时,可没说过对两个姑娘从轻发落!

柳蔚寒着眼眸,亲手执行,一板子比一板子重的打在秦嬷嬷身上,打了五板子秦嬷嬷后背已经渗出血来。

柳域看得心惊,想抬手叫停。